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龙嬉皮笑脸走上前:“来。起来给小爷画一个,小爷看看你地画值不值八千两。”
子朗的眼睛轻然睁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葛小龙立刻石化,被那双眼睛迷得神魂颠倒,于是更加跃跃欲试。他嘿嘿坏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托起子朗的下巴,谁料想脚下突然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围观地人哄笑起来,葛小龙屁股摔得生疼,满脸通红从地上爬起。荆楚笑着作了个揖:“各位,我们爷的字画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才肯画。”
众人一片哗然,架子真是不小啊!葛小龙赶忙掩饰刚才的尴尬,他一只胳膊支在树干上,俯视着子朗:“画什么画呀?这价钱想要吓死谁呀?干脆跟着小爷混得了,包换你吃穿不愁。”
“啪”,葛小龙又摔了,后脑勺磕在块大石头上,差点儿没摔晕了。
周围的人狂笑,还从来没见过这混不吝如此狼狈过!那些关注子朗的女子又开始议论:“八千两,这也太贵了。”
“是啊是啊,本来想要买他一幅,可是把我卖了都付不起这价钱!”
“嗯,有点儿狠。”
这时,树荫旁边落下一顶蓝呢小轿,一个丫环小心翼翼地扶下了轿中的马小姐。这马小姐自从被春儿撞见,本来不好意思再见子朗,但是听说他在这里卖字画,还是忍不住来看看。她是有些见识的,一见子朗的字不禁眼睛一亮:“好字,笔酣墨饱,龙蛇飞动,酣畅淋漓!真是好字!”
子朗微微一笑,马小姐不禁涨红了脸,旁边的女子们叽叽喳喳地说:“要八千两一幅呢,也就马小姐买得起了,要不小姐买一幅?”
马小姐本来有些心动,一听这价钱也吓了一跳:“八千两?听说现在最贵的画是醉溪居士的,那也没这么贵呢!八哥啊,你家里是不是缺银子花?我信你是妙笔生花,可我出不起价钱,要不你给我点个墨滴,我花上一百两银子,成不?”
一百两一个墨滴?太夸张了吧!这下子,人们又议论开了,马小姐见过世面,八哥的字一定值些银子,不过这价钱任谁都得吓一跳。马小姐真是个好人,这不明摆着要帮助八哥嘛!
子朗轻声笑笑并不说话,荆楚忍俊不禁,笑道:“这位姑娘,这是不成的。”
马小姐脸上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那葛小龙又来了精神:“这位小姐,他要见了银子才动笔,哪有这种事儿,连货都不给看就要买家先付账?小姐要是银子多,不妨给我花花。”
“啪”,不出意料,又是一个跟头。这次摔得太突然,裤子啦一声响,中间部分的缝合裂开了。
葛小龙啊地叫了一声,就算是混混,也不能叫人这样看笑话啊!他捂着裆部这个纳闷啊,今天是怎么了,为啥总是当众出丑,他那几个小喽赶紧扶他起来,葛小龙左看右看,看不出任何人出手的痕迹,他指着子朗气急败坏说道:“喂,是不是家里断粮了?那也用不着在这现眼,你跟着小爷每天吃吃喝喝多好。”
扑通扑通,这一次是集体摔倒。
葛小龙快气疯了,指着那幅字说:“八千两?要是真能卖出去我天天给你家的狗炖骨头!”
这次居然没摔,只听荆楚笑道:“那您可要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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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荆楚的马要有个荆楚的名字
子朗和荆楚在集市口白白等了一天也没有收获。因为画的价格太叫人咂舌,所以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能买子朗的画。就算真有这些钱,为了一幅还没动笔的画花掉八千两,任谁都觉得很冒险。
但是所有的人都在好奇,这位千叶镇新来的牛八,倒底能不能把画卖出去?葛小龙他们等着看子朗的笑话,小姑娘们却暗地里为他捏着一把汗。
子朗倒也无所谓,他才不急,看这阵势明天镇里就能传遍他卖画的事儿,能出得起价钱的买主一定会来的。
眼看着天色渐暗,子朗便叫荆楚收拾东西回家,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小春儿也该饿了呢。荆楚心里暗暗后悔,出门之前应该给春儿脖子上套个大饼的,要不然这丫头被人伺候惯了,饿了都不会自己找东西吃。他心里不禁怀疑,就算是给春儿套上了大饼,春儿吃完了前面,知不知道把大饼转过来呢?
