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朗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带着点儿调笑的语气:“那当然。难道说,春儿不是因为见不到我和伯父赌气,而拒绝吃饭?”
“谁说的!”春儿气呼呼地说:“我明明是因为爹爹罚我才生气的。”
朱子朗慢慢站起身,凑到春儿跟前,温热的气息吹在春儿耳畔,只听他轻声问道:“那现在我来了,春儿肯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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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春归何处

“不吃不吃就是不吃!”春儿一个闪身,避开朱子朗,然后坐在石凳上。他干嘛离自己那么近,还对着自己吹气,不知道这会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吗?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响起来,“啊!”春儿赶紧抱着肚子,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朱子朗笑出声来,从春儿身后递过一张藏着花瓣的浣花笺:“春儿看看这个再说。”
春儿接过来一看,不禁愣住,上面一行行娟秀的小楷,写着的正是《女诫》,这笔迹不正是……春儿指着上面的字问:“这……这怎么像是我写的?”
朱子朗点了点头,悠悠然坐到春儿旁边的石凳上,红唇轻启,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说道:“说对了,这是春儿写的《女诫》。”

好像自己没写过啊?
朱子朗看着春儿傻乎乎的模样,溢出一声轻笑,指着桌上的食盒说:“这是我带来的,春儿吃上点儿,吃完了,三百遍《女诫》就都有了。”
“真的?!”
“真的。”
春儿早就闻到了食盒里传出的香气,肚子又饿得咕咕直叫,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行,她告诉自己说,如果吃了就是妥协,爹爹以后再罚自己可怎么办?再说了,今天绝食这事儿谁劝都没用,怎么可以懒猪一来就乖乖就范?
像是猜到了春儿在想什么,朱子朗笑着说:“是我带来的,春儿吃完了我再带走,谁也不会知道。再说,你又不恨你爹爹,有了三百遍《女诫》,他便不会再罚你,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有道理有道理,春儿正要动手,却又停了下来,他一劝就吃了,那多没面子。
朱子朗掀开盖子,把里面的饭食一样一样端出来,摆在春儿面前,一小碗清香的百合粥,几碟精致的小菜,盛在如玉的白瓷中,春儿心里奇怪,这些可都是自己爱吃的,朱子朗怎么会知道?
只见那懒猪四下里看看,微微叹了口气:“这玉箫也不给我备个软榻,春儿,我困了。”说着俯下头,就那样趴在石桌上垂下了眼帘,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春儿大喜,睡着了正好,不然就这么被他看着吃,多多少少也有些尴尬。她拿了食盒里的玉箸开始大吃起来,啊,吃得太急噎住了,她抓起茶壶就倒了一盏茶,咕咚咕咚喝下去,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回味一下口中的茶香,气得把茶盏拍在石桌上,臭懒猪,又是碧螺春!
九曲回廊里,碧夫人正远远地偷看着,亭子里两个人说话的样子和春儿的狼吞虎咽尽数落在她的眼中。她欣慰地笑着,对旁边的碧玉箫说:“春儿这丫头,就听子朗的话,瞧他们相处得多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子朗对春儿也够尽心的,她嫁过去我也能放心了。”
碧玉箫笑道:“娘说的是,春儿是有福之人,子朗的才情,江南无人能及,春儿日后知道,一定欢喜的紧。”
这时,一个丫环来报:“夫人,老爷回府了。”
碧夫人一听,拉着碧玉箫就往回走:“快,咱们拖着你爹去,被他知道春儿见了子朗,少不得又要发脾气。”
怡心亭这里,春儿吃得饱饱的,这才抬眼看看面前睡得正香的朱子朗。他趴在那儿,头朝一侧偏着,皎洁的月色映在他身上,勾勒出绝美的轮廓。这懒猪随时都能睡着,真是懒得可以!
春儿正腹诽着,那懒猪的眼帘慢慢掀起,慵然坐了起来,似乎是睡得不够,又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斜着一双美眸,在那里妖娆地笑着。
这家伙醒得还真是时候!只听朱子朗轻声问道:“吃饱了?”
