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看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椅子上。他换的,显然是这户人家的衣服。明显的不合身哪!衣袖长了那么点,前襟也宽了那么点,裤腿却又短了那么点……无论怎么看,就是不顺眼。
廉钊自然也察觉了她眼神中的含意。他略略低头,拉了拉袖子。“只是暂时穿一下罢了……”他低声道。
“没!我绝对没有觉得难看!”小小立刻站起来,义正言辞。
廉钊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就笑了。
糟了!说话就是比想得快!这个什么毛病!小小一脸无辜,可怜兮兮地看着廉钊。
廉钊走到她身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真有那么难看?”
小小抓抓头发,“也没……主要是廉公子你风神俊朗,气宇不凡,就算是穿树皮,也是人中龙凤,傲然卓绝……”
廉钊怔怔地看着小小,说不出话来。
“呃……”小小扯不下去了,怯怯地望着他。
廉钊低头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会奉承。”
“呵呵,过奖过奖。” 小小也笑了。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这气氛稍显尴尬,小小立马扯话题,道,“对了,我师叔呢?”
听到她这么问,廉钊脸上的笑意渐消,“他随那老人家去后院了……”
“哦。”小小点了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小小……”廉钊有些犹豫地道,“有些话,我说了,你别生气。”
“啊?”小小眨眨眼睛。
廉钊的神色严肃,“你师叔,怕不是什么好人……”
小小叹口气。没错,她也这么觉得。不过,从廉钊口里听到这种话,有些奇怪啊。
“他是江湖中人,出手的确是狠毒了点……”小小无奈地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廉钊看着她,“我是说,他也许会对你不利。”
小小愣住了。“啊?他对我不利?”
“嗯。”廉钊的眼神游移起来,有些欲言又止,“……总之,你小心他就是了。”
小小不明白了。廉钊跟温宿,是萍水相逢,而且,以廉钊的性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另一个人的坏话?难道是真的?可是,温宿是她师叔,应该不会加害她才是……不,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廉钊说的没错,她的确是要防着点!
她刚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被勾起了,她抬头,看着廉钊,开口问道:“你知道要提醒我提防别人,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
廉钊笑着摇了摇头,“你若有心害我,在英雄堡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要命呢?”小小说道,“也许是骗财骗……”最后那个字,小小怎么也说不出口。
廉钊依然笑着,“是我追着要负责啊。”
“那我是欲擒故纵呢?”小小继续说道。
廉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的很多事,我的确一无所知。但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会信你。若是连这都做不到,何谈白头到老?”
小小说不出话来了。
廉钊说完,浅笑着避开了她的视线,他也察觉气氛古怪,便也扯了话题,“对了,小小,你怎么会随身带雄黄的?”
小小回过神来,“啊?”
“我们在江上遇到行尸,你不是用雄黄杀了蛊虫么。”廉钊提醒,“我还以为‘操尸蛊’只是传说罢了,没想到,真有其事……”
“操尸蛊?”小小这才有了印象。刚才情况混乱,她竟然没想起来。没错,师父曾经提过,“蛊”乃至邪之物,若是见到,一定要躲远点。昔年神农世家还未闭门的之时,宗家之内有“蛊毒流”。修习此道的弟子,精于施蛊。传说,能用蛊治病不算,还能令死尸行动。名为“操尸蛊”……不过,此派系太过邪门,逐渐被同门排挤,渐渐没落了。难道,今天的事,还与神农有关?
“我……我当时也就是情急,随便拿东西出来撒罢了……”小小开口,推脱道。
“不论如何,你救了众人,也是事实。”廉钊回答,“不过,我觉得那老人家,有些可疑……”
“啊?”小小愈发惊讶。这个廉钊竟然在一天之内觉得两个人可疑?
廉钊微微皱眉,道,“你师叔怕是也察觉了异样,才故意在这里留宿……今晚,务必小心。”
小小看着他,认真地点了头。她终于知道了一件事,他不是不会怀疑,而是:既然认定了,就选择相信……只是,这样的自己,值得被相信么?
三魂未定[中]
开饭的时候,温宿和那老者都回来了。五人一起坐在饭桌前,气氛略有些尴尬。
而那少女丝毫没有觉察什么,她得意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开心道:“吃吧!”
小小拿着筷子,这饭能吃么?小小联想起先前的“操尸蛊”,实在是下不了筷。她看看坐在她身边的廉钊,又看看坐在她对面的温宿,这两人连筷子都没提。……果然,不能吃么?
