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盘子闻了闻,那辛香之气分外开胃,倒也诱人。恰好此时粥也好了,她盛了一碗。找了个托盘,端着粥菜回了屋。
屋内,苍寒早已摸索着坐到了桌边。她摆好食物,拉起他的手,写下了“粥”、“笋”二字。他点点头,只道:“喂我。”
仪萱早料到如此,认命地端起了粥碗,舀起一勺,稍稍吹凉,递到了他唇边。他咽下,也不评论,让仪萱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我手艺很好的……”她轻轻说了一句,又挟了一块笋喂他。
他含进口中,略嚼了嚼,突然间脸色大变。他扭头吐出了那块笋,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仪萱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正惊讶时,他伸手一把拽住她,将她猛然拉到了胸前。不论是他的力道,还是那个姿势,都让仪萱感受到了危险。
他轻咳着,微怒道:“不准戏弄我。”
仪萱心虚,正要道歉,一抬眸,却见他的脸颊泛出嫣红,双眸之中已然含泪,嘴唇更是微微红肿。虽然眉峰紧蹙,满面怒气,可这副模样,分明楚楚可怜。她忍不住笑出来,顿生了满肚子的幸灾乐祸。
大约是看她不回应,他越发不悦,直接拉着她起了身,手一翻,将她的手臂拧到了身后,用力押着她。仪萱吃痛,忙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手抖多放了把辣椒嘛……”
就在此时,两人同时察觉了什么。苍寒松了手,放开了仪萱,惊讶道:“味道……”
“你吃得出味道了?”仪萱也忘了计较前事,满心欢喜地问他。
为了确证,她拿了先前桌上就有的点心,让苍寒试试。苍寒会意,咬了一口,却又摇了摇头。
“没味道?”仪萱愈发不解,“难道只能吃出‘辣’味么?这算怎么回事?”
苍寒似乎有些失落,但他也不纠结于此。他摸索着坐下,又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他皱着眉头,愤愤地对仪萱道:“水。”
仪萱带着愧疚,倒了茶水给他。待他喝完,她执起他的手,老老实实地写道:“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苍寒沉默片刻,才道:“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多大的事啊,干嘛弄得好像深仇大恨一样……”仪萱立刻抱怨。
这时,他又抬了手,在她臂膀上打了一下。仪萱哎哟了一声,气道:“不是说下不为例嘛,这会儿干嘛打我!我都道过歉了!”她边说,边在他手心写下“言而有信,不准动手”八个大字。
苍寒却轻哼了一声,道:“这是还你刚才打我的份。”
仪萱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莫不是先前她哄那小女孩所以作势“打”了他两下的事?什么啊!她只是“轻轻”地做做样子而已啊。这也要计较?!
她看着眼前那一脸认真的男人,无力地自语:“要不要小器成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本文的本质是科普文,所以看完本章,已然为大家揭示了一个科学命题,那就是:
辣不属于味觉!
下面有请维基百科!——辣是五味中的一种,但是其实是化学物质(譬如辣椒素、姜酮、姜醇等)刺激细胞,在大脑中形成了类似于灼烧的微量刺激的感觉,不是由味蕾所感受到的味觉,而是一种痛觉。所以其实不管是舌头还是身体的其他器官,只要有神经能感觉到的地方就能感受到辣。
[那只:你这是COS走近科学吗?!仙侠文不要扯折些好么魂淡!]
