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直接把竹子往息昔嘴里塞,息昔挪动着笨重的身体逃避着——变形术改变的只是外形,不变肠胃,叫她如何下咽?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李不鸣和绻绻用一包核桃引开猫儿,息昔这才避免被竹枝穿肠的噩运。
四年前,阿罗为了保护女儿,和群魔恶战,差点力竭而亡,最后猫儿还是被恶魔抢走。罗刹族一旦诞下后代,就等于一步步接近死亡,那场恶战之后,阿罗灵力衰竭,一夜间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妇,不省人事,李不鸣和绻绻侍奉在师娘左右,不敢有丝毫懈怠。
后来谢行远回魔界平定叛乱,将猫儿带回空空山,可是阿罗不愿让女儿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样,只是在半夜裹着面纱吻别了熟睡的猫儿,和王若钦去了极北苦寒之地,相传那里有冰魂雪魄可以解开最恶毒的诅咒,咒语一旦被打破,阿罗可以恢复容貌,而且猫儿长大后也不会重蹈覆辙,整个罗刹一族就不会灭绝。
临行前,阿罗将猫儿托付给李不鸣和绻绻做干女儿,这对小恋人提前尝到了为人父母的滋味。得知母亲不辞而别,去了很远的地方治病,猫儿着实黯淡了一阵,不过毕竟还是孩子,一个月后她恢复了活泼好动的性子,把空空山折腾的鸡飞狗跳,众除妖师不敢教训这个“王长老”的私生女,直到有一天,猫儿被她称为“长的最好看,口袋里有糖果,手心总是暖暖的谢行远叔叔”强行送到了山脚下的学堂。
这个学堂都是像猫儿这般半人半妖的孩子,起初还委屈的将嘴唇撅得像个草莓的猫儿发现和同龄人一起玩要有趣的多,于是每天都乖乖的背着卷着书本的包袱上学堂。空空山从此恢复了平静,因为小祸害在学堂玩的是风生水起,人见人避,花见花败。
谢行远每隔段时间便来空空山,书篓里总是有两个各色零食的包裹,一个给息昔,一个给猫儿,猫儿是老虎的食量,加上她经常拿着零食去贿赂同学抄功课,包裹很快就就只剩下一张油纸了,所以经常来去息昔那里觅食,遇见变成熊猫的息昔实在是无数偶然中的必然。
猫儿经常馋谗的围着谢行远要吃的,谢行远有一次揉着她毛茸茸的耳朵说,“猫儿啊,你到底是想我呢还是想零食啊。”
“嗯,是零食。”猫儿伸出舌头卷起唇边残余的饼渣,反正她的谎话从来就没把谢叔叔骗倒过,还不如直接说实话呢。
“实话果然比谎话难听,不过我还是要奖励你。”谢行远无奈的笑笑,用棉帕把她的手擦干净后递过一块麦芽糖。
“猫儿上了学堂之后变的很乖啦,自己穿衣服吃饭,还会看书写字了呢。”猫儿得到了奖励,兴奋的竖起耳朵,“谢叔叔,这次息昔姐姐的包裹能不能都给猫儿?猫儿说真话,是好孩子,息昔姐姐说谎话,这次罚她没有零食吃。”
“哦?息昔她说了什么谎话?”谢行远神色一滞,随即哑然失笑,这孩子为了得到二份零食,居然开始学会使诈了。
“前天我问她想不想你,她说不想,可是我知道她很想你呢,当时息昔姐姐的眼睛就像我这样一眨一眨的。”猫儿扯了扯谢行远的胳膊,示意将她抱起来,然后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她还脸红了呢,学堂的老师说过了,如果一个人说话突然眨眼睛,那她就是撒谎骗人哦。谢叔叔,息昔姐姐撒谎了,是坏孩子,罚她的零食都归猫儿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啊。”谢行远心情大好,童言无忌,看来息昔也是想着自己的呢。
“嗯,我很乖哦,这次可不可以多给些零食吃啊。” 猫儿在谢行远怀里扭动着撒娇,说什么也要把息昔的零食弄到手。
“猫儿的确乖了好多。”谢行远揉着她圆滚滚的脸颊,“这次带你下山逛夜市,只要你能扛得动,买多少都可以。不过下山之前你得把这些天学到的功课给叔叔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兰舟卡文了,编辑那里又催的很紧,日子实在不好过。这些天下班后埋头在网上扫文消愁,粗粗一数,足足看了三十九篇清水耽美文,颓废的紧。
直到今天可爱的melody过来说连皇叔都更了,为毛我还没更,当时我的小心肝啊,就像红楼梦里的病重的秦可卿吃了块山药糕“仿佛克化了似的”,鸡血上脑,打开文档码字,嗖的一下码了二千来字,由次迈出我具有历史时刻的一大步,嗷嗷,9月完结此文,大家表拍我,表打我,我会乖乖码字的。
婚礼
“穿山甲,难道你还看不清形势么?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们是一定会抓住你的,如果你乖乖钻出来束手就擒,我会替你求情,少吃几个月牢饭也有可能啊——不要逼我逼使绝招,弄得刀剑无眼,覆水难收,嘿嘿,以和为贵,乖乖投降罢。”
息昔苦口婆心的对着洞穴劝降,希望那只偷盗官银的穿山甲能弃暗投明,何苦为了几锭银子坏了几百年的修为?
