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开遍…良辰美景奈何天…忒看这韶光贱…荼蘼外烟丝醉软…兀生生燕语明如剪。”

断断续续的小曲在这静谧的百花园里蜿蜒缠绵,借着满园花香撩得人心里直痒痒,一杯淡酒后舒坦的微醺,雾里看着镜中花,如梦如幻,但愿长醉不愿醒。

这个小曲那里听过的似的,像是跨越了很多年,数千年往事在蒙上浓雾的镜中呈现,暮雨朝云,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惊梦。隔了时间,隔了数世情缘,若指缝里的流沙,岩壁渗出的滴滴泉水,所剩无几,支离破碎,但毕竟留下了痕迹,息昔听得入迷,魔障般缓缓坐起,穿花抚柳,循声而去。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知音,孟某真是幸运之至。” 孟霄潇立在一颗蔷薇树下,曲起的兰花指还没收起,很敬业的唱完此段的最后一句,“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很短,因为下章会很长,哈哈哈。
码完这章,突然想起黛玉葬花了。。。。。。

 


两个前夫

息昔看着蔷薇树下的孟霄潇,神色有些迷惘,其实这类小曲平日里在茶馆也曾听说的,但她只爱看热闹滑稽的戏文,如《三嫂训夫》、《容婆骂街》之类的,留意的也是令人捧腹的丑角,那些书生小姐花园私会、老父亲棒打鸳鸯之类的戏她几乎是不看的,觉得很闷很无聊:

书生都像春天发情的猫儿,整日蹲在墙头偷窥荡秋千的小姐,而小姐比池塘里的虾还呆气,一块写着诗的手帕就上钩了,丫鬟牵线的本事比得上青楼的老鸨,而书生的小厮个个赛龟公,郎情妾意之时,总会有个老父亲老母亲过来棒打鸳鸯——拜托你家姑娘都珠胎暗结了,板着脸教训还有什么意义?赶紧准备喜帖办婚宴了事吧。

可是——今天孟霄潇唱的这首曲子诡异的紧,其中五味杂陈,听得她的小心肝像是在酸甜苦辣咸各色酱汁里涮了一道,各种滋味同时涌向心头,调和成一种味道,叫做惘然。

“看来息昔姑娘的病已近大好了,天界寂寞,孟某唱的这首曲子还能给你解闷罢?”孟霄潇凝目看着她,这丫头睡得可真沉,他唱的快要断气了,才把她唤醒。

“甚好。”息昔缓过神来,素闻孟霄潇见人就扑倒的花痴之名,不可不防,她往后退了两步。

“这天界闷的很,你打算何时回人界?”孟霄潇语气淡淡,带着三分逐客的意思。看见息昔脸色一黯,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忍,唉,其实他也是被逼的没辙了:王若钦三天两头的打发弟子李不鸣堵在门口找他要人,后来他干脆躲到人界逍遥,岂料昨晚在梦中被谢行远踢断了床腿,而且还威胁说:“三日之内,若息昔还不回来,那么下次断掉的,就不再是床腿!”

言罢,谢行远冷冷的扫了一眼孟霄潇的双腿之间。

“你——你不是在魔界平乱么?”孟霄潇抱着残破的床腿直哆嗦,从未见到谢行远那么大的戾气,看来这段时间他恶战无数。

“一群乌合之众,不难对付。”话虽如此,谢行远还是掩饰不住满脸的疲倦之色,“这两日我要和恕空堂商议和谈,你务必要把息昔带回来,否则夜长梦多,令狐晞这个小人未免花言巧语滋生事端。”

“一定一定!包在兄弟身上。”孟霄潇点头如捣蒜,心想另可得罪芳主也不能得罪这个大魔头,反正有天帝这个舅舅在,他总不至于被逐出群芳司,这日他跟踪息昔来到百花园,用小曲引息昔出来,软磨硬泡也要她在两日内离开这里。

“你是说回去啊。”息昔垂下眼眸,她在群芳司不受待见,除了陶理枝见了她会彬彬有礼的问候一声“早安”、“午安”、“睡得可好”之类的客气话,其他花神都对她见而远之,令她倍感伤神。

