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撑着。
胤禛和十四已停止了打斗。
十四道:“我不与你争。小曼我今日一定要带走。”
“今日在我府上闹得那一出,老八老九那里你如何交代?你如何保全小曼?”胤禛说道,“你真为小曼好,就不该三番五次的弄出这等阵仗!”
“你我皆做不了小曼的主,是去是留且听小曼自己的意思。”十四笑着对我说,“小曼,你同我一道走。我不会负你。”
胤禛沉默的看着我。
一开始总是说不会负你。
然后呢?
我不相信这种神话。
我曾经以为我是神话故事的一部分,如今看来却是一场荒唐可笑的骗局。
我摇头:“不,我哪里也不去。”
扶住我的胤祥缓缓说道:“小曼,今日闹得这样,我这里你是住不得了,再说你的身子还得去四哥那里给张太虚好好瞧瞧。”
我再次摇头。腿下一软,胤祥赶紧拉住我。
十四欲来扶我,我拍开他的手。
十四说道:“十三的腿脚不好,你这样他的腿吃不消。还是我来扶你吧。”
十三扶我坐到床边:“不妨,小曼,你且躺下。”
我的腰间力量不够,整个人倒在床上,床板发出闷响。
十三对十四说道:“若是真心为了小曼,且让她去治好了身子,隔几日你再问她的心意也不迟。”
胤禛说道:“你今日务必对你八哥他们编好说辞,否则小曼性命难保。”胤禛站到床边:“等小曼的身子养好了,你再问她的心意也不迟。若她愿意走,我必不拦她!”
我是物品,任由你们转让?
我咬紧嘴唇瞪着胤禛,这便是你说的必不负我?
胤禛的右手探了过来,我竭力撇开脸。
他的动作迅捷,一颗丹药被硬生生的塞进我的嘴巴。
我伸舌去吐。
胤禛的大手捂住我的口鼻。
丹药滑进我的喉咙。
然后,我失去意识。
瓦全
我被搬回了圆明园。因为没有被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尊重,所以享受贵重物品的待遇被收藏起来。
我一直维持缄默。
要如何开口?
又能说些什么?
说了又有什么用处?
每天眼睛一睁开,常寿便站在床边请我吃丹药。
他一再肯请我不要为难他。说了很多,如何怎样。这些说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不会为难他,为难他便是为难我自己。
我并没有要寻短见的意思。我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
胤禛每天都来。
夜深了,他会来。坐到我床边,至天明,然后走。
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
我都知道。
我只是闭着眼睛。
我的失眠症再次爆发。
白天的时候去照镜子,脸庞急剧消瘦。
虽然这样瘦,虽然没有表情,可是眼角却流露出妖异的美丽。这张看不出年龄的面孔间杂了清纯和淡漠的神情。
过美则妖。
这是具什么样的身体?
我对着镜子,不言不语。
用力掐自己的脸颊。面皮发红,我能感觉到疼。
这具身体对我而言永远是个谜。
就像胤禛的心意,对于我来说,他的心意同样是个谜。
也许我同年侧福晋一样,不过是一件寄托他哀思的道具。他的全副感情完全倾注在玉宁身上,即便她的人不在了,可是她的魂不放过他。她只消勾一勾手指,胤禛立即赴汤蹈火。借寿算什么?牺牲越大,玉宁才会越爱他。
我一度以为胤禛爱的是我。
可惜不是。
完全弄错了。
我是满足他精神需求的玉宁,年氏是满足他身体需求的玉宁。
原来我同样是玉宁的替身,他的奋不顾身完全是为着别人,只有那个女人才能够打动他。
我只是一件道具。
这是我不能碰的男人。
可是,我爱他。
崩溃。
只有“崩溃”这两个字能够形容我的心情。
以前一直以为失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该上学便照常去上学,该上班便照常去上班。天没有塌下来。忍一忍便过去了。日后自然会遇到合适的对象。
需要钱,便找个有钱的。需要爱,便找个爱你的。需要容貌,便找个皮相俱佳的。
只要你有本钱去换。
只要你有本事去拿。
实在不愿意结婚的,同居也可以。或者孑然一身。
只要自己开心,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我一直那样以为。我以为我是钢筋混凝土里长大的,我以为我的神经像水管一样粗。
我以为我并不在乎。
可是我发现我爱他。
越是爱他越是不能忍受背叛。
任何形式的背叛都不能忍受。
我不想说“老子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因为我不能选择这种可以转世的死法。
要死,便一了百了的死。
我从前最看不起殉情的人。
因为妈妈一直告诉我,只有自己才知自己的冷暖,无论如何不要放弃。
