她听罢,细细看他。当初的青涩少年,如今已然英挺俊朗。他眉目之间天生英气,凛然傲人。这番模样,竟让她生出一丝陌生来。她低头,掩嘴而笑,道:“呀,只有我,一直如此,毫无变化呢……”

听她说出这句话,他心头微冷。眼前的少女,依旧是他初见时的样子。雪肤花容,妩媚风流。而如今在他眼中,她竟是如此娇小。那无边的神通,再不能让他心生半分敬畏。

“何彩绫……”他开口,叫她的名字。继而又是长长的沉默,他似是犹疑、似要退缩,却终是开了口,“我不懂你说的那些道理,你救了我,我便认定在你心里,我不同于其他人。什么必有一战,我不在乎,我认输。我不想一年只见你一次,我要你日日在我身边……直到我死。”

她惊愕万分,竟呆呆地望着他,答不出话来。

他心中急躁万分,只觉气血翻腾,不可平息。他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能或不能,你现在答我。”

她低头,看了一眼他紧抓着她的手。那微微颤抖,自他掌心而来,轻叩她心弦。她
笑了出来,歪了歪脑袋,道:“我……”

那一刻,他已是心跳如狂。

然而,便在那时,呼喊声响起,震碎了那未出口的回答。

“段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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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下面为大家介绍我最喜欢的词语之一,那就是:

宇宙

下面,有请汉典~

◎ 宇宙 yǔzhòu

(1) [in the universe]
(2) 包括一切天体的无限空间
(3) “宇”指无限空间,“宙”指无限时间。一切物质及其存在形式的总体。哲学上又叫“世界”

咳咳咳,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宇’指无限空间,‘宙’指无限时间。”,哇,博大精深,感人肺腑啊!