[狐狸:囧~]
下章看点:
再不来点主线剧情,我这文又要种田了有木有……
欢迎到时收看~~~

 


11

最终,苍寒只喝完了粥。仪萱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心,本想自己把那盆笋吃完,待尝了一口之后,她含着眼泪默默地放弃了。不只是辣,那大半罐子的花椒引出无比烈性的麻,让人完全无法招架。她的愧疚之情愈增,又跟他说了好几声对不起。他听不见,也没多在意,摸索着回了床上,继续打坐。
仪萱料他还在生气,也不多去招惹他。正要收拾碗碟时,她却觉一阵疲乏。一日忙碌,先前也没好好休息过,如何能不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待会儿再收拾,先歇一下为好。
这间客房不大,也无其他床榻,仪萱便趴在了桌上。本想稍稍养神,但一闭上眼,困意便重重袭来,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苍寒打坐了片刻,又觉口渴,便开口唤仪萱。迟迟无人回应,他便也不再呼唤,自行下了床。先前仪萱做饭的时候,他已经在屋里走过几圈,大致也记住了家具的摆放。他顺利地走到桌边,正摸索着找茶水,却又不经意地触到了一缕微凉的长发。
他以为仪萱出门去了,哪里能想到她就这样睡在了桌上。他叹了一声,由着自己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她睡得很熟,并未被这样的举动吵醒。掌下,她均匀的呼吸带起轻轻的起伏,让他收起了叫醒她的心。他收回手来,继续找水,却第一个摸到了那盘辣得呛人的春笋。他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放进了口中。
辛辣,瞬间麻了唇齿,烫进五脏,让他不由自主地抽起气来。他急急摸索,慌忙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凉水润过,引动的确是微微的痛。他好不容易缓下来,片刻之后,却又忍不住拿了一块。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嚼着。他这才发现,除却辛辣,这春笋其实脆嫩无比。其间细小的颗粒,应该是芝麻。他原本以为这道菜是仪萱做来故意戏弄他的,但如今细品,方才知道这其中下的功夫。
不自觉间,笑意攀上唇角。油然而生的欣悦,缓了辛辣,这一盘子笋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入口了……
……
仪萱醒来之时,已是初更十分。她顿觉心慌,忙去看苍寒的情况,却见他侧身躺在床上,睡得安然。
奇怪。不是每日魔气都会发作,要以天一玄水阵治疗的么?为何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呢?莫非是真虚境的灵气起效?这么厉害?!
仪萱满心惊疑,小心地摸了摸苍寒的额头,又探了探他的脉搏,确定一切无恙,这才放了心。她笑了
笑,转身去收拾碗碟。那一碟子的辣笋已然全空,着实让她惊愕。她拿起那碟子来,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而后,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她转头望向了苍寒,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么辣,小心吃坏肚子哟。”她压低了声音,如此说道。
……
收拾过碗碟,仪萱就趴在桌子上将就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陆信早早送来了清水和早点。她道过谢,先将自己打理妥当,正待要叫醒苍寒时,却见他已自行起身。
他的气色甚好,先前的颓然虚弱荡然无存,她愈发放心,直感叹这真虚境果然名不虚传。她帮他梳洗完毕,用过早饭之后,便在他掌心写了字,说是要继续外出寻人。
“我也去。”不等她写完,苍寒就开口,如此宣称。
仪萱自然不答应,但苍寒是何等固执之人,哪里能容她反对。一来二往,仪萱终究只能妥协。两人出门之时,陆信依旧上前阻拦,但碍于这两人坚持,他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出了小镇,穿过花海,便是山路崎岖。仪萱万分小心地扶着苍寒,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道:“真是的,这个走法,到天黑都走不出多远啊。留在屋子里有什么不好?师兄你根本就是喜欢为难人吧……”
苍寒自然不会回应,仪萱说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也沉默下来。这次,她选了与先前不一样的路径,但这山上草木繁茂,遮天蔽日,每个地方看起来几乎都一样。走了半日,天色渐阴,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周围愈发阴暗,树间雀鸣悄然不闻,偶有被他们的脚步惊到的小动物倏忽窜逃,引得树丛一阵轻响。这样的气氛,让仪萱有些不安。
这时,一声狼嗥划破宁静。紧接着,远远狼啸声声相和,绵延不断。
仪萱的不安刹那化作了气愤。
“你们有完没完!别以为同是九嶽,我就会一直对你们客气啊!”仪萱放声,如此喊道。
苍寒察觉她的动静,沉声问道:“怎么了?”