可是每次见到令狐晞,所有的不快就会消失殆尽,每天晚饭过后,令狐晞总是会问:“明天你想吃什么?”有了这句话,息昔即使有了去意,也绝对开不了口辞行。

“这里是群芳司,你自然不能长住,”孟霄潇决定就此一搏,“芳主大人是你前夫!他念及旧情救你一命,仁至义尽,你还是早点离开,否则天规森严,情劫难了,以前文曲星官谢行远为你跳下诛仙台,后来甚至坠入了魔界,请姑娘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芳主吧。”

息昔闻言一愣,双目呆滞,许久没有言语。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冥界阎小玉,或者你的老师王若钦,他们都知道你的事情,唉,你和芳主、谢行远三人就是一笔糊涂账,到最后每个人输的很惨。”

孟萧潇一声叹息,缓缓道出其中的缘由,连自己是上任魔界之子、天帝的外甥都没有隐瞒,从夕阳晚照到皓月东升,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息昔这才知道,自己的过去比茶馆里的戏文还要曲折离奇,都可以总结成一本章回体小说了:

青丘山遗珠数千载,损灵力白狐得玄狐;

狠哥哥诡言严相逼,痴息昔错吻文曲星;

踏万里寻得娘子归,落雁潭二狐述衷肠;

恶龙族拆散鸳鸯侣,小玄狐转世除妖师;

弱书生妙计娶娇妻,十五年佳偶意绵绵;

令狐唏飞天斩情丝,谢行远为爱坠魔界;

原来谢行远在青松岭说的并不是戏言,两个前夫,三世纠结。好像每个人都错了,但又谁都没有错,破碎的梦境其实都是残缺的记忆,两个前夫爱她至深,也伤她至深。对于息昔来说,每一世的爱恋无疑都是她的最初和惟一。如今到了第三世,恨已无踪、爱却难定。

息昔,意为停止往昔,不要耽与过去,可她奇迹般残留着二世情缘的记忆碎片,第三世每次见到令狐唏和谢行远,心中涌起的莫名情愫都令她久久不能平静,纠葛到现在,三世活成了一世。
令狐唏在无量山曾经说过,昔日的过往,欢喜也好,悲伤也罢,花开则喜,花落则悲,但花开花谢终究有时,何必执着呢?她既然选择过忘记,就不要探究过往,拖着前世的包袱会让她举步维艰。

如今息昔算是彻底理解了他的忠告,她对过去执着的追溯,就像她费力寻找的紫电剑,辛辛苦苦到最后,只是一柄爬满锈迹的残剑,毫无用处,但也舍不得丢弃,用白布裹好放在剑匣里束之高阁,刚开始还隔三差五的拿出来看看,希望能发生奇迹苏醒过来,时间长了,她只是偶尔跃上房梁摸一摸剑匣还在不在,平添一幅牵挂,满腔愁肠。

“你替我向芳主辞行罢,我——这就走。”息昔揉了揉发麻的膝盖,之前她就一直蹲在蔷薇树下愣愣的听孟萧潇讲述过去。

“你要去那里?”看着晚风中单薄的身影,孟萧潇心中有些担忧,今晚这番话任谁都无法接受,何况是这个纯净如水的女子。

“青丘山,然后去…。”息昔像是精疲力竭,余下的话也没说出来,逃也似的走了。

待息昔的身影完全消失夜色中,孟霄潇长吁一口气,息昔终于回人界,大功告成,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待他转身打算找陶理枝喝酒消愁时,却发现令狐晞不知何时来到这里。

“芳主?!”孟霄潇大惊,心想这下糟了,芳主大人可能亲眼看见他撵走息昔,这下想赖也赖不了,就等着挨罚吧。

“你去告诉陶理枝,让他明天把厨房撤了。”出乎意料,令狐晞没有一丝怒容,而是很平淡的吩咐他。

“啊?好好的,为什么要撤。”话说出口,孟霄潇就意识到自己是个白痴,这完全是句废话,而且是伤人的废话。

“吃饭的人都走了,留着厨房有什么用。”令狐晞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黯然离开。

三天后,杭州城,韭菜巷。

息昔呆坐在茶馆二楼临窗的位置上,一楼戏台上正演着《南柯梦》,讲述的是一场大醉,一场好梦,幻梦惊醒后方知人命如蚂蚁,所谓“长梦不多时。短梦无碑记。普天下梦南柯人似蚁。”梦醒后,主人公淳于棼觉得“万事无常。一佛圆满。春梦无心只似云。一灵今用戒香熏。不须看尽鱼龙戏。浮世纷纷蚁子羣。”

