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柔开心极了。拍着手说:“装车装车。我等不及要去南城门了!”
春儿可怜兮兮地扯着子朗地袖子:“你这次带我去吧。朗哥哥。”子朗当时浑身一抖。被她雷得掉了满地地鸡皮疙瘩。水柔在一旁求情:“四哥。我四嫂也就是想出去走走。咱不叫她乱动。就让她在一边儿看着。”
子朗总算答应了春儿地请求。一行人带着十车酒直奔南城门。子朗寻了一处凉爽之处放上了软榻。春儿被逼在他旁边坐着。那边十个大车一字排开。阵势刚一摆好。水柔扯开嗓子就开始喊:“大家给评评理啊。奸商当道。天理难容啊!”话音刚落。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人。春儿看着直眼馋:“子朗。我要去一起喊。”
子朗像是要睡着了。一听这话。便拉着她地手不放:“不许去!”舞。苏念蕊坐在他腿上。嘴里衔了颗葡萄。凑上樱唇送进莫少离嘴里。然后咯咯地笑出声。莫少离随手一揽。她便软倒在他怀里。娇笑着任他上下其手。
“侯爷。”家丁来报:“张甲和王丁回来了。”
莫少离一挥手,歌舞散去。他笑着在苏念蕊丰臀上拍了一巴掌:“等着听好消息。”苏念蕊眼睛一亮,勾住莫少离的脖子吃吃地笑。
“侯爷,事情都办妥了。”张王二人显得有些兴奋:“朱家的人把货全部拉走了。”
苏念蕊显得极其兴奋:“真的?他们真的把货都买下了?那这次朱家可损失惨重雪上加霜了!”
哈哈哈哈,莫少离狂笑着:“哼,也叫朱家知道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地!”
“侯爷,这是朱家带来地银票。”张甲掏出银票,立刻有人呈了上去,他有点儿担心,因为他和王丁私下里扣下了两张。好在莫少离只是扫了一眼,抱起苏念蕊往堂后走去:“来吧,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报!侯爷,不好了,朱家在南城门拉了十车酒。说是受了不轨商人欺诈,十车的剑南春全都是散酒!”
莫少离脚步顿住,苏念蕊也从他身上下来,急道:“不是五车的水吗?只有少量是真酒,什么时候变成十车散酒了?”
“侯爷,城中的商家和百姓都说,朱家做生意信誉好,这次实在让人同情,能用酒的客栈酒楼都去捧场买那散酒。朱家说卖出来的钱仅够周转,价钱压得又低,现在没剩多少了。”
“什么!”苏念蕊急了:“这些散酒又是从哪里来?莫不是他们朱家的库存?我们这不是在帮着他们销货嘛!”
莫少离笑道:“急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伎俩,羊都跑光了,补上羊圈还有什么用!去,把那些银票送到钱庄去,朱家再精明,还不是被劫了船又买了假货!”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侯爷,大事不好了,这些银票拿到钱庄去,人家不收,说这些都是假的!”
“啊?!”莫少离大怒,一把夺过银票,一看之下气得七窍生烟。那些银票一打眼看上去,无论是色泽还是质感都真假难辨,可是仔细一看,竟然都是画上去的!
谁能有这么高超地妙笔,连银票都画得出来?!莫少离大怒,连赏了张王二人几十个耳光:“废物!叫别人借机卖出存货不说,还搭进去我的剑南春!”
张王二人哭丧着脸:“侯爷,咱们去衙门报官吧。”
啪啪啪,几个耳光又扇下来:“去衙门?你们不是外地客商吗?难道要给朱家落下口实说这是我指使的?!”
苏念蕊气得脸蛋通红,指着那俩人说道:“侯爷真是白养了你们!”报!侯爷,大事不好了,碧波潭的水寇,寨子被人家劫了!”
“什么!”莫少离气得一脚把来人踢了个四脚朝天:“说,他们派去多少人手?”
那人吓得直磕头:“侯爷,只有……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穿青衫的小剑客,另一个是个老头。侯爷,只有两个人就把寨子给挑了啊!咱们太惨了!”
“那朱家的货呢?”
