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彩。
我的神啊——
洁白的云彩在我脚下?
“师叔莫惊。”元初的声音及时响起,“小侄送您至此,望师叔珍重。”
“你,你,你在哪里?快点现身!快把我弄到地上去啊。我是凡人!没有法术!”我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元初笑了起来:“师叔,元初不便现身。方才师祖赠师叔百毒不侵,小侄只当没有看见。此番历劫,师叔身为玉宁之时便已落败,若非师父出手相救,便没有苏小曼的存在。如今幸得灵宝天尊垂怜,允许师叔您以真身继续历劫。师叔需知,纵使师叔忘却前尘旧事,纵使师叔执意辜负小侄师父的同门之谊。师叔错过此次机会,便再无机会了。”
历劫?与多人共侍一夫,的确是劫难!我的胸口窒闷:“我不愿去见胤禛,曲意奉承我不愿勉强我自己。你是神仙,你不明白一个女人的坚持。”
元初叹息:“师父为了师叔自毁七百年道行,且将真身锁在上清宫中。碧落师叔的坚持便是执意要辜负师父辜负师祖了。”
心猛地揪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师父是人质?”
“师叔的解脱之日便是师父的出头之日。”
“你师父是那日来度我的那个神仙吗?”
“正是。师父自那日后,便一直锁在上清宫中。”元初说道。“师叔此次以真身历劫,小侄替师叔在人间另觅了身份。师叔去白云观找贾士芳,师叔自称碧落,贾士芳便知师叔乃是他的师叔祖。那贾士芳受过小侄的点拨,自会安排师叔去见张太虚。师叔真身历劫时受过磨难,是以必需服食常寿炼制的紫金丹。紫金丹可助师叔修复真元。”
原来那元神俊朗的神仙便是我的师兄。师兄大恩,我如何能辜负?“好。我去。元初,多谢你。”
元初笑道:“师叔,切不可泄露天机。如若泄露五内俱焚。小侄赠师叔紫金玉石,镶于师叔额前,若师叔无意泄露,紫金玉石自会提醒师叔。师叔觉得额间刺痛便知自己的错处,如此便不必遭受五内俱焚的苦楚。”
“谢谢你,元初。我历劫归来,请你喝酒。”
元初大笑:“碧落师叔一贯豪爽,难怪师祖与师父难以割舍。师叔,水官大帝不可再服食丹药,外丹于他身体有损,水官大帝只可以内丹修炼。贾士芳可助他修炼内丹。只是这个劫乃师叔种下,故需师叔亲自去解。”
“我让他不吃丹药,这个算不算泄露天机?”
“只不可将真实缘由讲出。”元初道,“师叔,情劫难熬,师叔务必忍耐。小侄等候师叔佳音。师叔安然渡过劫难之日,小侄必定亲自来迎。师叔,珍重!”
“但愿我能够成功。”
“师叔莫要灰心。小侄敬候师叔的佳音。师叔,珍重!”
又一阵雾气笼罩了我。
待得雾气散尽,一座道观出现在我的面前。
道观的门楣上面写着“白云观”三个大字。
我低头看着自己,一声的道士袍。这回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了。
心里忽然一紧。我探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虽然很小,但是存在。
喉咙上没有喉结。脸上没有胡子。
还好,还好。
元初一口一个师叔,我还当我变成一个男的了。
话说,要是我变成一个男的也就没法去胤禛那里应劳什子的情劫了!
侍奉水官大帝?
我xxooxxoo,我在心里痛骂某人若干句。
正想着,一个小道士拿着竹子做的扫帚扫了过来。
我对他说道:“无量寿佛,请问道长,贵道观有无一个叫做贾士芳的道长?”
