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哭又是嚎,就差撒泼打滚了。当时所有的人都拿她没办法,连暮天气得走上前,一把将她扛在肩头转身就走,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个人才再度出现。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俩都做了些什么,反正花容不哭了不闹了,就在那儿红着脸一个劲儿地傻笑。第二天,老古板连暮天就带上礼物去花家求亲,花容这婚事便也有了着落。
水柔听了这消息直跺脚,春水梨花里面,就剩自己还孤单一人。她对春儿说:“四嫂,你说老古板那天晚上都和花容说什么了?他们两个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儿了?”
春儿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她:“怎么啦?就算是人家生米做熟,不也马上就要成亲了?”
水柔不服气,偏去把花容找来盘问,花容依然是一脸幸福的傻笑,任春儿水柔怎么问,都不肯吐露一个字。于是,在碧玉箫的洞房之夜,花容和连暮天那失踪的一个多时辰,成了江南四俊和春水梨花中永远的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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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突如其来的变故

早春的风里还带着些料峭的寒意,吹皱春水,吹过岸边明明灭灭的渔火。子朗带着子墨站在码头,想起家里等着他回去的小妻子,他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春儿的身子越来越沉了,现在她开始陷入对生小孩的恐惧之中,都快当娘的人了,有时候还是像个孩子一般。
天空已如墨染,货船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该回来了。子朗有些焦急,心里开始不安,这次负责压船的是二哥子澹,但愿他们只是耽搁了些时辰,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四爷,四爷,出事儿了!”窖香和陈酿一前一后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四爷,有消息了,二爷的船遇上水寇,一整船货都被劫了!”
子朗心里咯噔一下,和子墨齐齐问出口:“那二哥呢?”
陈酿哭道:“二爷身受重伤,被水寇丢进水里。好在被岸上百姓救了,现在刚送到家,看那情形,也是生死未卜啊!”
一听这话,在一旁准备卸货的苦力们开始议论纷纷,都说白等了这么久,一个铜板也拿不到。子朗道:“大家都别慌,都先回去等消息,朱家找到那船货,定会请大家来。”他叫窖香给那些苦力打了赏,那群人没干活儿倒得了些好处,也就不再吵闹,都回家去了。“子墨,我们赶紧回家。”子朗带着子墨便往家赶,一路上神色凝重不说一句话。子墨慌乱不已,一个劲儿地问:“四哥,这些水寇以前也劫过咱们家的货,这是苏家做的吗?苏家也太狠了。”
子朗挑开车帘望着车外,慢慢地说:“恐怕,这仅仅是个开始。”
到了家,子朗子墨直奔二哥子澹的屋子,屋子里已经聚满了人。个个表情严肃。二嫂在床边嘤嘤地哭着,子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子朗心里一沉,问道:“二哥现在怎么样?”
水柔红着眼睛把他拉到一边:“四哥,二哥浑身是伤,要不是有人及时搭救,恐怕都回不来了。四哥,这事儿家里都瞒着四嫂呢,你回去也别说啊。娘说。苏念蕊的事儿不怪四嫂,现在就怕她知道了胡思乱想,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子朗点点头,朱夫人对大家说:“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子澹这里也需要静养。明儿个一早都到我房里来商议个计策,朱家虽然被劫了货,可不能对老主顾失了信誉,也不能叫别人看笑话!”
大家都听命回房,子朗安慰了二嫂几句。也告辞往自己的小院儿走去。远远的,他瞧见自己屋子亮着灯,那个小女人还在等着自己。在所有人刻意的保护中,独守着幸福的一隅。子朗平复了一下心情,推门进屋,春儿不再像以前那样小鸟般地扑过来,而是稳稳当当地躺在榻上,笑嘻嘻地说:“子朗。你快来看看,我今天可出息了!”
她手上拿着个小小地肚兜。上面绣着一只小金猪。子朗凑到她身边坐下。笑着说:“果然出息了。”他拉起春儿地小手。只见指尖处尽是些细小地针孔。他笑笑:“春儿以后不要亲自动手了。叫龙井她们绣不是更好?”