仪萱握了握他的手腕,忿然道:“没事。哼!这次再来,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她话刚说完,眼前树丛忽然一动。数十匹灰狼赫然出现,幽碧的眸子里皆是凶光。仪萱本料定是永圣天宗的神兽,如今见这些灰狼普通至极,反而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灰狼却无这般犹豫,呲牙低吼,齐齐扑了上
来。仪萱见状,也不拔剑,只起宝镜,耀出一片明光。仙门弟子不可随意杀生,这一招不过是恐吓之用。而一般野兽看到如此光辉,大多会退却。只是这一次,仪萱料错了。
那群灰狼不过片刻迟疑,接着,攻势愈发凶猛,似乎是被激怒了。仪萱从未遇过这般情况,只好展开“镜界”权作防卫。
隔着那薄薄障壁,野兽粗拙的喘息,将他们重重包围。仪萱能清楚地看见,狼群猩红的舌头和尖锐的长牙,还有那兽瞳之中深浓炽烈的杀意。
仪萱的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柄,正在这时,苍寒又问一声:“怎么了?”
仪萱拉过他的手,写下一个“狼”字。她指尖微微的颤抖,让他蹙眉轻叹。他反掌轻轻握住她的手,对她道:“剑给我。”
仪萱有些犹豫,却最终没有把剑给他。
“怎么也该是我保护你吧。”仪萱说着,拔剑出鞘,又转而对那群灰狼喝道,“畜生,退开!”
狼群见她拔了剑,愈发激越,哪里有半分要退的意思。仪萱一咬牙,解开镜界,挥剑令道:“飞霜!”
剑气飞旋,瞬间将所有灰狼击退。群狼负伤,皆伏倒在地,哀鸣起来。
仪萱松口气,笑着对苍寒道:“你看,我还是挺厉害的嘛。”
苍寒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蹙着眉,似在担忧。仪萱了然地执起他的手,正写着“没”字,却听周遭的哀鸣陡然停下,忽又化作了凶狠嗥叫。
她肃然回身,执剑挡在苍寒的身前,看着那群重新围聚上来的狼群。方才飞霜所造成的伤害,竟在转眼间痊愈。每一条灰狼都完好无伤,凶猛健壮,一如开始。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雨水坠落,腾起朦朦白雾,模糊视线。雨声飒飒,和着狼嗥,分外可怖。
就在这时,一股浅淡的灵气混在雨中,薄薄传来。凉意一瞬而生,让仪萱微微战栗。
男子凉薄的口吻,听来如雨色清寒,“怎么杀不光呢……怎么总是杀不光呢……”
狼群似乎认得这声音,皆屏息敛声,望向了一处。灰暗的雨幕后,一个瘦长的人影慢慢踱了出来。这个人看起来如此朦胧虚幻,似乎跟周遭的雨色融为了一体,灰暗、阴沉、压抑,透着死气。
仪萱来不及仔细审视,那个人影动了起来。刹那间,群狼哀嚎,凄烈惨绝。
杀,这是毫无怜悯的屠杀。骨头碎裂的清脆,肌肉撕开的钝响,声声夹杂在兽嚎之中,骇人心神。飞洒的鲜血混入雨中,溅落四下,氤氲出腥膻血气,直冲肺腑。
仪萱也曾上过战场,也曾见过杀伐,但眼前这一幕的惨烈,还是让她震撼。
那人一边杀着,一边麻木地重复着先前的话:“怎么杀不光呢……杀不光啊……”
很快,仪萱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义。那些被扯断筋骨,掏出脏腑的灰狼,竟都没死。虽然视线模糊,她依旧能看清,狼身上的伤口正以可怕的速度愈合。
“杀不光啊……”那人呢喃着,用更快地速度屠杀。待到所有的狼都被他撕做了碎片,他回过头来,望向了仪萱和苍寒,道,“还剩两只……”
这句话,引出愈发可怕的寒意。还不等仪萱反应过来,苍寒已摸索着握上她的手,夺下了她手中的剑,也无多言,直起“悬瀑”之势,击向了那人。
那人的身影倏忽一晃,避开了剑招,消失在了雨色中。仪萱见状,忙执起宝镜,道:“明光洞照,镜界开解!”
