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覃朗答得淡然。
白浚渟含笑,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覃少侠见谅。贵教之事,在下也略有所闻。只怕少侠要的东西,并不在我景云门。”
听得此话,覃朗抬眸,望向了不远处的纪芜秋,道:“兴许你们只是藏起来不愿还呢?”
这番言语听在江湖人士的耳朵里,顿时引发一片哗然。
白浚渟看了看四下,温和道:“覃少侠误会了。二十年前,令尊战败,本免不了一死。但本门前任掌门慈悲为怀,留令尊在本门做客,望令尊能改邪归正……”
话到此处,覃朗出声打断道:“你们中原武林管‘囚禁’叫‘做客’?”
白浚渟笑道:“覃少侠对本门误会颇多,看来一时半刻也解释不了。不过,不论囚禁也好,做客也罢,数年之前,令尊已离开本门。”
覃朗的回应,带着几分蛮不讲理:“我不信。”
这三个字,让强压怒气的楚昀岳忍不住了,他开口,道:“那魔头逃走天下尽知!他还忘恩负义地伤了老夫人,令她老人家受尽折磨,痛苦而终!这笔账还没算,轮得到你来兴师问罪?!”
覃朗看了看他,又望向了纪芜秋,漠然重复道:“我不信。”
楚昀岳怒不可遏,转而对白浚渟道:“你还要跟他废话么?”
白浚渟无奈一笑,再不言语。
楚昀岳见状,长剑立时出鞘。许是先前失利之故,这一次,他略改了行招套路,誓要制敌。大约是这方法奏了效,不过几招,覃朗便落了下风。
但青筠看着,却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为何,那覃朗的行动远不如先前轻捷,步伐间也略有滞缓。虽还能险险闪避,却已是力不从心。
这些事,青筠能看出来,在场的江湖人自然也能看出来,更何况身在战局内的楚昀岳。他见覃朗这般情况下还不还手,只当对方是轻看自己,一时愈发愤懑。恰在这时,覃朗一步踉跄,身子不自然地一歪。楚昀岳见机,却也不出杀招。他将长剑一收,转而出掌,击向了覃朗的肩头。覃朗猝不及防,结实地捱了这一掌,生生被击倒在地。
人群中顿起一阵赞叹。楚昀岳将长剑背在身后,傲然道:“今日本门办喜事,不开杀戒,你滚吧。”
覃朗唾出一口鲜血,慢慢站起了身来。他抬眸,目光越过了楚昀岳,直直落在了白浚渟身上。
楚昀岳见他无视自己,心里大不乐意,“怎么,还不认输?”
覃朗蹙眉,转身一纵。
眼看这般,白浚渟变了神色,道:“不好!”
诚如白浚渟所言,的确是不好。
青筠眼看覃朗飞身到轿前,尚来不及惊呼,轿帘便已被掀开。下一瞬,她的喉咙被一把扼住,连一声都发不出来了。
覃朗将她拽出轿子,扣在身前,冷然对众人道:“不想新娘子有事,就统统别动。”
青筠自是害怕,但害怕也没有任何用处。她努力镇定心神,试着思考对策。思绪动时,她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扼住她喉咙的手,有着异样灼烫。不止如此,太过贴近的距离,让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促急的呼吸、紊乱的心跳……
不过一掌,又非要害,练武之人,何至于此?
青筠略略一想,答案已了然在心:
他中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大家好,我终于又回来了!!!
写完本章我一定要摸着心口说一句:“武戏比文戏好写多了!嘤嘤嘤!”
看完本章,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了。没错,毒是大师兄下的,他不是善类。让我们为小教主默哀一分钟……
【覃朗:中原套路深……T_T】
嗯,下面,为大家解释一下小教主的姓名!
覃朗:
覃:(对,这是一个多音字,本文中读qín)
为什么小教主要姓“覃”呢?下面,有请百科!
覃姓相对集中分布于长江中游以及湖北、湖南、广西、广东等省、自治区境内。覃姓的始祖是有竹氏的伯益,生活在虞舜时期协助大禹治水。当时,温地竹林茂密,生活在此的族群,有一支以竹为图腾称有竹氏,首领是伯益,住在今北平皋处。此地周围今日仍然竹林丛生,晋代有“竹林七贤”在此地活动。
没错,因为是“有竹氏”……
【那只:泥垢!大师兄头都绿了!!!】
【青筠:……】
【大师兄:……】
咳咳,然后~
朗:明亮。
嗯~~~
然后,我就能告诉大家本文最主要的几位角色的姓名出处了!