[那只:靠!这个词也解释,你这是凑字吧!]
[狐狸:……]

~~~~~~~~~~~~~~~~~~~~~~~我是表示男主老是排第二好杯具的分割线 = =+~~~~~~~~~~~~~~~~~~~~~~~~~~

现在,是卡歌时间~~~

有请段无错童鞋为大家演唱歌曲&剧透&怀旧:

《相遇太早》歌词
歌手:苏永康

当我们再度相视微笑
成熟的心有一点苍老
许多的伤痛都已经忘掉
记忆里剩下的全是美好

你我都找到新的依靠
过去对错已不再重要
但是我们都清楚地知道
心里还有个划不完的句号

只怪你和我相爱得太早
对于幸福又了解的太少
于是自私让爱变成煎熬
付出了所有却让彼此想逃跑

上天让我们相遇得太早
对于缘分却又给得太少
才让我们只能陷在回忆中懊恼

[闰生:……情何以堪!]
[狐狸:……]
[那只:……]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旧忆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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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师兄!”
听到这声呼唤,段无错转头,就见五名上清弟子纵身而来。为首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她身形高挑,容貌秀丽,青衣束发,英姿飒爽。她上前,恭敬道:“无惜来迟一步,师兄可有受伤?”
段无错笑道:“无碍。”
那少女抬头,看了看何彩绫和卯符,道:“想必是二位救了师兄,无惜在次谢过。此处妖孽横行,二位若无他事,还是趁早离开吧。”
何彩绫闻言,走到一旁,拉起卯符的手,笑道:“说的对。”她望向段无错,道,“那我明年再来找你。”
段无错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皱眉道:“你还没答我,不准走。”
何彩绫笑嗔道:“都说了明年来找你了,明年再说!”
段无错笑着摇头,“不行。”
那名唤“无惜”的少女微微皱眉,开口道:“师兄,大家还等你回去主持大局。”
段无错闻言,应道:“知道了。”他又望向何彩绫,笑道,“我去降妖伏魔,你看看我能耐如何。”
何彩绫笑着叹口气,“好吧。”
他笑着,不顾同门弟子的目光,拉着她走下了乱石堆。同门弟子皆是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为首的少女。
少女的眉头依然皱着,她一语不发,跟上了段无错的步伐。
众人走了片刻,便到了一处芦苇塘。十几名上清弟子聚在一处,看到段无错一行前来,众人起身,抱拳尊道:“师兄。”
段无错笑着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弟子们纷纷围上前来,嘘寒问暖。
段无错摇头笑道:“真丢人,一时大意,被那妖女摆了一道。幸好……”他看着身旁的何彩绫,“幸好仙子路过,救我一命。”
听得“仙子”二字,众人惊讶万分。
何彩绫掩嘴而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便在她说话的那一刻,众人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艳羡。
方才那名少女却不以为然,她上前,道:“师兄,那妖女诡计多端,我们是否回茅山请大师兄前来,再从长计议?”
段无错摆摆手,“不必。我们追了几个月了,若再失手,上清派颜面何存。”他摊掌,一颗兵魂珠浮现,光辉闪过,珠子化作星盘,落在他掌中。他开口,朗声道:“辟藏诎形,绞缠缚束!”
星盘绽光,光辉凝成“己”字,浮升而起,刹那之间,“已”字变作精钢锁链,延伸四方,盘踞成网。片刻之后,其中一根锁链透出华光,不似其他。
段无错伸手握住那锁链,笑道:“我早已将那妖女绑缚,她一直在与我角力。如今我们就一起去会会她罢!”
众人闻言,斗志高昂,齐声道:“是。”
……
众人循那锁链行去,约莫十几里地,到了一处矮林。这林中草木萧条,全无鸟兽,透着死气。此时乌云蔽日,凉风轻卷,又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更添一分沧桑幽寂。
众人止步,商议片刻,正要向前。就听卯符娇嚷道:“哎呀,下雨了……”
何彩绫摸摸她的头,笑道:“那就回来罢。”
卯符笑着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白光,落进了何彩绫的掌心,变回了白玉之形。何彩绫收起白玉,手腕一转,一柄枣红油纸伞凭空出现。她撑开纸伞,轻搁肩头。这才发现,众人看着她。她笑了笑,走到众人之前,道:“我即有伞,便替你们探路,可好?”
她也不等众人答应,举步往前,便在她踏入林中的那一刻。只见妖气森森,自四周席卷而来,这矮林之中,竟现出数百妖物来。
“原来,这便是那妖女的老巢!”有人惊呼出声,道。