山横北郭,霞映苍穹。千叶镇镇虽不及城里繁华,却有着花香满径、清风拂面的惬意。袅袅炊烟升腾着,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显得格外闲适。路上时而晃过几只摇摇摆摆的白鹅,时而横过一带曲水,挑水的少年,浣纱的妇人,个个都是那样悠闲自得。
路上不停有人和他们打着招呼,每个人都是那样热情,每个人都是那样淳朴,远离了那些喧嚣和世俗尘埃,这里倒真的是一方净土。
要是真能在千叶镇和春儿终老一生,倒也不错呢。子朗一想到春儿的小酒窝,一想到她肚皮上偶然鼓出的小小凸起,眉梢眼角就都是笑意,不禁加快了归家的脚步。
快到家了,远远就闻到从院子里传出的香气。春儿挥着小手,正在门口送邻居大娘。小脸上堆着笑,也不知为了什么在高兴。她闪身进了院子,并没有瞧见子朗和荆楚。子朗不禁心里纳闷,春儿在家都做什么了,难道一整天都在和大娘话家常?
院子里传来熟悉的狗叫声,子朗推开柴扉。被吓了一跳,只见院子中间立着个稻草人,它穿着件荆楚的衣服,两个红脸蛋儿鲜艳夺目,咧开一张血红大嘴傻笑着,脸上还贴了张字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盼着俺牛八哥回家转。”
子朗忍俊不禁,荆楚皱皱眉头:“春儿又来糟蹋我的衣服。”
再一看,那稻草人两只柴禾“手”上各贴着一张字条。呼啦啦迎风飘着,一个上面写着:“给俺良人的礼物在灶间。”另一张字条上写:“给俺荆楚大哥地礼物在柴房。”
子朗和荆楚对视一眼。小春儿这是在搞什么!他们深知春儿地性子。她要玩儿什么就得陪她玩儿什么。不然她可是会生气地。
于是子朗依言到了灶间。这里四处飘着饭香。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子朗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他仔细又找了一遍。直到把锅盖翻过来。才发现那上面又贴了一张字条:“夜光杯知道礼物在哪里。”
子朗哈哈笑出声。走出门瞧了瞧自己和春儿地卧房。窗户开了一道缝儿。他一出来砰地响了一声关上了。子朗暗笑。这小家伙一定是在偷看呢。这时。荆楚也从柴房走了出来。手里也拿着字条无奈地冲子朗摇摇头。那上面写地是:“乌龙知道礼物在哪里。”
子朗在院子里唤了一声。夜光杯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在子朗面前大肆谄媚。猛摇尾巴。还伸出爪子和子朗握手。乌龙也不甘落后。在荆楚面前打了好几个滚儿。表示它有多么热情。
“子朗。瞧。在肚皮下面。”荆楚一声喊。于是两个人分别从两条狗身上又找到两张字条:“嘿嘿。其实礼物在稻草人肚子里。”
荆楚晕了:“子朗。我看稻草人肚子里还是字条。”
子朗笑笑:“很有可能。”
这次却出乎意料呢,稻草人肚子里还真有东西,一共两包,都是用帕子包着的。子朗略微沉吟了一下。把包着青色帕子地递给荆楚。自己拿过了白色的一包,春儿虽然没有说明是谁的。不过按照她的性子,一定会按衣服的颜色来分配。子朗打开帕子,只见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个雪白的胖胖的小猪馍馍,那小猪卧在那儿眯着眼睛,努着嘴不说,嘴下还沾着一粒芝麻,活灵活现煞是可爱。
帕子里还有张字条:“相公,像你不?”