“不嘛。”春儿噘起嘴。“当娘地怎么能连个肚兜都绣不好。我就要自己绣。”
子朗俯下身子抱起她:“春儿以后不要等我了。要早些睡才好。”
“子朗。”春儿抱着子朗地胳膊:“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子朗笑着刮了一下她地鼻子:“春儿怎么不给小小猪绣个小老虎呢?”
春儿地脸微微红了。似乎有些生气:“你又来了。我现在只爱子朗一个。以后连我地肚兜也绣上小猪。再也不绣小老虎了。”
子朗心中一动,春儿就是这样,认准了一件事就坚决忽略其它一切。她迷恋醉溪的时候是这样,爱上子朗之后还是这样,她的眼里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然后,一辈子都不会背叛。
他就是喜欢这样地春儿,喜欢她的坚持,喜欢她的心无旁骛,喜欢她时时刻刻带来的感动。
“春儿,”他有些动情,柔声说道,“其实子朗更喜欢看春儿的小老虎。”
“真的吗?”春儿抬起头,腮边的小酒窝甜的那般可爱。她还是摇了摇头:“不要,那个小老虎……是和醉溪有关的,我……我不愿意子朗误会……”
“春儿,我真的喜欢。”
“哦。”春儿怯怯地应了一声,脸上又爬上红晕,傻傻地笑着:“那我以后还是穿小老虎给子朗看。”
子朗亲亲她地额头,龙井端进来晚饭,子朗草草吃了几口,又洗漱一番上了床。春儿突然一声惊呼:“子朗,快,他踢我啦!”她抓着子朗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那里鼓起了个小包,子朗笑得是那样幸福:“嗯,这孩子还踢得挺有劲儿的。”
第二天一早,春儿还没醒,子朗就到朱老爷朱夫人那里去了,朱家几子商议着,为今之计是一边想办法找回那被劫地一船货,另一方面抓紧补货,以免老客户蒙受损失。
许久没有用过的信鸽再次从子朗手中飞走,是时候请流光和荆楚他们出手了。
又过了几天,虽然子澹受伤的事儿朱家上下都瞒着春儿,可是她还是听到了些风声,她不免又自责起来,要不是自己没忍住收拾了苏念蕊,也不会叫她有如此之深的怨毒。子朗安慰说,苏家怕是早就准备和小侯爷结成一党,和朱家势同水火是迟早的事儿,他叫春儿不要胡思乱想,只需养好身子给朱家生个孩子,便是大功一件!
这天,水柔叫了花容和槿嫣到春儿这儿来,神情古古怪怪的,忸怩了半天也不肯说出自己地目的。春儿打趣道:“呦,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水柔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真是不多见,今天可要好好观瞻观瞻。”
水柔双手掐腰瞪起了眼睛:“我要说了!不过你们个个都不许拒绝。”
槿嫣道:“那要看合不合理,要是叫我们去揍那小侯爷,我们虽是有心,可没那力气。”
水柔气得直跺脚:“你们就拿我当猴吧,我就当没有你们这些姐妹。”
花容自从老古板去提了亲之后,就变得有点儿木讷,不管大家说什么,她一概傻笑着神游,所以直到这时候才回过神儿来:“水柔,你尽管说,小姑奶奶我最讲义气,就算你真去揍莫少离,我也冲在最前头!”
水柔拧着衣角,眼睛瞧着地面:“我……我想跟你们借点儿银子,有多少借多少。”
春儿扑哧一声笑了:“我们平时被你赢去的还少吗?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花容托着下巴:“我没那么多,就是有,也都留着办嫁妆了。”她眼睛一亮:“水柔,你不会是想下个月送我份大礼吧?可是你送我东西,也不能跟我借钱啊。”
水柔不理她,目光转向春儿:“四嫂呢?”
