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只有去厨房问问,现在还有什么菜了。离子时还有大把的时间,现在张罗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她吞下枣饼,推门走了出去。
七拐八弯找到了厨房,小小刚跨进去,就见伙夫倒水熄火。她的心顿时如那火薪一般,凉了。她叹口气,离开了厨房。
火已经熄了,现在天也黑了,这下要怎么办好?她苦思了一番,突然笑了。
师父重要,还是寒食重要?那自然是师父重要!她和那介子推又不熟,得罪一下又如何?
嘿嘿,她本就是坏人么。哪有遵规矩的坏人?
待今晚夜深人静,她偷偷地烧几个菜,孝敬师父!想到这儿,她心情愉悦地回了房。又吃了几块枣饼,随后便躺下休息。
……
子时,小小蹑手蹑脚地走在船舱内。果然,这种时辰,船上没睡的,只有值更的水夫了。她小心翼翼地摸进厨房,就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找着能用的素材。
小小正翻起一个大白菜,却听见一阵细碎的响声传来。
小小愣住了,四下看了看。那声音是从厨房的灶台后传来的,那里有条通道,是往下舱仓库去的。难道,是半夜检货的伙夫?小小当即惊慌不已,虽说寒食生火也不是什么大罪,但这偷偷摸摸的,总是说不过去。她四下看了看,便头顶着大白菜,躲在了米缸的后面。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三个人影走出来。
“什么仓库,憋死人了!”一人轻声开口,抱怨道。
另一人爆了句粗口,道,“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老子堂堂一个男人,竟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嘘,小声点。”第三人阻止道,“别说了,快点干活吧!大哥还等着我们接应。”
小小万般无奈地顶着白菜。唉,她怎么这么倒霉,到哪里都能遇上这种事?这两人八成是偷藏在船内的渡客。而且听他们说话,怕是被官府通缉什么的。她要是被发现了,又免不了遇上“杀人灭口”这一出。
她正想着,突然,一团黑影在她身边一掠而过。
小小猛地一惊,顶着的白菜落了地。
本来说话的二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小小僵住了,这才看清那黑影,不过是只老鼠。小小不怕老鼠,要不是刚才这老鼠突然出现,她根本不会被吓着。只是,这下可怎么办啊?
“什么人?”那两人中,有人轻声问道。
小小欲哭无泪了。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小的惊慌也越来越盛。这种时候,没得选了!跑啊!
小小拿起身边的大白菜,狠狠地朝那三人扔过去。
黑暗之中,这样的突袭,自然是让那两人猝不及防。小小趁着这个空隙,蹿了出去。
“救命啊!杀人……”她一出厨房,便杀猪似得喊了起来。只是,她的下半句话,生生地被梗在了喉咙里。
四五个杀气腾腾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手上的尖刀染血,他们的脚下,就躺着几个水夫的尸体。
这时,厨房内的三个人追了出来。见到这个场面的时候,有些愉悦地开口,“大哥,您来了。”
“嗯。”一个约莫三十上下的魁梧男子开口应道,“你们两个搞什么。不是说让你们杀人夺船的么。怎么拖到现在?!”
“大哥,我们正要动手呢……却撞上了这丫头……”来者回答。
“哼。”那男子阴阴一笑,“今天这驿船之上,一个活口都不准留!杀!”
小小大惊失色。不是吧?!杀人夺船?这可是官家的船啊!这是什么世道!
她还没惊讶完,就见几把尖刀招呼了上来。她顺势蹲下,避开锋芒。贴地一滚,冲出了包围。
“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小小提起了嗓门,一边跑一边喊。
驿船上的人都被这凄厉的声音惊醒,原本的寂静的船舱里,传来了骚动。
小小闭着眼睛,一路猛跑,不觉已出了船舱,上了甲板。前方就是船头,无处可躲。
“哼,看你往哪里跑!”那凶狠男子追至,怒道,“竟敢坏大爷的好事!”