然而关在这里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无休止的服食丹药。
终日不见阳光。
随时有人跳出来说你不是苏小曼你是玉宁。然后又有人说你不是玉宁。
然后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为何来这里。
我在这里没有意义。
我曾经问过常寿,如果修来的转世同现在一样,那么还要修行干什么?这样的生活,了无生趣。
如果来世仍是这样,那么没有来世也没有什么损失。
最重要的是,我爱一个永远不会爱我的男人。
他欺骗我。
我知道他欺骗我之后,我仍旧爱他。
我开始唾弃我自己,我怪我不是他爱的人,我嫌弃自己的残缺。我想我已开始变态。
枯坐良久,我站起身,慢慢的走到院子里面。
正午的太阳也不能温暖我冰冷的身体。
我低头,在地上找我的影子。
影子小小的,缩在我的脚下。
脑海中突然自动播放那不堪的情景。
我很奇怪我居然记得清清楚楚。胤禛放纵的表情,年氏的呻吟,原来这是一桩快乐的事情。
可笑我从前说“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可笑我今日才明白自己的荒唐。
我没有眼泪。
我哭不出来。
我只是羞愧。
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小曼?”胤祥站到我面前,“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什么?是,我蹲在地上,我在找我的影子。
胤祥对我笑道:“小曼,外面日头毒,我们进屋去,可好?”
外头日头毒吗?
我穿着棉袄也不觉得热,胤祥穿的夹衣却说日头毒。
胤祥伸出右手给我。
我看看他,他一直在微笑:“小曼,我扶你。”
我需要他扶吗?
胤祥说道:“我的腿不能久立,你把手给我,扶我进去,好吗?”
是,他的腿有伤。他在雪地里摔伤,然后爬着走的。我记得他的恩情。
我把手交给他。
胤祥轻轻的握住我的手,虽然穿的少,可是他的手很热很干燥。
胤祥进了屋子,和我一起坐到圆桌旁边。
“小曼,”胤祥问我,“你热吗?”
热?不,我觉得冷。我去床边取了厚氅裹住自己。
胤祥微笑着说道:“小曼。你来,过来坐。”
我坐到桌子旁边看着他。
胤祥说道:“明儿是端午,你想吃什么馅儿的粽子,我给你带来。”
端午了?
难怪胤祥穿得这样单薄。
“小曼。”胤祥笑着说,“你讨厌十三了?不愿和十三说话吗?”
不,不是。
“摇头?是不讨厌我吗?”胤祥笑眯眯的,“小曼,想唱曲子吗?我带了箫来。你知道我无事可做,你唱支曲子我来和你,如何?”
胤祥,我没有唱曲子的心情。
“小曼点头了?”胤祥笑了,“小曼,你好像点头了,是愿意唱喽?看来,还是只有小曼心疼我啊。小曼,你唱吧。十三洗耳恭听。”
我没有点头。十三,别闹了。
胤祥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喝口水再唱吧。”
我不渴。
胤祥叹气:“小曼你是嫌弃十三吧。十三是个废人。”
不,十三,你是一个好人。
胤祥笑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知道小曼是我的知己!小曼我带了酒来,咱们二人喝上一杯,如何?”
胤祥从怀里掏出两只小酒杯放到桌子上。
我看着他的胸口,他的怀里能放酒壶?
胤祥笑了:“不,酒坛子可放不下。我去外面拿。”
胤祥去院子里取了一只小酒坛子进来。
他把酒杯斟满了,递了一杯给我:“小曼,我先干为敬!”
胤祥大口的喝了,然后看着我笑。
我一仰头喝了。标准的烧刀子,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胤祥哈哈大笑:“再来!再来!”
我不肯再举杯。
胤祥连干五杯,一抹嘴巴说道:“瞧不起十三,是不是?”
我只得喝了杯里的酒。
“我可是喝的五杯。”胤祥替我满上酒,“不带欺负人啊!”
五杯下了肚子,酒便带了甜味儿了。
胤祥说道:“小曼的脸红了。好,爷来给你吹支曲子。”
胤祥吹的是什么曲子我不清楚。
我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是我失眠以来第一次如此舒服的闭上眼睛。
苏小曼漂浮在云端。
缘起即灭
胤祥吹了很多的曲子。
哀怨的箫声一直缠绕着我。
我梦到了很多,杂乱无章的梦境中,我一直在奔跑。我的腿又酸又痛,可是停不下来,我时而奔跑时而跳跃,我对自己说停下来,可是我不能够控制自己。
累到不行的时候,我醒了。
屋子里面充满了蜡烛昏黄的火光。却不见胤祥的身影。
然后,我看见了胤禛,他躺在我的身边。
胤禛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我的面孔。
“小曼,你醒了?”胤禛对我微笑。
你如何笑得出来?