“嗯。”
朱子朗低笑一声:“下次别逞强,饿了肚子又吃那么急,噎着了总是不好。”
啊?这家伙倒底睡了没有,连自己噎着了他都知道?
“春儿,这个给你。”朱子朗递过来一件东西,外面用鲛绢的帕子包着,春儿接过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样笺,全部用春儿的笔迹写着《女诫》。见春儿又在发愣,朱子朗笑道:“事情因我而起,我总该负些责任。”
春儿心里一暖,脸微微一红,问道:“这都是你写的?”
懒猪笑笑:“谁写得不重要,春儿能交差就行。”
“当然重要,这是谁模仿了我的笔迹?”
朱子朗笑笑:“春儿回去问自己的丫环吧。”说完,他揉揉稍稍发红的眼睛,凑近春儿的耳朵轻声说:“春儿,我渴了。”
春儿瞥他一眼:“怎么,想喝茶?”
“春儿知道我爱喝什么。”
“不许喝!”
“春儿,我困了。”
春儿咬咬嘴唇,抬脚往亭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回头赏了朱子朗一记白眼:“回你自己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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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交了罚抄,碧老爷还是不肯松口,在府里下了禁令,不许春儿出碧府半步。她只好闷闷地坐在闺房里生闷气。桌上摆着朱子朗包《女诫》的帕子,春儿把它铺开,那上面题着的正是朱子朗昨夜吟得那首词: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换取归来同住。
这字迹怎么越看越眼熟?她腾地站起来,找出醉溪的那幅画,两厢一比较,她心里猛然间一颤,画上和帕上的字迹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
她使劲儿甩了甩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春儿俏脸浮上红晕,想起朱子朗在耳畔轻吟的情形,这个臭懒猪,他说过他认识醉溪,这一定是醉溪帮自己写的。
春儿一声欢呼,捧着帕子美美地倒在床上,醉溪是关心自己的,他没有忘了春儿!
醉溪既然帮自己写了字,为什么不亲自送来呢?对呀,爹爹都不让自己出门,怎么可能让自己见别的男人?他只好请朱子朗帮着送来,又怕自己不知道,才用这帕子包了叫自己明白。这么说,朱子朗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说不定以后还要谢他的仗义传书呢!

018:不知冷热

入秋了,朱家的斗酒会近在眼前,碧海潮瞧着最近春儿表现不错,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于是解除了对春儿的禁令,不过只允许她去找花容和槿嫣玩儿,还是不许她见朱子朗。
不见就不见,谁稀罕那懒猪啊?只要能让自己出府转转就好。
这个时候,可怜的春儿已经在家闷了一个多月,她每天偷偷躲在闺房里品酒,虽然经常喝得晕晕沉沉,但也练出了一些酒量,她暗自里打定主意,在斗酒会上一定不让那冷韶玉嚣张。
禁足令头一天晚上解除,第二天一早,春儿就小鸟一样飞出府,去找花容和槿嫣。出门坐上轿子,把轿上的窗帘掀起一个小角,瞧着外面处处胜景的秀色江南。
天没那么热了,一方晴空挂着几缕纤瘦的云,孤村芳草,颦满汀洲,江南的景致真是清丽!这时,有凉风习习吹过,春儿的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走了没多远,就听轿子外面有人问道:“敢问轿子里可是碧府的小姐?”
这声音听着好耳熟啊,春儿掀开轿帘探出头去,只见轿前站着一人,穿着一件月白长衫,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正是何不归。
一见春儿出来,何不归赶忙上前,哗哗地紧摇了几下扇子,笑嘻嘻地说:“好久不见,春儿别来无恙?”
春儿美目含笑,上下打量着他,这何不归今天应该是着意装扮了一番,长衫飘逸,纸扇纶巾,倒是一副俊逸模样。春儿笑道:“不归哥哥,这天也没那么热了,还摇着扇子玩儿呐?”