“无量寿佛,师伯云游归来,正在本观。”小道士恭敬的回礼。
还好。我说道:“烦请道长通报一声,就说故人碧落前来探访。多谢了。”
“请随我来。”小道士收了扫帚。
我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白云观。
小道士将我引入偏房:“道友请稍等。”
“多谢。”我坐到椅子上面。
不多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中年道士走了进来。胖胖的脸盘,中等个子,长髯,执一把浮尘。走近我,上下打量,犹豫的开口:“无量寿佛,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我回礼:“无量寿佛,在下碧落。”
我没有说元初的姓名,泄露天机可是要五内俱焚的。
道士面露讶异,但很快的对我行礼:“贫道贾士芳,见过师叔祖。”
难为他年纪比我大个子比我高,还要对我行礼。我说道:“不必多礼。”
“师叔祖请稍等,下午我会安排师叔祖去张太虚那里。只是到了那里,师叔祖要受委屈了。士芳不便称呼师叔祖,只有托词称师叔祖为小辈,望师叔祖莫要怪罪。师叔祖虽然高寿,然面容稚嫩,士芳无能,只有委屈师叔祖了。”贾士芳恭敬的对我说道。
“无妨。”我简短的说道。我还高寿呢?贾士芳当我是个高人吧。其实我就是一个泥菩萨,所懂得的道家法术几乎为零。拜了我也是白拜。所以我只有言简意赅,免得露出马脚。
贾士芳说道:“已是午时了,师叔祖是否需要用些饭食?”
“如此甚好,有劳你了。”我又不是神仙,不吃饭还不得饿死啊。但我面子上面仍旧不动声色。哎——别用崇敬的眼神看我,我这个神仙没有用。
“师叔祖,请。”贾士芳一直弯着腰跟我说话。
我叹气:“你就不用叫我师叔祖了,叫我碧落吧。外人听见也很麻烦。”最重要的是,一个中年人对着我师叔祖长师叔祖短的,我很别扭。
贾士芳点头:“师叔祖顾虑的是,如此,士芳冒犯了。”
“我不怪你。”
贾士芳招待了我一顿素菜。
我想吃荤的啊。
原来为了修行不能吃荤菜,如今可以吃了却没得吃。
等到了常寿那里,我得想办法弄点好的吃吃。
想到常寿的一日三顿粥我就头大。
还有张太虚戴铎顺子,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一个道姑,去服侍雍亲王,戴铎会不会把我直接灭掉?省得我败坏雍亲王的清誉。
还有那个人尽可妇的胤禛。
胃里泛酸,我忽然一口也咽不下去。
“师叔祖?哦,不,碧落?”贾士芳小心的看着我,“饭菜不合您的口味?”
“不是,我很久不食人间烟火了,一时不习惯而已。”额头忽然刺痛。
这样也叫泄露天机?元初,这个人根本知道你是神仙,我是你师叔好不好?
我只有大力的叹息。
我是如此深不可测,贾士芳的神情越发的恭敬。
哎——

别来无恙

夕阳西下,白云观外的小亭中,我站在贾士芳的身后等待张太虚的到来。
故人相见,我的心中有一丝紧张。
曾经,因为他,胤禛认出我是玉宁的转世。如今我变换了容貌。君识否?
尘土飞扬中,张太虚独自驾一辆小小的马车前来,行至小亭张太虚下了马车。
他一路的拱手,贾士芳迎了上去。
张太虚的脸上明显的显出了老态。难道真如元初所说“山中一日人间千年”?我倒是忘记问贾士芳了,不知如今是康熙多少年。
两人寒暄一阵,进了小亭。
打一进亭子,张太虚的视线就一直胶着在我的面孔上。
我胸口一紧。
隔了很久张太虚才说道:“这位道友的额间似有朱砂之气,又似…”
贾士芳说道:“您说的可是紫金玉石的气息?”
张太虚上下打量着我:“正是。这便奇了,紫金玉石乃东海山镇山之宝,这位小道友的身上如何会有紫金之气?”