子朗大笑,再一看荆楚的表情,那绝对是哭笑不得啊!他手里同样是个馍馍,造型却是一只腾空跃起地小马。字条上写着:“荆楚大哥,这是我专门为你捏的小马,荆楚的马要有个荆楚地名字,嘿嘿嘿,这馍馍就叫萌萌。”
子朗爆笑出声,这时,房里的小轩窗推开,春儿探出头来喊着:“相公,荆楚大哥,洗手吃饭啦!”
吃饭?春儿做了饭?子朗和荆楚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房。只见桌子上摆着几碟小菜,粥已经盛好,还有一堆古怪造型的馍馍。
“春儿,这都是你做的?”荆楚惊讶之余不免发问。
春儿嘿嘿笑着:“我猜你们就不信!就算我做,你们也一定觉得我会从灶间灰头土脸钻出来,狼狈地大哭。我偏要让你们猜不透!我啊,早就练就了一身本事,子朗,我能干不?”
子朗笑着点头:“嗯,春儿真能干。”
春儿嘻嘻地笑着:“我还不知道你?你心里一定想,这菜不一定能吃,指不定啥味儿呢。你尝尝,好吃着呢。”
子朗尝了口菜,味道还真不错。他心下了然,春儿娇生惯养,才不会做这些家事,她一定拿了银子请刚才那位邻居大娘当枪手来着。子朗也不说破,一个劲儿地夸春儿有本事,春儿得意极了,从桌上拿了个胖乎乎的小猪馍馍放到子朗手里:“这是你的。”又拿了萌萌馍馍递给荆楚,还叹了口气:“荆楚大哥,我本来想捏个马踏飞燕的,可是试了好几次,都像是马踏鸭子。”她最后拿了个可爱的小老虎放在自己面前:“这小老虎这是春儿地。”
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惬意,从这一天开始,子朗和荆楚每天回家都能吃到“春儿做的饭”,明知是邻居的手艺,还是不住地赞扬春儿懂事能干,是个勤劳的擅于持家的好妻子。
一连过了六天,子朗那标价八千两的画还是没人问津,但是围观的人依然不少。那些小姑娘不仅围观,还偷偷给子朗送东西,若是不要,她们放下篮子就走。
对于卖画的事情,子朗并不心急,每天照例出门。其实对于他来说,在哪儿都是一件事----睡觉,只不过睡觉的地点不同而已。
到了第七天,情况突然有了变化
我又忍不住恶搞了,荆楚……萌萌……看过《赤壁》地筒子别拍我,哈哈哈
137:小太爷
子朗在树下睡着,草丛里时不时传来小虫的呢喃,路过的姑娘婆子们议论着刚买的小花布,捎带着偷眼瞧瞧子朗的睡颜。一切,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
树上掉下一只虫子,荆楚伸手随意一弹,那小虫霎时没了踪影。
“好快的身手!”眼前晃过一个人影,荆楚立刻察觉出这并非常人,厉声问道:“什么人!”
“什么人,当然是小太爷!”随着一声清脆的应答,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跃坐上了桌子,身形极为利落潇洒,他一条腿支起,啪地打开手中的折扇,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扇着风,笑吟吟的脸上透着十足的痞性。
这少年也穿着一袭白衣,衣领袖口都是银色的精致刺绣,秀发用一根银带束起,在风中丝丝缕缕地飘起。一双灵动的眸子顾盼神飞,一笑就弯成两道小月牙,小巧的唇角微挑,带着几分疏狂的味道。少年手里的一把小扇子是薄绢做面黄金为骨,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他虽然故意做出豪气干云的样子,却举手投足间带着贵胄之气。
少年带笑的眼梢轻然一瞥,那些路过的小姑娘立刻神情呆滞,连话都不会说了。她们一个个捂着心口,脸蛋通红,有一个鹅蛋脸的少女忍不住惊呼:“天哪!这是怎么了!千叶镇难道成了风水宝地,来了这么多好看的男人!”周围的几个忙随声附和,都说牛八哥已经够绝色的了,这少年竟比他还要媚上三分。
围观的男子颇为不屑,好好的男人生的如此俊秀,相形之下,还叫人怎么活!