段无错见状,心中担忧,忙上前,想拉回何彩绫。却听何彩绫对那一众妖物,笑道:“我今日借道此处,诸位给个方便吧。”
只见那一众妖物闻言,竟收敛了妖气,乖乖退避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何彩绫含笑转身,正要说什么。却听有人喊道:“便是这些妖孽为祸百姓,今日断不能放过!”
言罢,众弟子取了兵器,冲上前去。妖物见状,重露了凶相。两方人刹那混战起来。
段无错几步走到何彩绫身边,道:“你站远些,别脏了衣裳。”他说完,纵身上前,护着同门。
何彩绫并不退后,只是笑着,轻轻叹了一声。
眼前,战势已乱,上清弟子虽道法出众,但妖物甚众,终是落了下风。众弟子中,惟段无错和那名唤“无惜”的少女尚算游刃有余。那少女的兵器乃是雀翎羽扇,脚下禹步娴熟,华光流转,一如旋舞。羽扇光辉过处,妖鬼形灭,消失无踪。但女子之身,终究柔弱,片刻之后,她已露疲态。
段无错见状,道:“君师妹,你且退开。”
少女闻言,皱了眉头,略带着不甘,退下身去。
段无错手托星盘,朗声念道:“烈火于南,炳耀天下!”话音一落,锁链消失,化回星盘。盘上浮出一个“丙”字来,丙字飞旋,竟化作一柄巨扇。段无错握上扇柄,用力一挥。只见烈火奔突,卷向那群妖物。此火乃是太阳精华,至烈至强,妖物哀嚎,瞬间灰飞烟灭。只这一击,方才百余妖物已去了九成。
段无错收扇,微微喘息。
众弟子见状,无不欢欣,更齐声称赞段无错道法精妙。
一旁的那名唤君无惜的少女,眉头愈发皱紧。她抿了抿唇,道:“除恶务尽,大家还需小心。”
众弟子闻言,忙收敛了几分,继续追击妖物。
那余下的妖物自知不敌,却又无处可逃,慌乱只见,见何彩绫安然站在一旁,便奋力突围。死伤难免,只余了两三只,跪倒在了何彩绫面前。
“仙子仁德,我等再不敢做恶,求仙子相救!”妖物开口,声泪俱下,模样甚是可怜。
何彩绫掩嘴笑道:“你们多行不义,今日之劫,是天道承负,报应如此。方才我已嘱你们让路,你们又不逃远些。如今再求我,我可不管。”
妖物皆痛哭道:“仙子开恩!便求仙子收归座下,仍由差遣!”
“我已有地支十二使符,要你们这些浊物何用?”何彩绫抬手,指了指那一众上清弟子,笑道,“你们也有趣,又不是我要杀你们,你们怎不去向他们求情?”
段无错听得她这番话,不免心中错愕,待明白之时,却生愧意。人兽鸟虫,草木山石,无不是天地所造。万物有灵,即便后天修炼成妖精,也是造化之功。天地不仁,与她眼中,这场争斗又算什么,又有何对错可言?他想到这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君无惜听罢,皱眉道:“姑娘贵为地仙,何出此言?妖物祸害百姓,罪行累累,我等除魔卫道,乃是顺天应命。”
“顺天应命?”何彩绫笑了出来,“你们今日杀妖,还是领了天上法旨不成?”
君无惜道:“仙子无须出言讥讽。你说自己是地仙,亦无凭证,在我看来,你与这些妖魔沆瀣一气,必是同类!”
段无错听得此话,忙上前喝道:“君师妹,不可胡言!”
何彩绫却不生气,她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来,轻轻一抛。众人只见,君无惜的面前出现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来,惟那少女身着白衣,尚且能够分辨。
那白衣少女面带微笑,绕着君无惜走了一圈,开口道:“论智谋道法,我在同辈之中出类拔萃。可怜我身为女子,师门眷顾须眉,未曾委我以重任。大师兄叶无疆品性端良,道行精深,处事公正。他主持大局,我亦心服。二师兄段无错炼成上古玄兵,道行与大师兄不相上下,但他做事随性,全无计算,难当大任。如今又与这来头不明的女子纠缠不清,何以服众。屈居于此人之下,怎能不胸闷气燥。我若不出这口气,断不能罢休。”
众人听得这番话,无不惊愕。君无惜更是又气又羞,脸涨得通红,口中却道:“一派胡言!”
那白衣少女并不反驳,只是微笑。她长袖一挥,变作了一个五、六岁的男童,他狡黠笑笑,露出了两个酒窝。
何彩绫笑道:“申,见好就收,还不回来。”
男童听令,含笑望向段无错,抱拳一拜,继而化作白光,被何彩绫收去。
段无错此时心绪更乱,他看了君无惜一眼,也不知该气该悲,只是说不出话来。
君无惜羞愤难当,转身跑了开来。几个同门的女弟子忙追上去前去,恐她出事。
段无错又望向何彩绫,亦是无语。
何彩绫低头,笑着对那一众妖物道:“那顺天应命要杀你们的人走了,你们还留着做什么?”
妖物闻言,感激涕零,磕头叩拜。
段无错见妖物离开,才开了口,“他们若再作恶,如何是好?”
何彩绫摇头,笑道:“自有人替天行道。”
“你今日放他们走,日后他们的孽障,你也得分上一份……”他面露忧色,说道。
何彩绫笑得明媚,“嘻嘻,了不起我自己动手杀了他们,也算得一笔功德,说不定还偿了那孽障。”她笑叹一声,道,“好了,你的能耐我也看过了,也该告辞了。打打杀杀什么的,没趣得很,明年我们还是赏花把酒的好。”
她说完,正要离开,却听笑声响起,回荡四周。那声音忽又化作哭声,凄厉悲绝。听来,似乎是女声,哀伤幽怨又尖锐刺耳,可怖至极。
“是那妖女……”弟子中有人认出那声音来,惊呼道。
“枉你们是修道之人,枉你们自许慈悲心肠……”那女声又哭又笑,如是道,“还不是一样满手杀孽。我孤儿寡母,不过求生,何以赶尽杀绝……”