他没有认出我。我的心中难辨喜忧。我按住心神,照着贾士芳的嘱咐答道:“碧落出生前,母亲曾梦见一位仙人赠她一枚丹药,母亲吞服后便生下碧落。照着仙人的指示,母亲将我送到白云观,到了白云观之后我的额间便长出朱红色的小痣。”
贾士芳说道:“前些日子张道兄托我寻找紫金沙,贫道猜测道兄必是为了炼制紫金丹。我这小徒和紫金玉石甚是有缘,这便送她过来,助道兄一臂之力。”
张太虚笑道:“贫道如何好夺人之美?”
“同为修道,道兄不必推辞。再者我这徒弟,资质愚钝,对于道法研习一概不知,平日里只是洒扫庭院做些粗活。贫道猜想必是她受不了这福分,故此送来道兄这里,请道兄多多点拨。”贾士芳对张太虚施礼,“碧落就托付给道兄了。士芳在此谢过了。”
张太虚还礼:“不敢当,不敢当。如此,多谢了。”
贾士芳对我说道:“碧落须得谨慎小心。”
我对他施礼:“碧落谨记在心。”
白云观外的凉亭里面,贾士芳和张太虚完成了交接仪式。
我上了张太虚的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我的心里万分悲凉。
胤禛,你的伤害,刻骨铭心。叫我如何能够坦然的面对你。
无论我有多不情愿,无论怎样,命运总是照着既定的方式前进。
这一次我没有从后门进入圆明园。
却也仍旧没有从正门进入的福分。女人总是会纠结于细枝末节。即便是走了正门又如何?胤禛不爱我,他将我和貌似玉宁的年氏等同待遇,形式上的东西不能证明什么。即便他专宠年氏,即便他借寿给苏小曼,他的心里爱的始终是另一个人。因为爱的深,所以他不会发现我回来了。他沉溺于过往,他的眼中没有后来人。
从偏门进入的时候,马车颠了一下。我紧紧的抓住座椅。
即便我知道他不是良配,可是还是会缅怀。
因为我曾经爱他。因为他伤害过我,所以我不能轻易将他抹去。
我记得胤禛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曾经对我说过:“小曼,我不会委屈你的,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迎你。”
如今看来,那不过是一场荒唐可笑的闹剧。
可惜我仍旧要向命运屈服,过来侍奉他。
我不甘心。
我会照元初所说的,劝阻他停食丹药。待他停止服食,我便离开这里,云游四海,天下之大处处皆可为家。
我已经没有重新去爱他的勇气。
我要做一个快乐的自己,不会为情所困,既然情劫是我必需经历的劫难,那么我要自己快乐轻松的去面对。
从此,我只愿做一个快乐的人。
微笑着过每一天。
我对自己笑一笑。
啊,没有时间照镜子。竟不知自己的本身是何尊容。师父容貌端庄冷艳,师兄儒雅温文,连元初都是清秀的帅哥,想来同为天人的我本身也不会太差。
一个女人到底是一个女人啊。
我自己也觉得好笑。
马车停下了。
张太虚说道:“碧落,到了。下来吧。”
“好。”拿了贾士芳替我准备的包袱,我下了马车。
还是原来那座小院子。
我僵在门口。
张太虚转身看我:“进来吧。”
“是。”咬紧牙齿进了院子。
炼丹房内,站着长得和张太虚一般高的——常寿?
张太虚说道:“这是常寿,我的徒弟。这是碧落。常寿十七岁了。碧落你多大?”
呃?十七岁?康熙五十二年的时候,常寿十二岁。五年了,现在竟然是康熙五十七年?
“碧落?”张太虚唤醒了走神中的我。
我笑一笑:“我在想,常寿个子很高啊。我都十八岁了,还没有这么高。”
张太虚笑道:“你是女子么,自然是这样的。”
常寿看着我,没有表情。
我对他笑:“常寿,是吗?你叫我碧落好了。我什么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常寿叹气:“无量寿佛。”
张太虚说道:“无妨,常寿日后自会慢慢教你。常寿,木炭都送来了吗?”