然而,下一刻,那人毫无阻碍地闯入了镜界,出手擒向了苍寒。
能破镜界?也就是说,他是仙家?!
仪萱惊讶难当,正要上前阻止。却见苍寒纵步后退,避开了那人的攻击。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那人的攻击稍稍停顿,喃喃说着,“恩生于害,害生于恩……呵呵……杀不光啊……”
如此言罢,那人再起攻击,直向苍寒而去。苍寒眼不能见,却能依稀感觉到那混杂着仙家灵气的杀机。他起剑格档,勉强阻止了那人的杀招。那人也不纠缠,再次退开,寻隙攻击。
无法判断对手的准确位置,苍寒又向先前那般,直接出“殒星”之式。眼见得剑气如雨,那人却毫无畏惧。便在他要被击中的那一刻,辉赫白光乍然展开,映亮阴霾。
那时那刻,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只洁白凤凰。凤翼舒展,如祥云一片,为那人蔽去了所有剑气。清净光芒,照亮了那人的面容,苍白麻木,全无生气。那人缓缓抬起手来,抚上白凤的翎羽,惨白的双唇微启,说的,依旧是方才的话:
“……杀不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天晚了,对不起大家……
实在是种田文转生化危机神马的让我有点混乱……
不过我早说了,本文神发展啊,呵呵……
无论如何,下章必须应“命条半”童鞋要求,让师兄变成“半条命”……
呃,好吧,下章预告也说完了……
于是……
我们下期再见!


12

看到那白凤的时候,仪萱便知这人的来历。
果然又是永圣天宗。怎么比魔物还要阴魂不散啊!而且这个诡异的态度,怎么看都不是善类。
周遭喷薄的灵息,让苍寒也有些疑惑。如此清澄,应是仙家无疑。但对方的攻击却毫无怜悯,招招皆藏杀心。但苍寒不比仪萱,什么仙盟情谊,他本就不太在意。何况对方先动手要置他于死地,他又何来顾虑。
虽不能眼见,不能耳听,但感觉告诉他,对方的灵气未曾折损分毫,方才的一击显然无效。他不假思索,复起一剑。
仪萱认得那是易水剑决中的“流雪”,此招引剑气翩旋,如流风回雪,故得其名。是为奇袭之技,但如今苍寒根本不能判断对方的位置,即便奇袭又有何用?
便在她担忧之时,但见那剑气回旋,轻轻掠过那男子的身周,竟无半分杀伤之力。剑气轻扬起那男子的长发,拂动白凤的翎羽,竟是轻柔无比。转眼间,剑气绕过一圈,重归苍寒剑中。便在那一刻,苍寒神色一凛,长身飞纵,竟起剑直迫那男子而去。方向,不偏不倚。
原来,那“流雪”之式竟非用来制敌,而是用来确定方位。眼见剑锋将至,那男子肩膀一震,驱开白凤。而后抬手,擒住了苍寒握剑的手腕。肢体相触,对于苍寒来说,再有利不过。他也不挣脱,另一手出拳重击。那男子出掌,挡住苍寒的拳头。两人角力,僵持不下。
如此距离,那男子凑近看了看苍寒,开口道:“你看不见啊……”他沉吟片刻,“原来如此,元神一度湮灭,破毁神识,五感不存……你本该是个废人才对啊……”
苍寒自然无言,只是尽力对抗。
“对啊,你是来求医的……六虚圣山真虚境,能令枯骨生肌、死者复生……”那男子说着说着,笑了出来,“哈哈哈……是啊……杀不光呢……”
他话到此处,神情一冷,令道:“凰焰!”