“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说话?小曼,求你开口,和我说句话。”胤禛伸出手指抚摸我的头发。
我迅速退到床里面。
胤禛看我半晌,收回僵在半空的左手:“小曼,我不会强迫你。”
你最擅长逼疯我。我坐起身,把床留给他,他不走我走。
胤禛扑上来抓住我的手臂。
火烧一般的感觉,我大力的挥开他。
但是胤禛不肯放过我。
他搂住我的腰,无论我怎样挣扎都挣不开他的钳制。
“开口!小曼,开口,和我说话。”胤禛咬住我的脖子。
不!不!你休想!
我挥手去打他的头,胤禛紧紧的捉住我的双手。气急败坏!我伸腿去踢他,胤禛的腿立刻夹住了我的腿。然后他死死的按住我,我的身体被他钉在床上。
血管中愤怒的血流击得耳膜轰隆作响,胸口憋着的空气就要爆炸。
胤禛的面孔离我不过寸许,灼热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小曼,你再不说话我就要疯了!”
我要疯了!是我要疯了!不要逼我恨你!
“不要逼我!小曼!”他的唇不由分说的覆住我的唇,我咬他,然而他的蛮力,他的娴熟的技巧,在别人身上演练过无数次的技巧。
不——
我发出绝望的吼叫:“不要——”
“不要什么?”胤禛大声的质问。
“不要亲我!不要抱我!不要把我当成玉宁!不要对我做肮脏的事情!”我尖叫着,胸口的烈焰熊熊燃烧。
“你就是玉宁!”胤禛吼道。
“不,我不是!”我用头去撞胤禛。
他的唇又压了过来,攻城略地。
“你再碰我,我就去死!”我奋力的扭动。
胤禛松开我,大力的捶床:“你竟这样恨我!”
我用被子裹住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我不要看见他!
“我是一个男人。小曼。”胤禛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的说道,“十四这几年的确没有子嗣存活,但是他并不是没有宠幸过女人。”
“我不要听。”愤怒中我掀开被子,“你出去,你的闺房趣事不要说给我听。”
胤禛的目光纠缠着我:“我对你说过,能够看得见的宠便不是爱。”
“她和玉宁一样的容貌。”我咬紧牙关,“她的身体取悦你,我的灵魂取悦你。”
“小曼!”胤禛大声的叫我的名字。
我摇头:“我恨你。你欺骗我。你编织谎言欺骗自己,然后再来欺骗我。”
“小曼,我——”
“不,我不信,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信。”我打断他,“你一直骗我,说我是玉宁。可是直到看见你的年氏,我才知道,原来我同样是玉宁的替身,你的爱,你的奋不顾身完全是为着别人,和我毫不相干!可笑我居然以为你爱的是我!”
“你就是玉宁!”胤禛怒吼。“我的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小曼,我不准你糟践我也不准你糟践你自己!”
“不,一切都是假的。我再不信你。我恨我自己。这都是梦!是噩梦!”我大力的掌掴自己的面颊,“苏小曼,你醒一醒!你醒一醒!苏小曼,回家!回家!回家!”
我要回家!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梦幻。
胤禛再度吻我。
我挣不开他。
我不想这样。
我恨我自己。
我太懦弱。
“不要!”我哭着叫道,“不要这样!”
“小曼,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胤禛哽咽着把头埋在我的肩膀。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你是男人,你只要娇妻美妾。我不能满足你,活该受到羞辱!”
胤禛伏在我身上,半晌没有言语。
我居然怜悯他。我真是疯了!
隔了半天,胤禛抬起头,看我一会儿,然后躺到我旁边。
“小曼,我的抱负你一早知道。即便你忘了,也能够猜得出来。”胤禛慢慢的说道。“然而,我不能为了那个梦,毁了你。唯有将你藏起来,才能保你的安全。小曼,唯有宠爱别人才能保你平安。”
“你说什么我也不信。”我冷冷的看着他的侧脸,“胤禛,同年氏欢好,你乐在其中。我看得出,我听得懂。”
胤禛没有出声。
我开始绝望:“从一开始,便是知道你有娇妻美妾,知道你身为人夫,知道你有儿有女,知道你的处境,知道你忍耐很久。我都知道。因为你对我的爱,再不会有人这样对我。一切我都能够忍耐。可是,我看到年氏,她的面孔,我才知你并不爱我。胤禛,你不该骗我。其实,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依附于你,有求于你,原本就低你一等。”
胤禛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胤禛,让我走。”
胤禛扭头对我大吼:“休想!”