“大家小心。”段无错站上一步,嘱咐道。
此时,何彩绫的脸色却已苍白如纸,她呼吸微促,双手颤抖,竟是大骇。不等段无错询问,她依然纵身而起,顺那声音而去。
段无错见状,隐有不祥之感,忙领着同门,跟上前去。
何彩绫行了片刻,便到了一处山洞。洞外藤蔓茂密,青苔遍生,阴风阵阵卷地而来,邪气森森洞内而生。却听那女子的哭笑之声愈发清晰,正是洞中传出。她凝神,合了纸伞,慢慢走了进去。
她地仙之体,洞内机关皆不能伤她分毫,邪气妖风也不能害她半分。她走到一处开阔之地,就见遍地白骨,腥膻冲天。再细看之时,那些白骨细小,俱是婴儿所出。她走近之时,婴灵啼哭,声声可闻。
凄厉的女声响起,道:“不必看了,命是我害的,只管来报仇!”
她闻言,抬起头来,望向了说话之人。那是一身缟素的妇人,约莫双十年华,虽是披头散发,形容憔悴,但她柳眉秀额,纤颊延颈。明眸常含水,菱唇不露白。端得是倾城之貌。她身形纤弱,面有忧戚,更有一段怯弱风流,引人怜惜。
女子看清何彩绫的面貌,亦是大惊,她颤声,道:“姐姐?”
何彩绫走上几步,开口唤她的名字:“素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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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锦的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如月破浮云,清辉皎洁。她泪光盈盈,却笑得温柔无比,她用柔美的声音又唤了一声:“姐姐。”
段无错与同门的弟子赶来之时,就听见了这一生称呼。众人无不惊愕,不知发生何事。
何彩绫慢慢走上前去,微微一笑,“素锦……你还活着……”
“对,我还活着……”何素锦笑着,“姐姐也知道,陛下广招方士,炼制仙丹。陛下也曾赐过一颗给我……”
“那些方士不过欺名盗誉,何曾炼出过仙丹。”何彩绫道。
何素锦低头笑笑,“说的没错……”她轻叹一声,笑道,“姐姐还记得我被赐死的那夜么?”
何彩绫依旧沉默,只是静静望着她。
“我求姐姐救我。我死不足惜,可我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何素锦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可姐姐你却说什么天命,什么天道……其实,我早知道姐姐不会救我,陛下一去,何家满门抄斩,父母尚且不救,我又算得上什么。”她笑得凄凉,又道,“姐姐可知,昔日,我为讨陛下欢心,曾偷了姐姐炼成的丹丸。可惜,陛下宠爱王才人,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敬献。于是,那夜,我便吃了那颗丹丸……”
何彩绫皱眉,“我告诉过你,我炼的丹丸并非凡人可以吃得,轻则五内俱焚,重则……”
“不论它有什么用,我现在好好儿活着呢……”何素锦笑着,将自己怀中的婴儿托起,凑近了何彩绫,“姐姐你看,这是我的孩子。”
何彩绫低头,只见那婴儿瘦弱不堪,肤色灰黑,全然濒死之相。然而,让她更为惊愕的是,那婴儿一双眼眸清明如水,无悲无惧。
她退了几步,道:“这孩子……”
“这孩子怎么也长不大啊……”何素锦万分怜爱地将孩子抱在怀里,“无论我怎么做,他都长不大。还常常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我很害怕……后来,这里的妖精们告诉我,以足月的婴儿精元,就能替他续命。”她笑了笑,“真的有用,虽然他长不大,但是好好儿地活着呢……”
众人见洞中遍地婴儿尸骨,又听她如此说着,不禁悲愤。
段无错举步上前,厉声道:“那些婴儿亦有父母,你身为人母,难道不知那失子之痛?”
“与我何干!”何素锦嚷道,“别人的孩子与我何干!我儿命悬一线之时,又有何人施以援手!所有人都说我是妖精,说他是妖精,说什么人人得而诛之!个个要置我们于死地!谁顾过我们的死活!”
她说话之时,已是泪流满面。她望向了何彩绫,颤声道:“姐姐……彩绫姐姐……你在哪里?你明明可以救我们的……你在哪里啊……”
何彩绫垂眸,不发一语。
“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纵然胎身得道,贵为地仙,可你我血脉相连,是一家人啊。”
见何彩绫沉默,她又笑了起来,声音凄厉森冷,“姐姐啊,你既不救我,为何救他?”
她说着,伸手指向了段无错。
“我断了他的经脉,伤了他的脏腑,更用巨石将他镇压。他即使脱身,也该是个废人!”她尖声吼道,“为何他站在这里!为何他毫发无伤!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
何彩绫轻叹一声,依旧沉默。
“姐姐口中的不仁,原来都是谎话……”何素锦凄然笑道,“你有恻隐之心,慈悲之怀,只是不愿意施舍于我……如今,你还领着这些人来,要替天行道么?”
段无错不禁心惊,他望向了何彩绫,却见她神色平静,只是沉默。她的无言以对,让他忧心伤感,不可自抑。
