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呛了口鼻,我爬起身,趴在床边干呕。
胤祯惊慌失措,给我拍背:“小曼,小曼。”
我咳了半天缓过气来,哑着嗓子说道:“给我纸。”
胤祯跑去柜子上抓了一把细纸给我,我把鼻子嘴巴擦干净了,对他说:“想喝水。”
他倒了一茶盏水给我,忽然又拿走:“都凉了,我叫人换热的来。”
“凉的就好。”我接了开水,把口里漱干净。
胤祯扶我坐好,然后取了烛台过来细细的看我的额头。
我被他看得难受,问道:“爷在看什么?”
胤祯将烛台重新放到桌子上,笑着对我说:“怕你撞伤了头。”
“我没事。”我躺下去,“爷怎么不去歇着?”
胤祯坐到床沿上,看着我:“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原本想带你随驾避暑,可你的身子。”
他摸摸我的额头:“明儿我叫人把城外的院子收拾好了便接你出去。你好生的把身子养好,等我回来。”
我的头很沉,熬不住,只是小声答应他:“好。”
“你睡吧。”他替我掖了被子,去桌边继续看书。
我的眼皮粘在一起,昏昏的睡去。
再次醒来时胤祯不在房里。
我起床,把床边干净的衣服穿上。
有人小声的敲门:“姑娘可醒了?”
“醒了。”
昨晚伺候我洗澡的那个婢女走了进来:“西林服侍姑娘梳洗,可好?”
我点头。
“东林,取了热水来。”西林到门外吩咐。
不多时两人服侍我洗了脸梳了头。
西林替我梳的小两把头。我懒得说话,大概吐血吐多了,我只觉得浑身无力。
早饭是炖燕窝。
吃了倒胃口。我歪到塌上看了一会儿书,又迷糊过去了。
中饭的时候西林叫醒了我:“姑娘想吃点什么?奴婢吩咐厨房给您做去。”
我的嘴巴发苦,什么也不想吃。我摇头道:“等我饿了再告诉你。”
西林陪笑:“姑娘好歹吃点吧,早晨只吃一点,这会子时辰也不早了。饿坏了姑娘,主子爷可饶不了奴婢。”
我只好说:“我想吃点粥。”
结果摆了一桌子的汤汤水水。
我只吃我的清粥。西林盛了鸡汤给我:“姑娘尝尝这个,昨晚就吩咐厨子炖了的。吃这个最补。”
我装作不经意的问她:“原先和我一个屋子的那四位姑娘如今在哪里?”
西林将汤碗放下:“姑娘何不去问贝子爷,奴婢们只知伺候主子,旁的奴婢不敢多问。”
这样的推脱怕是不妙。尤其灿灿和腊梅身上还有伤。
我心中苦闷,推了碗挨到床边又睡下。
西林和东林撤了桌子。西林说道:“姑娘要什么吩咐一声,我们都在外面候着。”
我的身体累得很,思想叫我不要睡,可是身体不依,我很快又睡着了。
迷糊中觉得有亮光,似乎有人点了蜡烛。
我没有气力开口,又闭上了眼睛。
有人在抚摸我的头发,我觉得难受,勉力睁开眼睛。
是胤祯。
“吵醒了你?”胤祯对着我笑,“肚子饿了没有?”
“不饿。”我说道,“只是困得很。”
他扶我起来:“用了晚膳再睡。”
桌子上已经摆了碗筷并一桌子的汤菜。
胤祯小心翼翼的扶我坐下,给我盛一碗汤:“等到了自己院子里我再找大夫替你看看。”
我喝一口汤,然后看他。
他微笑的看着我,非常宠溺的表情。
不知怎的,我觉得有哪里不对,我低下头问他:“我能带我的姐妹一起走吗?”
“叫什么名字?”胤祯拈一块米糕放到嘴里。“味道还不错,扬州的厨子做的,你尝尝。”
“陈灿灿还有腊梅她们,”我迟疑的看他。“不知道她们的伤怎么样了。”
“担心她们受罚?”胤祯笑着对我说,“等你安顿好了,回头我再跟九哥讨了她们陪你做伴。”
听他这么说,灿灿她们似是无恙。
我默默的喝汤。
胤祯摸摸我的头发:“院子约莫还要两天才能收好,明早我便要随驾走了。好在十哥不去,我央了他代我照料你。”
我偏一偏头,让开他。
胤祯止住笑:“你我竟生分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胤祯又道:“可怜你吃了这些年的苦。等我回来,小曼,从此再不叫你受半点儿委屈。”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慢慢的喝汤。
胤祯把我的脸扳过去,他不笑的时候非常冷酷:“你不喜欢我?”