春儿道:“我的还不都叫你赢光了。再说,我一管钱就头疼,都交给你四哥了,你要用多少,直接跟你四哥要去。”
“真穷。”水柔噘着嘴道。
春儿哈哈笑出声:“我才不是最穷的,我又没张嘴跟姐妹借钱。”
水柔瞪了她一眼又去看槿嫣,槿嫣道:“私房钱倒还是有些的,可是,水柔要和我们说实话,这些钱倒底用来干什么。知道这些钱的去处,我们才好借啊。”
水柔跺跺脚:“你们一个个太不讲义气了,好像我是去做什么十恶不赦地坏事儿似地,不借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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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圈套钻不钻?

水柔气呼呼地跑了出去,春儿坏笑着说道:“这丫头绝对有古怪,她这几天总和子墨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在家里吃穿用度都短不了他们的,借那么多钱做什么?龙井,去把子墨给我找来,今天我非要问出个端倪不可。”
花容笑着直摇头,说道:“春儿啊,自打你嫁了人之后,越来越有个女主人的模样了,连小姑子小叔子的闲事儿都管。”春儿嘿嘿笑了两声:“笑话,那单单是小姑子和小叔子吗?那不是我的亲人嘛!”
“说得好恶心。”花容扶着桌子做呕吐状。春儿瞪大眼睛捂着嘴巴,做出惊讶不已的表情:“啊?!花容,你不会也有了吧?难道那天晚上你和老古板真在一起苟且了?”
槿嫣笑得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抖动。花容小脸通红,气得在屋里直跳脚:“我……我们什么也没干!臭春儿,你等着,等你生完小猪我再收拾你。”
春儿得意极了:“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你现在要是敢动我,我就大声喊,乌龙第一个上来扑倒你。”
花容吓得一哆嗦,春儿养的狗太恐怖,还是不要惹她的好。
几个人正说笑着,子墨就被龙井找了来,一进门就低着头,眼睛左顾右盼的,坚决不肯和春儿的目光对视。
“嗯嗯!”春儿咳了两声,笑眯眯地说:“子墨,坐啊。”
子墨坐下,看着自家嫂嫂和她的闺蜜们,只觉得有一股凉风从脊梁骨直冲头顶,今天四嫂笑得有点儿奇怪,是很明显的皮笑肉不笑。
“子墨,”春儿笑道:“我刚才见水柔了。她替你向我借钱来着,说你最近总去看那个小杜鹃,为那女子花了不少银子。其实啊。这事儿本来该跟娘说说的,可是娘要是罚你,你又该记恨我了。子墨,你就听嫂嫂一句,那种地方去不得。”
子墨愣住,好半天瞪着眼睛不知该如何辩驳,花容笑着瞧着槿嫣。一拍大腿笑得那叫疯狂:“子墨,你瞧瞧你,上次叫你青楼进去找珠联璧合,你倒好,还上瘾了!那种烟花女子有什么好,还值得你借银子给她花?子墨,你可不能自甘堕落啊!”
子墨再也忍不住。腾地站起来:“水柔也太不讲义气了!说好了那件事不说出去。她也不能这么编排我!”
春儿接着坏笑:“那你说说看。你和水柔有什么小秘密?”
子墨红着脸坐回椅子上。说道:“可是我和水柔说好了。那件事没办成之前。谁也不准泄露地。”
春儿笑着站起来:“那好吧。那我就只当你逛青楼了。唉。子墨。你也别怪我。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娘说一声比较好。”
“四嫂。我真地没去。”子墨地脸涨得通红。小声说道:“我……我说就是了。”
于是子墨就老实交代了:那天。子墨和水柔出门去。遇见了教坊司地冷韶玉。那冷姑娘对朱家地事儿很是关心。问长问短问子朗。后来冷韶玉请子墨和水柔去一醉楼吃酒。他们听到邻桌地几个客商地谈话。说手里有一批价格便宜地上等佳酿。本来是要运到苏州去。都说得好好地了。接货方又变了卦。不过他们说。货好又便宜。是不愁没处出手地。
子墨和水柔一听就心动了。朱家丢了一船货,正好急需这些。他们俩一商量,便说好筹钱订下一些佳酿给家里分忧。不过两个人商议着,先不要告诉家里人,做成了再说,那时候叫别人也看看,朱家的子墨和水柔也能做件大事儿!