那就是:
兰有群青,竹无一曲
山同月朗,水与情长
嗷~~~就是这样~~~
下面,下章看点:
女主在手,【划掉】天下我有【划掉】,保命无忧。
欢迎到时收看!
措手不及
他中毒了。
何时?
青筠仔细想了想,却完全找不到他可能被下毒的时机。又或者,他早在来这儿之前就中了毒?若是如此,这毒未免也发作得太凑巧了些……
她正思考之际,就听覃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别动……”
他说话时,微烫的呼吸灼在青筠的耳廓,惹她微微羞窘。不过,比起羞窘,还有另一件事更引她注意: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有些含糊不清,似乎意识涣散之相。说不定,她只要挣扎一下就能脱身……
这时,楚昀岳上前了一步,喝道:“姓覃的!技不如人,他日再战便是,岂有牵扯进旁人的道理?!”
覃朗心想反驳,但要言语时,却觉口舌都已不受控制,眼前的景物亦模糊了起来。他心一横,狠狠咬上了自己的手腕,暂以疼痛醒了神。
青筠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继而打消挣扎逃脱的念头。对自己都能这般狠心,何况对她?若是轻举妄动,只怕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覃朗抬眸,看了看周围的人,而后对青筠道:“带我……去我爹那儿……”
青筠暗暗叫苦,硬着头皮答道:“令尊已经……”
不等她说完,覃朗的手指微微一紧,扼断了她的声音。
楚昀岳已是忍无可忍,提剑想要上前。却不料白浚渟一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那可是你的新娘子!”楚昀岳一急,语气近乎斥责。
白浚渟却毫不理会,他平静地看着覃朗,出口的话音依旧温和:“覃少侠,你要见令尊,我替你带路就是。”言罢,他将手一挥。身后的弟子们会意,迅速让开了一条道来。
覃朗见状,却不举动,只对青筠道:“你带路……”
无奈之间,青筠只好望向了白浚渟。白浚渟无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青筠暗暗叹了一声,对覃朗道:“你先松松手。”
覃朗略想了想,松开了扼住她喉咙的手,转而擒着她的肩膀。青筠只觉肩上一阵钝痛,险些就叫出声来。她咬了咬牙,待那痛楚略缓了些,方才迈步。
眼见如此发展,在场之人无不紧张关切,纷纷跟了上去。景云门人自不必说,到底是自家的事。其它的江湖门派,有与景云门交好愿同仇敌忾的,也有交情一般纯看个热闹的,更有不怀好意想看景云门丢脸的。于是乎,乌泱泱一大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随着覃朗和青筠走着,穿过广场、绕过前殿、转过后山,直至一处孤崖。
这孤崖立在景云门霏弥峰旁,唯有一条索桥与之相连。崖上生着一树苍翠松木,松下有个石砌小屋,便是昔日摩月教教主覃华“做客”的地方了。
覃朗走到索桥边,对众人道:“你们……停下……”
他的声音近乎喑哑,吐字更是难以听清,但众人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索桥边止了步。
被覃朗押上索桥的那一刻,青筠已在心中叹了几百遍。从大殿广场到这处孤崖,少说也走了半个时辰,她本以为他怎么也该在中途就倒下,谁知竟还能支持。到底是什么毒,这么不中用?
她慨叹之间,索桥片刻走完。只见覃朗回身,出掌击向了索桥的立柱。立柱乍然断裂,绳索随即一松,桥身顷刻坠入了崖下。
青筠一惊,待要细看时,覃朗却一把将她推进了石屋。这一推的力道甚猛,青筠稳不住步子,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掌心传来的痛楚,让她微微抽了口气。她看了看磨破的手掌心,努力按捺下心中的焦躁,慢慢站起了身来,带着些许戒备望向了门口。
覃朗扶门站着,也正望着她。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能发出声音来。忽然,他身子一歪,靠着门框倒了下去。
青筠见机,提起裙摆就往门外跑。然而,她刚到门口就被狠狠拽住,整个人被拖着往下倒。天旋地转间,她本以为会自己磕上地面,不想却撞进了覃朗的怀里。她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眸中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即便有心以眼神威慑,却早已没有半分效用。
青筠虽不害怕,却苦无挣脱之法。他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痛楚之下,她不免怨恶,况又被两人之间的姿势和距离扰了心,不由地生出几分怒火来。
身为女子,岂容人如此唐突!