纵使息昔无心听曲,依依呀呀的唱词也或多或少的撞到心坎上,她在青丘山落雁潭呆了一天一夜,石屋依旧,落满尘土,厨房那些瓶瓶罐罐在滚落在地上,表示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今天她来到杭州城韭菜巷——这里就是孟霄潇说的她和谢行远生活了15年的地方,二百多年过去了,他们的旧居早就夷为平地,建起了这座茶楼,昔日的一切都了无痕迹,难觅踪影。

恍惚中,息昔觉得自己的过往就如今天的这出戏文——《南柯梦》,想到这里,杯中上好的龙井都觉得索然无味。

“其实有些东西还是留下来了,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啊,是你。”息昔回眸一瞧,竟然是谢行远,她的第二个前夫,他还是青衣布袍,背着书篓,风尘仆仆,神色略显疲惫。

谢行远不容她回答,拉着她的手说,“快快快,若天黑了,这些娃儿就要被揪回去吃饭,你想看也看不到。”

两人在韭菜巷尾一颗大枣树下止步,七八个刚刚下学的孩童正围着枣树嬉戏玩耍。

“小孩,你们唱几首童谣来听听,叔叔这些糖果都是你们的。”谢行远从书篓里翻出一包蜜饯,分给这些谗谗的孩子们。

“好咯!”
蜜饯霎时一抢而空,孩子们互牵着小手围着枣树开始唱童谣,“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停!”谢行远故意蹙眉说道,“什么八九十枝花,叔叔只想听‘出门遇到狗’那首。”

“好啊!”领头的男童开来是这群孩子中的大王,胆子忒大,脸皮也厚,他伸出乌黑的小手,
“还有没有糖果?”

“有,不过你们唱得我满意才能给。”谢行远捂着书篓,狡黠一笑。

“出门遇到狗,默默跟我走,骨头又没有,见到咬一口。”孩童们一起唱起来,清脆的童音单纯而愉快,能驱走一切烦闷。

“是不是觉得这首童谣很熟悉?”谢行远看着目瞪口呆,但听得入神的息昔,他走近过去耳语道:“这首童谣是我们成亲第五年,你亲手写的呢,在杭州城里传唱了二百多年,到现在这些孩子们都天天挂在嘴边唱着。”

“出门遇到狗,默默跟我走,骨头又没有,见到咬一口。”

夕阳将韭菜巷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一群孩童牵着手围着一对男女反反复复唱着这首童谣,枣树听得很受用,绿色新芽从树缝里钻出来,聆听这传唱百年的歌谣。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花花,花花~~~~~~

 


围捕

五年后,紫菱城西郊。

已到夏末,夏天从黄花大闺女变成了端庄的少妇,渐渐褪去热辣娇嗔,个性平和了许多,不温不火的孕育着果实。

雄蝉小宝吃力的从土堆里钻出来,蝉族在地下蛰伏十几年,却只能在夏天出来鸣唱几十天甚至只是十几天,待天气转凉,或者心仪的雌蝉产下宝宝,他的生命就此终结。

因此早点从泥土出来是比较有好处的,无心成婚的蝉可以多唱几天歌,享受夏日阳光,有心成婚的蝉也能找到雌蝉结为连理,否则粥少僧多,到死也只是光棍蝉一只。

小宝在地底贪睡,起的晚了,到了夏末才爬出来,他有些心慌的嗖嗖爬上枝头,贼溜溜的转动着眼睛,看看是否有雌蝉“名花无主”,愿意和他共赴巫山生宝宝。

一刻钟之后,小宝彻底绝望了,飞了方圆近一里的树林,竟然没有一个落单的雌蝉对他有兴趣,老婆没有寻到半个,还碰了一鼻子灰,一只雌蝉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小样儿,刚从地里出来的罢?我娘说了,宁可单身也不嫁懒汉。”当然,雌蝉是不会鸣叫说话的,所以也称“哑蝉”,她单是凭借冰冷的眼神和见了他转身就飞走的动作就准确传达了这一信息,