这时,就见那少女飞速地挟起一口菜,迅速吞下,一脸感激地咀嚼。
老者皱了皱眉头,开口:“对不住了,各位,这丫头没什么规矩。”
“少女天真无忌,不是什么缺点。”温宿平静地回话,拿起了筷子。
小小见状,知道这菜中应该没动手脚,便放心地开始吃起来。
今日是寒食,她从昨晚开始就只吃过枣饼,见到荤腥自然激动。这老者竟然不过寒食,看来也是个古怪的人。她努力地扒饭,边吃边想。
“我已经把客房打扫好了,几位恩人吃过饭就好好休息吧。”老者看了看小小道,“只是,家中地方狭小,要委屈姑娘,跟我家的丫头挤一晚……”
老者话还没说完,小小就僵住了。虎穴啊!她今天要是落单,就死定了!
“不行!”“不行!”
她还没找借口推托,就听到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否决。她抬头,看到廉钊和温宿正带着敌意互相凝视。
少女不解,“为什么不行?难道让她跟你们一间房不成?”
廉钊开口,“她是我的妻子,出门在外,照应是应该的。”
小小愣了愣,他是不是省掉了“未过门”?
温宿看着廉钊,有些惊讶。但随即不屑地开口,“在下是她的师叔,夜里要传她本门内力。”
小小更加愣,晚上还练功?这个借口真是……
“哇,我不要跟你们一间房啊。”少女听罢,连连摇头。
老者开口,“二位恩公,女孩子家住一间房,也方便一些……”
“不行!”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小小咽咽口水,怯怯道,“呃,其实,我睡这儿就可以了……”
她还没说完,温宿就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只好闭嘴,吃饭。
“我陪你。”而那一刻,廉钊却开口,说了这句话。
小小扒饭的筷子顿住了,她抬眸,看着廉钊。
廉钊浅笑一下,然后,转头继续吃饭。
“那好,我就在这儿传你内力罢……”温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小小抖了一下。不、不是吧?跟这两人呆一个晚上?很尴尬啊!
只是,她的哀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老者无法劝动那两人,便只好作罢。而那少女却不自禁地一直笑,笑得含意深远。
吃完饭,小小自觉地把仅有的两把椅子让给温宿和廉钊,自己就乖乖地坐在了门槛上,假意欣赏月光下的桃花。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愁眉苦脸。没想到啊,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两人彼此间的敌意。到底是哪儿来的深仇大恨?就算朝廷和东海势如水火,这两人也不至于这么大芥蒂吧?可怜她夹在当中啊……
江湖之事再繁杂,也比不上这人情世故哪。对了,说到江湖事,这个老头到底想干什么呢?本来是一副威胁她交出神武令的姿态,遇到行尸之后,突然又变了态度。原以为他把自己带到家中是为了夺令,但是,他却廉钊和温宿一起来,加上刚才她不愿与那少女同房而住,他也没有勉强。怎么看,都觉得他另有目的啊。
她从怀里摸出神武令,仔细端详。玉璜是上好的青玉制成,两端皆雕玄武,璜上阳刻“止戈为武”四字。江湖规矩,见此令者,必须解剑止戈。
莫非,那老头是要用这神武令救命的?先前行尸攻击的对象是他,这也不无可能。不过,石乐儿也说过,神武令,制君子,不制小人。何况,那些行尸根本什么都不懂哪。就算亮了这令牌,又有什么用?什么保命令牌么……还要人多的时候才能用,一个月还收五钱,真是不值!
这时,小小突然悟到了什么。江湖皆知,不开杀戒的太平城还有一个规矩。凡见神武令却仍事杀戮者,太平城门下可不择手段,当场擒拿。……难道,那老头不是想用神武令来制止追杀的人,而是要用这块令牌,迫太平城出手。也就是说,这里有太平城的人?!小小站起了身子,到底会是谁?难道,是那得了“失心疯”的少爷?显然,那老头让他们住在这里,根本就是利用他们抵挡追杀者啊!看来,不久之后,这里必有一场恶战!
“小小,你怎么了?”廉钊见她突然站起,上前询问道。
小小握着神武令,猛然转身,一把拉起了他,“我们离开这里!”
廉钊不解,“你说什么?”