“都被抢回去了,还有寨子里的头目小白龙和大鲨鱼,都被逼给人家拉车啦!”
“扑通”苏念蕊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活活地给气晕了。
最近太忙了啊,这几天都熬到后半夜。不过一想到大家都在等着,俺就不愿意断更,都是先码字再干别的。要是最近更得晚了,大家多多体谅哈油加油!争取每件事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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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小杜鹃
多,时候已经不早了,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人再来买了,水柔和子墨便张罗着收工回家,准备好好休息明天再战。水柔擦了擦满头的汗,往阴凉处一瞧,只见春儿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子朗坐在一边儿给她扇着扇子。那悉心呵护的样子,叫往来路过的人艳羡不已。
水柔跑过去,哈哈笑着说:“四哥,平时睡着的都是你啊,看来我四嫂要青出于蓝了。”
子朗示意她小点儿声,水柔扮了个鬼脸,招呼伙计把剩下的酒坛搬到车上。
“这是朱家的酒吗?”这声音甜甜腻腻的,叫人一听就浑身酥软。子墨猛地一个回头,吓了一跳,眼前是一大群穿着鲜艳衣裳的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儿简直能把南城门给熏成香的。她们一见子墨就咯咯咯地笑,好几个已经按捺不住喊了出来:“哎呦,好俊俏的小后生啊!”
子墨的脸红了,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调戏过呢!水柔一见,连忙过去解围:“姑娘们可是要买酒?”
姑娘们中走出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一双妙目不离子墨,娇声说道:“怎么,朱公子连故人都不认得了?”
子墨的汗啊,顺着额角就往下淌。他不禁想起了去醉仙楼的那个晚上,那昏黄光影下莹白的肌肤,那慌乱中触及的绵软。脸,红得更加彻底,话也说的结结巴巴:“杜……杜鹃姑娘。”
小杜鹃咯咯地笑出声来,玉手一扬,手中的帕子轻拂在子墨脸上:“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你怎么不去看看我?”周围的姑娘们全都笑起来,那声音才叫一个肆无忌惮。
子墨这个窘迫啊。这么多的青楼女子围着自己可怎么好?他想向水柔求助,水柔却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跑到榻边叫醒了春儿,姑嫂两个嘿嘿笑着看热闹。这下子朗总算是能和软榻亲近了,倒在上面任春儿怎么叫也不起来。
小杜鹃斜睨着子墨,笑道:“听说朱家被奸商骗了,是谁这么不小心啊?”
水柔扯着嗓子喊:“是朱子墨。他都被我娘罚跪了。”
小杜鹃叹了口气:“唉。谁叫我整日里念着人家。人家却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偏偏我又是个没记性地。就爱喝朱家地散酒。这可怎么办呢?”
子墨一个劲儿地擦汗。他虽然生地俊俏。却从小到大都是老实孩子;虽然坐船出行地时候给春儿做过奸细。也曾经逛过一次青楼。但始终恪守本分。好好地突然被烟花女子们围了一圈。娇嗲嗔怪就在耳畔。他怎么能不脸红?
“姐妹们。”小杜鹃开始煽动:“不管什么酒。只要经过朱家地手。那就是福酒。要是屋里摆上那么一两坛。保你贵客盈门。到时候想赎身赎身。想从良从良。相当花魁地。那就是天下名妓!”
哇!姑娘们哗然了。一个穿粉衣地姑娘说:“杜鹃。怪不得你今天非要叫我们来。原来是要帮着朱家渡难关。不管是真是假。这么好地福酒不买上一坛可不成!”
有一个买账地。就会有一群跟风地。呼啦啦。姑娘们都围到酒坛子那儿。挥着手不停地喊:“福酒。我要福酒!”小杜鹃一见连忙大喊:“别乱动。弄洒了可就不灵了!”