我不再看他:“你的恩情,我还给你。你叫张太虚把你借给我的寿命还给你。胤禛,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胤禛扑上来,狠狠的咬住我的咽喉。
尖锐的疼痛。
胤禛松开我:“离开我?休想!苏小曼,我绝不放手!”
这样无望的纠缠又是为的什么?
一切原就是空。如果我注定化为尘土,那么我不再挣扎。
胤禛,放手吧。
“你当真舍得?”一道冷漠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碧落
“你当真舍得?”一道冷漠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进亦无可进,退亦无可退,不舍得,又如何?”我已心如死灰。
“哼!还是一般不成器!”清冷的声音逐渐远去,“元初,带她回去。”
眼前骤然起了浓雾。
白雾中,一个小童迎面走来,见了我双手合什,笑着说道:“小侄元初见过师叔。师叔,请随我来。”
我大骇:“你是谁?”
小童笑容可掬:“回师叔,小侄元初。”
“你要带我去哪里?方才是谁在同我说话?”我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衣襟。
一时间,冷哼连连。
又是方才那道冷漠的女声。
元初笑着说道:“师叔,莫要惹师祖生气,我们速速回去吧。”
元初叫我师叔,那他的师祖岂不是我的师父?
师父是谁?我又是谁?
不对!胤禛呢?刚才我和他明明…
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拖拉成性!”浓雾中起了大风,我被呛得涕泪交加。
元初同样咳嗽不止,大风渐渐停了,元初对我笑道:“师祖已先行一步。师叔,快随小侄回去吧。”
我拉住元初:“我方才明明不在这里。同我一起的人呢?”
元初笑道:“师叔莫要为难小侄。”
“元初要违背师叔的意愿?莫非元初眼中没有我这个师叔?”谁叫你一口一个师叔的叫?
元初皱着眉头。
我将心一横:“快回师叔的话!”
元初用手指画一个圈。我认得这样的指法,张太虚就是这样画太极图的。
“师叔,请看。”
胤禛伏在床上恸哭。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把桃木剑。
我心如刀绞,探手去摸他的额角,手被弹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把抓住元初的胳膊,“为何我不能碰他?他的怀里如何有一把桃木剑?”
“师叔的真身被锁,这把桃木剑是师父替师叔寻的寄主。师叔真元离体,寄主便恢复原貌。师叔,随小侄回去吧,惹得师祖不快,情形愈发糟糕。”元初手指挥动,一时间浓雾四起,风声大作。
待得大风止了,元初笑道:“师叔,到了。”
元初又道:“师叔,您可以松开小侄了。”
是,我的双手正死死的揪住元初的胳膊。我连忙松开双手。
“师叔,请随我来。”元初恭敬说道。
四周皆是薄雾,远处似可看见一座小小的庭院。
元初在前面领路,我的心里一片茫然,从此我和胤禛便天人永隔了吗?
过石桥,踏小径,雾气打湿了我的鞋子,我忍不住颤抖。
元初说道:“小侄疏忽了。”元初拍拍手,我立时觉得通体温暖。
“元初在笑话我的徒弟学艺不精么?”冷冽的声音近在咫尺。
“师祖,元初如何敢放肆?师叔的真元离体,不能耐寒,元初于心不忍,这才贸然出手。请师祖莫要生气。”
又是冷哼。
“人家的徒弟个个聪明剔透,我的徒弟脑袋里面尽是浆糊。”
眼前一花,一个女子出现在我面前。
是——她?
神仙所示的三个人当中的最后一个,唯一的女子!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娘——”
我于苦难之时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相逢的场景,她的面孔牢牢的刻在我的脑袋里面。
我扑上去:“娘!”
这一声呼喊情真意切。内心涌动的无尽委屈,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扑向她。
她怒喝道:“混叫什么?”
她的身形快速闪开。我结结实实的扑倒在石板地上,一时间疼痛难忍。
我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冷冽的师父说道:“你的师侄看着你呢。还不起来?”