“先离开这里,随后我跟你解释!”小小认真道,“师叔,您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温宿气定神闲地啜着茶,开口,“既然来了,何必要走。”
话不是这么讲啊!就算这师叔艺高人胆大,但对手可能是神农世家啊。那种精通蛊毒的对手,不是正常人可以对付的吧?!
小小正想着干脆把猜想都说出来,好避开这一劫,温宿和廉钊却都突然静了下来。
只见,一个男子从内室中走了出来。那男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虽长得姿容俊秀,但脸色苍白,眼神里全无生气。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那种踉跄和麻木,如同垂暮老者。
不会是行尸吧?!小小大惊失色。
廉钊把小小护在身后,手握上了腰刀的刀柄。温宿放下了手里的茶,手腕轻搁在了佩刀之上。气氛紧张无比。
这时,那少女冲了出来,喊道:“少爷,你不要乱跑啊!”她几步冲上来,拉起那男子的手,“快点跟我回去啦,待会儿阿公又要说我了!”
少爷?小小愣了一下,这就是那老头的儿子?不是吧,那老头看起来也有七八十了,他的儿子未免也太年轻了吧?!
“快点回房好不好?我一个月赚两钱银子不容易啊,你这样,我很为难的!”少女紧紧拉着那男子,无奈地抱怨。
但那男子却丝毫没有理会,依然努力地往外走。
廉钊和温宿都放松了戒备,看着眼前的发展。
“你们不要光看啊,帮我拉住他!”少女开口,对众人道。
廉钊当即伸手,挡住了那男子的去路。
只是,那男子依然麻木地往前走,丝毫不理会周围发生的事。
“拦住他!”苍老的声音响起。那老者疾步而来,封住了那男子的穴道。然后,急急关上大门。
温宿浅笑着,开口,“老人家,你的身手不错么。”
老者听到这句话,笑了笑,“呵呵,不敢在各位大侠面前献丑。”
“你到底是什么人?”温宿冷冷问道。
老者自知无法隐瞒,正想说些什么。门外却响起了凄厉阴森的吼声。
廉钊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桃树下,正站着一大群人,歪斜的身姿,可怖的嘶吼,显然已不是活人了。
“是行尸……”廉钊取下弓箭,开口道。
小小欲哭无泪。果然被她料中啊……荒山野岭,一群行尸……这是哪门子的鬼故事啊?!
“我已在屋外施下雄黄,那群行尸暂时近不了这屋子。”老者缓缓开口,“诸位,现在与我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理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不是么?”
温宿从椅子上站起来,拔出了佩刀,“不然。在下也可以选择杀了你,独自突围。”
老者笑得慈祥,“恩公,你的武功虽然不差,但要与神农为敌,还嫌太早。”
“神农世家?”廉钊惊讶。
“哼,果然是神农‘蛊毒流’……今天在江上,也是你借在下师侄之手破了行尸罢。”温宿说道。
“恩公既然知道,为何还来寒舍呢?”老者笑道。
“在下不过是想看看,敢把打东海七十二环岛主意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温宿的眼神冷冽,“既然是神农门下,你且报上名来,我留你全尸。”
老者笑了笑,“老夫虽然武功不济,但也没那么容易死在你手下。”
温宿笑一下,“看你嘴硬到何时!”
他正要攻上。却听那老者大喊一声,“见神武令如见武陵碑,还不住手?!”
小小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正紧紧握着那神武令。不是吧,这就算是亮令牌了?
温宿顿了一下,但立刻继续出招,“废话少说!”
下一瞬发生的事,却让众人都愣住了。只见,原本一脸无奈的少女突然俯低了身子,只冲温宿而来。那身法太快,竟无法看清。
温宿握刀的手被架住了,那刀锋离老者的咽喉只差一寸。
那少女皱着眉头,抬头,道,“放肆!见神武令,还不解剑?!”
“你是太平城的人?!”温宿惊愕。
小小也惊愕不已。原来是她……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少女的眼神里带着凛凛的霸气,“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黄毛丫头,要说大话,还太早了!”温宿皱眉,改了招式,攻向了那少女。
少女迅捷地避开,拿起了一边的扫帚,应战。
两者的武器虽然天差地别,但那少女确似乎游刃有余,丝毫没有陷入劣势。
几招之后,温宿察觉了异样,退开了身子,“岚剑十七式?!你是岳岚剑派的人?!”
少女站稳了身子,轻笑,“如何?”