月光下,尖刀锋芒毕露,可怖至极。小小正寻思着,这个时候下跪是不是还有用。这时,一阵微风忽至,有人翩然而降,挡在了小小面前。
小小惊讶地看到,那些凶神恶煞般的男子,脸色都变了。本要出的杀招,硬生生顿了来势。
看背影,那应该是个男子。月光下,他那身淡色的衣裳看不出原色。他的左手中,握着一把刀。刀不过尺余,宽约两寸,刀身略弯。他握刀的姿势很闲散,手指放得很松。但小小却很奇怪地知道,这个人的刀,绝对不好夺。看来,是高手……
“你……你竟然能找到这里!”为首的那名男子惊惧不已,声音都是颤抖的。
“乌合之众,总会有一两个骨头不够硬。”来者开口,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平静得有些淡然,那种低缓的声线,很悦耳。
“哼!老子今天跟你拼了!”撂下狠话,那凶狠的男子迅攻而上。
只见,那人轻松地侧身,让开了刀锋,顺手挥刀。那原本气焰嚣张的男子,就这样简单地被刺伤了。
小小不禁由衷地感叹。那是流畅如水的动势,漂亮得让人咂舌。
而那人重新站稳身形的时候,小小终于看见了他的脸。
她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止,全身的血脉都沸腾了起来。她颤抖着,喊了出来:“师父?!”

三辨其人

“师父?!”
那男子听到这声呼唤,转头看了小小一眼。
清冷平淡的眼神,就那样扫过了小小,然后,丝毫没有留恋的离开。
小小的心跳几乎骤停,但随即,她无奈地笑了。她真是傻了,师父是她亲手烧的……头七回魂,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又怎能真的见到?何况,眼前这个男子,不过二十七八,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师父?
她低下头,眸中不自觉地泛起泪水来。看淡生死,谈何容易啊……
她陷在往事中不可自拔,而身边的人却只是稍作停顿,便交战了起来。
如此喧闹之下,船上的乘客都已醒来。上了甲板,看到这一幕,个个都震惊不已。
小小仿佛全然忘记了身边的打斗,她呆呆地站着,神情里,一片茫然。
那群凶神恶煞般的人,虽然气焰嚣张,但动起真功夫来,当真是不怎么样。况且,他们的领头又受了伤,斗志也弱了不少。其中一人被那男子的刀势逼退,摔向了船头。
他站起身来,正欲再次攻击。却看见了呆愣的小小,他当即心生歹念,手的兵器直往小小身上招呼了过去。
小小这才回了神。她惊惧无比,正要躲避。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那人一下子跪下身去。
那人的腿上,带着一支羽箭。射箭之人显然是用尽了全力,那羽箭已穿透了肌肉,三棱的寒锋,清晰可见。
廉钊?
小小抬眸,就见廉钊左手持弓,右手刚离了弓弦。他收弓,一纵身,到了小小面前。
“没事吧?”他一脸急切,问道。
小小摇了摇头。
廉钊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脸上的不悦,清晰可见。他一皱眉,转身加入了战局。
小小就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心绪未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艘驿船,是载客之用,船上的水夫大多不会武功。那群偷渡上船的人,本身冲着这一点,才想要杀人劫船的。但现在的情势大不相同,不说那个不知来头的淡衣男子,单凭廉钊的身手,要制服这些人,也绰绰有余。
这场闹剧没过多就,就收了场。
船上的水夫这才走了上来,连连称谢。
廉钊收了雕弓,开口道:“份内事。先把他们绑起来,上岸交官府查办吧。”
廉钊的话刚说完,那淡衣男子便笑了。他旋身,挥刀。那些本就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就这样断了气息。
廉钊怔住了,说不出话来。
“在下是为清理门户而来。这点小事,不用劳烦官府了。”淡衣男子开口,语气里微带着不屑。
小小这才明白,她刚才误把这人认作是师父,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那种笑容和神情,从来都不曾出现在师父的脸上。她记得多清楚啊,师父笑起来的时候,如和风煦日。况且,她那逢敌就跪的师父,才不会下这般的狠手。
天下本就有不少相似之人,这又有什么好讶异的呢?
小小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而廉钊的情绪却完全被挑起了。
“清理门户?!这可是人命!”廉钊踏前一步,略带着怒气,道。
那男子收刀回鞘,漠然答道:“阁下想必是神箭廉家的少爷吧。江湖上的事,阁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江湖如何?江湖就能草菅人命?”廉钊怒道,“如此作为,置朝廷律法为何处?!”
那男子的手停在了刀柄上,“阁下想如何?”
小小听到这里,不禁替廉钊捏把汗。这完全就是鸡同鸭讲么,这么争下去,真打起来怎么办?小小立刻几步走了上去,拉住了廉钊的手臂。
“廉钊,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别管了。”小小开口,劝道。
廉钊看她一眼,“可他……”
小小眼珠子一转,身子一软,有气无力道:“好痛……银针……”
廉钊伸手扶着她,关切道:“银针行脉?”