我摇头:“我心里挂念灿灿她们。”
“多吃一点,我带你去看她们。”胤祯说道。
我连忙把汤喝了。
胤祯笑:“嘴角还有汤。”他用食指来点我的嘴角,我连忙拿帕子擦了。
胤祯取了单披风将我裹了,拉开门。
东林西林连忙行礼:“爷吉祥!”
“前面掌灯,去西院。”胤祯挽着我向前走,我心里觉得不妥,但也没有说什么。说了也没用,并且我累得很,体力不支。
胤祯忽然将我拦腰一抱,我唬了一跳慌忙抱住他的脖子。
“你累了,我抱你。”胤祯笑道。
快出长廊时,东林西林行礼道:“主子爷吉祥!”
“八哥九哥!”胤祯笑着打招呼。
我想下来,胤祯不松手。
“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的,唱得哪一出?”胤禟走了过来。
胤禩冷冷的立在原地。
我对胤祯说道:“爷,奴婢要给两位主子爷行礼。”
“你病着呢,八哥九哥不会介意的,哥哥等着我,我一会就去。”胤祯抱着我继续向前走。
擦肩而过的胤禩忽然对我微笑,那笑容令我颤抖。
胤祯问我:“很冷吗?见了她们早些回床上躺着。”
胤祯加快了步子,他大笑着向前跑。
“小曼,我跑得快不快?”
我被他颠得发晕:“太快了。”
“小曼,我今日很开心!”胤祯笑着停下脚步,低头看住我的眼睛,月光照着他的笑容,“小曼,以后我日日都伴着你。好不好?”
他的笑容里面包含的感情太浓厚,我只怕我承受不起。我对他说道:“我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喜欢我?”胤祯的笑容淡去。
“但凡太好的东西都不能长久。”我看着胤祯,“我觉得是在梦里。”
是的,头那么的晕,一切都不似真的。
胤祯看牢我的眼睛:“小曼,这一辈子,我永远爱你。”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一转弯,进了从前的院子。
而我竟不知与腊梅陈灿灿的今日一见几乎就是永别。
劫
天色大亮我才转醒。
也不知胤祯什么时候离去的,此刻他恐怕已在离京的途中了吧。
我觉得肚子饿,桌子上有剩下的糕点,我倒了杯冷茶吃了两块。
走到门口,拉门没有拉开,推也推不开。
我吃了一惊。快步走到窗户边,窗户也被封住了。
“西林!你在吗?”我唤西林的名字,没有人答应我。
胤祯命人关住我?
“究竟是胤禛还是胤祯?”我忍不住问我自己,“是我错了,还是神仙错了?”
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不由我做主。茶杯里,盘子里,糕点上,全是血。
我竟不能说出转世的秘密?
我不信,又说道:“神仙你在哪里?我要找的是胤禛还是胤祯?你当初为何不把名字写给我看?”
额头火烧火燎的痛,太阳穴耳朵似被钉子钉过,有人在我耳边敲锣鼓,一遍又一遍的唱:“归去归去归去归去…”
满目皆红,我坠入无底深渊。
再度醒来时我躺在一辆破旧的马车里,马车颠得我的骨头都要散架。
我爬坐起来正要掀开窗帘,忽然听见一个男人说道:“当真要结果了这妞儿?”
“主子不都交代清楚了。”另一个男人不耐烦的说道。
声音是从门帘外传来的。
“我听说十四阿哥特别宠她,万一回来了查问此事,咱们弟兄俩可讨不了好啊。”
“你没见她有肺痨啊!十阿哥交代过,只说是得肺痨死了,葬了她十四阿哥还会掘了坟查看不成?”
我大惊失色,立即撩开窗帘。已经出了城了,眼见着竟是往郊外去,路上没有半个人影。
我手无缚鸡之力,唯有智取。
我撩了门帘,故意大声说道:“贝子爷令你俩送我去城郊的宅院?”
两人吃了一惊。
胖些的男人说道:“姑娘莫急,这就到了。”
这胖子一开口,我便认出他的声音,他就是那个主张杀了我的人。我急得冒火,却只能强按住焦急:“我的姐姐前日已到那里收拾去了,今日见了我不知多欢喜。两位大哥辛苦了,晚上一并在我那儿吃酒,如何?”