子墨一口气说完,面上很是沮丧:“这下我都说出来了,也不用等着给家里立奇功了。”
春儿皱皱眉头说:“子墨,这件事有些蹊跷啊,你们怎么那么巧就遇见了冷韶玉?冷韶玉怎么那么好心请你们吃酒?好巧不巧地就能遇见什么客商?他们又正好有咱们要的货?这些事儿能算是机缘巧合吗?”子墨道:“其实我和水柔本来也有些怀疑的,后来一想,冷韶玉和冷纤云两位姑娘曾经给四哥他们送过信,应该不会陷害我们朱家的。更何况那两姐妹都对四哥有情,怎么可能做损害朱家利益地事儿?再说,遇见的那些客商冷姑娘也认识,说是生意场上信誉极好的,还说他们的货因为物美价廉,现在很是抢手,我和水柔这才想着要快些拿到他们那些货。”
槿嫣道:“春儿,我也觉得,那冷姑娘虽和你做过对,可是不会害子朗的。”
春儿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想了,好麻烦,等子朗回来叫他想好了。”
花容哈哈笑道:“我还以为春儿会变成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呢,结果这么快就躺下了?”
春儿把脑袋探出来说:“花容,你知道,我懒……”
晚上子朗回来,春儿把这事儿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一遍,她笑着拿眼梢瞄着子朗:“子朗,你倒是说说,你的红颜知己对你忠心不?能不能受人直使害了我们朱家?”
子朗静思片刻说道:“春儿说的对,这些事未免太巧了,他们本是想借子墨之口要朱家大批进货,却没想到子墨和水柔竟要筹钱立功,他们应该比子墨还要着急。”他笑着摇摇头:“劫我们的船,那是苏家做的;安排冷韶玉偶遇子墨,这怕是莫少离地主意。”
春儿笑道:“莫少离为什么不叫冷韶玉直接见你?”
子朗眯起眼睛:“不知道。”
春儿去掐他的脸:“什么不知道?我可比谁都清楚!莫少离知道冷韶玉对你有意,怕她一见了你就心软,所以才叫她去骗子墨。哼,什么红颜知己,还不是红颜祸水。你说你们珠联璧合怎么就能相信她呢!”
子朗叹了口气道:“韶玉她们怕是受人胁迫啊。”
春儿咬了咬嘴唇,轻轻偎进子朗的怀里:“子朗,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子朗神秘一笑:“莫少离给咱们设了个圈套,不钻未免有些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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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到哪儿都躺着

声。等春儿睡了,子朗这才坐到案前,拿着笔不知在画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春儿就吵着要跟子朗一起去,装哭耍赖齐上阵,撒娇与扮可怜并用:“呜呜呜朗,你就带我去吧,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我都好久没整过人了,心也痒痒手也痒痒。子朗
子朗吓得赶紧劝说:“春儿肚子都这么大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再说,这次春儿还不是多亏春儿机警,你在家运筹帷幄,我们去冲锋陷阵,好不好?”
春儿哇地一声开始哭:“臭子朗,你对我不好,你嫌弃我是个蝈蝈。”
子朗忍不住笑了:“就因为是蝈蝈,才不能随便出去乱跑。”
水柔已经在门口等得不耐烦,忍不住跑进来说:“行了四嫂,你就是咱们的诸葛亮。你剃过孙靖西的胡子,把我四哥捆在床上挠痒痒,还把苏念蕊关柴房里和狗共度一晚,你最厉害了!在那些故事里,哪有军事出去抡大锤和方天画戟的?不都是坐在帐中摇扇子吗?”
春儿噘着嘴对子朗说:“那你拿把扇子给我。”
子朗笑着递过去一把,春儿哗哗扇了两下,随手抛到一边儿:“还是不高兴!我怎么觉得我是个狗头军师啊!”