小小紧皱着眉头,点了头。
“我扶你回房。”廉钊当即放下了争执。
小小松了口气,乖乖地被他扶着走。快到舱口的时候,她不自禁地回头,看了那男子一眼。
嗯……多看看,真的就不觉得像了呢……
……
回到房里,小小继续装病,躺上了床。廉钊端了杯茶,走到了床前。
“小小,喝口水吧。”他坐上床沿,把茶递了过去。
小小接过,低头啜着。
“好些了么?”他放柔声音,询问道。
小小捧着茶,点了头。
廉钊松了口气,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这种时辰,你怎么跑去船头了?”
小小僵住了,她眨眨眼睛,掰道:“啊,我睡不着,就去船头透透气。听水夫说,这段水路,是昔年曹操攻打赤壁时走的,我就想看看……”
廉钊听完,垂了眸。“这样……”
“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出去看看,没别的。”小小解释。
廉钊抬眸,“我没说不信啊。”他笑笑,补上一句,“……小小,银针的事,你不必担心,知道么?”
小小怔住了。她还以为他会怀疑什么,原来,是以为她因为“淬雪银芒”所以无法入睡。她不禁笑了出来。
廉钊有些担心,“笑什么?”
小小摇头,“没什么,廉公子……”
“……”廉钊也笑,“我不是说,叫我名字就行了么?”
“啊,那怎么可以?”小小猛摇头。
“你刚才不就叫了?”廉钊微微挑眉,笑了。
小小这才想起,刚才忙着拉他,的确是脱口了一句:廉钊。……呃,以下犯上啊,她的胆子不知不觉竟然这么大了?!她睁着无辜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廉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笑道:“我其实,不太习惯你叫我公子……总觉得,你好像不太情愿。”
小小看着他,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他的举动,没有一丝造作,完全是天性使然。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玩弄阴谋?
应该可以的吧,直接叫他的名字……
“廉钊……”她鼓起了勇气,开口,“我没事了,谢谢。”
廉钊笑着点了头,“不客气。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我回房。”
“嗯。”小小应道,“你也早点睡吧。”
廉钊点了头,起身离开。
小小看着他的背影,安静地笑。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这般的干净,让她再一次觉得,她会被雷劈……
就在这时,她记起了自己大半夜出房间的真正目的。
现在已经近丑时了,她还一道菜都没准备呐,师父的头七,竟然这么凄凉么?
小小放下茶杯,双手合十,抬眼看着舱顶。“师父,不是小小的错啊。要怪您就怪那些匪徒!”她忙撇清关系,“……对了,师父,您要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小,千万不要让雷劈到我。”她念念有词,心意虔诚。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男子的脸来。
哇咧,白叫了一声“师父”,被占了好大一个便宜。唉……
小小无奈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抗住困意,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小小便起了床。她拿上几块枣饼,跑去了船头。她把枣饼一块块垒好,跪下身子,拜了拜。
“师父,我昨晚说的话,您不要忘记了啊。”小小说完,起身,拿起一块枣饼。咬着,坐上了船舷。
虽说昨晚上,她说自己要看赤壁,是为了敷衍廉钊。但倒也不是完全的谎话。她侧着头,看着江水滔滔,东奔而去。想起以前师父跟她讲的赤壁。
那时,曹操领军东下,于战船之上,酾酒临江,横槊赋诗。何等的豪气,何等的潇洒。师父曾说过,且不论曹操忠奸,单那份气度,就已是冠绝天下,无人能及。
没错,冠绝天下,无人能及。要做到这些,还是得先做坏人啊!
她抬头,看着天空,嘴里咬着半块枣饼。做坏人,怎么会这么难呢?要不,她干脆做好人算了?
她吞下那块枣饼,正要再拿一块。就听见了脚步声移近。
她转头,便看到了昨夜的那个男子。
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的,是一袭月白色的衣裳,衬得他的姿容格外清朗。他的神情平和,正慢慢走向船头。
小小趁这机会,瞪大眼睛,看了个仔细。嗯,长相虽然近似,但若细较起来,还是有很多不同。他的下巴略尖,跟师父比,多了几分阴柔。身子也单薄些,不如师父挺拔。嗯……什么嘛,根本不像!昨晚上,那完全是月光的关系,才会看错!