“素锦……”何彩绫淡淡开口,说道,“我并没有带人来替天行道。只是,天道承负……”
“天道承负,报应不爽。”何素锦答道,“那姐姐你造的孽呢?就是因你投胎何家,累何家担了虚名,陛下才下旨迎娶何家的女儿。若不是这样,我不会被迫入宫为妃;若不是你不愿为陛下炼丹,他不会死于方士之手;若不是陛下死了,我们何家何以家破人亡,我又何以至此?!如今,我人不人,妖不妖,都是拜你所赐!你是算什么仙子!你才是妖物!是魔障!”
她说话的神情虽是憎恶,但话音之中却满是凄凉绝望。何彩绫望着她,竟落下泪来。
段无错见状,走到何彩绫身旁,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眼前之事,又岂是旁人能够插手的。
这时,何素锦忽然跪倒在地,大口地吐着血。那血色暗黑,腥臭难当,叫人生恶。
“素锦?”何彩绫忙上前去察看。
何素锦含泪抬眸,凄然笑道:“好厉害的‘天干玄兵’……”
何彩绫闻言,心中一沉。她细看之时,就见何素锦的身上浮出烧灼的伤痕来,而那伤痕正是锁链之形。
“我与那锁链僵持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它勒断了心脉……”何素锦道,“你们可知我为何苦撑至今?”
众人疑惑之时,只见她伸手一挥,浓重妖气奔涌而出,震乱了众人的心神。刹时,山洞轰然倒塌,巨石崩落,压了下来。
段无错稳了心神,朗声喝道:“诸气敛更,蕴强乃刚!”随他话音而落,一个“庚”字浮起,瞬间化作一方巨盾,将众人护在了盾下。
巨石砸落,激起尘浪。一时间,粉尘弥漫,遮人视线。段无错伸手挥开烟尘,喊道:“何彩绫!”
这时,五色辉光蔓延,祛开烟尘。众人抬头看时,就见何彩绫执伞而立,臂上的五行绫无风自舞。她面前,何素锦早已不支倒地,口中呢喃道:“……姐姐……我罪有应得,可这孩子……他并无过错,只是……投错了人家……求姐姐……救他一命吧……”
何素锦说着,拼尽力气托起那婴儿。
何彩绫收了弥天伞,蹲下身去,抱起了那婴儿来。何素锦见状,这才笑着合了眼。一瞬之间,她的身子腐朽,化作了一滩黑泥。
何彩绫抱着那婴儿,站起身来,开口道:“你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神识早开,已能知事。你且记住,你母子遭此灾劫,是因我无情,与这些上清弟子无关。”
一旁的段无错听得此话,直觉她要走,忙站起身来。
何彩绫见他起身,冲他淡淡一笑,继而化作五色辉光,消失无踪。
“何彩绫!”段无错上前,唤她名字,却是再无回应。
……
这一年,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每一闭眼,便想起她落泪之姿。世间正邪善恶,他竟也开始无法分辨了。同门之中,有知悉那日之事的,只唏嘘感叹,也不敢多言。不知的,听了几句闲话,只当他是为情所困,无心修道。师门因他颓思怠惰,屡劝不听,便也不再委以重任,只由他去了。
次年的春天,到了那一日,他一早去了后山的泉边。眼前,繁花依旧,和风如昔。风过,吹落那一片山樱海棠,花瓣落了他满身。他不禁想起初见那时,亦是这般花雨纷纷,她自一片姹紫嫣红中走来,如诗如画。他心头不免又伤感起来,只觉物是人非,昨日难再。
他等了一日,直到日落黄昏,她依旧没有出现。心头千言万语,终是无处诉说。他却不愿死心,依旧站着,直等到月落天极,他才悻悻离开。
他素喜独身,又是高位弟子,独占了一间屋子,又处清静之地。一夜未返,也是无人知晓。他走进房中,也不点灯,只是呆呆地往床边走。他刚要躺下,却一眼看见了桌上放着的盒子。他房中本无此物,他忙起身,拿起盒子,打开盒盖,盒中放着的,赫然是豌豆黄。
他心头一惊,放下盒子,冲出屋外,大声唤道:“何彩绫!我知道你还在,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他转身四顾,“何彩绫!”
此时,山间起了雾霭,薄薄地染在四周。只闻瑞香之气层层铺开,直透心肺。他转身回眸,就见她着一身月白襦裙站在雾中,彩绫翩舞,如梦似幻。
他望着她,却开不了口。两人之间,惟余静默。
忽然,何彩绫笑出声来,道:“又没话说,叫我做什么?”
他上前几步,沉声问道:“这一年……你过得可好?”
“一切照旧,如何不好。”她笑着回答。
“那孩子呢?”他问。
她稍稍沉默,笑答:“自然也好。”
“你果真替那孩子续了命?”
她含笑,道:“卯符金丹内练,替人续命不过小事,没妨碍的。”
“我虽不曾下山,也听过一些传闻。说是有人广招天下有能之士,拉党结社,自称‘太上圣盟’。亦有人说,盟中有位仙子,精五行之法,通地支之术……可是与你有关?”
她笑道:“你不是修过占卜么?怎不自己算算?”
他摇头,“我算不到你的命数……”
“嘻,学艺不精嘛。”她笑答。
“那孩子,究竟是什么人?”他追问。
她沉默下来,忖度再三,才开了口:“昔日我何家鼎盛,正是武宗会昌之时。是时君王崇道,知悉何家得地仙为女,便下旨联姻。素锦奉旨入宫。此后不过四年,君王服食仙丹而亡。宣宗继位,将何家上下赐死……而后之事,你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