一语令罢,盘旋在侧的白凤起一声长唳,一身白羽转眼间化作火红,烈烈燃烧。火凤出爪,死死擒住了苍寒的肩膀。举动之间,凤羽飘落,在苍寒身上燎起了烈火。
这般情势,仪萱如何还能旁观。但就在她想上前搭救之际,一声狼嗥近在耳畔,她惊惶回头,就见方才那些被撕做了碎片的灰狼竟又重生,血淋淋地站了起来,正一步步逼近她。
天空,春雷乍响,雨势愈大,疾打
而下。
烈焰逢雨,漫出薄薄青烟。灼身的痛楚,让苍寒忍不住喊出了声音。眼前的黑暗,似乎也被烈焰灼红。耳畔的寂静,也生出了熊熊的鸣动。
修仙之人,看淡生死。可为何,临到眼前,他却恐惧。就如同许久以前的那一天一般……
心口,震动猛然。灼烫之息,由内而生,竟远胜过了身上烈火。头脑,如被锐器凿开,万般声响一拥而入,在脑海中激荡震动。裂骨之痛,让他弃了手中长剑。他踉跄后退,抱着头嘶吼起来。
便在他出声嘶吼的那一刻,他身上涌出幽森黑气,将烈焰一瞬熄灭。也是那一瞬间,周遭万物皆察觉不详。那黑气之中,蕴藏万般邪煞,绝非寻常。那男子被他这般变化骇住了,停下了攻击。
本在围攻仪萱的灰狼也察觉了那股可怖之息,发出呜呜哀声,瑟缩后退,片刻后便夹着尾巴仓皇逃远。
魔气?!——仪萱立刻辨出了那黑气的真形。听到苍寒如此嘶吼,她心中又急又痛,哪里还顾得上对敌。就在她不顾一切,想要去到苍寒身旁的时候,却被那阴沉男子一把拉住。
“……他是魔物……”那男子开口,如此说。
“他不是魔物!”仪萱吼道。
那男子却死死拽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他是……仙魔相克,你若近前,必有损伤……”
“我师兄不会伤我!”仪萱拼尽力气挣开他的手,却怎么也办不到。她怒极,迎上他的目光,道,“别假好心了!若不是你一心杀戮,我师兄又岂会被逼到这个地步!说他是魔物,你才更像魔物!”
那男子听她如此喝骂,依旧一脸淡漠麻木,但手却渐渐松了开来。
仪萱挣脱他的钳制,飞奔到了苍寒身前。森郁魔气,锐利如刀锋一般。她忍着痛,持镜抵上他的心口。如先前那般,她唯一知道的,能让他安定下来的方法只有一个:镜映。
痛楚被缓解的那一刻,苍寒慢慢回过神来。与先前一般,他拿开了她的手,解去她转嫁伤害的法术。魔气渐渐收去,他颓然倒下,再无动静。
得找到净水,以“天一玄水阵”帮他疗伤才行!——仪萱忍着心慌,努力想扶苍寒起身。可不知为何,她怎么也用不出力气,折腾了半日都扛不起他来。她惶然抬头,又见那灰暗苍白的男子依旧站在不远处,正用古怪莫名的眼神望着他们。

仪萱将苍寒抱在了怀中,怒目望着那男子,一心戒备。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翩然而降,落在了仪萱身前。依旧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依旧是圣洁无瑕的姿容,那从天而降的,正是这永圣天宗的掌门,骆乾怀。
那男子看到骆乾怀,眉宇微微一动,竟生了满面惊愧。他连连后退,待拉开距离之后,转身逃开。
骆乾怀也不追赶,亦不多言,他转过身来,看着仪萱,道:“只剩半条命了,还瞎折腾。”不等仪萱回应,他微微抬头,朗声道,“黎睿、致韵,送他们回去。”
话音一落,两名少女翩然飞落。其中一个仪萱昨日见过,正是那带着白狼的少女。而另一个年纪看来稍小一些,神色也更活泼些,手上擎着一只白鹰。
仪萱本来有万千疑惑,直待解答。但此刻,没有什么比苍寒的伤势更重要。她应了骆乾怀的话,由着那白狼将苍寒驮起,道:“先找一处活水,我要替师兄疗伤。”
那两名少女也没多话,领着她到了一处清池。仪萱扶着苍寒小心地躺进水中,细看着他的伤势。烈火,烧断了他的长发,更在他的肌肤上落下了斑驳的灼伤。褴褛的衣衫与血肉粘连在一起,模糊了伤口。寒雨之中,他原本滚烫的体温,正以可怕的速度冷却。呼吸如此微弱,断续难察。
仪萱慌忙从怀中取出了装着涤髓丹的瓷瓶,因为慌乱,好几次才打开了瓶塞。她取出一颗,喂到他口中,又掬一捧清水,助他吞咽。他轻咳一声,将那颗药丸呛了出来。她忙摊掌接住,将那药丸捏碎,混入了清水里,又喂了他一次。
“师兄,咽下去……”她知他听不见,却还是开了口,如此哄劝道。
他依言咽下了药汤,慢慢张开了眼睛。失却视力的他,眸中早已全无神彩,如今更是茫然的可怕。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那声音微弱,一出口便被湮灭在了嘈杂的雨声和潺潺的流水声中。
仪萱强笑着,对他道:“没事的,师兄,我这就起天一玄水阵给你疗伤!”