愤懑之际,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将视线一移,望向了自己的左手腕。不料那个用来防身的镯子却全无用武之地——覃朗牢牢攥着她的左手腕,一并将镯子也纳在了掌中,她根本碰不着机簧。
一时间,所有愤懑都化了惆怅。她垂头暗叹:当真是流年不利啊……
便在这时,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慢慢放松了下来。她微微疑惑,抬头再看时,覃朗竟昏睡了过去。她当即甩开他的手,将镯子内的钢丝扯了出来,抵上了他的咽喉。
那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微促。
这钢丝的用法,白浚渟教过她几次,诚如他所言,此物锐如刀剑,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割开血肉。她盯着覃朗的咽喉,看着皮肤之下的经脉博动,一阵茫然忽至,蒙蒙地笼上心头。
她又哪有胆量真去杀人害命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将钢丝收了回去。她又看了看覃朗,确定他一时无法醒来,这才小心地起身,走出了石屋。她站在索桥立柱之处,往另一头眺了一眼。众人还在,只是看不真切。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时半刻,这索桥又修不好。少不得要在这儿困上些时日了……
她无奈一叹,又见对面人群之中,有一袭红色,甚是扎眼。那一刻,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抬起手来,挥了一挥。
她的动作不大,但有心之人,自不会错过。
孤崖对面,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一时间人声嘈嘈。有说她是在求救的,也有说她是在报平安的,更有揣测这位“掌门千金”是要施展轻功飞过来的……
白浚渟听着这些言语,目光依旧远眺,神色始终平静。一旁的楚昀岳却耐不住性子,眼看白浚渟没举动,他开口对后头的弟子们道:“都傻着做什么?还不去找人来修索桥?!”
弟子们忙答应着,挤出人群去寻工匠。
眼见这一片混乱,纪芜秋的心头也不免焦躁,但比起这来,对白浚渟的担忧却更重几分。他走到白浚渟身旁,劝慰道:“浚渟,别太担心了,青筠不会有事的。”
白浚渟闻言,转头道:“累师父担忧了,徒儿没事。倒是此处风急露重,还请师父先回去休息吧。”
“这……”纪芜秋望着他,只是担忧。
白浚渟却是一笑,道:“师父放心,这点小事,徒儿还应付的来。”
纪芜秋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转身对众人道:“各位江湖朋友,今日之事让大家见笑了。这是我景云门与摩月教之间的旧怨,其中牵扯甚多,不敢劳烦诸位。此事本门自会解决,还请诸位朋友随我回大殿,容我略尽地主之谊。”
到底景云门是主人家,此话一出,众人自然应诺。即便有还想凑热闹的,也都碍着纪芜秋的面子,不好意思留下了。
众人陆续离开之际,白浚渟在人群中望见了一个人,他稍加思忖,举步上前,对着那人抱拳一拜,尊道:“秦师叔。”
这一位,正是景云门霏弥峰首座秦荒宇。这秦荒宇与纪芜秋同是瞿飞星的入室弟子,因入门晚,虽年长几岁,却居师弟之位。如今已年近五十,却依旧随性不羁,最是个没耐心的。他斜眼看了看白浚渟,漫不经心地问道:“作甚?”
白浚渟含笑,对他道:“跟师叔讨个情,借霏弥峰的弟子一用。”
秦荒宇闻言,只摆了摆手,道:“随便。”
言罢,他径自迈步,扬长而去。
霏弥峰的弟子们自是无奈,不免生出几声叹息来。
白浚渟目送秦荒宇走远,方才开口对那群弟子们道:“诸位师弟,我有一事想请你们帮忙。”
那群弟子面面相觑,也无人出声作答。
这个反应,白浚渟多少也能料到。多年之前,秦荒宇便已无心门派事务,只自顾自闲云野鹤。故而这一峰的弟子大多怠废。白浚渟并不在意,接着前话道:“修复索桥太过费时,那孤崖之上并无食水,只怕……”他略微斟酌了称呼,才又继续道,“只怕青筠无法支持。我方才看过,霏弥峰上有一处突岩,正悬于那孤崖斜上方七丈之处。若藉此岩,应可降至孤崖。景云门中,若论轻功,属霏弥峰第一。不知诸位师弟当中,谁有这个本事?”
众人又是一片沉默,更齐齐避开白浚渟的目光,生怕因对视揽上了事。
白浚渟见状,笑问道:“那我随便挑一位?”
众人一听这话,又起窃语。正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从人群里冒了出来,高高地在众人头顶挥动。一声自荐,听来热情非常:“我!”
众人皆惊,以那声音为中心往外一散。白浚渟这才看见那举手之人。那是个年轻的男子,看来不过十八出头。他的身材略微有些矮小,只努力踮着脚,更高举着手,生怕人看不见他。
白浚渟含笑,对他道:“若我没记错,这位师弟是唤作‘项兰’吧?”