小宝很郁卒的在一颗大榕树上停下,暗想既然没有机会留下血脉,就痛痛快快的唱完这个夏天,他轻震翅膀,准备开唱,不料第一个音节都没发出去,就遭遇一群南腔北调的雄蝉的低声叱责。

“你边度架?来做咩?”
“侬过会再唱好伐?拧唔清。”
“龟儿子,都格老子闭嘴。”
“你丫才闭嘴。”

小宝出身乡野,第一次见识到这群来自四面八方的同族,他们或客气或霸气或淘气或火气或煞气或和气的用各自的方言阐述这样一句话:呆着,别叫。只是每句话的声音叠加起来的动静还是很大。

“莫吵,大家要悄悄的思密达,吵醒了树下的除妖师大人就糟了思密达。”一只个头瘦小的蝉站出来当和事老,口音甚是奇怪,身上还散发一股酸嗖的味道,最后一句话明显很有威慑力,霎时群蝉都像是进入深秋般趴住不动,更别提鸣叫了。

小宝初来乍到,还不懂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闭嘴了——纯粹是被满嘴思密达雄蝉身上散发的怪味熏的。

“我叫朴正男,来自东北小国高丽思密达,仰慕贵国文明多年,就央求高丽人参商队带着我来这里。”朴正男眯着丹凤眼低声解释道:“我是装在腌了几百年泡菜的陶坛里运了千里而来,所以到现在我身上还有很浓的泡菜味思密达,熏到了大家真是不好意思。”

“噢,原来是来自高丽国的朴兄,我叫做小宝,祖孙三代都是紫菱城本地蝉。”小宝渐渐适应了泡菜味,飞到朴正男身边问道:“诶,为什么大家都不敢叫?”

“唉,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思密达。”朴正男卖弄了一句刚刚学会的本地俗话,“前些天紫菱城地库的官银一夜之间被搬空,官府怀疑有妖族参与,就请恕空堂除妖师来查案,今天下午除妖师们把犯妖围在了西郊,听说他们拒铺,还劫了两个樵夫做人质,都相持半个时辰了。”

“可是,树下的除妖师怎么还偷懒睡觉?”小宝不解的看着树荫下酣睡的女子。

墨绿色的薄娟勾勒出修长柔韧的身形,以剑为枕仰面躺在草地上,面上盖着一张大荷叶,人为制造出一片黑暗,呼吸绵长和缓,看来正在和美梦抵死缠绵。

“她是这群除妖师中专门负责善后工作的除妖师息昔大人,在包围圈方圆二里的设警示结界,以防路人误闯进去添乱。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立刻跳出一张写着‘办案禁区,请勿靠近’的黄色警示牌,而且会被这个牌子推回去。”

“真的?我去试试。”小宝贪吃贪睡,活了十几年都不如这只好学的移民高丽蝉懂得多。

朴正男连忙拦住,“警示牌只对人族和化为人形的妖族有效,我们这种没有灵力的虫族还是可以飞进去的,待会除妖师动起手来,飞沙落石,引雷燃火,一片叶子都能当剑使,所以现在禁区里凡是有腿有翅膀能动能爬的都跑光了,你过去凑热闹等于送死啊。”

“可我们现在明明在禁区外面,为什么连鸣叫都不可以?”小宝耷拉着脑袋,真是倒霉啊,秋天就快来,他没找到媳妇不说,连鸣叫的权利都暂停了。

“因为息昔大人嫌我们太吵,打扰她午休,就放下了狠话——谁要是不知好歹吵醒了她,她就拿竹签把我们穿成糖葫芦,撒上盐巴孜然放到油锅里炸熟当下酒菜。”朴正男哆嗦了一下,“你仔细听听,这方圆一里地,别说是我们蝉族了,连比乌鸦还要聒噪的青蛙都不敢叫呢。”

“没有蝉叫,也没有蛙鸣,这还叫做夏天么。”小宝不满的嘀咕着,突又觉得奇怪,“方圆一里?一句话能传那么远,难道她会狮吼功?”