何不归面上一红,马上收好了扇子,冲春儿招招手:“春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递过来一包东西。春儿打开来一看,欢喜地叫出声来:“好漂亮啊!”说着拿起包袱里的白狐围脖,那围脖一看就是极佳的品质:纯白的颜色,中间没有一丝杂毛,漂亮的狐狸脑袋垂在一边,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春儿一边抚摸着那条围脖,一边问道:“不归哥哥拿这围脖来做什么?”
何不归神秘兮兮地说:“春儿可还记得在望云山叫我守着白狐洞的事?”
春儿点点头。
“我怕狐狸跑掉,特意找人来捉,还真让我捉住了。后来叫匠人赶着做出一条围脖,知道春儿喜欢,这不赶着给春儿送来了?”
春儿扑哧笑出声来,何不归啊何不归,可真有你的,连个野兔子洞都能捉出一只白狐来。春儿强忍着笑包好了围脖,说道:“不归哥哥,我听说那望云山上来了好几窝白狐,如果都能捉来,那些毛皮够做一个狐裘的,不归哥哥这样有心,帮我捉捉看好不好?”
何不归愕然,“啪”地一声,习惯性的打开扇子猛摇了几下。要知道,那天在望云山等到半夜也没见一个人,回去后也不好意思和子朗玉箫他们说,好不容易弄到一件成色上好的白狐围脖巴巴地赶来送给她,没想到春儿居然真的以为是自己捉来的!真是的,狐狸搬家就搬呗,干嘛非跑到望云山上扎根,自己还真能找人去捉狐狸?!
在春儿面前,何不归怎能让自己面上无光?他硬着头皮说:“好,春儿想要,我一定去给春儿捉来。”想了想,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春儿,这事可不要告诉子朗。”
不告诉朱子朗?这是可不就是那懒猪搞出来的?春儿忍住大笑使劲儿点点头:“那是自然,决不能要他知道。”何不归心中暗喜,春儿能答应瞒着子朗,那就说明她心里是偏向自己的,他脸上抑制不住得意,摇着扇子走了。
看着他走远,春儿和几个丫环忍不住放声大笑,龙井边捂着肚子边说:“哎呦,刚才一直憋着,差点儿没忍住。”
毛尖边笑边问:“小姐啊,不归公子过些日子会不会真拿来一件狐裘啊?”
龙井说:“我猜他会。围脖都送来了,也不差一件狐裘了。”
祁红摇摇头:“我说不会,山上又没有狐狸,难不成不归公子还真去买件狐裘来?”
“我说会。”
“我说不会。”
几个丫环叽叽喳喳开赌,这个压上个镯子,那个压上个发簪。春儿笑道:“既然是赌了,就都保守秘密,可不要让何不归知道。”
丫环们笑着齐声说:“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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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会儿,春儿就到了花容家,她径直进了花容的闺房,花容正在绣着一方手帕,见春儿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摇着春儿的胳膊说:“好春儿,可想死我了。”
她一转头,瞥见龙井手里拿着的包袱,一把拿了过来,笑着对春儿说:“能来就好,干嘛还带着东西啊?”
春儿坏笑着,也不说破,摆摆手让龙井她们退下。花容好奇地打开包袱尖叫一声:“春儿,这、这简直好看死了!”她拿出围脖围在脖子上美美地照着镜子,还冲着镜子扮了几个鬼脸,边美边说:“春儿可真有心,送我这么漂亮的围脖,过几天就到朱家的斗酒会了,我就戴着这个去。”
春儿眨眨眼睛:“花容,你可想好了,这些日子天儿是凉了,可还没到冷的时候,你戴着这个不嫌热吗?”
花容一个劲儿地摇头:“不热不热,你要知道,有了一件喜欢的东西,巴不得赶快穿戴上,春儿说是不是?”