常寿答道:“是,师父。您走后不多久就送来了。”
张太虚点头:“过会儿,紫金沙会送来。你将你的屋子给碧落住一晚上,明儿再把空置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碧落住吧。碧落要什么就让常寿替你去办。”
我说道:“多谢了。”
常寿问道:“师父明日动身?”
张太虚答道:“是,紫金沙和木炭可用三个月,我去找你的师祖。晚上我去王爷那里,你照料碧落。”
张太虚走了。
留下我和常寿。
常寿问我:“你吃过了吗?”
“没有。”我摇头。
常寿说:“那就一起吃吧。”
常寿长这么高,我还真不适应。张太虚去找我师兄,师兄被关起来了,他一介凡人如何寻得着?
常寿领我去了他的房间。
桌子上面摆着素菜和粥。
我忍住,没有叹气。
常寿说道:“原以为师父今日会在这里用饭,故此厨房多送了一些来。你爱吃什么,明日我叫厨房给你添。”
我捧着粥碗笑道:“客随主便。常寿吃什么我便吃什么。不用麻烦。”
这个老成的孩子,始终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对我说道:“我一日三餐食粥,你也一样?”
一日三餐食粥?三顿食粥也能长这么高?
我气得咬住牙根,努力维持笑容:“其实我不算道姑啦,我只是一直在白云观帮着打杂的。我可以吃荤菜的。当然也是偶尔。哈哈,如果常寿你看不惯的话,我可以到旁边吃。”
常寿盯住我看。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怎么了?
我小心的问他:“常寿,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常寿叹气,然后将头埋进粥碗里面再无言语。
我只有闭嘴。

紫金丹

波澜不惊的日子一晃就是七天。
常寿的伙食真的是一日三餐粥。他能长成这么高可真是个奇迹。
我的伙食和他不同,每顿都有一个小荤,有时是炒鸡蛋,有时是炒肉丝,有时是鱼汤。我的味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吃饭的时候,常寿总是会皱着眉头看我。
他的目光并不会令我产生任何不适的感觉,也许是我太熟悉他了,这样平静的日子令我心生恍惚。
我对常寿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吃荤菜,那咱俩分开吃饭好了。”
常寿慢吞吞的问道:“很好吃吗?”
“你想吃吗?”我吓了一跳,“你要是破了戒,你师父可饶不了我的!”
常寿叹气:“我不想吃,只是看到你吃得这么高兴,难道真的这么好吃?”
我想了想:“应该是觉得珍惜吧,能每餐吃到好东西也是一种福分。”想当初我不能吃荤菜,每顿要吃药,生活在恐惧之中以为自己随时会挂掉,现在这种日子已经是太幸福了。而且我的幸福是师父师兄元初为我争取来的,来之不易的幸福更加需要珍惜。
常寿说道:“如今可以吃荤菜了,就这么叫你高兴?”
我的心颤了一下,这个死小子!
我盯着他的面孔,咬住筷子,不吱声。
常寿很认真的对我说道:“以前你总是哭丧着脸,现在笑眯眯的,还是现在这样好。”
我下意识的捂住额头的紫金玉石,这个可不是我说的,这个不能算泄露天机啊,这个不能叫我疼啊。
还好,没有疼。
我僵在座位上,要怎样回答?如果回答了,是否就是泄露天机?
常寿的视线转移到我的额头上面,他叹气:“你不用说了,我能猜到一点。”
我松口气:“不要对别人说。”额头立刻剧烈的疼痛。圈圈叉叉,叉叉圈圈,这也算泄露天机,气死我了!