“息昔大人还是未出阁的淑女呢,没到河东狮吼的年龄。但她的木系法术好厉害,懂得草木语言,她只是吩咐我们栖身的榕树,榕树大哥就自然把话传下去了…。”

朴正男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一个白色人影从树丛里窜出来,他身形瘦小,神色慌张,见到不远处在榕树下午睡的除妖师,便蹑手蹑脚贴在大树背后缓步而行。

七天前他和一帮酒肉兄弟把地库的官银偷了个干净,藏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等风头过了,弟兄们把银子分一分,从此逍遥快活,在人界红尘中想怎么打滚都行。本以为天衣无缝,岂料这帮恕空堂除妖师不到三天就把他们全都挖了出来,九个兄弟蹲在监狱吃了三天牢饭,剩下他们五个逃到这里以两个樵夫为人质勉强得到喘息机会。

可是那群围困他们的除妖师真狡诈!故意和他们谈条件拖延时间,半个时辰后除妖师突然宣布谈判单方面破裂,一起抄家伙扑上来,他气急败坏挥刀朝着人质脖子砍过去,巴嘎一声——人质脖子只有一到白印,安然无恙,而他精钢锻造的大刀豁出一道口子!原来除妖师表面上劝降和他们谈条件,实际上在暗中给人质施了化石术!不到一刻钟樵夫们的身体表面没有任何异常,却变得比石头还硬,当然不会受伤了。

“朴兄,我们要不要叫醒息昔大人?这犯妖就快逃跑了.”小宝悄声问道。

“还是不要吧,吵醒了她,我们会被窜成糖葫芦思密达。”朴正男有些迟疑。

“可是她要是知道我们知情不报,会不会死的更惨?”小宝绝望了,“左右都是死啊。“

两只蝉惺惺相惜,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片刻,一起抱翅说道:“兄台,来生再见了。”

这时一道绿光闪过,树荫下的息昔不知何时醒来,飞身跳上树冠,方才用来遮光的荷叶正在她左手食指尖滴溜溜的疯转!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惊飞夏蝉无数,小宝欲跟着众蝉逃跑,却被番邦友蝉朴正男思密达一把拉进树洞里藏身,“嘘,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你这样乱飞难保会被误伤或者误杀。”

“去吧!”息昔眼神一凛,指尖荷叶绿光大盛,径直扑向闻声而逃的犯妖。荷叶每转一圈,边缘就增加一寸,当它以泰山压顶之势将他扣在碎石路上时,已经是凉亭顶棚大小了,逃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荷叶表面凸起了好几处,但都很快恢复如初。

息昔御剑而来,曲指叩了叩荷叶,荷叶铮铮作响,若精铁铸成,“嘿,我出道大半年来,还从未失手,你省些力气准备蹲大狱吧。”

可能是觉得逃脱无望,逃妖放弃挣扎,荷叶里面没了动静。

“息昔!对方是一只千年穿山甲!你把他扣地上等于放虎归山!”一道绯色光芒从树丛里弹出,正是御着斧头星坠的赤槿,她这些年疯狂迷上绯色,说是和星坠颜色相配,衣裙除了绯色就是浅绯色,息昔总觉得她脚下踏一对风火轮,星坠变成红缨枪,俨然就是戏文上的哪吒,当然,息昔没敢直接说出来,因为如今赤槿头上顶着皇宫四品带刀护卫官衔——简单的说,就是她通过了重重考验,证明她对皇室自己祖宗还要忠心,有权在皇帝面前挥舞兵器而不会被乱箭射死的官职。如此大的官威,被人说是哪吒总归不妥。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息昔揭开荷叶,果然不见逃妖踪影。

“又要我用遁地术抓逃犯?!遁地术损耗的法力我最快十天才能恢复!”赤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煮熟的鸭子都被你弄飞了,真是倒霉!”

“没关系。”息昔安慰道:“其实不用遁地术,我也可以把他逼出来。”

“什么办法?”赤槿气乐了,“难道你要变成一头野熊把他拱出来不成?”