瘦子看着我,又看看胖子:“这个…”
胖子拿眼睛一剜他,瘦子便不吱声了。
天色渐渐暗了,我急得不行。
“这里离我那宅院还有多远?”我问道。
“还有半个时辰。”胖子答道。
眼见转了进小路,我急道:“我的腿脚竟麻了,大哥停车,容我走一走。”
胖子直摇头:“姑娘忍一忍,这就到了。”
“我内急。大哥停停,容我方便。”
瘦子不忍,收了缰绳。
我连忙道谢:“多谢,我往林子里面走走,请两位大哥等着我。”
我走进杂草丛中,两人看着我。
我假意对他俩说道:“大哥转过脸去,多谢了!”
我蹲下,慢慢往后退。
退到一颗树后面。好,后面不远就是大路。
胖子惊叫:“贱人!快抓住这个贱人!”
我拔腿就跑。
马车在我身后追。
来人救我啊——
我跑不动了!
胖子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回去,扔到草丛里面。
“敢耍老子?”胖子大声的喘气,“直接灌药!”
瘦子拿了瓷瓶子来扳我的脸。
“杀人偿命!”我大叫,拼命的打瘦子。
胖子推开瘦子:“笨手笨脚的!我来!”
胖子把我按在地上,瓷瓶离我的嘴巴越来越近。我挣不开,我挣不开!
胖子忽然停了手。他看着我笑:“这么死了白便宜你了。这娘们还真嫩!”
他把瓷瓶给了瘦子,然后撕开我的衣领。
我尖叫:“神仙!神仙!让我死了吧!我不要投胎了!让我死了吧!”
额头火烧起来。
眼前再度火红。
让我去死吧!
瘦子大叫:“鬼啊!有鬼啊!她是个妖怪!”
锣鼓声声催着我:“归去归去归去…”
我强忍着,把血喷在胖子脸上:“你去死!你去死!”
胖子跳开:“救命!救命!有妖怪有妖怪!”
我真是妖怪我第一个吃了你!
红雾越来越浓,疼痛吞没了我。
只影向谁去
“醒一醒。醒一醒。”有人轻轻拍我的脸。
我睁开眼睛,天色已经黑了。一个小男孩提着灯笼蹲在我面前,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坐起来。
“你是何人为何躺在这里?”原来是个小道士。
“道长,”我用破败的嗓子说道,“我被歹人贩卖到此,因生了病被扔在这里的。”
“无量寿佛。”小道士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狗?”
我摇头。
小道士说道:“多谢,那我走了,你多珍重。”
“道长,道长,”我叫他,“能否收留我一晚?”
小道士停住脚步,转身看我。
“道长慈悲,请收留我,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我嘶哑的说道。
小道士叹气,走到我面前:“师父回来必要罚我。”他把手递给我,我借了他的力爬起来。
“多谢道长,不用几日我便离开。”我唯恐他改变心意,故而用尽全力跟在他身后。
小道士说道:“我叫常寿。不必叫我道长。”
他回头看我:“你多大了?”
“十二了。”
小道士不敢置信:“我也十二,你却比我高半个头?”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多大,这身子打一开始就是个迷。我只好说道:“我的生辰大,我是正月初七的生辰。”
“怪道比我高。”常寿说,“前面不远就到了。”
我腿下一软跌倒在地,常寿叹气又叹气,过来拉我。
“多谢。多谢。”我的手冰凉而且在淌冷汗,确切的说是我全身都已经湿透。
常寿再叹一口气:“别说话,你省点力气,多挨几步路,你若倒下我岂不倒霉?”
我咬紧牙关,眼前金星乱冒。
好容易看到一座院子,常寿开了锁:“快点进来!”
我刚踏进院子,常寿便插上门。
“今晚只得我们两个人,”他看不过我的样子,拉我一把,“你去睡炼丹房吧,靠着丹炉暖和,这么热的天,你竟然嫌冷,可见病得不清,等我师父回来请他给你看看。”
我倒在丹炉旁边再不愿动。
常寿叫道:“不可睡在这里。”
我已没有半分力气,再不愿动弹。
常寿将我拉到墙角的柜子旁边,我冻得发抖,他摇头:“我去找过冬的被子。”
被子上隐约有霉味,我忍不住嘲笑自己,已经落得这步田地了鼻子却仍旧挑剔。
常寿端了一大碗粥来。我原本不饿,看见了粥肚子却一下便饿得要命,我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喝,也不用筷子,一下便喝完一整碗粥。
常寿叹气:“竟然都吃掉了,可怜我自己要吃还得重新去煮。”
我闭上眼,假装睡着了。可是身子里面透着寒气,那寒气一点一点的从骨头缝里往外冒,我全身疼痛难忍。
常寿忽然又蹲到我身边:“别睡,和我说说话。”
“我冷,浑身疼。”疼得要命,真要命!