小小边嚼着枣饼,边点头。不觉间,那男子已走到了她面前。
“姑娘。”那男子开口,声音依然是沉缓动听的。
小小怎么也想不到,这男子竟是来找她的。她当场就被枣饼呛到,咳了起来。
“大……大侠,有什么事?”她好不容易压下咳嗽,怯怯地开口道。
那男子的神情波澜不惊,“姑娘,在下如果没有记错,你昨晚,叫了在下一声‘师父’……”
小小愣愣,然后无辜地回答,“师父?大侠,您听错了吧。我又不认识您,我昨晚,叫的是您身后的‘水夫’,呵呵……”
“在下不可能听错……”那男子回答,丝毫没有犹疑。
小小眨眨眼睛,避开他的眼神。要命,这个人,好像不好唬弄。不过,现在这时候,说假话一定要说到底。
“啊,您听错了!‘师父’‘水夫’,念得快了,哪儿听得清楚。我当时就是叫‘水夫’!”小小诚恳地答道。
那男子也不跟她争辩,开口道,“你师父可是‘鬼师’?”
小小僵硬地愣在原地,怯怯道,“‘鬼师’?我没听过哎……”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听家兄下落罢了。”
那男子说话的语气平静无比,但小小却已完全被吓呆了。
家兄?!他是师父的弟弟?不可能!师父从来都没提起过……不过,师父从来都不提自己的事。这个人跟师父如此相似,若是解释成一母同胞,也说得过去啊。……苍天啊,要是当真如此,那他不就是师叔?
小小看着他,思忖。只是,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她也是在几天前才知道自己的师父是“鬼师”,这么快就蹦出一个师叔,其中一定有诈!而且,若真如他所说,他是师父的弟弟,昨夜她叫他“师父”的时候,他怎会那般冷漠?
有假!人心难测,小心为上!
小小茫然地看着他,“大侠,您说得我完全听不懂……您这是来寻亲的?可是,我不认识‘鬼师’啊。”
那男子略皱了眉头,“姑娘,说实话,对你我都有好处。”
“我……我绝无半句虚言……大侠,您到底想怎么样么?”小小哀怨地回答。
“好,我问你,你师父是否姓韩名卿,年纪四十有一,擅弹三弦?”那男子问道。
小小装傻,“啊?您大哥姓韩啊?还是卖唱的?”
她刚说完,就觉得肩上一沉。那男子的手指微微用力,小小只觉得肩膀一阵钝痛。
“大……大侠,有话好说……”小小赶忙哀求。
“你只要说实话,我不会伤你分毫。”他的口气依然冷漠。
“我……我已经说实话了……”小小含泪。
她话音未落,肩上的痛楚就重了几分。
小小痛心不已。活见鬼!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她又没招他没惹他,不就是叫错了么。需要这样对她吗?别说他形迹古怪,不足取信,就算他真是师叔,她也死不相认!
小小正想着怎么摆脱这个家伙,就见一支羽箭疾射而来。那男子警觉,松手转身,接住了那支箭。
“廉钊。”小小见着救星,分外激动。她跳下船舷,跑到了廉钊的身边。
廉钊拉她到身后,执弓看着那男子。“昨夜杀人不够,今天又欺负弱女子。你所谓的江湖规矩,就是这般无耻?”
那男子扔下手中的箭,开口,“阁下误会了,在下只想问她几个问题罢了。”
“你问,她就要答吗。”廉钊不甘示弱。
小小站在廉钊身后,连连点头。就是么,谁说被问的人就一定要答的?!
“她是在下师侄,尊卑有序,我问,她自然要答。”那男子说的理所当然。
小小一听差点就跳了起来,“我……我不认识他!”