呸呸呸!明明是白晃晃、沉甸甸上万两雪花银好不好!(穿山甲憋屈的画外音)
“这个时候你还啰啰嗦嗦的作甚?等你唠叨完,他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赤槿一把扯开息昔,一把将斧头星坠顿在地上,顷刻间地动山摇,本来才大腿粗细的洞穴变成了井口大小,发布了最后通牒:“里面的穿山甲听着!你有权保持沉默,但若执迷不悟顽抗到底,我们权利采取极暴力手段将你拘捕,在刑部妖灵审判司,你有权请状师帮你辩护,如果你请不起状师…。”
“欸,你忘了么,今天我们实在不该动粗的,沾着血腥的手怎么好意思给新郎新娘敬酒?”息昔按住斧柄,示意赤槿冷静。
“啊?!我都忘记了,今晚要赴他们的喜宴。”赤槿面有愧色,初春时节就收到了喜帖,这段时间案件一桩接着一桩,她忙着带领除妖师四处捉妖,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今日居然就是婚期。
李不鸣和绻绻本身就是妖族,他们天赋异禀,在空空山漫不经心的修炼三年居然也能通过除妖师通关测试,岂料第一次出山执行捉妖任务就双双宣布退出恕空堂——他们一致认为妖族和人族在刑律上没有做到平等,不愿意做不平等刑律的执行者。
退出恕空堂,就等于放弃了官位俸禄,息昔他们凑了一些本钱,在梧啼城凤凰街盘下一间布坊,李不鸣在外做买卖,绻绻打的一手好算盘,膝下还有义女猫儿满地打滚耍赖要糖葫芦吃,就这样男主外,女主内,手里抱着个胖娃娃过起了安稳日子,店铺的生意红红火火。
去年年底,李不鸣脖子上架着猫儿,手里牵着绻绻,一家三口全家逛花灯时,正逢临街铁匠李娶媳妇放鞭炮,绻绻沉默了很久。第二天李不鸣“善解妻意”的将凤冠霞帔搁在床头——他们同居数年,但从未婚礼,绻绻嘴上不说,其实一直郁结于此。李不鸣下了喜帖,邀请街坊邻居、生意伙伴,昔日三个能说上话的同门——息昔、赤槿、归浩玄见证他们从“非法同居”到“合法夫妻”的蜕变。
“那你说怎么办?”赤槿十分为难,“我若是不动手,耽误战机,妖灵审判司那边不好交代。”
“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他们?”息昔环顾左右而言它。
“一尊八百八十八两黄金打造的财神爷,他们现在是生意人,真金白银比较实惠,古董瓷器什么的我又不懂。”赤槿老实答道,眼珠转了几转,“问这个干吗?你不会连礼品都没准备吧。”
“八百八十八两黄金?我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啊!”息昔瞪大眼睛,“你官阶高,俸禄多,每年还有皇帝的赏赐,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金尊;我的礼物还不到十两银子,唉,不提也罢。”
赤槿摆摆手,“算了,算了,自打我认识你以来,你什么时候没有叫穷过?那尊财神爷我就说是我们一起凑钱送的,你还是想办法怎么兵不血刃的把穿山甲抓上来罢。”
“不愧是好姐妹!连礼物都想着我,放心,这穿山甲跑不了,我们会准时出现在婚宴上的——记得在礼单上添上我的名字哦。”息昔几乎听到了自己心里一块巨石落地的声音,顿时身心畅快了许多,她指着紫菱河对岸的垂柳,“赤槿,麻烦你在柳树旁边劈一个大坑,能栽种大树的那种。”