姑娘们一听。马上排起了长队。水柔一见生意又开始了。赶紧跑过去帮忙。子墨简直要崩溃了。绿衣地买了酒。不停冲他抛媚眼;黄衫地喊着“真可爱”。然后扑上来就是一口;红裙子地更可怕。一只小手摸着她自己地抹胸。然后从里面掏出一锭碎银。把子墨吓得差点儿没坐地下。
春儿远远地看着,嘿嘿直笑,捏住子朗的鼻子,迫使他睁开眼睛。春儿笑道:“子朗,你快瞧瞧,咱们家子墨走桃花运了。”
子朗茫然睁开眼睛,朝子墨那边瞥了一眼,继续躺倒:“嗯,艳福不浅。”
这边姑娘们一人抱着一坛子酒,正要返回醉仙楼。小杜鹃又喊开了:“谁说青楼女子无情?朱家此番蒙难,姐妹们慷慨相助,真是义薄云天!小杜鹃在此谢过!”
姑娘们一听,都觉得自己特讲义气,情不自禁地把头也昂得高了些。小杜鹃又道:“这里还剩些酒,若是姐妹们想法子帮朱家都卖掉,那更是功德无量!”
其实这些姑娘和朱家也没什么关系,也不会为了朱家赴汤蹈火,只是这小杜鹃“义薄云天”的高帽子一戴,她们立刻觉得自己其实也有伟大地人格。这下可热闹了,南城门下吹啦弹唱莺歌燕舞,城中男人们一听,连醉仙楼的姑娘都去帮朱家,都跑来围观。但凡来凑趣的男人一个都没跑了,那些小手绢一挥,小手一扯,一个个都神魂颠倒买酒去了。
小杜鹃把子墨挤到一边,自告奋勇开始收钱。她挽着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既泼辣又能干。散酒生意无比红火,水柔和子墨却闲了下来,凑在子朗他们那儿歇着。春儿托着腮,发出无限感慨:“子墨,你说小杜鹃这姑娘真够奇怪的,也就见过你一面,居然这么帮你,你这么小就如此迷人,以后可怎么得了。”
子墨低着头小声说:“四嫂,其实我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她。咱们这酒是家里存货,并不是上了当地,莫少离那边倒是咱们占了些便宜。她这样,我觉得是骗她。”
水柔坏笑着望着子朗:“那你赎了她赔罪吧。”
子墨的脸涨得通红:“那怎么成?娘还不气死了?再说,我哪儿有那么多银子赎啊。”
春儿嘿嘿笑着:“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四哥会画银票,你叫他给你画上一些。这次他故意漏了点儿破绽,就是怕没人认出来叫那莫少离得意。你四哥要是真好好画,那可真能花出去。”
子墨吓得连连摆手:“不成不成,那更不成了。”
水柔道:“这也不成,那你干脆多去看看她吧。”
子墨低着头不言语,烟花柳巷,只去那唯一的一次,怎么能再去?怎么能?一直睡着的子朗突然嘟哝出一句:“真可怜,出身青楼被嫌弃,怎么就遇上个没情没义的!”
不到半个时辰,剩下的酒全都卖光,小杜鹃抱着自己那一坛拎着一袋子钱走过来,把钱袋抛给子墨:“收着,一个子儿都不少。”
子墨坐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子朗站起来作了一揖:“多谢姑娘相助,姑娘才是真正的义薄云天。”
小杜鹃笑笑说道:“四爷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她望着子墨,慢慢说道:“朱子墨,你不用谢我,也不用记住我,我买了朱家的酒,以后自然想什么来什么。”她转过身,凄然一笑:“自然……也会嫁作良人妇!”
她走了,春儿唏嘘不已,而子墨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水柔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子墨,你被她迷住了?”