常寿从小柜子里面取了丹药塞进我的嘴里:“紫金丹。”
我咬牙吞了下去,双手捂住额头等待疼痛的消失。
过一刻,疼痛渐渐的缓了。可是太阳穴还是隐隐的有刺痛感。
常寿说道:“原来书上写的都是真的。”
我不敢轻易搭腔。常寿接着说道:“小曼突然变成一柄桃木剑,王爷差点把师父和我给杀了。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师父没有任何多言,无从解释。我也没有说什么,我只知道,只要我在,总有一天小曼会回来。师公说过,我会把玉宁引来。王爷每日服食紫金丹,我在这里炼丹,师父出去寻找师公。后来,我去原来的院子拿回了师公留下的书。我看了,猜到一些。小曼的身上,我能够感觉到紫金丹的气息,你的身上更甚,我猜是紫金玉石。”
常寿的目光停驻在我的额间。
他叹气:“是何种缘分?以紫金玉石做封印,必是有难言之隐。这样疼痛难忍,何必回来?”
我气闷得紧。我又何尝愿意回来?这个是非之地!这里狠心的人!
常寿说道:“紫金玉石坠凡尘,需服食紫金丹以维护宿主的灵气。我猜,若不是需要服食紫金丹,你不愿回来这里。”
我按住脑袋狠狠的瞪这个小子:“你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笨?”我根本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好不好?会疼的!很疼!
常寿叹气:“好,紫金丹就在这里,你自己吃吧。我也不知你该吃多少。你的事,我不会说。”
常寿想一会儿又说:“师父,我也不会同他说。他似乎并不是懂得太多。”
答对了。你那个师父,我的师父说过的,是个半吊子,曾经把我弄得惨不忍睹。
我想了一会儿,对常寿说道:“你的那些书,能否给我看看。”
常寿又是叹气,这次叹得比较长:“那些书,我只一看完,就没有了。”
“没有了?被人偷了?还是被你拿去炼丹药了?”我急得跳起来,那是我师兄留下的啊,可能会救我的命啊!
常寿边叹气边摇头:“不是,只要我一看完,书就化为灰烬。我的脑子笨,记不住,第一本没有的时候,我想拿笔把我记得的写下来,结果又没有了一本,后来我只好慢慢的看。不过,仍旧是少看了一本。”
师兄?您老人家干什么啊?
我彻底无语了。留下希望,可是又搞这些法术。帮人帮到底啊!
脑海里,隐隐约约记起,那个帅帅的总是温文尔雅的师兄似乎是淡淡的对我说过:“三分帮忙真帮忙,七分帮忙帮倒忙。”
师兄,我很笨的。你帮我吧。我不介意的。我这样的资质,和凡人一样的身体,和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的紫金玉石,要完成那样的任务。
我真的是天人吗?
真的是师父宠爱的徒弟?
师兄既然要帮我,何必又要打碎我的真元?秉公执法干什么啊?
放水我是不介意的呀!
有我这样倒霉的天人吗?大概我是最倒霉的一个吧。
常寿对我说道:“你有空把你,不是,把原来小曼住的屋子打扫打扫。”
我立即抗议:“我自己住的那个小屋还没有收拾好呢。”
“你把我那屋弄得一塌糊涂我还没说什么呢。”常寿拧着眉毛,“从前的小曼多干净啊,你怎么这样懒散。”
“我发现人生苦短,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嘛。”我没有跟他比喉咙,他的个子比较高,拧眉毛扮坏人比较有气势。这个臭小子,没事长这么高,讨厌!
我只有认命的拿了扫帚跳出去,跳出门槛后对常寿说道:“你收碗,我去打扫了。”
常寿叹气:“小曼的屋里有铜镜。”
啊,是。常寿,谢谢你。
我跑到原来的那间屋子门口,对着紧闭的木门,站定。
时间和空间不能统一,我的脑袋忽然不能适应。
今夕何夕?
推开门,里面一尘不染。
我慢慢的走进去,竹扫帚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中间的小圆桌上,还是那套茶具。
书桌上面,文房四宝静静的躺在那里。
床上,两床薄被子。床头的矮柜上,一件男式的坎肩随意的搭在那里。
梳妆台。
这是后来胤禛送来的。
我走过去。
我的本尊是何模样?