元初笑了:“师叔许久未见师祖,心绪激动也是常情。只是师叔时辰有限,拖延了时辰,元初不好交差。”
“哼!自打你去了东海山成了一山之主,眼中如何放得下我这个师祖?”
“师祖此言真是折杀元初了。”元初一直在笑。“元初不过奉公办事,师祖莫怪。时辰不早了,师叔的事情师祖看如何才好呢?”
“她的真元受损,如今已然历经劫难,我要收她回来。”师父冷冷的说道。
“师祖,师叔的天劫未曾应满,师祖将师叔的真元带回多有不妥。”
“她的真元是你带回来的,和我有什么相干?”师父好厉害啊。我忘了哭,傻傻的看着她。“碧落,给我起来,你跪在地上你的师侄就会饶过你?人家如今掌管一方福地,眼中如何能有你我?”
元初不住作揖:“不敢不敢。师祖生出北斗七星,有普垂医治之功,元初怎敢不敬?天人受劫,千年一次。师叔此番的情劫未曾化解不可回归。元初奉公办理多有得罪,请师祖饶恕。”
“既如此,你带她的真元走吧。不必同我啰嗦!”
“师祖!”元初笑道,“师祖莫要生气!”
“你师父主掌天人生死,又亲手打碎碧落的真元,他的眼中早无我这个娘亲了。你连我的真元一并打碎好了!”
“娘。”我小声的叫道,师父,你真是面冷心热啊。你对我太好了。
元初说道:“师祖容禀。按理,碧落师叔早已该打回人间重新修炼,天人犯错,打碎真元也是有的。师父不过秉公而已,然师父念及同门之谊,私下替师叔找到宿主…”
“行了,他在人间收的那半吊子的凡人道士,把碧落弄得不人不鬼的。你倒拿来说嘴!”
“师父违背天规,已被关在…”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打碎碧落的真元!”师父看着我,叹气,“我只得这一个贴心的徒弟,你们都容不得!”
元初咳嗽一声:“师祖,山中一日人间千年,还请师祖尽快赐给师叔真身,让师叔历劫去吧。”
师父摸摸我的额头。我抱住她:“娘。”
元初说道:“师祖,师叔如执意违抗,只怕情形更加不好。师父当日自毁七百年道行,方才换得师叔的重生。师祖,天道如此,请师祖明鉴。”
师父叹息:“罢了。你若不去,你师兄怕是再难出来了。”师父抚摸我的头顶,一阵暖流滑进我的身体。
元初说道:“如今师叔已得真身,请随小侄回去吧。”
师父拉住我的手。
我对她笑道:“娘,…”
元初打断我:“师叔快请。”
元初拉了我便走:“师祖,元初告辞了。”
“师叔,此番的恩典乃灵宝天尊所赐,按理师叔早无机会。师叔欠下水官的情,此生必须还清,否则再无转机。”
“水官是谁?你讲清楚一点!我一头雾水!”
“下元水官洞阴大帝便是爱新觉罗胤禛。师叔此番情劫应在他的身上。因为师叔的缘故,折损了水官大帝的修行,故此师叔务必要侍奉好水官大帝。”
“侍奉?如何侍奉?你能不能讲透彻一些?”我的古文功底不行,对于道教我完全不懂啊,“我既然是你的师叔,为何我一概不知?”
“天人应劫,与凡人无异。师叔如此阵仗实属罕见。”元初笑道,“至于如何侍奉,既然是情劫,又何需小侄指点?”
“那么我要如何才能完成此番情劫?熬过时间便可?”
元初笑了:“师叔,你需保得水官大帝的百年阳寿,如此便可安然度过劫难。”
“可是,雍正帝好像是只过了五十几岁啊!”我大惊,“你这岂不是在玩我?”
元初说道:“只要水官大帝停止服食丹药便可保得平安。外丹同他身子相克。师父的一番苦心,望师叔莫要辜负。师叔此去必须服食丹药,张太虚练的丹药可助师叔修复真元。再有,师叔切不可泄露天机。”
若不阻止胤禛服食丹药如何保他平安度过百年。再说,我泄露天机,你又能奈我何?
元初似有读心术,他笑道:“师叔,若是泄露天机,便五内俱焚,请师叔珍重。师叔,你此去同凡人无异,没有半点仙术。切不可泄露天机。切记!”
元初对我挥一挥手。白雾笼罩了我。
耳畔响起师父的声音:“碧落,我赠你百毒不侵,赠你…”
元初的声音响起:“请师祖回去,元初得罪了。”
“臭小子!”师父怒吼逐渐远去。
白云观
白雾散尽,我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