子朗悠然睁开眼睛,水润眸光淡淡地瞧了那小子一眼,那些小姑娘险些昏厥,不得了啊。这两个男人都是哪里来的妖孽,这种风情这辈子都没见过啊!
那小子唇角微挑,笑嘻嘻问道:“牛八?”这声音如同出谷黄莺般悦耳动听,子朗滟潋红唇勾起,轻然一笑:“是。”
“啪”扇子合上,那小子居高临下坐在桌上。用扇子指着子朗问:“跟小太爷说实话,真名叫什么?”
子朗笑笑,慢慢说出两个字:“牛八。”
“哈哈哈。”那小子仰天大笑。非要笑出些狂放地味道。他用眼角斜睨着子朗。笑道:“果然是个有趣地人。”他歪着头。扇子啪地探出。指着那些看热闹地人:“怎么?看傻了?觉得小太爷好看吗?”
那些小姑娘傻傻地点点头。
啪。扇子一转指向子朗:“是小太爷俊俏些。还是他俊俏些?”
一个胆大地姑娘红着脸说:“小太爷和牛八哥一般地俊俏。”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而且故意笑得很爽朗。只见那自称小太爷地小子嗖地从桌上跳下。背着手踱到子朗身边。子朗一直眯着眼睛含着笑意。懒散地躺着。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这位牛兄。”小太爷笑嘻嘻地说:“马家姐姐传信给我。非要我来这鸟不生蛋地地方买你一张画。你倒是给小太爷说说。凭什么一幅画要卖八千两?”
子朗轻笑:“因为它值八千两。”
那小子在树下,绕着那“山人水墨,落笔千金”的条幅转来转去,笑着说:“看这字嘛。倒也有些名堂,看你地人嘛,也算是人模人样。可是小太爷敢打包票,你绝对不叫牛八!”他一脚踏在大石头上,俯下身冷笑:“你连真实姓名都不肯相告,小太爷又怎么敢买你的画?!”
子朗依旧卧在榻上,慵然一笑,伸出手指勾了勾,那小子下意识靠近了些。子朗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敢打包票,你绝不是个男的,咱们彼此彼此。”
小太爷四下里看看,见那些围观的人都伸着脖子一脸茫然,显然这面前男子的话他们都不曾听到。小丫头脸不变色心不跳,嘿嘿笑着,以同样的音调小声问:“八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子朗微微欠起身,说道:“我家娘子也喜欢扮男装。你的破绽和她一样。声音太甜、故作豪放、没有喉结!”
那小丫头恍然大悟,站直了身体朝子朗一揖。故意大声说:“受教了,就冲八爷这番话,您的画小太爷就买下了!”
“哇!”看热闹地人越聚越多,一听这话全体哗然!还真有人肯出八千两买牛八的一幅画,天哪,这可是千叶镇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呀!
鹅蛋脸地少女尖叫:“啊,八哥以后就成了千叶镇的传奇人物啦!”
“不不不,”另一位姑娘说:“小太爷肯出八千两卖画,他才是传奇。”
于是“牛八”和“小太爷”的支持者分做两伙,各执一词争执不休。小太爷嘿嘿干笑了两声,走到她的支持者面前,扇子挑起一个少女的下巴,靠近她的耳朵笑嘻嘻地说:“美人儿,谢了。”
“扑通”,人被她迷晕了。
小太爷对自己的魅力很是满意,得意洋洋地瞧着子朗:“牛哥,八爷,我都肯出钱了,您是不是高抬贵臀坐起来,也叫咱们见识一下这八千两的画什么样?”她一摇三晃地踱过来,冷哼一声又道:“咱们可说好了,要是不值八千两,牛八就此从世上消失----也未可知!”
子朗笑笑,又冲她招了招手,小丫头瞪了他一眼又凑过来,子朗低声说:“这感觉不对,扮男人不要粗俗轻佻,要潇洒俊逸才好。”
小丫头眼睛一瞪:“少说废话,我就这样怎么啦?!”她站直身体冷笑着说:“顾左右而言他,莫非以前都是吹牛?买主来了,反倒不敢画了不成?”