“你又要玩什么花样?”赤槿迷惑的看着息昔,最终还是飞到对岸照做了,息昔行事向来诡异乖张,不过也没出过大漏子。
“榕树大哥,如你所愿,我这就帮你挪窝。”息昔立在榕树之颠,双手持剑,默默,几声轰鸣陆续从地底传来,榕树晃了几晃,地面裂成无数条缝隙,缓缓下陷,树根摆脱了泥土的束缚,龙卷风将榕树连根拔起,冲向天空,四处飞沙走石,卡擦一声炸雷,从树根处掉下一个物,在地面咕噜咕噜滚了几滚,正好停在路边的囚车之下,这囚车底下暗格弹开,将异物吸了进去。
赤槿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只企图逃跑的穿山甲,此时他被榕树根密密麻麻的缠成一个粽子,连凶巴巴的眼睛都没漏下,就差下锅煮熟了。树根被息昔施了化金术,和钢丝一般坚硬,穿山甲挣脱不得,像只死鱼般躺在囚车里。
“难怪刚才几次喊话你都不开口,原来早就被封了口。”赤槿仔细检查了一遍囚车,确认毫无纰漏后才长吁一口气,在囚车上面罩上一层黑麻布,吩咐其他除妖师和衙差将此妖押送到衙门候审,交割完毕之后,掏出手帕擦汗之际,突然拍脑袋,糟了!这次又被息昔这个家伙算计了!啰嗦了半天,就是为了蹭她的礼品,不想花钱而已!所谓十两银子买的礼物就从未存在过。
大功告成,息昔将榕树移植到了柳树旁边,还不辞辛苦的引来河水浇灌,嘴里喃喃道:“榕树大哥,我可是信守诺言将你移到柳树妹妹旁边来了,祝你们能修成神仙眷侣,隔着一条河两两相望几十年,人界也罕有这份真情,这河水就当我送你们的喜酒。什么?咳咳,不用客气,这次借助你的树根困住了穿山甲,还省了结婚礼钱…。”
“息昔!”冤大头赤槿黑着脸走过来,嗖嗖嗖飞出几记眼刀,息昔微微侧身避过了,抛一串荷叶茎穿起的莲蓬,狗腿谄媚的说道:“刚刚摘的,解暑又解渴。”
“你的俸禄也不少,蹭吃蹭住也就罢了,不至于连礼品都要蹭吧,守着那些银子也没见你花过,打算以后带进棺材啊。”赤槿抵不过莲蓬的诱惑,一边吃一边抱怨,不再邀这个损友共乘星坠,自己追逐着霞光向梧啼城方向飞去。
“别生气嘛,除妖师这个行当要么活的很长,要么活的很短,我胆子小,又没什么野心,应该会活的长,等到那天我退出恕空堂,总得有几个安身立命的本钱不是?”息昔御起烬炎剑紧跟其后,指着云层下若隐若现的紫菱城,“以前我在毋逢山一呆就是两百年,山林的日子过得飞快,一年权当一天过,一枚银币都用不上。以后我要隐在集市之中,听着东家长李家短,看着西街胖大婶骂街,喝茶看戏,都需要银子不是…。”
梧啼城,凤凰街,昏时。
这个时辰最适合干吗?除了吃饭,那就是结婚了!
锣鼓响过了。
唢呐吹过了。
鞭炮放过了。
花轿抬过了。
夫妻拜过了。
没有媒人,人小鬼大的猫儿权当喜娘一职,全身穿红,像一个会走路的红包,她将蒙着红盖头的义母绻绻牵进婚房,新郎李不鸣端着酒杯逐桌敬酒,十来桌宾客都挨着了一圈还不见醉,隔着好几桌都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息昔姐姐!”红包猫儿一头扎进息昔怀里,习惯的伸向她的口袋,这一次掏出来的不是零食,而是一个精巧的娟人娃娃,令猫儿最惊喜的是娟人娃娃头上居然也有一对黑黝黝、毛茸茸的猫耳朵!就像缩小版本的自己!