“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把那件事情当笑话讲!”息昔忿然跃起,“我最后解释一次!那次我变的是熊猫!熊猫!不是野熊!”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各位看官两个好消息哦。
第一,狐说八道被出版社看中,要出实体书了!(具体啥时候出版还没定,快的话估计是学生寒假吧。)
第二,也许大家更关注这个——出版社同意兰舟更新到最后,连结局都可以贴出来呢,这样就不存在漫长的出版等待期了,大家可以放心看哦。
嘿嘿,诸位啊,等兰舟10月完结了狐说八道,就要看新坑了,新坑名字还没定,但是把文案写出来了,兰舟贴出来晒晒,
请大家关注实在不敢说啊,只是希望大家不被雷倒就行了.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两座庙,一个是和尚庙,一个是尼姑庵堂。和尚供奉的是如来佛祖,尼姑拜的是观世音菩萨,百年来相安无事。直到庵堂里出现一个从三岁就开始唱“思凡”的小尼姑,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偷偷去和尚庙调戏最最帅气的小和尚。十几年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尼姑连蒙带骗,拐走了“心仪已久”的小和尚,一尼一僧在红尘世界中掀起了万丈尘埃。。。。。。。。。。
偷偷说一句,第一章就是小尼姑破色戒哦。。。。

 


变形

作者有话要说:兰舟卡文了,编辑那里又催的很紧,日子实在不好过。这些天下班后埋头在网上扫文消愁,粗粗一数,足足看了三十九篇清水耽美文,颓废的紧。
直到今天可爱的melody过来说连皇叔都更了,为毛我还没更,当时我的小心肝啊,就像红楼梦里的病重的秦可卿吃了块山药糕“仿佛克化了似的”,鸡血上脑,打开文档码字,嗖的一下码了二千来字,由次迈出我具有历史时刻的一大步,嗷嗷,9月完结此文,大家表拍我,表打我,我会乖乖码字的。
(啪!惊堂木落下,兰舟将纸扇在手心一合,上回书说道。。。。。。)

息昔变形为熊猫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很希望当时在场的所有除妖师都中遗忘咒,彻底抹掉记忆,可惜这个夙愿看来是不可能达成了。

话说五年前天界芳主令狐晞用花茎替换她全身经脉之后,她的水系和木系法术不可思议的强大起来,驱腾、落木、御风、引雷、降雪、连最难的“扶鸾照水”和“化水为刃”在两年后修炼成功,只是类似“化水为刃”这种威力太过霸道,施法者难以承受强大的反噬力,所以一直没排上用场而已。

也许是相生相克的原因,息昔的金系法术、火系法术一直差强人意,勉强过关而已;金、木、水、火、土五项逃命遁术,任凭她撞破脑袋,最后还是一窍不通;至于最难也是她最喜欢的变身术,她修行了五年仍是收效甚微,其他除妖师会变作老虎、狮子、狼这种有威慑力的狠角色,或者是蛇、飞鸟、老鼠这种便于侦查逃跑的机灵小动物,而去年冬天,息昔在习了五年变形课毫无建树,都快失去自信的囧境下奇迹般的变形成功——只是她变作的动物形态令在场所有除妖师都捧腹狂笑,连向来都是冰山脸、以严厉出名的“老槐树”也面向墙壁莞尔。

她变成了一只黑白相间、类似熊和猫、憨态可掬的动物。脑袋、眼睛、肚子、手掌、耳朵无一不圆,无辜的顶着黑眼圈呆呆的看着周围对着她发痴狂笑的除妖师们。

“哇,好可爱!”最最活泼的除妖师琪琪首先对她伸出了魔爪,扑过来对她上下其手,啧啧赞叹,“息昔你真厉害,怎么会变成这么可爱的小熊咩,好想养一个当宠物哦。”

其他除妖师在琪琪的带动下,蜂拥而至过来摸她,男除妖师因为忌于息昔之前是女子,而且是个脾气并不怎么好的女子,就不敢上去摸,不过眼睛还是死死的黏在她圆滚滚的身体上,思想上已经不知摸了多少次了。

息昔不堪忍受众人的“宠爱”,御风回到住所,缩在卧室里闭门不出,坐毯如针,希望时间如马匹,使劲抽打之就能跑得更快些,因为在二个时辰后她才能恢复原形。

不料天不遂人愿,此时本该围着火炉吃烤番薯的猫儿突然闯了进来,见到她的熊猫样,先是惊笑一声,随即狂奔到院子里扯了几杆枯竹,嘴里还兴奋的叫道:“熊猫只吃竹子,这是猫儿刚刚挖的,你快点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