荆楚上前一步:“这位公子,您的银票带来了吗?”
啪,一张八千两地银票被拍在桌子上,小丫头声线提高:“既然敢买,当然知道你的规矩,没带银票我还来丢什么人!”
哇!又是一片哗然,大家纷纷凑到桌子边上围观那张银票。这辈子恐怕也就见这么一回,可要好好观瞻观瞻。更有甚者扯着脖子大喊:“老婆,快来看财神爷!快来看八千两!”
这下子,树荫下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讨论得极其热烈。子朗却只是笑着,依然慵懒地躺着,等大家观赏够了,这才说了一句:“荆楚大哥,请帮我收着。”
小太爷皱了皱眉:“怎么?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你不怕是假的?”
子朗笑笑:“小太爷如此气度,怎会作假?”
“好!”小太爷啪地抖开扇子:“牛爷,就请您在这扇子面上给我画上一幅,若是画得不妥毁了我这扇子,您可要双倍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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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小包子气贯长虹
子朗唇角牵出一记淡笑:“若是不妥,赔你便是。”他心里清楚,这位自称小太爷的小姑娘大有来头,不过他若没那点自信,怎会要出这么高的价格?子朗懒洋洋起身,慢吞吞从荆楚背着的褡裢中拿出文房四宝。“等等!”小太爷小手一挥,一把夺过子朗手中的笔,赞道“点青螺!好笔好笔!”
子朗又拿出一盒墨锭,“落纸如漆、万载存真的廷墨!”小太爷再次赞叹。
等子朗把砚台拿出的时候,小太爷忍不住又开始炫耀自己见识广博:“抚之如柔肤,叩之似金声的龙尾石砚!”
她倒底还是个小孩子!子朗笑了笑,正要研墨作画,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狗叫,接着一条狗冲向人群,见到挡路的裤管毫不留情地下口就咬,这种破坏方式正是夜光杯独家专属。人群马上闪开一条路,夜光杯跑到子朗跟前,叼着子朗的衣摆就往回拖,显得十分着急。
这时,邻居大娘急切的声音远远传来:“牛八,快!你快回家,你媳妇儿要生了!”
子朗一听,手中的点青螺跌落案上,拔腿就走。荆楚利落地把东西收拾好,对那小太爷说:“我家爷今儿个怕是画不成了,银票先还你。”
“不必!”小太爷小手一推,“我有的是时间,难道还等不来一幅画吗?小太爷哪有这样小气?”她脸上还是那笑嘻嘻的样子,扬声说道:“谁去请个接生的婆子,小太爷打赏十两纹银!”
呼啦啦,人群风一样散去,都涌向同一个方向----接生婆的家,大家生怕跑慢了拿不到那十两银子啊。
子朗心急如焚,他从没行动得这样快过,也从没这样惊慌过。春儿不是还有一个月才生吗,怎么现在就要生了?他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早已没了平日淡定泰然的模样。他推开柴扉穿过院子打开房门。全部动作一气呵成。
春儿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发丝早已被汗湿透,一张小脸疼得惨白,闭着眼紧皱着眉头呻吟着。乌龙守在她身边,一见子朗进来便着急地汪汪直叫。
“春儿!”子朗扶她坐起。“子朗,我受不了啦。”春儿直哭,手紧紧抓着子朗的胳膊,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邻居大娘跟了进来:“牛八啊。你家媳妇也真是地。好好地非要扎个风筝绑狗身上。那狗不让绑她就去追。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看这样子是要早产。你看着她。我得赶紧去烧水。”
对春儿往小狗身上绑风筝地事儿。子朗哭笑不得。看春儿那样难受。又万般心疼。他俯身把春儿从地上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帮她盖上薄被。
“子朗。我怎么觉得……全身骨头像是要裂开了啊。”春儿死死地抓着子朗地手。不停地抽泣。只觉得那痛楚宛如要把自己全身拆开来一般。她咬牙强忍着。汗珠和泪水一起没入发丝。瞬间消失不见。她抚摸着肚子哭着说:“小包子。你快点儿出来吧。娘真地受不住了。”
“春儿受苦了。别怕。相公在这儿。”子朗一颗心纠紧。把春儿搂在怀里。心疼地吻着她地额头。不住地轻声安慰。“春儿。相公答应你。等你生完孩子养好了身子。相公给你扎个风筝。小老虎风筝!”