温宿皱眉。岚剑十七式,注重身法和速度,招式迅捷轻灵,防不胜防。就算没有内力修为,也可凭借招式的灵巧占据上风。而这少女身形娇小,行动敏捷,一招一式都毫不含糊,将这套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要想赢她,恐怕不易。
岳岚剑派啊……一旁的小小也惊讶无比。看这个少女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若是岳岚剑派门下,难道和小江有关系?如果她没记错,岳怀江还有个孪生妹妹,岳怀溪,难道,就是她?
然而,一旁的廉钊丝毫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径直走到了那老者面前,开口道,“老人家,你身上,应该还有雄黄吧?”
老者抬眸,看了着他,随后,拿出了一包雄黄,递给了他。
廉钊接过雄黄,走到了小小身边,“小小,此地不宜久留。我会为你开路,你跟这老人家赶紧离开吧。”
“啊?”小小愣住了。
廉钊从箭匣中取出了羽箭,在箭头上抹上了雄黄。“老人家说的没错,想办法突围才是最重要的。”
“这位少侠果然深明大义。”老者笑着,称赞道。
“不用。”廉钊的语气里,略带着不满,“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他说完,走到了窗边,挽弓,蓄力射箭。只听一声弦响之后,紧接着是凄厉的悲鸣。一只行尸倒地,失了动势。
小小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明明是被人利用,他并不抱怨什么,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惭愧。她始终只能想到最自私的地方,努力保全自己。……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把事实都告诉了他,也许就不会有今夜的发展……
看到此情此景,温宿和那少女也停下了争斗。
老者轻叹了口气,开口道:“老夫此举实在是逼不得已。作为回报,老夫会为这位姑娘取出身上的‘淬雪银芒’……”
“哎?”小小愣了愣。这老头是怎么知道她身上有“淬雪银芒”的?
老者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夫先前于江上,曾扣过姑娘的脉门。当时就觉察一股阴寒之气隐于姑娘的脉息之内,而那寒气已经没入经络,怕是再过一年半载,便回天乏术。”
小小听得一楞一楞的,不愧是神农世家啊。这样也能把脉把出来?
“老夫只求平安脱险,若各位愿意相助,老夫感激不尽。”老者说道,语气诚恳无比。
温宿皱眉,“也罢,剩下的出去再跟你计较!”他转身,走到了小小面前,眼神里带着责怪,“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中了‘淬雪银芒’?”
小小无辜地看着他,“您没给我机会讲啊,师叔……”她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您……不是连我的名字都没问过么?”
温宿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羽箭有限,大家不要浪费时间了。”廉钊开口,打破了那一刻的沉默。廉钊已经射完了半匣的羽箭,门外的行尸也除了一半。众人见状,打开了门。
门外,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映在满树的桃花之上,熠熠生辉。那些行尸被阻隔在桃树之外,又遭抹了雄黄的羽箭击破,正是最弱的时候,要想突围,只有现在。
众人一出房门,行尸们立刻骚动了起来,吼声不绝于耳。廉钊毫不含糊,三箭齐发,射倒了三只。只见,一沾雄黄,那些白色的虫子就从尸体的七孔中钻了出来,在地上蜷缩痉挛着。
小小壮起了胆子,拿出了包裹里的短剑:朏,权作护身。温宿走在她的身边,依然是松松地拿着自己的佩刀。老者和少女合力扶着那苍白麻木的少年,跟在他们的身后。而廉钊,则走在最后,掩护众人。
“不愧是上七君之一,不仅知道行尸的弱点,还找到了那么厉害的帮手啊……”一个幽冷诡异的声音突然响起,着实把小小吓了一跳。
只见,有人慢慢从行尸之中走了出来,跨过了那雄黄的防线,站在了众人的面前。听声音,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藉着月光,小小看见,那男子的脸上有一大块斑纹,从左颊延伸至右眼下,完全遮盖了他原本的容貌,就着如今的情势来看,更是狰狞可怖。
廉钊并未犹豫,一箭射了过去。只见,那男子旋身避开,顺势接住了那支箭。
“雄黄……对行尸有效,对活人则不然。我说的没错吧,陵游师傅?”男子开口,对那老者说道。
老者一脸严峻,颤声道:“果然是你……鬼臼……”
三魂未定[下]
“果然是你……鬼臼……”
小小听到这里,算是有些明白了。她曾听师父说过,神农世家等级森严,宗系内的弟子限定为三百六十五名,意指神农本草经上的三百六十五味药材。而弟子的名字,皆以药物为名。而根据神农本草经中药材“上品为君、中品为臣、下品为佐使”的划分,弟子也分了贵贱。
而在“上品”之中,有七名弟子统掌着神农世家的大权,通称“上七君”,而“上七君”中医术最好的,得以胜任神农世家宗主之位。
听刚才那两人的对话,这位老者,自然就是神农世家“上七君”之一的“陵游”。而那操纵行尸的男子,是“鬼臼”……不过,“鬼臼”究竟是哪一味药物,是上、中还是下,小小倒真的不知道。不过,看他们这阵势,这“鬼臼”也不是省油的灯哪。
小小正想着,却见那原本被点了穴道昏迷的少年一下子醒了过来,推开了身边的人,直直向鬼臼走去。
陵游见状,立刻拉住了那少年。
鬼臼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极尽嘲讽。
“雌雄双蛊互相吸引,我本当是无稽之谈,原来确有其事……也好,这倒省了我的麻烦。”鬼臼笑道,“过来吧,小少爷。”
陵游拼命拉住自己的儿子,怒道:“你竟然活身养雌蛊!”
