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褚闰生来说,这句话就是他要的答案。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愈发失落。
忽然,不知何处绽出光芒来,将周遭照得如同白昼。
众人转身,就见方才的浅潭中,出现了千百条模样奇怪的鱼来。那鱼儿身如黄蛇,却生鱼鳍,通体闪闪发亮,那光芒就是由此而来。
“好漂亮,是什么?”绛云立刻把所有事情甩到了脑后,她趴在潭边,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怪鱼。
“条庸?”池玄微惊,他蹲身细看,就觉得一股热气从潭中冒起。方才还冰冷的潭水,如今竟灼热得有如沸腾一般。
“终于出来了,不枉我等了三个月。”这时,有人开口,如此说道。
“哟,才一会儿的功夫,来了那么多人哪……”来者,正是先前到狼穴中避雨的猎户。他满脸笑意地走到潭边,看着那无数怪鱼悠游,欣慰道:“满月之日,正是它们交合繁衍之时。怕是受了罡气吸引,才来了这么多吧……呵呵,小兄弟,你的罡气用处还蛮多的嘛。”
池玄沉默,并不理会。
那男子也不再开口,他敛了戏谑之色,从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掌心。但见那是个两寸高,一寸宽的线轴。通体透明,盈盈生辉,也不知是以何物所制。那男子闭目,低吟几句,喝道:“网!”
瞬间,那线轴绽出丝丝光芒,细看时,那光芒竟是无数根细小透明的丝线。丝线飞舞缠绕,竟结成了一张大网,罩上了那方浅潭。
那男子一收网,用劲一提,只见丝网出水,潭中条庸尽数被捉。夜色之中,鱼身光辉愈盛,耀目无比。
“你捉它们做什么?”绛云惊道。
那男子笑望着网中条庸,道:“此物性灼烈,晒干研粉,配以草药,能治一切寒症。”
“这是杀生。”绛云道。
“我连麒麟都敢杀,何况这小小条庸。”那男子看了绛云一眼,“天犬若是有药效,我照杀不误。”
这般理直气壮的回答,倒叫绛云无法应对了。
那男子看着她,又道:“妖兽天犬,能引动万物杀念,挑起兵戈。竟然跟我谈不杀生?真讽刺……”
绛云想起自己先前妖性全开的情形,更是无法反驳。
褚闰生见状,笑道:“这位大哥,你要捉鱼炼药,的确与我们无关,不过,一次捉尽,未免有些不厚道。”
那男子不以为然,道:“条庸虽是奇兽,但这沔水之中也不只这几条,算不上捉尽。” 他顿了顿,道,“我奉劝各位一句,世间众生,弱肉强食,生杀有道。你们也只是凡人,自律就算了,无权律人。”
他说完,正要收起巨网。忽然,天空中闪过一道雷光,巨网丝线崩裂,那无数条庸破网而出,落入水中。刹那之间,光芒消失,水中再无它们的身影。
那男子并未惊讶,只是冷声喊道:“商千华!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少女从夜色中出现。她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周身华光隐隐,神色泰然沉静,自有一番威严。
“商千华,你要阻我几次才甘心?”那男子开口,语带轻蔑。
“天道贵生。你杀生虽是为了救人,但功过不抵,他日承负,你万劫不复。”商千华开口。
“这些话我听腻了。”那男子冷声道,“便让我万劫不复,与你何干?”
商千华沉默,不再开口。
“商千华,你即是雷部之人,就好好去降妖伏魔,别多管闲事。”那男子说完,看了那浅潭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商千华上前几步,终是欲言又止。她静静目送那男子离开,这才转身,望向了褚闰生一行。
“诸位可是他的朋友?”商千华开口,问道。
褚闰生立刻摆手,“不是,不认识。”
“他救了我。”池玄开口,说道。
商千华看着池玄,眼神中有了笑意,“那就好。”她微微颔首,道,“我乃北斗征伐司雷将,商千华。方才惊扰诸位,还请包涵。我就此告辞。”
她说完,正要离开,却又注意到了那四人身旁的山犬。山犬对上她的目光,低吼几声,纷纷逃离。
“使符……”商千华皱眉,“你们与地仙何彩琳有渊源?”
渊源?说是孽缘才对。褚闰生心想。不过,听段无错和何彩绫说话,应该也算是有渊源吧。他正斟酌着要如何回答,却听幻火和绛云同时怒道:
“谁跟那个恶仙有渊源!”
商千华见状,微微惊讶,“既无渊源,你们何以能差遣她的使符?”