春儿咬着嘴唇憋着笑,花容怎么和何不归一样不知冷热,她脑子里出现一幅画面:何不归天凉了还哗哗摇着扇子,花容戴着白狐围脖直冒汗,热得急了一把抢过何不归的扇子猛摇,嘿嘿,那可真是有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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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四俊出场

朱府后花园的一个角落,朱子朗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正在养神。听着远处的喧哗声,他的眉头轻轻蹙起,今天外面真是好吵,连休息一下都不得清净。
“子朗。”远远地走来三个人,他不用抬眼就知道,来得是碧玉箫他们几个。最前面穿着花袍子的何不归快步走来,笑嘻嘻地说:“子朗在哪里,哪里就有风情。现在虽不是三四月份,看不见桃花,可是看见子朗,也是一样的。”
连暮天皱了皱眉,正色说:“桃花就是桃花,子朗就是子朗,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碧玉箫笑道:“不归是想将子朗比作桃花吗?”
何不归习惯性地摇着扇子:“非也非也,不是子朗似桃花,而是桃花似子朗!”
朱子朗依然倚在那儿,只是微微挑起眼帘,似笑非笑地慢慢说道:“马屁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说吧,这么急着讨好我,不归想要做什么?”
何不归面上微微一红:“今天的斗酒会,我想挨着春儿。”
“随你。”朱子朗轻声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哼!”连暮天冷哼一声,脸上越发严肃:“不归,朋友妻不可戏,春儿可是子朗未过门的妻子!子朗,你也不可将这当作儿戏!玉箫,你也不管管?”
何不归忙说:“今天朱家是主人,子朗一定忙不过来,我只是想替子朗照顾一下春儿罢了。”
连暮天越发着恼:“你要是敢坐在春儿旁边,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说完气呼呼地一甩袖子,竟然自己走了。
何不归指着连暮天的背影,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缓不过神来。碧玉箫笑着拍拍他,又对朱子朗说:“子朗,宾客们都到了,我们也过去吧。”
朱子朗无奈地坐起来,轻轻叹了口气:“唉,真麻烦。”他望着碧玉箫问道:“我需要换件衣裳吗?”
何不归上前一步,连声说道:“不用不用,子朗这样子去就好。”
朱子朗瞥了他一眼,带着揶揄的口气:“若是玉箫说的,我就不换了。可是你说的,那就真要换了。”说着他伸了个懒腰:“真麻烦,开斗酒会还真不如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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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朗回房换好衣服,和碧玉箫何不归一起走出门,只见廊前立着一人,正是连暮天,他一看见何不归,还是不满地哼了一声。碧玉箫笑道:“珠联璧合人齐了,我们快过去吧,一会儿朱伯父找不到子朗,又该发脾气了。”
四个人一起走到后花园斗酒会现场,只见那里已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园中一泓曲水蜿蜒流过,两岸是风亭水榭,繁花似锦。珠联璧合四人一出现,立刻引起一阵喧哗,在女眷们中间坐着的槿嫣和花容猛摇春儿的手:“快看快看,他们今天真是俊逸脱俗啊!”
春儿放下手中的蜜饯,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望去,珠联璧合四人果真不俗,最右边的连暮天,身穿一件墨色儒衫,上面用银线绣着小篆,一张脸虽是板着,却自有一股冷漠淡然的气质;再看碧玉箫,天青的长衫勾勒出俊美的颀长身形,玉簪绾发,眸光深沉,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他左边的一人衣色甚为鲜艳,肩头绣着明艳的牡丹,但却不觉得俗气,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扫向众人。只听座下一片私语,怕是今年江南的少年,斗酒会后都穿着绣花的衣裳了。
听着耳边的赞叹,春儿嘿嘿笑笑,小声嘟囔着:“连暮天的脸还是板着吗?何不归这人生怕自己不够招摇,弄成个花蝴蝶,真是好笑!”
直到这时,最后面的一位才款款走上前,那些女眷更加按捺不住:“朱家的四公子简直是仙人一般啊?”
春儿叹了口气,这些女人有没有眼光啊,那么懒的一头猪,有什么好赞誉的?还仙人?猪妖还差不多!