常寿说:“我找颗丹药给你吃。你吃了便好了。”
常寿喂我一颗丹药。
“一会儿就好了。”常寿说道,“你别睡,陪着我,我怕冒出个鬼来,今天小黑又跑丢了,我一个人实在是怕的很。”
“我陪你。”我迷迷糊糊的说道。
“师父今天看样子是不会回来的,都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常寿嘟嘟哝哝的,“按理今天应当回来的,难道他明日回来?这样吧,明天一大早你便睡到我房里去,炼丹房师父是不准外人进来的。他要看见你睡在这里,一定要打我!”
“你听见没有?”常寿问我。
“哦。”我挤出一个字。我好累好冷好困啊。
“我去看一下丹炉,你在这儿等着我啊。”常寿说道,“别走开,我就来。”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稍微暖和一点了。
刚要睡着,常寿就把我头上的被子拉开:“陪我说话,你别睡。我要看丹炉不能睡,我一个人害怕啊。你快别睡了!我师父说我可以把一个姑娘的魂儿给引来。这是师公说的,听说,师公救那个姑娘的魂儿去了。我估计师公被那个姑娘给弄死了,怎么能把魂儿救来呢?要弄来了,不就是个鬼吗?我可真惨啊,比你还惨,从小师父师公就说这些个给我听,我听了渗得慌。到了天黑我就害怕。以前有小黑陪我,今儿它跑丢了,好在我遇见你,带你回来,不然我一个人,非得吓死不可。”
我也不知常寿在念什么,我抵抗不住疲倦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乒乓乓乓的声响。常寿大叫:“惨了惨了!”
他拼命晃我:“快起来,快起来!”
我的眼都睁不开。勉强把头抬起来看他,常寿气得拿被子盖住我的头:“不准出声!千万别出声!”
他拿脚把我踢进角落,又拉了柜子挡住我,柜子死死的抵住我的背,我痛的喘不过气来。
常寿慌慌张张的叫道:“来了来了!”
我听见他一路跑了出去。
缩在这脏兮兮的墙角里的我像条狗,真是够卑贱的。
我叹气,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但愿长醉不愿醒。
陆续的传来脚步声,有人进了丹房。
常寿莽莽撞撞的叫道:“师父还是去正堂歇息吧,这炼丹房里脏得很,常寿没有打扫…”
一把严厉的嗓音:“贵客在此不得无礼。”
又一道男声:“不妨,常寿,你去烧点茶水来。”
“师父…”
“还不去?”师父呵斥。
门被合上了。
“还是没有头绪。”
“太虚无能。竟然找不到玉宁姑娘。”
“这是她命中的劫数。”
两人静默片刻。
“老九那里的都不是她?”
“师父以朱砂血在玉宁身上写了王爷的名讳,师父乃半仙之体,就算玉宁在转世当中折损了印记,贫道也应当看得出她面孔上的朱砂紫气。”男人顿一顿,“不是贫道托大,以太虚的修为不会认不出本门的朱砂印记。初时太虚曾怀疑,张明德当日是否趁乱在玉宁身上另加了封印,然张明德乃贫道师兄,师承一门,手法必定类似,贫道也不会认不出。难道竟有第三人插手?”
“第三人?何解?”
“王爷是否记得,家师闭关前约定的四十九年九月初九日瘦西湖畔接玉宁。”
“可那一日,电闪雷鸣,天降冰雹。”
“这几年,八阿哥屡次去扬州寻访。必定是张明德猜出师父设下的玄机。”
“玉宁或许已被老八找到。”男人说得咬牙切齿。
我吓得闭紧双眼,又是玉宁。
又是秘闻!
如被发现我命休矣!
“每名女子我均看过,没有朱砂紫气。若真找到玉宁,他们何必年年去找?”
“也许为着掩人耳目?也许你师父根本就错了!”男人怒吼。
“王爷息怒!王爷不信家师不信贫道难道不信常寿?常寿是王爷亲批的八字,王爷难道不信自己?常寿命里带阴,命中与玉宁相互承托。常寿必定招来玉宁!”
“也许我也错了!全部错了!”
我听见男子的咆哮。
我看见一只壁虎从墙壁上慢慢的向下滑,向下滑,一直爬到我面前,离我的鼻子只有一厘米。
我要是能坚持不动就好了。
可惜我的汗毛与鸡皮疙瘩一同报警。
身后老旧的柜子发出吱吱咯咯的声响。
“谁?”男人厉声喝问。
我把头缩进被子里面。
也许我可以学老鼠的叫声。还是学猫叫比较逼真?