褚闰生叹口气,上前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等是上清派的弟子,与她的确没什么关系。”
“原来是上清派的弟子。”商千华点点头,道,“那我不妨告诉你们,何彩绫与‘太上圣盟’合作,搜集《道藏》。《上清真经》亦在其内。我听说你们上清派也派出弟子寻找经文,日后难免与她交手……”她抬手,光芒在她掌中汇集,化作了四枚金铃,“你们道行低微,还不是她的对手。我追缉她多年,却因她手中‘弥天莎之故,遍寻不着。这铃你们收在身上,若再见她,震响此铃,我必然现身相助。”
褚闰生听完,笑意顿生。他上前,拿起那些金铃,笑道:“多谢仙子。”
商千华含笑,“职责所在,不必客气。”她又看了绛云一眼,道,“天犬,你虽是妖兽,却有好生之德,实在令人欣慰。”
绛云听到她这么说,大惊失色,她看了褚闰生一眼,不满地对商千华道:“什么妖兽!你说谁是妖兽!我是个姑娘,你别乱讲啊!”
商千华闻言,淡淡一笑,“我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她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天宇。
“喂喂喂,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啊!我才不是妖兽!”绛云跺脚,怒道。
褚闰生看看绛云,不禁笑了出来。“好了,姑娘,你不是妖兽。”
绛云立刻点头,“是啊是啊,我不是妖兽,真的!”
“嗯。”褚闰生笑着应了一声,又望向了池玄。只见,池玄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方才商千华消失的方向。褚闰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师兄,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池玄收回目光,道,“没什么,好奇罢了。”
“好奇?”褚闰生惊讶不已。他这个师兄,还会好奇?
“我们回去吧。”池玄开口,淡然地说了一句。
“哦,好啊。”褚闰生点头,又望向了绛云,“姑娘,你要是没有可去的地方,就跟我们走吧。
绛云闻言,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
众人走出山岭,赶了半日的路,直到翌日中午,才到了一处市镇。先前段无错动用天干玄兵,耗了气力,早在镇内的客栈里歇下,并未随同寻找。待众人找到他落脚的客栈时,他早已在栈内叫了一桌酒菜,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哇,师傅,你是不是算到我们会平安回来啊?”褚闰生见状,笑着说了一句,继而便在桌边坐下,不客气地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
“呵呵,那是,有什么是为师算不到的?”段无错摸摸胡子,笑得欢快。他看了一眼池玄,又道,“为师还能算到,你因祸得福,遇到高人相助,伤势已无大碍,对吧?”
池玄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好了,来,坐下吃东西。”段无错起身,招呼道。他看到绛云,更是满脸堆笑,道:“梁高功,你的移魂咒法好生厉害,不过,你挑谁不好,挑她,岂不让我徒儿尴尬?”
褚闰生顿时被呛到,不停地咳嗽起来。
幻火紧张不已,忙道:“师兄,你没事吧?”
绛云被那句话骇在了原地。一时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早就被看穿了。
段无错笑得戏谑,道:“好了好了,大家吃饭。”
待众人坐定,褚闰生的咳嗽才勉强停了下来。他抬眸,不满地看了段无错一眼,继而他想到什么,道:“师傅,现在我们安然脱险,我一事不明,能否请教?”
段无错斯条慢理地吃口菜,道:“说。”
“你与那地仙何彩绫颇有渊源啊,也不知是敌是友,不如跟我们说说?他日再见她,我们下手也好有个分寸。”褚闰生放下筷子,笑道。
段无错笑望着他,“哟,这是想揭你师傅我的底了?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说给你听听!”他稍作停顿,道,“我手中的‘天干十玄兵’与她手中的‘地支十二使符’乃是成对之物。互为阴阳,相生相克。曾有人断言,‘地支使符’将败于‘天干玄兵’之下。她的脾气你也见识了,这样的事,岂是她能容忍的。于是,她便来找我做个了断。那时,我虽拜入上清派修道,可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黄毛小子,哪里是她的对手。她倒也有耐心,每过一年,就来找我一次。不知不觉之间,已过十载。人非草木,这些日子下来,了解渐深。即便我初时有打败她的念头,到了后来,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段无错轻轻一笑,又道:“我无心与她再战,便将心意告知。此后,她便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听他轻描淡写地说完,褚闰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池玄忽然开口,道:“数月之前,她为夺真经,闯过上清派。你身为高功,却不出战,也是惦念昔日的情分?”