虽是这样想,那懒猪的样子还是让她暗自赞叹了一下:带着暗纹的白衣更显身长玉立,飘飞的衣袂翩然若仙,如墨的发只是随意一束,便成就随风曼舞的妖娆。最是那水润美眸,轻然瞥来便波光滟潋,如天光云影一般,顾盼之间有着异彩流光;嫣红的朱唇勾起,笑得那般云淡风轻!
真真是一个沉静如水,一个温润如玉,一个赏心悦目,一个风情别显!这是江南女子心中最为仰慕,朝思暮想的英俊少年郎。
“珠联璧合,江南四俊!”花容顾不得形象,站起来冲着他们挥手。
四人齐齐向站起来的女孩子望去,只见她一身水粉的衣裙,脖子上围了个白狐围脖,脑门上已经捂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儿,她浑然不觉,挥着手极其忘我!
“啊!”花蝴蝶何不归一声惊呼:“这围脖怎么在你这里?!”
戴着这鬼东西已经被春儿她们嘲笑了一路,没想到这何不归这么没风度,单拿这事让自己窘迫!花容秀眉一挑,扬起了头:“我戴围脖怎么啦?关你什么事?”
何不归气道:“这明明是……”他看了看春儿,又偷瞧一眼朱子朗,怎么也没有勇气把春儿的名字说出口。
春儿低着头,也不看他们,但是从肩膀的抖动程度来看,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连暮天脸色格外难看,问道:“不归,你前些天非要从我那儿拿走这围脖,说是用《兰亭序》来换,帖子没有拿来,围脖倒是先送人了!”
春儿垂着头,拉着槿嫣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原来这白狐围脖是从连暮天那里要来的,看何不归怎么办!
周围的宾客已经在窃窃私语,这个说:“原来何公子喜欢的是花家的女子啊!”
另一个说:“何公子要送人家东西,怎么能从连家少爷那里拿呢?”
“是啊是啊,不过,何公子这也是求美心切嘛。”
“对对,人不风流枉少年,我明天就效仿何公子,从朋友那儿抢东西送给万花楼的小玉!”
何不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真是有苦说不出,他灵机一动说道:“暮天,我早就知道这位花姑娘对你十分仰慕,我这也是想替你成就一段姻缘!”
周围马上传出女子们的惊呼:“啊,这花容好福气,有何公子替她做媒。”
“那可是连公子的围脖啊,要是在我手里,三伏天我也愿意戴着。”
听到这些,花容越发恼怒,一把拉起春儿,问道:“春儿,这不是你送我的吗?怎么又和他们扯上了关系?”
“呃……这个嘛……”春儿眨巴眨巴眼睛,坏笑着小声说:“连暮天虽然总装老成,不也是江南名士吗?你总说仰慕珠联璧合,这不正好熟识了?”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朝珠联璧合那边瞧了一眼,却正对上朱子朗慵懒的笑意,那一双绝美的桃花眼中尽是戏谑和了然。春儿脸上一红,臭懒猪,莫非他都明白了?还不都是他惹得这事!
在声声的议论中,连暮天愤然走到花容身边,冷冷说道:“还我。”
花容咬咬嘴唇,不满地看看低头窃笑的春儿和槿嫣,又翻了连暮天一眼:“就不还!谁从你那儿拿走的,你就找谁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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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注水之肉

连暮天和花容互相瞪着,谁也不示弱,朱子朗笑了笑,也不管那两人用眼神暗战,径自慢吞吞走到春儿身边,柔声问道:“怎么瘦了?”
温热的呼吸吹在春儿雪白脖颈上,带着他的清香,春儿不由缩了一下脖子,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的脸又开始发红,怒道:“离我这么近干嘛?”
朱子朗不以为意,还是保持着那个距离,笑着又问:“是不是在家里被关得难受?”
春儿扬起小脸:“你被关一个月不难受?”这一抬头,差一点儿就碰上鼻尖,春儿的脸腾地烧得火热,朱子朗也是一愣,呼吸间的如兰馨香让他心神一荡,他笑望着局促的春儿:“那……我后来送去的题目都背熟了吗?”