子墨立刻红了脸,不说话,却若有所思。
127:一杯竹叶青
这是和小侯爷莫少离第一次正面交锋,子朗他们大获全胜。南城门外卖酒的事也被传为佳话,说书先生们堂木一拍,段子花样翻新:朱家这次一定是有神明庇佑,连被劫的货最后都能夺回来;朱家多亏平时有了好口碑,不仅是城中百姓,连青楼的姑娘都愿意帮他们。当然,对子墨和小杜鹃的事儿绝不会少了渲染,什么公子多情,红颜薄命;什么惊鸿一瞥,情根深种,听得茶客酒客们津津乐道。
尽管子墨没少出力,回到家还是受了朱夫人的一番责骂,说他不该在外面招蜂引蝶,辱了朱家的门风。子墨心里很是不服气,人家小杜鹃如此帮忙,怎么就没落下一句好,朱家怎么能淡漠到如此程度?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春儿的小院里开满了桃花。蝶起舞,风含情,幽香满径,芳菲无限。这一天,春儿正在院中和子朗赏着桃花,子朗随手摘下一朵戴在春儿鬓间,春儿咯咯笑着,摘了无数朵插了子朗满头。
“春儿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是这么胡闹。”子朗拉着她的手,也不管丫环小厮们的窃笑,顶着一脑袋桃花若无其事地进了房。春儿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娇声喊着:“子朗,小小猪又踢我了。”
子朗一听蹲了下来,脸颊贴着春儿的肚子,一本正经地说:“儿子,这样怪累的,咱们一起睡觉去。”
春儿一根手指直直戳向子朗额角,不由得笑出了声,这小小猪生出来,一定比子朗还要懒!她望着窗外美景,突然问道:“子朗,春归何处?”
子朗站起身,一双美目凝视着春儿的眼睛。然后拥她入怀:“春儿,春归我处,春儿和我同住。”
春儿笑着用小手捶他:“你脸皮可真厚!”
“爷!”窖香从外面进了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有人送来一封信。”
子朗接过随手拆开。信封里是一张带着幽香的十样笺,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今晚戌时,柳园相见,有要事相告。纤
春儿凑过去从子朗手中接过了信,皱起了眉头:“是冷纤云啊,子朗,什么事儿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子朗凝眸沉思。半晌才说道:“恐怕要去了才知道。”
“难道是莫少离又要有什么行动了?冷纤云是要偷偷给我们传信吗?”春儿咬着嘴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子朗。冷纤云她们姐妹就那么可信?上一次冷韶玉还不是骗了子墨和水柔去一醉楼偶遇假客商。想叫咱们朱家雪上加霜来着?我看今晚还是不要去了。我怎么总觉着凶多吉少啊。”
子朗想了想。沉声说道:“春儿莫要担心。若是纤云真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不去岂不辜负了她地好意?若真是莫少离地诡计。那也要去了才知道怎样应对。就算这次躲着。日后还是有千次万次。还不如正面较量地好。”
春儿伸出小手。把子朗头上地桃花一朵一朵摘下来。然后倚在他身前:“子朗。要是你执意要去会这冷纤云。能不能带上我?”
“不能。”子朗握着春儿地手:“春儿只管在家里等着。我谈完事情就回来。”
春儿摸了摸肚子。这个时候确实不能有半点闪失。可是心里地预感还是叫她不能平静。她小声说:“流光和荆楚去帮着三哥押船去了。要等到今天夜里才能回来。这次连个陪你地人都没有。我不放心啊。”
子朗轻轻将她抱起,然后和她一起躺在床上:“小春儿,我们先睡觉,晚上的事情,到了晚上再说。”
躺在床上,春儿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子朗倒是睡得香甜。她叹了口气,只觉得心慌得厉害,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地不安!
晚上。嘱咐了再嘱咐。春儿才送子朗出门。戌时,一辆马车疾驶到柳园外。子朗从车上下来,让窖香在门口守着,他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走进了柳园之中。只见月光下,柳枝轻垂嫩芽初绽,桃花瓣翩然飘落,一抹纤丽的身影正在桃花丛中抚琴幽思,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心事。
婉转清韵直上九霄,人似在画中,然而画上的女子怎能有此神采?子朗默默伫立门旁,不去打扰那琴音,也不愿惊动这院中美景。
一曲终了,夜空中仿佛还有袅娜的余韵,冷纤云抬起头来,轻唤了一声:“子朗,你来了。”
子朗笑着走过去,问道:“纤云找我有事?”