我走近梳妆台,铜镜就在我的面前。
我把扫帚靠在梳妆台上。
铜镜泛着昏黄的光泽。
开始的时候,我不习惯这样的镜子。后来习惯了。
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可是对于常寿来说,这个一小会儿却是五年。
我换了容貌。
我慢慢的看向镜子。
镜子里面的我,怎么说呢?
康熙五十二年的苏小曼美得毋庸置疑,那是一种会随时消逝的惊心动魄的美。
我曾经以为我的本尊也许会长得同玉宁一样,是那种憨憨的像年画上的玉女一样的可爱型美女。
可是,为什么我会长得这样?
不是不美,也不是美。
清秀?算是吧。
面孔为什么保持随时都在微笑的表情?
我明明没有在笑。我分明没有要笑的意思。
可是铜镜里面的我,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样的开心,仿佛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
额间一点朱红的小痣,更加增添了软弱指数。
我的内心有无穷的丘壑的啊。为什么?为什么?
干什么要笑?
我活得很惨的。哭还差不多。为何长得这样面善?难怪常寿说我笑眯眯的!
我虽然不奢求长得倾城倾国,可是也不要长得这么没有特色啊。
虽然我在难过,可是面孔上面仍旧是一副天真和气的表情。
泪奔!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滚出来!”

君记否?

虽然我在难过,可是面孔上面仍旧是一副天真和气的表情。
泪奔!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滚出来!”
我吓得浑身一抖,然后才意识到这声断喝是这样的熟悉。
我僵在当场。
是?是——胤禛!
我猛然转身,胤禛咆哮着冲了进来。
“死奴才!滚出来!”
猝不及防的我被他大力的掷了出去。
我重重的摔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面上,屁股和腰痛得要死。
“谁准你进来!叫你主子来!”胤禛的怒吼紧随而至。
他的右脚高高的抬了起来,我看着他,不避不闪。胤禛,一定要踩死我你才会如愿,是吗?
常寿冲了过来,拦在我面前:“王爷,王爷息怒!这是师父找来的碧落,她和紫金玉石有缘,是来助我一同炼制丹药的。师父想必已向王爷回禀过了。”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眼睛向下的每一寸面孔都遭受了热泪的洗礼。是,胤禛,每一次,只要我变了面孔,你便不认得我了。每一次,你都是这样。
这一次,你的心头肉是苏小曼,所以碧落就只是尘土。你可以任意践踏的尘土。
胤禛的视线并没有在我身上多做停留,他对常寿说道:“紫金丹炼得如何了?”
常寿回答道:“请王爷随我来。”
胤禛大步的走向炼丹房,常寿伸手来扶倒在地上的我。
胤禛冷漠的嗓音传了过来:“常寿,不要让女人进小曼的屋。那屋子还是你来收拾。”
常寿答道:“是,王爷。”
我扶着疼痛的腰部,挣开常寿的手。
常寿低声对我说道:“去烧点开水泡茶。王爷每次来都要坐一会儿的。”
我点头,泪水湿透青衫袖。
厨房里,我蹲在炉子旁边,炉子的热度烤干了泪水。
师兄,这样的胤禛,要我去侍奉,谈何容易?
我和他旧怨未了,又添新仇。
若是他的年氏踏进苏小曼的屋子里,他也一样扔了出去?
若是他的心里真有苏小曼,如何会日复一日的宠爱年氏?
到底是他心底的雄图大业占了上风,苏小曼也好玉宁也罢,不过是爱新觉罗胤禛陈年旧事里的一抹绯色罢了。
若是真的爱我,如何认不出我?
十四认得苏小曼,可是胤禛需要张太虚来指认。
胤禛,这次连张太虚也帮不了你,你又如何?
也许我将自己看得太重,也许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若是有我,便会认得我。
常寿过来唤我:“去泡茶。”
我摇头,将冒白烟的水壶拎了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