春儿眼睛费力地睁开:“子朗……你……你说什么?”
子朗理着春儿地头发。柔声说:“小老虎风筝。春儿最喜欢地小老虎风筝。和当初我给你扎地一样。”
春儿的眼泪扑簌而下,一时之间竟忘了疼痛:“子朗……我真傻……我真傻……”
子朗抚摸着她的背,盼望能减轻她的痛楚,声音里充满了宠溺:“春儿。是我不好。一直都没告诉你。”
春儿扁起嘴:“我知道,你太懒了。呜呜呜,就让我疼死吧,要不是这样还懒得说呢。”
这时,接生的婆子来了,她自称是经验丰富无敌万能的神接手。她一进门立刻把子朗赶了出去,只允许好心的邻居大娘给她打下手。她还信誓旦旦说道:“老娘接生,只管放心。”
子朗怎么能放心?他一直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心里面不住地担心着:春儿疼吗?熬得住吗?屋子里传出接生婆大声引导春儿的声音,夹杂着春儿声嘶力竭的大喊:“子朗!子朗!”好几次子朗都想破门而入,最终被荆楚拦了下来。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屋里传出“哇----”地一声婴儿啼哭,然后是接生婆地大喊:“牛八,恭喜啊,是个男孩儿!”
子朗松了一口气,疾步进了屋,先看春儿怎么样了。只见自己的小妻子疲惫地软在床上,微微掀起眼帘,似乎连睁眼都是那样费力。子朗拉住春儿的手,眼神中带着无限爱怜。
“子朗,”春儿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然后小声说:“我羡慕母猪,你说它们一生就是十几只,怎么一点儿都不费劲儿呢?”
子朗被春儿逗得直笑,目光这才转向她地枕头旁,大红的锦被里包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大概是恼火被子蹭了他的脸,他皱着眉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个不停。子朗笑着俯下身去,帮小家伙把被子掖好,然后亲亲小婴儿的小脸蛋:“乖儿子,我是你爹。”小包子突然咧开嘴笑了,子朗疑惑地看看春儿:“他真的能听懂?”
春儿道:“凑巧吧,你看他笑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子朗道:“会不会是听着我是你爹四个字耳熟?”
春儿摇头:“不会吧,我看他是故意笑得温柔。”
子朗摇摇头,哪个当娘的人会这样品评自己的儿子?也只有春儿能干得出来呢。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包子,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满心地欢喜,他用手拍拍小包子的小屁股,“砰”,那小子毫不客气地放了个屁。
春儿哈哈笑出声,暂时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她问:“子朗,你的手没震坏吧?”
子朗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手:“呃……我儿子真是气贯长虹。”
两个人开心地说笑着,虽然春儿浑身不舒服,可她更愿意和子朗一起享受此时的幸福。子朗按照接生婆说的,给小包子喂了些糖水,和春儿一起好奇地欣赏儿子努着小嘴的可爱模样。春儿得出了最新结论:“其实这就是个小动物,瞧,他就知道吃。”子朗笑笑,把小包子放在床上,拿来干爽的帕子给春儿擦着额上的汗,还隔着被子给春儿按摩着双腿。
小包子大概是觉得受了冷落,这小家伙干脆打了个哈欠开始呼呼大睡。春儿嘻嘻笑着看着自己地儿子,说道:“子朗,他的脸还没我巴掌大呢。嘿嘿,他长得真像我。”
子朗笑轻声笑笑:“其实,还是跟我比较像。”
“才不是,”春儿噘起嘴:“他只有一点和你像,那就是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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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山人和居士
小包子降临人世的第一个夜晚终于熬过去,这一夜子朗几乎没睡,这小家伙一会儿尿一会儿拉,饿了还要吃东西,他实在舍不得让疲惫的春儿照顾孩子,朱子朗再懒,也要把疼老婆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