段无错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段无错虽是满脸笑意,但褚闰生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想了想,出声道:“师傅!你太过分了!”
段无错微惊,“啊?”
“就是那天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惨!”褚闰生夸张地说着,“你说是吧,幻火?”
幻火立刻应和,“对!褚师兄很惨的!”
“对嘛!哎,想起来都生气!都怪你啊,师傅!”褚闰生哀叹一声,“这顿是不是你请客?”
段无错满脸不解地点点头。
“什么都别说了,让我多点几个菜吧!”褚闰生站起来,大喊一声,“小二!来个酱爆猪肝!”
“啊?”段无错惊讶。
“褚师兄,酱爆猪肝好吃吗?”幻火问道。
“好吃!”褚闰生回答。
“你们怎么又要吃荤腥啊!”绛云跳起来,不满。
“其实不光是为了吃啊!”褚闰生勾上池玄的肩膀,“师兄,你大伤初愈,吃点猪肝补补血气!”
池玄抬眸,看他一眼,“别拿我当借口。”
“呵呵,师兄,别这么说嘛!猪肝真的补血啊,看你脸色那么苍白,多少吃一点。”褚闰生笑道。
绛云听完这些话,认真地对池玄道:“你还是吃点吧。”
褚闰生听到这句,皱眉道:“姑娘,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那……那你又没受伤……”绛云小声回答。
段无错坐在桌前,看着那四人欢闹,心中顿时轻松起来。他摸着胡子,笑得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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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几日奔忙,又不急着赶路,便在客栈中定了客房,歇息了下来。
一夜安睡,翌日一早,褚闰生精神满满地起了床,他看看依然安睡的幻火和池玄,不禁生了笑意。想起往常,池玄必然最先起身。他也依稀知道,他这师兄修炼甚勤,半夜三更还打坐。如今这般沉睡,怕是伤势之故吧。
他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幻火揉着惺忪睡眼,慢慢坐起身来,开口唤道:“褚师兄……”
褚闰生闻声,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指指一旁的池玄。
幻火睁着惶惑的眼睛,睡意全消。他顺着褚闰生的手指望去,看到池玄时便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褚闰生笑着松开手,压低声音道:“我们先出去,别吵着他。”
幻火点头,小心翼翼地起身穿衣,随褚闰生出门。
一推开房门,褚闰生便绊到了什么,他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扼住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了满脸惊讶的绛云。她就蹲在房门口,双手放在膝上,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褚闰生不禁笑了出来,他走过去,学她的样子蹲下来,低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绛云老实回答:“我守门……”
褚闰生笑意愈盛,“守门?我们三个大男人,怎好让你姑娘家守门。呵呵,好啦,天都亮了,起来吧。”
“哦。”绛云听话地起身。她又想到什么,探头看了看房内。
褚闰生见状,道:“师兄还没起身呢。”
“啊?”听到这句,绛云神色里染了担忧,又看了好几眼。
褚闰生看她满脸忐忑不安,又想起先前她出手伤了池玄的事,便含笑道:“想看就进去嘛。不过,他难得睡得那么沉,别吵他。”
绛云犹豫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
褚闰生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幻火跟了几步,又回头冲绛云威胁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绛云冷哼一声,一转身,闪进了房内。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铺边,看了看乱堆一气的被子,继而,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她歪着脑袋,静静看着池玄。
他侧卧而眠,身子微蜷,睡容平和安然。他的伤势虽已痊愈,但因血气不足之故,脸色依旧苍白,更衬得发似墨染,眉如黛画。
绛云思忖了一会儿,轻轻握上他的手,待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暖,她低头浅笑。“凡人真的很弱啊,冷不得热不得,饥不得渴不得……”她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如此说道,“这么一点点伤,就差点死了……”
梁宜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正是如此,才修仙道啊。”
绛云吓了一跳,慌忙松开池玄的手,皱眉道:“你……”她意识到什么,又压低声音,抱怨,“你不要突然开口啊!”
梁宜笑了起来,道:“我看你疑惑,才答你的嘛。”
“我疑惑我的,要你管!”绛云没好气地说完。又低下头,望着池玄,“……其实,他修仙也蛮好的,等成了仙,就什么毛病都好啦!”她开口,轻声自语。
梁宜却道:“他炼化元神,成仙之日,就能开启天知,恢复‘广昭仙君’的身份。到时候,你要找他报仇么?”