项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放下了高举的手,抓抓头,笑了笑。
白浚渟上前几步,低头抱拳,道:“那就有劳师弟了。”
一见他行礼,项兰生了满面的受宠若惊。他上前,心想扶白浚渟,又想回礼,一时倒手忙脚乱起来。旁边的师兄弟们见他这般,不免笑出声来。
项兰听众人笑他,眉一皱,脚一跺,道:“笑什么笑!”
众人立刻敛声,四下张望,装作看风景。
项兰也懒得理他们。他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地回了白浚渟一礼。礼罢,他抬头,盈着满目水亮,笑望着白浚渟道:“项兰愿为大师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
大家好!!!
我终于又更新出来了……
小教主和女主的互动真的好难写啊……远目~~~
看完本章,为了防止大家不必要以及不纯洁的猜测,我要诚恳地告诉大家!!!
我家小兰对大师兄这么热情,是因为——他!是!大!师!兄!的!脑!残!粉!
嗯,没错,就是这样!握拳!!!
【那只:越描越黑……】
咳咳,大家也已经猜到了,小兰,就是“兰有群清”的兰了~~~
因为上一章的留言里,有些读者评论让我挺担心的,所以我一定要声明一件事。
不是我年龄的问题……
也不是我是不是熬夜的问题……
当然更不可能是我找对象的问题……
其实我要说的是:
作者有话说里的内容,千万不要全部当真。
作者有话说里的内容,千万不要全部当真。
作者有话说里的内容,千万不要全部当真。
没错,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作者有话说,主要是我跟大家交流创作心得和剧透。但里面有些部分是纯属吐槽和搞笑,不适合联系到正文哟~~~也千万不可以用作者有话说来揣测剧情哟~因为嘛,认识我久【没错,就是那些吐槽我年龄的人!】的读者朋友们都知道,我就是个逗B,我疯起来连自己都骗……远目~~~
所以啦,作者有话说还是纯属娱乐啦~~~希望大家多多关心正文~~~
【那只:感觉到一丝悲伤……】
咳咳咳,最后,下章看点:
经常不断地学习,你就什么都知道。你知道得越多,你就越有力量。——高尔基
欢迎到时收看~~~
从容不迫
“项兰愿为大师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句话说得诚挚,绝非阿谀献媚,白浚渟一时有些愕然,竟不知如何回应。
便在这时,人群中响起另一人的声音,道:“大师兄只说怎么去,可没说怎么回。你答应得是不是太早了?”
项兰一脸不悦,转头冲那说话的人道:“我会自己想办法!”
白浚渟循着那声音望去,略想了想那人的姓名,开口道:“姚蓁师弟多虑了。我请项兰师弟前往孤崖,不过是为接应。我会遣人备下绳弩,项兰师弟只需接住绳索,系于松树之上即可。之后的事,我自会解决。”
听得这个回答,姚蓁没了话。项兰却一脸失落,道:“哎?大师兄不必跟我客气的呀!”
白浚渟笑笑,道:“并非客气。只是那人掳走的是我的新娘子,无论如何,也该由我亲自去才是啊。”
“哦……”项兰努力想了想,道,“这倒也是。”
白浚渟点了点头,道:“虽说只是接应,但终究有风险,待入夜之后再议详情罢。”
他话音刚落,姚蓁又开了口:“入夜之后如何看得清?若出了岔子,可是粉身碎骨!”
不等白浚渟回应,项兰几步跑进了人群,一把揽住了姚蓁,低声道:“我说你今天是几个意思?”
姚蓁瞥他一眼,道:“不让你去送死的意思。”
“区区七丈,我还不至于出岔子!”项兰道。
“你那么傻,说不定就跳偏了呢?”姚蓁笑道。
“你——”
听那二人争吵,白浚渟无奈一哂,上前道:“霏弥峰地势略高,又在那孤崖之南。今日天晴,待月亮东升,居高临下自可一览无余。而那突岩在霏弥峰之西,当可隐于阴影之中。当然了,若二位师弟对此有所疑虑,我再另寻他人就是。”
“没!”项兰松开姚蓁,对白浚渟道,“即便没有月光,我也不会失手!”
白浚渟闻言一笑,又望向姚蓁。
姚蓁对上他的目光,头一扭,再无言语。
白浚渟复又望向项兰,笑道:“就请师弟先随我去准备吧。”
项兰自是答应不迭,喜滋滋地跟着白浚渟离开了。
姚蓁站在原处,目送他二人走远,狠狠叹道:“傻子!”