她说着,正要起身做法,他却勉强抬起了手来,扯住了她的衣袖。他顺着她的袖子,慢慢握上了她的手腕,指上的力道由轻至重,握得她生痛。
他的声音低微,却努力咬着每一个字:“别留我一个人……”
仪萱这才发觉,他握着她的这个力道是何其熟悉,
更明白了他是因何执意要跟她一起出来。心潮涌动,让她禁不住红了双眼。她跪□来,握起他的手,合在了掌中。
“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下了……再也不会了……”她如此说完,轻揽起他的肩膀,将他拥进怀里,取镜起阵。
玄水明光,晃动璀璨,映亮整片阴雨。
仪萱抱紧他一些,带着隐约的哭音,声声诉道:“你不会有事……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那声音与其说是在劝慰他,倒不如说是在安慰她自己。
岸边的致韵和黎睿看着这一幕,互望了一眼,皆摇头叹气。便在这时,两人又同时察觉了什么,转过了身去。
不远处,那灰暗的人影悄然而立,用同样的怅然看着眼前满池的明光……
……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晚了……
我必须澄清这不是JJ的错……
是我发现如果在剧情截止点的话这章就怎么也不满3000字,我惆怅……囧~
咳咳~
无论如何,以口哺药这种剧情俗透了好吗?!我才不会用呢~哼~
[那只:你够……]
下章看点:
说坏话的时候要确定别人真的听不见啊有木有~
欢迎到时收看~~~


13

治疗完毕之后,苍寒已然昏沉睡去。仪萱虽然恼恨永圣天宗的行事方法,现在也不得不仰仗黎睿和致韵。
待回到真虚境,仪萱同她们二人告了别,自行扶着苍寒进去。这时,二人中年纪稍小的致韵开了口,道:“姑娘。”
仪萱止步,回头望着她,“还有什么事?”
致韵道:“姑娘是修仙之人,应该没有家累吧?”
这个问题何其突兀,仪萱耐着性子答她:“没有。”
“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致韵道,“再也不要踏出一步。”
“我们不过是来求医的。我师兄的伤一好,我们就会走。”仪萱的语气冷然,“一会儿杀,一会儿救,我不知道你们永圣天宗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今日之事,我不会忘。也请你们告诉那个带着白凤的同门,这笔账,我易水庭一定会问你们讨回来!”
致韵面露难色,正要解释时,一旁的黎睿却道,“致韵师妹何须与她多言。时候到时,她自然会明白我们的道理。到时候,如何抉择,就看她的悟性了。”黎睿说完,微微颔首,带着白狼飘然离开。
致韵无奈,想了想,又道:“姑娘暂时就留在真虚境内吧,那些走散在山中的仙盟弟子我们会找的,请姑娘不必挂心。”她说完,对着仪萱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仪萱早已习惯了永圣天宗这种莫名其妙又故弄玄虚的态度,心里除了厌恶,别无其他。但致韵最后的话,还是让她有了些许宽慰。她来不及回礼,只好目送了她片刻,而后扶着苍寒回了陆信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