猫儿咯咯笑着抱着娟人娃娃爱不释手,息昔心中却惆怅的紧——十枚银币就这样没了,绣楼老板真是黑啊,半盏茶的时间她居然半个铜子都没杀下来,到最后为了添上这对猫耳朵,还额外加了三个银币。上次谢行远无意提到猫儿甜食吃太多,伤了牙齿,息昔只好另辟蹊径去买些小玩意儿哄猫儿,李不鸣夫妻(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称之为夫妻了)曾担心的说这样会宠坏孩子,可息昔真的不想看到猫儿失望的样子,暗自安慰自己——她母亲阿罗都宠了百来年不也是好好的么?我这点宠爱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猫儿啊,你不是在婚房陪着新娘吗?怎么偷偷溜出来了?”息昔将猫儿抱在膝间,要了副干净的碗筷给她盛饭夹菜。
“是义母要我先出来吃饭的,我都在床上睡着了——床上好多花生红枣,硌的很不舒服,我以后再也不和义父义母一起睡啦。”猫儿举着娟人娃娃乐呵呵的说,“我要抱着鱼儿一起睡。”
看着明明长着一对猫耳朵的娃娃被冠上“鱼儿”的大名,息昔表示很无语,她将蘸上鸡汁的米饭裹上小油菜一勺勺的送到猫儿嘴里,吃了大半碗饭,猫儿突然抬头四处瞅瞅,“怎么不见赤槿姐姐和狐帏哥哥?刚才拜堂的时候还坐在你旁边的。”
“哦,他们喝多了,在花园醒酒呢。”息昔剔了块鱼肉,裹在鸡汁饭粒喂给她。
“你是不是在骗我?他们根本没有喝多酒。”猫儿贼兮兮的说道,“说谎不是好姑娘,下次谢叔叔带来的糖果都归我。”
“你这个小鬼,我干嘛要骗你。”息昔有些心虚的舔了舔嘴唇,其实她刚才就是在胡扯——赤槿和狐帏一起敬酒给新郎官后就消失了,此时正不知在那个角落里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呢。
平常两人都忙的像只陀螺,狐帏初入群芳司,忙得头发都没时间修剪成利落的怒发冲冠型,软塌塌的在脑后胡乱用发带扎起,发带当然是赤槿送的,是狗尾巴草的金褐色;赤槿在仕途混得顺风顺水,御前带刀侍卫的头衔可不是法力高强就能当上的。所以他们聚少离多,算算上次见面之时是在初春,如今夏天都快退位给秋天了,才见上今年的第二面。
“哼,其实我都知道。你今天好像不怎么高兴呢。是不是因为谢叔叔没来?”猫儿照着息昔的样子,舔了一下嘴唇,眼珠一转,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昨天义父就说谢叔叔有急事不能过来。你放心,如果今天你没来而谢叔叔来了,他也不高兴的…。”
“食不言,寝不语,学堂老师没有教过你么,好好吃饭。”息昔脑袋就像飞进了一群蜜蜂,哄声阵阵,心烦意乱,她将一只红烧肘子塞进猫儿嘴里,总算堵上这丫头的嘴。
猫儿笑嘻嘻的啃着肘子,看见息昔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留恋花丛的蝴蝶般翻飞,心想:这个姐姐人美心善,但是为什么总是说谎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放假了!抽空更上一章,如果写的顺利,明天还会有一章。
心思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喜宴也是如此,不过对于新婚夫妻来讲,喜宴只是他们生活的开端,即使宴会热闹的成一锅粥,以后也会慢慢静下来,成为平淡的白开水,柴米油盐,养家生娃,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朦胧月色下的官道,连个鬼影都不见,却有两匹骏马并辔而行,息昔和赤槿都是仰面躺在马背上,松着缰绳,任由坐骑迈着小碎步前行。喜宴结束前刚刚下过一场微雨,此时风恬浪尽,雨至云开,再强的困意也被清凉的夜风驱散,两人辞别新郎官李不鸣,驱马赶夜路,奔赴下一个任务。