太迟了,太迟了,我听见柜子被掀翻的声音。
纵使相逢
我把被子掀了,扶墙站起来。
“你是何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暴怒的看着我,他的身边是个道士。
我不敢多看,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奴婢苏小曼。见过两位大人。”我不能叫他王爷,我不能承认我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我不过刚刚睡醒。我一概不知!
“常寿!”道士大吼,“常寿!”
“来了来了!”常寿跑进来看见我一下就跪下了。
“她是何人?”道士问道。
“她是常寿捡来的。”常寿说道,“昨儿下半天,小黑跑丢了,我便去找,找到天黑没找到小黑,却在林子边找到了她。她躺在那里,浑身是血。我见她可怜便带了回来。”
“常寿,你可知此地从不准外人进来!”
“道长不要责怪常寿,是我求他带我来的。”我对道士磕个头,“苏小曼这就告辞。”
我起身,头晕眼花的,强挨着往外走。
“慢着。”瘦高的王爷拦住我,“你是谁府上的?”
我叹气,我染上了常寿爱叹气的毛病:“奴婢是十四阿哥府上的,不知大人尊姓?”
“这是雍亲王。”跪在地上的常寿小声的说道。
我只能也跪下:“奴婢拜见雍亲王,王爷吉祥。”
我忽然想起什么,我猛地站起来,血液涌上脑袋我的眼前火星四溅。
定定神,再次看住雍亲王。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而起。我看向他的身后,是那个道士!神仙给我看的那个人!在扬州没有机会说上话的那个人!
我指着道士。
我的右手指着道士,我想说话,我要说什么?
雍亲王冷冷的说道:“衣着褴褛,行踪诡异,以下犯上,这就是十四府上的奴婢?”
“说,是谁派你来?”胤禛将我的手打落。对,他叫胤禛。
神仙叫我找胤禛,但是也有可能是胤祯。
胤禛皱着眉毛:“常寿,去屋外把顺子叫来。将这个刁奴绑了!”
道士说道:“王爷莫要动怒,问问再说,若真是十四爷府上的…”
“几次三番,本王忍无可忍!”他将我推到在地。
恶气蓬勃而生,我愤怒的指着道士:“有人叫我来找你!”
“可见果然是个刁奴!”胤禛笑着对道士说,“张太虚,如今竟编排起你来了!”
常寿已领了一个大个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绑了!”胤禛指指我。
我真的受够了。我气得发抖,索性坐到地上。
“好好好,死了也好,没有来世也好,变成风也好变成泥也好,只不要再打来打去绑来绑去的!给我一个痛快!胤禛,请你给我一个痛快!”
“王爷名讳也是你叫得的!”高壮的男子对常寿说,“拿布来堵了她的嘴!”
我是个人!不是牲口!
我对道士大喊:“你叫张太虚是吧?想必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去告诉那个屁神仙!姑奶奶不玩了!我不找胤禛了,你让他送我回去,我宁可回去让车撞死我也不要死在这里!”
很熟悉的疼痛。额头在跳!
尖锐的疼痛。然后是很甜的液体在我嘴里涌动。
吐血,我知道我在吐血。
不要敲锣鼓!不要!不要!
我的耳朵好疼。
胤禛大力的摇晃我:“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快说!”
“王爷,快放下她,让我看看。”
再晃我就要死了。
失去意识前,我看见胤禛放大的惊惧的脸。
我醒来时,床边站了两个人。
胤禛以及张太虚。
“你是谁?”一见我睁开眼,张太虚便问道。
“我是苏小曼。”
张太虚转头看一眼胤禛,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姑娘来自哪里?”
“二月二十七,道长曾在扬州。”
张太虚大吃一惊。
我苦笑:“当时您和一位先生走了,禄海买走了我和另一个姑娘。我来自扬州温红小阁。”
“之前呢?”胤禛冷漠的开口。
“我不想吐血。道长,”我不理胤禛,我只看住张太虚,“有的话我不能说,一说就吐血。”
“一派胡言!”胤禛低头,仔细的搜寻我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我由得他看,反正无处可退。
“你说,有我在,你死不了。”他的口气凶狠。
“说什么?”我问他。
他盯住我的眼睛,我们两人的面孔几乎贴到一起。“你是谁?为什么来?来找谁?”他咬牙切齿。我有种他会咬到我的肉的错觉。
应该我咬他才对吧,让我说这些,枉顾我的感受,我会吐血,我会疼啊!
“快说!”他大吼。
我不由自主:“我叫苏小曼,神仙让我来康熙四十九年找胤禛,我以为是找你,可是十四说他也叫胤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