……
且说孤崖之上,青筠眼看着众人渐渐散去,心头不免忐忑。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更添出几分不安。
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一是惊惶失措、二是怨天尤人、三是气急败坏。人只有冷静的时候才能思考,也只有思考才能想出办法解决困境。纵然想不出来,冷静等待也比胡乱作为要强得多。
她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安下了自己的心神。她略作思忖,走回了石屋,在门口小心地探了一眼。原本倚着门的覃朗,不知何时已歪倒在了地上。听他呼吸匀长,似乎睡得很沉,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
青筠叹口气,正要离开,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回身,略俯低了些,细细看了看他。
没错,从他“中毒”那一刻起,除却全身发热和意识涣散,并无其他症状,他也不曾露出过痛苦之色。如今,他也不过是睡了过去,全不似有性命之忧。
莫非,他中的是景云门的“伏神散”?
说到这伏神散,倒也稀奇。如剑术一样,景云门的内功也甚纷杂,弟子们修习之时常有混练,也常有内息紊乱、走火入魔之患。而伏神散有化解内力、定神安眠之效,恰对此症。且只在内力催动时才起效,寻常服下是半分也没有妨害的。
认真说起来,这伏神散压根算不上是“毒”。能想到用此物来制敌,心思何等活络,又何等深沉。好巧不巧,青筠倒曾见过一次……
细算起来,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那一日,绵绵地下了一日的雪,至夜方霁。经堂里的众人皆早早歇下,唯独青筠睁着眼睛,静静等着。待到二更多时,同房的丫鬟皆已睡熟。她悄悄地起了身,掖着一本书,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这本书是日间她在藏书房里看到的,讲的是南疆的风土民俗。她读了一会儿,甚觉有趣,便偷偷藏了起来。到底是偷拿的,人前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看,只待夜里,藉着经堂中长明灯的光亮,悄悄看完罢了。
说起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偷拿书了,自学会认字起,她已经陆陆续续地偷看了许多书,这也成了她乏味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她将书本抱在怀里,也顾不得积雪,忙忙地踏上了天井的小径。她并非不怕冷,也不是不想走游廊,只不过游廊皆是木板铺就,踏上去难免发出声响,若是惊动了他人便不好了。
眼看经堂的灯火渐近,她不由勾起了唇角,笑得欣悦。就在这时,她忽见翠竹一晃,似有一个阴影匿在其中。她吓住了步子,怯怯看着那片翠竹。她生怕自己看走了眼,故也不敢喊叫。
正在这时,却听外头人声渐近,而后,一个男声洪亮,喝道:“把人给我搜出来!”
青筠认得这个声音,是霏弥峰首座秦荒宇。她正惊惶,又听人言道:“师父,这是老夫人的经堂,我们若是硬闯,恐怕……”
“那还不敲门!”
一语落定,敲门声起,震得青筠心慌不已。她下意识地想要去开门,却不想那片翠竹又是一动,一道身影窜了出来,一把制住了她,更掩住了她的嘴。她吓坏了,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但她很快便注意到,那制着她的力道并没有多大。她心一横,抓住那人的手臂,死命挣扎起来。那人无法,只得松开了她。青筠跳到一旁,正想呼救,却在那一瞬藉着雪光看清了那人。
那人黑衣蒙面,只露了一双眼睛。她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来,满心的恐惧登时烟消云散……
白浚渟?
为何他这副打扮?秦荒宇又为何要抓他?
不容青筠细想,就听敲门声愈紧,门外的人早已不耐烦了。而房中的人也被这动静吵醒,亮起了灯来。
那时那刻,青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走上几步,一把拉起他的手,往藏书房跑去。
恰在众人出门时,两人跑进了藏书房内。她关上房门,又拉他绕过书架,到了一处矮柜旁。这个矮柜本也放满了书,正巧前些日子新添了一个书架,倒把这个柜子空了出来。如今里头无物,正好能容下一个人。她拉开柜门,搀他躲了进去。这才发觉,他全身发烫,竟是全然无力。她顾不得多想,正要阖上柜门,却又被他拉住了手。她不解何意,却见他取出了袖中的短剑,递给了她。
“划花……划花我的脸……”他努力咬着字说话,却依旧有些含糊不清,“若我没撑过去……别告诉任何一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我……”
青筠答不上话,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关上了柜门,又捡了几摞书堆在了柜前。做完这些,她站到书架之后,静静等着。
只听门外响起了老夫人的声音,平缓温和:“荒宇,这半夜三更的,你是要做什么?”
秦荒宇的声音透着恭敬,回道:“徒儿惊扰师娘,罪该万死。只是,方才有个贼人闯入了霏弥峰,我们一路追赶至此,只怕是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