她们酒后微醺,不敢御剑飞行,须知酒后飞行危险极大,迷糊中从法器跌下,或者撞上山崖的倒霉蛋是前有古人,后又来者。更不幸的是如果撞上其他飞行的修行之人或者妖族,不管受伤与否,醉酒之人都要被罚银币百枚,扣在囚牢反省十天,禁飞三月,若造成伤人事故,肇事之人要赔付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名目的费用。就是手里有金山的财富,也能让当事人赔得勒紧裤腰带的一天。
息昔和赤槿都是执法者,自然不能知法犯法,干脆在马背上胡乱躺上一夜,反正慢慢溜达着第二天早上也能到目的地玉遥山。
“息昔,从婚宴离开后,我一直有个疑问,如果说出来呢,会大煞风景,如果不说,又觉得憋得慌。”赤槿看着在云层中穿行的月亮,突然冒出这句话来,良久都不见对方有回应,便叹了口气,“这样你都睡着,真是太厉害了。”
“醒着呢,就是酒劲上来,头晕,不想说话而已。”息昔轻飘飘的说,“有话就说,我的耳朵还是很清醒的。”
“我是在想,李不鸣是只鸡,绻绻是只家犬,他们生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赤槿一吐为快。
噗——。
息昔长吐一口气,松了松肩膀,“我还以为只有自己会想到那么古怪的问题,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人族再怎么生也只是男女的悬念,他们族类不同,也不知会生出什么模样的宝宝。”
“今晚的肘子有两种,一个是红烧,一个是酱爆,你喜欢那个?”赤槿突然话锋一转,抛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酱爆。”息昔迟疑片刻,“怎么了?莫非你明天要请客吃饭?”
赤槿紧接着一句,“瓜子要五香还是原味?”
“五香。”
“提子还是葡萄?”赤槿继续她的菜单。
“提子。”
“鲍鱼还是熊掌?”
“鲍鱼。”
…
“令狐晞还是谢行远?”这一句才是赤槿真正想问的。
“厄…。”息昔警觉的从马背上弹起,坐得笔直,轻挽缰绳,坐骑开始小跑着前进。
“你可以逃避五年,也可以当今晚我什么都没有问你,可你一定要明白自己的心思,你到底爱谁?若没了方向,你的马跑的再快,再不知疲倦,也永远到不了你想去的地方,或者越来越远。”赤槿追上息昔,扯住她的缰绳,两匹马又开始并辔而行。
“我们是朋友,我不想看到你参加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婚宴,就是没有你自己的,天知道我多么想把百年好合这句祝福送给你,可你这样纠结在令狐晞和谢行远之间五年,感情是一锅沸水不是浑水,浑水可以等它平静下来再看,可是沸水你就是在等十年,还是见不到底,直到最后一丝留恋都被蒸干,剩下的一口破锅焦裂成灰,这又是何必?”
“干脆跳进沸水里,潜到锅底看清自己——过程当然很痛苦,可是总比继续纠结的要好些,令狐晞还是谢行远?”
月色朦胧迷离,息昔交叉紧握缰绳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发白,眼帘低垂,呼吸急促,沉默良久,才艰涩说道:“你知道我前世最后的心愿是什么吗?阎小玉说我愿意舍弃人界爱恋,妖界痴缠,换来一世的逍遥。”
“那又如何?当时你骤然得知自己两段婚姻都惨淡收场,换成谁都不愿意接受,希望下一世过随性逍遥日子很正常啊。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这一世一定要小姑独处,你的心被爱恋囚禁,别说是走到人界天涯海角,你就是跑到冥界、天界、甚至是魔界,你都是个囚徒,一个不愿直面自己内心的囚徒。你向来懂得变通,甚至说奸诈也不为过,怎地在情字上就糊涂了呢。”
“不要背着前世的包袱压抑自己。每个人只有一世的缘分,我只是个路人,不知道令狐晞和谢行远在前两世和你有怎样剪不断理还乱的虐缘,他们和你也许都有错,也许都没错,但那毕竟都是过去,你活在当下,过去的美好也罢,伤痛也罢,你不要频频回头看,因为看的越多就迷茫,当一个人对过去的关注超过了未来,她还会有多少未来可言?”