冷纤云点点头,平素里倨傲的神情不复存在,眉目中有着凄凉之意。“子朗,”她说,“来这边坐吧。”
桌上已经摆上菜肴,冷纤云给子朗斟了杯酒,轻声说道:“子朗,上一次韶玉去找子墨,是莫少离用毁掉教坊司做了威胁,她也是迫不得已。回来后她哭了两个晚上,一直说对不住你。今晚我要她来,她说什么也不肯,说是再也没脸见你。”冷纤云幽幽叹了口气:“子朗,身在尘埃之中,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哪有那样容易?你就不要怪她了吧。”
子朗点点头:“我从没怪过韶玉,我只怕莫少离恼羞成怒,对你们姐妹不利。”
冷纤云轻然一笑,轻声说道:“到底是子朗,心胸就是不比常人。韶玉若是知道你这么想,一定开心的紧。”她想了想,又问:“听说少奶奶也有六七个月地身孕了,她现在可好?”
子朗笑笑:“春儿好得很,就是觉得在家里闷得慌,整天嚷着要我带她出去玩儿。”
冷纤云笑笑:“子朗和夫人如此恩爱,真为子朗高兴。我和韶玉流落风尘,也不指望能遇见子朗这样的男子,所以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这话中的意思,子朗怎会不懂?他沉吟片刻说道:“纤云,你和韶玉要小心些,莫少离手段毒辣,若是让他知道你们上次给我传信,我担心……”
冷纤云笑了:“子朗说的对,莫少离确是睚眦必报之人,子朗,若是这次就是他叫我来害你的呢?若这杯中是毒酒,他要我骗你饮下呢?你又该怎样?”
子朗不动声色,望着那杯盏之中翠色如醉的竹叶青,朗声笑道:“如此好酒,不饮岂不是可惜?纤云姑娘豪气干云,绝不输于七尺男儿,来,你我今日定要痛饮!”说罢举起杯,眼看着那杯竹叶青就要一饮而进。
“等等。”冷纤云声音发颤,一把从子朗手里夺过酒杯。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这酒要慢慢喝才好,哪有像你这样牛饮的?岂不糟蹋了东西?”
子朗望着围墙之外,又抬眼看着无尽夜空,突然压低声音对冷纤云说:“纤云,我该怎样才能救你?”
冷纤云面色沉重,望着手中的杯子怔怔落下泪来:“子朗,你明知此行凶险,为什么还要来?你明知我要害你,又管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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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云殇
夜幕里风声渐紧,云层快速聚集,这是要下雨了。子朗四下里看看,低声说道:“纤云,我们马上走。”
冷纤云摇摇头:“子朗,我又能走到哪儿去?我走了,韶玉又怎么办?”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做了一番挣扎,她对子朗说道:“我有莫少离别院地窖的清单,那里藏着好多兵器和财物。是在莫少离酒醉之后偷偷抄来的,我去拿给你,你等着我。”
她转身跑进柳园的飘絮阁,纤弱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整个柳园立刻陷入一片静谧。风四起,柳丝纷乱,花瓣似雪飘落,在黑夜中掀起涌动暗潮。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冰冷的雨丝在春天的夜里肆意滴下,如同冷纤云漂泊的心,如同她心底的泪。
雨丝滴在阶前,激起的水花溅湿了子朗的衣角。几盏寒灯在风里忽明忽暗,远远传来几阵不安的乌啼。子朗坐在亭中,心里面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莫少离逼迫冷氏姐妹,莫非此次是试探她们的忠心?和上一次一样,这附近监视的人一定不少。只是那一次珠联璧合都在,又还没到剑拔弩张的程度,所以还不至于动手。
而这一次,朱家与苏家结仇,莫少离更是因为屡次受挫愤怒不已,欲对朱家除之而后快,尤其是朱子朗!
那么刚才冷纤云端过来又不忍心让自己喝的,定是毒酒无疑。这酒没喝下去,莫少离的人岂能不心生怀疑?
望着那壶酒,子朗心里突然一片清明。不对,若是刚才的毒酒喝下,莫少离必定嫁祸冷纤云,除去朱子朗,顺便再给朱家宣扬一下丑闻。朱子朗与冷纤云约在柳园,冷纤云贪图其财物将其毒死在温柔乡;或是冷纤云勾引朱子朗未果,含恨下毒!