绛云被这句话弄懵了,她皱紧眉头,努力地开始思考:广昭是她的仇人,于她,有灭族之仇。池玄若是成仙,就会变成广昭。那时候,她就得报仇。可是,池玄不是广昭,她不该找他报仇……
她越想越乱,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几只麻雀落在了窗棂上,叽叽喳喳地叫起来。绛云回过神来,怒目望向了那几只雀鸟。又是被罡气吸引过来的?也不看看情势,不能扰他休息啊!她想到这里,俯身过去,伸手驱赶。麻雀非但不走,还越聚越多。绛云心头生恼,手上一通乱挥,这一来,倒教她自己失了平衡,往下倒去。
绛云大惊,心想着不能压到池玄,便努力将身子一扭。不料,她用劲过猛,去势难收,咕噜噜地就直接滚下了床,撞在了桌角上。
池玄被这声响吵醒,睁眼起身,就见绛云躺在桌角边,抱着脑袋,满脸哀怨。
看到他醒来,绛云一骨碌坐起来,慌忙道:“不是我吵你,是麻雀!麻雀!”
池玄转头,看了看窗棂上的那几只麻雀,点了点头:“嗯。”
绛云站起身来,又爬回床上,认真道:“你继续睡,我帮你赶走它们!”
池玄浅浅一笑,问道:“你的妖力恢复了么?”
“没有。”绛云答得迅速。
“那就别靠我这么近。”池玄道。
绛云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没错,她的妖力就是因他的罡气才被扼制的。难道真的是靠他太近,才会无法恢复?她思忖片刻,笑道:“梁宜说了,只要心无恶念,你的罡气便不会起效。我的妖力没恢复,肯定跟靠你多近没关系!”
听了这番话,池玄反倒答不上了。
梁宜的声音含笑响起,“哟,丫头,变聪明了么!”
听得这句夸奖,绛云有些得意。她赶走那些麻雀,对池玄道:“好了,你睡吧!”
池玄望着她,不自然地沉默着。
绛云看了他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哦!我也不吵你!我出去了!”她轻快地爬下床,蹦蹦跳跳到了门边,临走,她转身,笑着挥了挥手。
池玄不自觉地抬手,也挥了挥。也是那一瞬间,他皱起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窗棂上,那一群麻雀又飞了回来,叽叽喳喳地,不容他片刻宁静。
……
客栈的楼下,是供客人休憩用餐的大堂。褚闰生和幻火挑了一张靠楼梯的桌子坐下,叫了几样点心。
段无错下楼,看到他俩,笑逐颜开。“哎呀,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真贴心!叫的都是师傅喜欢吃的东西,嗯,不错不错。”
褚闰生唤了声“师傅”,也不多搭理段无错。他手拿着筷子,支着下巴,仰着头望着楼上的客房。他也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急躁起来。只是看一看,不用这么久吧?
段无错顺着他的目光往上望,道:“好徒儿,你脖子累不累?”
褚闰生闻言,低头望着他,道:“我是晚上睡相不好,脖子有点酸,动动。”他说完,便上下左右地把脑袋扭了个遍。
段无错笑得无奈,也不多说什么,低头吃东西。
这时,绛云推门出来,欢快地跑下楼来。
褚闰生的脸上顿生笑意,他起身,笑道:“看完了?”
绛云点头,“嗯!”
褚闰生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发现,全客栈的人都看着绛云。
昨日回来,绛云已经换下了那身褴褛的衣服。如今,她穿的虽是粗布衣衫,却依旧难掩她绝色姿容:肤白胜雪,赤发如缎,青眸若水,更有婀娜身段,曼妙嗓音。这般美人,又岂是世间寻常?
看着那一道道觊觎的视线,褚闰生心生不快,低语一句,“看什么看……”
他身边的幻火听得这句,立刻拍案而起,怒斥大堂内的众人道:“看什么!不准看!她是我褚师兄的人!再看我挖你们的眼睛出来!”
绛云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她转身,也怒道:“没错!你们统统不准看!”