她这一答,气氛立刻剑拔弩张。
小小不由有些后悔,她怎么这么倒霉啊?祸从口出,一点也不假!她正欲哭无泪,却见江上出现了几叶快船,直冲着这艘驿船而来。
近船舷的时候,快船上的人纵身而起,跳上了甲板。见到那男子,纷纷躬身行礼。
小小认得那些人的装束。浅青色的衣服,上绣白色云纹。腕绕钢索,背负长刀。天下这么打扮的门派只有一个……
“东海七十二环岛……”
小小脱口而出之后,直想打自己嘴巴。
那男子浅浅一笑,抱拳。
“在下七十二环岛门下,温宿,幸会。”
小小直想仰天长叹……好吧,这又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三分谎言

东海七十二环岛。
只要是东海沿岸一带的人,没有不认识这个门派的。顾名思义,这东海七十二环岛,就是由东海之上的七十二个小岛组成。起初只是同行出海,以防海寇。后来,各岛之间互相传习武术,渐渐成了气候。昔年神霄派得势,东海诸岛也归顺了神霄派。传说,神霄派掌门冲和道人对这东海诸岛器重非常,将太阴流内力“玄月心经”倾囊相授。自那之后,东海诸岛在江湖上更是声名大振。有弟子千人,战船百艘。可谓雄霸东海,浪里称王。到如今,东海势力之大,甚至染指江上漕运。
小小无奈地看着那个可能是自己“师叔”的男子,心里是百感交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先前是太平城和英雄堡,现在是东海七十二环岛。她这什么命啊?还真要把这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都招惹一番不成?
“师兄。”东海的弟子中,有人上前一步,开口道。看那人的打扮,与其他弟子稍有不同,兵器也不是长刀而是双剑。他的神情有些胆怯,说话的口气恭谨无比。
温宿看了他一眼,表情里全是冷漠。
“呃,长江水势,弟子还不熟悉,所以……”那人赶忙解释。
“不必解释了。”温宿轻轻抬手,“那些人的尸体放在后舱,搬回去复命。”
“是……”那人无奈地应答。
弟子们如逢大赦,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后舱。
小小咽咽口水,当下知道了一件事。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当“师叔”的好料子。事到如今,还是撇清关系,远离危险的好!
小小当即拉起廉钊,“我们也走吧。”
廉钊有些不解,但还是任她拉着走。
然而,温宿的身形一转,挡在了那两人面前。
廉钊见状,皱了眉头,开口道:“她都说不认识你了,你还有什么事?”
温宿的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道:“在下与大哥失散多年,她一时认不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廉钊看着他,道,“那就是说,她和你并不熟识了?你又是如何认定的?”
温宿看了一眼小小,开口道:“在下只需再问她几个问题,就能确证她的师父是不是韩……”
小小听到这里,当即冲了过去,大呼小叫道:“师叔!!!你真的是我师叔啊!!!我总算找到您了!!!”
她拉起温宿的衣袖,一脸的感激涕零。苍天啊,万一这个温宿把她的师父是“鬼师”的事说了出来,不论真假,凭着师父跟廉家的过节,廉钊不怀疑她才怪。她好不容易骗个良家公子,难道功亏一篑?!……唉,现在也只有认栽,先顺着这个“师叔”了!
温宿甩开她的手,表情依然冷漠。
“师叔,我找的您好苦啊……刚才竟然没认出您来,您别生我的气啊……”小小可怜兮兮地赔礼。
温宿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微有不屑。
小小自然察觉了那一丝鄙视,不过,她并不以为意。她激动地转头,对廉钊道:“他真的是我师叔,刚才是一场误会。我有很多话要跟师叔说,等会儿来找你!”
小小说完这句,诚意十足地看向了温宿,“师叔,我们回房聊吧?”
温宿轻笑了一下,点了头。
……
两人进了船舱,刚进了屋,小小便关紧了房门。
温宿见状,脸上依然带着不屑的笑意。他在桌边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开口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小小一脸严肃地转身,一步步地走到温宿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侠——”小小声泪俱下。
温宿吓了一跳,但神色依然平静,只是端茶杯的手微颤了一下。
“大侠,我跟你无怨无仇,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跑江湖卖艺的,攀不起东海七十二环岛啊……”小小句句真心,字字悲愤。
温宿放下茶杯,冷冷开口,“你不是承认是我的师侄了么,说什么要我放过你,岂不可笑?”
小小睁着无辜的眼睛,“我……刚才……”
“是不想让廉家公子知道你是‘鬼师’的弟子吧。”温宿平淡地说完。
小小含泪看着他,难不成,他是故意要在廉钊面前提起这事的?天哪,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你果然是大哥的弟子。”温宿看着她,道,“既然如此,开始的时候,为何搪塞?”
唉,这么快就用长辈的口气问话了……
小小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回答,“江湖险恶……我……我怎么知道,您不是骗我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温宿瞥她一眼。
“没什么好处。”小小老实地回答。
这样爽快的回答,让温宿心生愠怒,他皱眉喝道,“起来说话!”
小小一惊,立刻站了起来。她终于有些明白,刚才东海那些弟子战战兢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了。这个温宿,一点儿也不好伺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