鬼臼浅笑,“总好过你身边的那具尸体。”
听完这句话,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小小原本就觉得,这个“少爷”太过麻木,不似活人,没想到,真的是行尸啊!
“哼。活身养蛊,日后你死得难看!”陵游讥讽道。
鬼臼不以为意,转而对小小一行人说道:“诸位,陵游乃是我神农世家的叛徒,在下奉命追缉。还请诸位不要多管闲事,现在离开,在下保证不伤各位分毫。”
小小大喜过望,正想点头,却听温宿道:“笑话,先前在江上,你罔顾那么多人的性命,操纵行尸袭击。如今,却说要放我们一马……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么?”
“……”鬼臼笑了笑,“不愧是东海的首席弟子。没错,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回去!”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地面突然破开,几只行尸从土中窜了出来。
小小吃了一惊,惊退了几步。地下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小小大叫起来。
廉钊回身,拔出腰刀,瞬间斩断了那只手。
小小跳到一边,躲在他身后,余悸未消。原来刚才鬼臼那么多废话,是为了让行尸有机会从地下潜入。难道,她今天注定命丧于此?
“看来你除了操纵行尸也没别的功夫了!”温宿轻笑,执刀攻上。
鬼臼避开他的刀锋,右手暗暗用力,袖中的机簧开启,钢爪立现。鬼臼随即改守势为攻势,架住了温宿的刀锋。温宿毫不犹豫,当即将佩刀抽回,一脚踢向鬼臼的胸口。鬼臼用钢爪护住心口,起掌迎击。温宿当即收了腿势,刀锋一转,改为下削。
这番变化迅捷犀利,鬼臼躲闪不及,刀锋削入他的右肩,划至胸口。一霎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温宿收刀而笑,“这样的能耐,也敢出来追缉叛徒?”
鬼臼捂着伤口,连退几步。此时,所有行尸的举动都停顿了下来。
温宿正想乘胜追击,却见鬼臼慢慢站直了身子。他的衣服被刀刃划破,慢慢滑落了下来。月光,清清楚楚地照着他的伤口。然而,一会儿之后,所有人都惊愕了。只见,月光下,鲜血不再流淌,他的伤口以诡异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真可惜……”鬼臼含笑开口,“凭你,是杀不了我的……”
“长生蛊?!”小小不禁脱口而出。
小小曾经师父曾经讲过一个鬼故事。说,有一个大夫,精通医理,救人无数。但他却无力救自己年幼的儿子,眼睁睁地看他病死了。大夫伤心欲绝,便四处寻求起死回生之法。最后,他在西域苗疆听说了一种蛊毒,名为“长生蛊”,能使死者回生。他苦心钻研数十载,寻遍天下,终于找到了那种蛊虫。于是,他立刻用在了那已化为枯骨的儿子身上。果然如传说一般,他的儿子复活了。只是,白骨并未生肌。他的儿子变成了一具会动的骷髅,医生当即疯了。而他的儿子,就以那种姿态永生,至今仍在世上徘徊……
那时还是个孩子的小小听完这个故事,吓得直哭。好几个晚上,都梦见那会动的骷髅。于是,师父每晚都会来安慰吓哭的她。然后,告诉她说,那故事是骗人的。真正的“长生蛊”,流传于神农世家,这种蛊只不过能让生者的伤势加快愈合罢了,并不能令死者复生……如今看来,师父说的话,至少一半是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