春儿红着脸赏他一记白眼,小声说:“放心,你不愿娶,我也不愿嫁,当然都背熟了。”
周围的人又开始议论:“瞧,朱家四公子对碧家小姐多好,才一见面就含情低语,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真乃‘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诗妙,人更妙,哈哈哈哈。”
哈哈什么哈哈,春儿一肚子的气,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都是这个朱子朗,弄得这么暧昧,让这些人捡了笑话去!
“春儿。”身后传来碧夫人的一声呼唤,春儿扭过头,就见碧海潮一脸严肃的在后面站着,碧夫人朝着满脸红晕的春儿直使眼色,碧海潮说道:“春儿,还不快跟我去见朱家老爷,我一个看不到,你就又和子朗凑在一处!”
碧夫人忙说:“你个死老头,春儿不和子朗在一块儿,难道和别人在一块儿?”说罢拉着春儿的手,又对朱子朗说:“子朗,玉箫,快跟上。”
斗酒会的正席,最中间的位置还空着,朱老爷和朱夫人身着华服携家眷坐在一侧。春儿暗想,大概是还有最重要的宾客没到,所以一直等着那人来了斗酒会才能开始。
一见碧家的人过来,朱老爷连忙站起身迎上来,朱夫人一见春儿,走过来拉起她的小手:“呦,这就是春儿吧,瞧这小模样多惹人疼的。”说完便拉着春儿一顿介绍,朱子朗的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三嫂,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春儿简直要晕了,朱家真是人丁兴旺啊,一群女眷莺莺燕燕围着她好不热闹,这个夸她的珠钗,那个夸她的身段,简直把她都弄迷糊了。
朱子朗站在春儿身后,突然说道:“春儿,我们回去坐。”也不管家里那一群人,扯着春儿的袖子就走,春儿也巴不得离开这里,由着他拉着自己袖子,跟上了他的脚步。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瞧,子朗怕咱们把春儿吓坏了,赶忙护着呢。”紧接着,又是一顿哄笑。
一听这话,正在和朱老爷寒暄的碧海潮一声大喝:“春儿!”碧夫人连忙拦住他:“哎呦,小儿女之间的事,你总跟着搅和什么!”
春儿一惊,还是挣脱了朱子朗的手,脸一直红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朱子朗边带着她走,边笑着问道:“我家那群人,春儿记住了几个?”
春儿咬着嘴唇强忍着笑:“别人没记住,只记得你的妹妹朱水柔。”
“哦?为什么单单记住了水柔?”
春儿掩着口,咳了两声,憋着笑说道:“因为她的名字啊,朱水柔,可不就是注水肉?”
朱子朗斜着美眸,笑意肆起,带着点儿嗔怪说了声:“调皮。”
这一声悠悠然飘过来,春儿又是浑身一抖,狠狠瞪了朱子朗一眼:“无聊!”
到了槿嫣她们那里,春儿坐下,朱子朗便极其自然地坐在她旁边,于是为了迁就他,连暮天和碧海潮也在这里落座。何不归焦躁地踱来踱去,最后在连暮天刀子般的目光中坐到角落,心里不停埋怨着,子朗这厮说了不算,明明都答应自己了,却当仁不让地紧挨着春儿,暮天更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唉,本来可以和春儿坐在一处的,真是的!
花容小脸上依然带着怒气,瞪着对面的连暮天:“春儿说的真对,真是个老古板。”
连暮天恨恨说道:“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一点儿没错!”
“小气鬼,这围脖你要是舍不得,就还你好了。”
连暮天冷哼一声:“你戴过了,我才不要。”
春儿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问身边的朱子朗:“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刚才一个要一个不给,这会儿怎么反过来了?”
朱子朗笑笑,抿了一口茶:“冤家嘛,都是这样。”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怕是以后不得清净了。”
这时,只听外面一声传:“凤栖侯到——!”
在一群富贾官绅簇拥下,一名身着银色锦袍,腰束玉带的男子款步走来,虽是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他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这小侯爷面容英俊,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邪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