子朗好说歹说,答应回来时给春儿捎桂花糕、蟹壳黄、各色蜜饯、还有桥头百年老店的春卷,这才算将春儿劝住。他带着子墨和水柔坐上马车,奔着渡口行去。
二月春风裁着柳枝新叶,一带碧水连着接天远山。两三鸥鹭凌波飞过,漾起涟漪点点,复又振翅长歌。子朗他们下了马车,一眼望见渡口那儿停着一条货船。船上站着几名小厮,两个客商打扮的人正在岸边的亭子里坐着吃酒,还时不时发出大笑声。水柔小声说道:“四哥。就是这两个人。”
子朗笑笑:“面色黝黑,身体健壮,声如洪钟,想来双手也必是十分粗糙。这不像客商,倒像是莫少离身边的打手。”
“四哥。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确实手上有老茧。但你说是打手。我以前可没见过。”
子朗笑而不答。子墨忍不住了:“真傻。莫少离还能派两个你见过地来骗你?”
水柔捏紧拳头冲子墨示威。子朗使了个眼色。然后走上前去:“张老板。王老板。朱子朗这厢有礼了。”
那两人见朱家地人真地来了。不由得相视一笑。对这位朱家四爷。他们多少有些耳闻。听说是小侯爷看上了他地老婆。设计勾引却被人家打成乌眼青。还差点儿被点了天灯。不过这都是主子地事儿。只要自己能完成任务拿了赏银就好。那位张老板起身还礼。笑着说道:“朱家小哥都和四爷说了吧。四爷想好了没有啊?这批货可都是上好地剑南春。一准儿卖个好价钱。要不是我老婆快生了。我急着回家。我才不舍得呢!”
子朗打了个大大地哈欠:“水柔。四哥累了。”
水柔连忙冲着身后招手:“快。还不赶紧去把软榻抬下来让四爷躺着。”窖香陈酿两个七手八脚抬下软榻。在亭子里给子朗支好。子朗施施然躺在上面眯起了眼睛。两个小僮一边给他扇着风。一边在旁边挡上遮风小屏。又端了张小几过来。摆上各色吃食。
张老板和王老板面面相觑,水柔笑笑解释道:“我四哥到哪儿都这样,他喜欢摆谱,累了必须得躺着。”那两位老板听了这话目瞪口呆。从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这也有点儿太所心所欲了吧。怪不得最近听说朱家每况愈下,就这样的几位大爷。还有个不败家?!
子墨上前说道:“二位,我们朱家前些日子叫人劫了货,生意做得不顺,连日常周转都有些吃力了。好多主顾都在等着到货,我们也不能失了信誉。二位老板的货好,价格便宜,真是雪中送炭啊!”
老张和老王连连点头,暗道这小哥可真是稚嫩,一张嘴就把什么都说了。两个人说了些客套话,只听子朗懒洋洋说道:“能不能快些?我累了,赶紧办完事儿回去睡觉,所有的酒我都要了!”
子朗躺在那儿,说话间就要从怀里掏银票往外递,老张和老王都不约而同地嘿嘿坏笑,心里的潜台词是:见过傻的,还没见过这么傻地。朱家人虽然来了三个,可一个俊得比女子还美,现在正懒洋洋躺着;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还有一个根本不懂生意的小姑娘。这仨人也太好骗了吧。
一旁的水柔轻轻咳了两声,扯了扯子朗的袖子,声音虽小却刚好让那两个人听到:“四哥,先别急着付银子,咱们好像应该先看货。”
子墨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对,看货看货。”子朗皱皱眉头:“真麻烦,你们看吧,我累了。”
于是子墨在两位老板的注视下走近了些,他显得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对那老张老王说:“二位,我们可不可以先看看酒啊?”
张老板和王老板哈哈大笑,更加认定子墨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而朱子朗则是个什么都不管的大爷。他们从刚才朱家几人的对话中判断,朱子朗今天是带了钱来的,他们不是懒懒散散就是呆呆傻傻,一定很好骗。两个人打定主意,这会子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晚上好向小侯爷邀功去。
张老板爽朗大笑:“行!做生意哪有不看货地道理。”他唤人搬出两坛子酒,拍开坛子口的封泥,然后把坛子举到子墨和子朗面前:“闻闻,这可是上好的剑南春!”