“换句话来讲,我赤槿上辈子也许和某个人举案齐眉,最后寿终正寝进了棺材,身前也可能许诺下辈子还做夫妻,可是这一世我遇到了狐帏。”说道这里,赤槿脸颊微微一红,“如果现在上辈子的老公来寻我,我肯定会不认账,拉着狐帏就走。因为姻缘这个东西只能在当世有效,过期作废。爱恋这个东西不是你说舍弃,她就嗖的一声消失不存在。这一世,你只需要确认自己爱的是谁,令狐晞?谢行远?亦或是其他人?如果你没有爱上任何人,一世逍遥也未尝不可,但只是万万不要再往后看,唉,朋友一场,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过的那么累。”
赤槿的话语一句句迸进息昔心里,每句话都直中要害,激起层层思绪,想躲都躲不了。似梅子黄时雨,即使顶着清湖八字桥老实舒家做的八十四骨紫竹柄的油布伞,也难以避免沾湿衣衫,这五年来,每天她都顶着一副淡然的表情,其实下面掩藏的是伤痛和迷惘。过去的甜蜜,一小滴都是甘醇;过去的苦痛,即使午夜梦回的浮光掠影也能刺痛得她久久不能入睡。
她何尝不明白过去的终究不能重来,再美的花也会长埋尘土。情缘断后不能续,最好是付之一笑放眼尘世外——只是,明白并不意味着她从此不再回头看,冷雨敲窗的夜里,喧嚣的集市,甚至给猫儿喂饭的时候,她都会时不时的想到过去,她也尝试着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意识这个东西不能像拴只狗那样,牵一根绳子就能解决。
令狐晞看她的目光总带着些悲悯,他如今是天界芳主,这个职位管辖着所有花朵,可他的内心早已荒芜,连杂草都不生吧。谢行远抱着猫儿这个女儿时,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些许愧疚,尽管他总是谈笑自若,想尽办法,甚至派出猫儿这个小间谍探听她的喜好,每句话,每件事都做到她的心坎上,可是他还是掩藏不住内心的落寞。徘徊在如此沉重的爱恋之中,她迷失的太久…。
接下来就是沉默,两人各怀心思,只闻得马蹄和秋虫对唱,过了半夜,夜凉如水,息昔从包裹里抽出两件披风,一件递给赤槿,另一件自己披上,夸张的打了个呵欠,故作轻松道:“这次行动谁是队长?你居然只能担上个副职,此人来头不小吧。”
赤槿恨铁不成钢的接过披风胡乱缠在身上,锤了锤发木的腿,半天才瞥出一句,“玉遥山,夜正凉。”
“诶,你什么时候说话那么文绉绉的,夜正凉?不就是天冷了吗。”
“你就继续装傻吧,是叶正良,树叶的也,良心的良。”酝酿许久的一番苦口婆心般的劝解无果,赤槿不知道该怨息昔呢还是怨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赤槿这个女配是兰舟从小到大所有闺中密友的集合体,她的在此文中是息昔的闺蜜,有所有闺蜜的缺点,也有所有闺蜜的优点。
大学毕业整五年了,三个舍友对兰舟是包容的,爱护的,她们对兰舟性格影响很大。所以兰舟的女配角总会有这样的人物出现,狐说八道里的赤槿,六合记事里的若晨,以后还会有。。。
因为兰舟相信女人之间也是拥有浓浓友情的。
刚进寝室时,兰舟是个公主病深入骨髓的丫头,任性,冷漠,自以为是。是她们教会了兰舟宽容,适当为她人着想,感情受挫时,她们天天拖着我去图书馆,不让兰舟带在宿舍里长毛顾影自怜。
毕业离别时,我们都哭了,我很爱她们。
大丽童鞋,你是否还会把包面这种吃食叫做包皮?蓉儿,你还会彪悍的穿着运动衣脚踏高跟鞋去饭堂招摇过市么?娜娜,唉,娜娜,你说过你的理想职业是编辑成&人笑话赚钱,这个宏源打算啥时候实施呢?我想你们了。
劫匪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昨天上一章一朵花花都没有的确打击到了我脆弱的心灵,不过鲁迅大大说的好啊——真的勇士,敢于正面惨淡的人参。
所以我今天继续更新,希望这一章不要继续惨淡下去。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夜,骨头都抖散了,息昔一时没站稳,面条般的瘫软在地,挣扎几番才勉强用佩剑支撑着站起来,面色青白,若时日不多的病人。赤槿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她斜倚着马匹,利齿驯服了半张面饼,又使劲揉了揉面颊,这才恢复了平日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