子朗心里一个激灵,好毒地计!原来至始至终,莫少离都没打算让冷纤云全身而退!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风雨飘摇中,这园子静得有些怪异,冷纤云去了那么久,会不会有危险?
若这里只是自己一个人。子朗倒还不怕,只需拖上个一时半晌,流光他们就会回来,想必莫少离也奈何不得。可是冷纤云又该怎么办?子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救出冷纤云,她们姐妹是莫少离手中的棋子,若是觉得没用了。定会毁了她们!
想到这里,子朗再不敢迟疑,向着飘絮阁快步走去。“啊----!”黑夜中传来冷纤云的一声凌厉的惨叫,子朗一惊,不由加快了脚步。只见飘絮阁的门前,在昏暗的光影下,冷纤云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大片的鲜血妖花般绽放。溅在如雪的白衣上,和着浓密的雨丝,浸润着,融合着,交错着,流淌在飘絮阁门口地石板路上。
“纤云!”子朗几步冲过去。轻轻将她她的头托起,冷纤云望着子朗,双目含泪:“子朗……快走,他们的人来了。”
“要走。我也要带你一起走!”子朗抱起她。在肆意而下地冷雨中。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柳园地大门。
这时。夜风里突然传来一声唿哨。冷纤云神色大变。猛地咳出一大口血:“子朗。来不及了。他们就是想……嫁祸于你。你快走……”
子朗淡淡一笑:“莫少离地人已经来了。我反正也走不掉。又何必逃?”
柳园周围狂风四起。门口呼啦啦涌进一大群人。看服饰都是侯爷府地侍卫。莫少离站在人群中央。身边是一脸得意地苏念蕊。
莫少离阴笑道:“朱子朗杀害江南第一名妓冷纤云。证据确凿。拿了!”
子朗全然无惧:“莫少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目地已经达到。又何必伤害纤云姑娘地性命?我这就跟你走。还请尊贵地小侯爷莫要害了纤云姑娘地性命!”
“子朗,你倒是多情。”苏念蕊撑着一把伞,一边嗔怪着,一边扭着腰走到子朗面前:“可惜啊,你多情得不是地方。若是你当初对我也这般怜香惜玉,恐怕你也没有今天吧?”
“子朗……”冷纤云微微睁开眼睛,忍着胸口剧痛艰难地说:“他们不会放过我……你多保重……能死在你怀里……我已经满足……”
苏念蕊脸色大变,恨恨说道:“你们现在倒是郎情妾意啊,好,我答应救这狐媚子。来人!”一个贴身护卫应声走过来,苏念蕊冷笑着吩咐:“把冷姑娘接过来吧。”
那护卫伸手,从子朗怀中抱过冷纤云,走到莫少离身后的队伍里。子朗道:“苏姑娘若是言而有信,我朱子朗任凭你们处置!”
苏念蕊冷哼一声,走到冷纤云面前,慢慢地摇着头:“可惜啊,这么美的一个人,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了。冷姑娘,你若不死,我又该如何处置朱子朗呢?”话音刚落,她突然间出手,把冷纤云胸口的匕首狠狠向里一拍,那匕首顿时齐根没入胸口,冷纤云大叫一声,口里狂喷出一口鲜血,张大双目瞪着苏念蕊,然后再无声息……
哈哈哈哈!苏念蕊狂笑着:“你想死在朱子朗怀里?想得美!我偏叫你死在一个不认识的臭男人怀里!朱子朗,你莫忘了,只要是你求我的,我必定不叫你如愿!”
子朗心里一阵绞痛,“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这句子再也不会念了,红颜知己,竟是因为自己香消玉殒。我本无心,然而卿何薄命!
莫少离冷眼看着这一切,右手一挥,立刻有两个侍卫拿着绳子上前,子朗淡然一笑:“不就是去见官吗?又何必这么麻烦。”
“绑了!”苏念蕊一声厉喝,然后,她冷笑着对子朗说:“我要叫全城的人都看看,风流倜傥的朱子朗如今有多狼狈!”
雨幕倾泻而下,子朗回头望了望,飘絮阁的檐上,再没有仙子踏月而舞;落红满地地桃花间,再不闻伊人袅娜琴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