大堂内的众人大惊,纷纷收了目光,各做各事。
段无错端着饭碗,目瞪口呆。
褚闰生顿时尴尬起来,他羞红了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她……”
段无错伸出手,拉他坐下,“好了好了,都这样了,就别解释了。”
褚闰生无奈万分,“可我……”
“好了好了……”
褚闰生看看幻火和绛云,那两人皆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丝毫没有为出口的话感到尴尬。他自知失语,也知说什么也不过是越描越黑,便叹了口气,压低了脑袋,吃东西。
不过多久,大堂内又恢复了方才的气氛。原本喝茶聊天的客人,又开始说三道四起来。
却听邻桌有三个商贾打扮的男子,正眉飞色舞地说着此地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本是普通的布商,奉天敬神,乐善好施,颇有名望。许是精诚所至,前朝之时,这户人家的媳妇生了个神仙女娃。那女娃可不一般,出生之时,祥光五色,满城飞花。女娃一出生便能言语,道是家中祖屋之下有黄金万两。布商一挖,果不其然。家人无不感谢神恩,更是大做善事,福泽州县,普济邻里。
这事传到京城,皇帝老儿得知后,拍案称奇。当即下旨,命这户人家移居京城。数年之后,那神仙女娃被传召入宫,做了妃子。
但说这户人家的祖屋就在这小镇之外数里。那屋子经几代修葺,豪华非常。后来,前朝衰败,天下分崩,这户人家也不知流落何处。不过,夜半时分,宅中常有仙乐飘飘,伴着美人笑语。也有好奇之人偷进宅子,想一看究竟,但翌日必是光着身子躺在野外。问其宅子之事,皆是茫茫然的,无法作答。
褚闰生听到这些,起了兴致。
那桌商人越说越欢,一人忽然拍桌站起,道:“昨日我经过那宅子,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另外两人摇头。
那商人正色道:“我看到有一群人进了那宅子。我就好奇,在那宅子外守了一夜,那群人一直没出来啊!”
“莫不是被扒光衣服,扔到哪儿去了?”一人笑着,说道。
“那可是百来号人哪!要是都光溜溜地被扔出来,怎么也该遇上几个吧!”那商人道,“我后来又见过他们几次,原来,他们是‘太上圣盟’的人!”
“‘太上圣盟’?难道是那个聚集天下高强方士的‘太上圣盟’?!”大堂之内,有人惊道。
“对!就是那个‘太上圣盟’!我想也是,除了道行高深之人,谁敢随便入这宅院!”
一时间,大堂内惊叹声此起彼伏。说是“太上圣盟”的弟子各个法力高强,怕是三山符箓都比不得。
听到“太上圣盟”四字,褚闰生想到了什么,他咬着筷子,低头思索。昨日,他听商千华说过,那地仙何彩绫就是与这“太上圣盟”合作,搜寻《道藏》经文。莫非,这宅院与他们有关系?
他想到这里,抬眸看了段无错一眼。只见这老头儿只顾低头喝粥,满脸都是漠不关心之色。
褚闰生笑了笑,照平时,他这师傅就该乐颠颠地说上一句:“待老头来算算那宅院虚实!”如今他充耳不闻,肯定有问题!
褚闰生也不说破,待到天黑,众人睡下。约莫三更时分,他推醒了幻火。
幻火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明就里。
褚闰生低声道:“嘘,小声说话,别吵醒了师兄。幻火,我现在找你一起去办件事,你愿不愿意?”
幻火点头,“褚师兄尽管吩咐,幻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说的跟唱戏似的!”褚闰生笑笑,“我们去那神秘宅子探一探,怎么样?”
幻火闻言,“师兄是对‘太上圣盟’感兴趣?”
褚闰生点点头,“嗯。不是说他们在找经文么?要是他们有《上清真经》,我们也省了功夫。”
“师兄所言甚是。”幻火笑着应道。他又看了池玄一眼,道:“师兄为何不让池玄师兄一起去?”
“他有伤在身,别折腾他了。”褚闰生笑的狡黠,“还有,也别告诉师傅。没准他和那宅子的主人还颇有渊源呢,呵呵。”他蹑手蹑脚地下床,“天色不早了,快去快回。”
幻火点头,取了衣服,跟上他。
褚闰生刚要开门出去,却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漾起一丝笑意,又转身走到了窗边。
幻火略微不解,继而便看见纸门上依稀透出的少女身影。他皱眉,摇了摇头,跟着褚闰生跳下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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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万籁俱寂。月光皎洁,铺在小径之上,两道人影,迅捷如风,在夜色中行进。这两人,自是褚闰生和幻火无疑。
“哎?师兄怎么知道那宅子是何彩绫所有?”幻火带着惊讶开口,问道。
褚闰生笑道:“我只是猜测而已。我听派中师兄说,那地仙何彩绫是胎身得道,也就是说她一生下来就是神仙,和那传闻里的仙女娃娃一样啊。布商的女儿叫‘彩绫’,更是顺理成章嘛。先前那雷部的仙子说,何彩绫与‘太上圣盟’合作。如今他们在那宅子里,不是很巧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