子墨仔细闻了闻,带着些疑惑问道:“水柔,这是剑南春吗?”
水柔也凑过去闻闻,说道:“是剑南春地味儿,但是有点儿淡啊。”她冲那两个老板摇摇头:“这里不是掺水了吧?怪不得这么便宜。”
这朱家的人倒底认不认酒啊,这明明是两坛真货。张老板赶忙说:“姑娘可冤枉好人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好酒,姑娘再仔细品品看?”
子朗躺在榻上,突然睁开了眼睛:“水柔,不用再闻了,这一坛是剑南春没错。”他微微欠起身:“可是你们卖得便宜,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把船上那些都开封看看,里面可别有假货。”
“那怎么会。”两位老板陪着笑:“您放心,我们都是有信誉的酒商,绝不会坑蒙拐骗的。”
子朗微微一笑:“真的?”
“真地。”
子朗马上又躺倒,伸出一个巴掌在水柔面前挥了挥,然后马上闭起了眼睛。水柔道:“我四哥懒得说,我把他的意思转达一下:他说暂时信了你们,先给我们装上五大车。我四哥要先睡上一觉,你们装好了之后喊他,若是他随便开上五坛,都是刚才那样的酒,我们就把酒全都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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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哑巴吃黄连

张老板和王老板心里开始疑惑,朱家的人倒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刚才那两坛明明是真酒,他们却怀疑掺了水,这会儿又说要在五大车酒里随意抽查。他们本来欺负朱家人傻,还想私自留上一些好酒,子朗这样一说,他们决定还是小心一些,把所有的正品都用上,别功亏一篑的好。
这两个人张罗着叫手下人装货,把所有上好的酒都摆在明面儿上,只盼着一会儿朱家人检查的时候能蒙混过关。
货已装好,子朗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有些迷茫的看着那些货。他站起来挥了挥手,窖香和陈酿两个赶紧过来把所有摆谱用的家什都搬回马车里。子朗慢悠悠踱到几车酒酿那儿,皱了皱眉头说:“我又懒得看了,直接运走吧。”
张老板和王老板心里这个气呀,早知如此,还不如把好酒都留下,多少也能卖些银子。这个朱子朗简直是太可恨了!
子朗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丢给张老板,张老板心花怒放,连忙接过,看银票的数量是只多不少。他正要细看,子朗突然说道:“你笑得太奸诈,我怀疑车里的货有假。不行,你还是把银票先还给我。窖香,从中间搬出几坛,我要看看。”
到手的银子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张老板猛地把银票塞进怀里,大声说:“四爷,货已装好不得退换。咱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完这绿林切口,老张老王带着大小喽撒丫子就跑,只留下子朗他们和朱家的随从,还有五大车良莠不分地剑南春。
春儿正在房里绣着小老虎。就听得院子里一阵喧哗,接着传来水柔的一声喊:“四嫂,我们回来喽。”
一听就知道一切顺利!春儿忙迎出去。果然,一个个都春风得意的。春儿又不高兴了:“你看,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不带上我。”
子朗走到她面前,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小春儿,这回可必须你出马了,快去帮我闻闻,那五车酒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春儿噘着嘴:“你自己又不是闻不出来。叫我去做什么。”
子朗笑道:“我是普通人,我去闻,那不是还得开封么?可咱们春儿只需往那儿一站,一鼻子就能闻出真假,大家不是都省事儿了?”
这高帽子一戴上。春儿立刻喜笑颜开。骄傲地由着子朗抱着她走到朱府地后门。子朗刚一放下她。她就在马车前挥着小手指指点点:“这五坛堆在那边儿。这是剑南春;底下地可以浇园子了。那都是水;那几坛倒掉。真害人。都能喝死人!”春儿一出马。很快就把五车酒酿分了个清清楚楚。子朗笑着看看那堆在墙角地上好佳酿。吩咐道:“这些赶紧给一醉楼送去。他们正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