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清白?还葱白呢!”息昔炸毛了,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脖子由白转红,她在温泉里和谢行远赤身相对时,也曾起过“邪恋”的,今日被赤槿误打误撞提起,她不禁又急又羞,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没吃亏就好。”赤槿安抚似的给息昔倒了杯暖茶,“如果,我是说万一,恕空堂和魔界开战,你一定要和谢行远一刀两断,否则你必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更何况他还给你的老师扣了顶绿帽子!他就是你的死对头。”
息昔吱吱呜呜的应了一声,如果人魔二界开战,我虽是个小人物,但肯定是站在人界这边,可若面前站的是谢行远,我怎么能用剑指着他呢。
“禀告冥王!冥界结界被强行撕开,他们闯入冥界,已经过了火照之路,快要到望魂群山了!”英俊的白甲勾魂使者纵身跃下牛头马身的坐骑,半跪在地。
“又是双尾鲛人么?这些臭鱼三番两次来冥界作乱,死的越多来的越猛。”阎小玉的声音不辨喜怒。
“这次不是双尾鲛人,他们没有尾巴,法力高强,下手狠辣,像是来自魔界。”
“魔界?他们不在人界对付恕空堂除妖师,改在冥界撒野?看来谢行远的天尊之位有名无实,还是镇压不住这些邪魔。”阎小玉站起来,手心按住息昔的头顶,喃喃念道:“莫失莫忘,神识速归!”
息昔的影像顿时消失不见。
“至于你赤槿。”阎小玉扫了一眼西墙角,“那边有扫把簸箕,你把这满地的瓜子皮打扫干净再走——记住,天亮之前你还没离开冥界,就直接上奈何桥转世投胎罢,反正在睡梦中逝去是个不错的结局。”
天界,群芳司。
桃花仙陶理枝满腹惆怅,恰似滔滔江水向东流,他在群芳司人员颇佳,这些天兢兢业业的代理芳主一职谨小慎微,没有出过差错,但是目前他遇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俗话说的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而他遇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人物不仅不要脸面,连鞋子都不要了。
在群芳司议事厅外的桃花树下,王若钦那身腌黄瓜颜色的棉袍脏成了酱黄瓜,此时“酱黄瓜”嘴里叼着一根杂草,眯着眼睛躺在树下,脱下右脚的靴子当枕头,右腿架在弯曲的左腿之上,五个脚趾头自由舒展着,顺便把一阵阵异味带出来。
素有洁癖的菱花仙子终于忍受不住了,她用手帕盖着鼻子说道,“你这个老头,怎么这般无赖,光着右脚太不雅了。”
“菱花仙子这番话很是在理。”王若钦眯着眼睛穿上靴子,那股奇怪的味道终于消失了。
菱花仙子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看来这个老头并未莲花姐姐的说的那般是块顽石不可理喻,还是可以开导教诲的。
岂料王若钦在草地上翻了个身,在树干上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脱下左靴当枕头,把左脚放出来尝尝鲜,表示他“一视同仁”。
那股如锅碗三天没洗,六分酸三分馊一分臭的味道令菱花仙子恶心欲呕,她花容失色,捧着胸口差点被熏晕过去。
陶理枝把菱花仙子扶到远处的石凳上休憩,自己端了盘鸭梨放在王若钦身边,“王长老,你在这里躺了三天如何受得了?来来来,吃个水果解解渴。”
“桃花仙,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水果我是万万不能吃的。”王若钦接下挂在树枝上的大包袱,取出装水的牛皮袋和半张硬梆梆的烧饼, “我这里有糙饼二十张,水袋五个,够我挺一个月了,芳主大人若不能把我的乖徒儿息昔放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我早就告诉你了,芳主不在群芳司,你的徒弟息昔我根本没见过,去别处找罢。”陶理枝面不改色的瞎扯,令狐唏交代过,无论是谁来找,都要说他外出不在,连天帝都不例外。但这王若钦是人界恕空堂的长老,若强行将他逐出群芳司,势必会引起天界和人界之争,何况他摆明了软硬不吃,事情闹的越大,就越对群芳司不利。
“桃花仙,不要和这种无赖纠缠,他的食物吃光了自己会走。”给菱花仙子送百花玉露解秽的荷花仙子说道,这死老头来了三天,熏得花儿都没心情开放了。
“没关系,我还有三个徒弟呢,他们都很孝顺,时候到了会轮流来天界送吃的。”王若钦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誓将草地睡穿的势头,他也是没办法,谢行远正在魔界平息内乱,寻找被掳走的猫儿,无暇顾及受伤的息昔,就拜托王若钦务必将“我家娘子息昔”从“居心叵测”的令狐唏手里夺回来。
王若钦其一是受人之托,其二是谢行远是魔界天尊,他只有平息了那帮作乱的邪魔,魔界才有可能和恕空堂通过和谈的方式化解这次危机,恕空堂也能避免无数除妖师白白战死沙场——如果没有除妖师,那么人妖共存的局面就会被打破,恕空堂百年来数辈人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他打定主意,这次就算是把这张老脸磨穿,也要把乖徒儿息昔带回恕空堂。
陶理枝无招可出,完败退出,他拿出盘中的鸭梨颠了颠,感觉“鸭梨”很大,该怎么办呢?再过三天估计王若钦的臭味就能冲出群芳司,走向整个天界了,到时候群芳司颜面全失,他陶理枝难辞其咎。
有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王若钦这种怎么甩都不走开的麦芽糖需要一个比他更无赖、更懂得步步为营、纠缠到底、将一张厚脸皮修炼到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地步、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视“拒绝”如粪土的劲敌才能对付得了。
敢问此人是谁?他就是无故寻花问柳、有时装疯卖傻;时男时女的皮囊,信口情话缠绵。见异思迁第一,花痴无人争锋;思维诡异性乖张,人见人避、鬼见鬼愁、花见花羞、天界第一花痴、蔷薇花神孟霄潇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段描写孟霄潇的几句文理不通的瞎话是兰舟模仿《红楼梦》楠竹贾宝玉的判词胡乱写的,写的很粗糙,改日有了兴致再过来改改。
这章标题不知该取啥名,还请亲们赐教,
花茎
孟霄潇这些天日夜守护在芳主寝殿门外,任何人靠近寝殿十丈之内都会被他客客气气的请走,陶理枝道明来意,恳请他帮忙撵走王若钦。
“是王若钦这只老狐狸啊,陶理枝你是个老实人,当然对付不了他。”孟霄潇哈哈大笑,“他原是魔界四大尊者之一的血尊,当初追色尊阿罗不得,舍弃高位去人界跟随月凌崖大师开创了恕空堂,谢行远初入魔界时得了他半成功力,两人关系匪浅,如今息昔来到群芳司半个都没消息,谢行远肯定要撺掇他带走息昔。”
“你有法子赶他走么,再这样闹下去,天帝肯定会知晓的。”陶理枝忧心忡忡。
“我舅舅那个混蛋肯定早就知道,他一直没过问就是因为王若钦身份特殊,弄不好还会得罪谢行远这个大魔头,这人界魔界一起折腾起来,他天帝的位置还能保得住么?所以干脆将这个烫手山芋一直搁在群芳司,拿你当替罪羊啊。”孟霄潇将纸扇往手心一合,轻轻敲了敲陶理枝的肩膀,“王若钦这个烫手山芋会把你烧成灰的,还是由我这个铁打的牙齿、钢铸的胃吃掉他,你替我守在这里,我这就去会会他,嘿嘿。”
陶理枝眉头一展,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只要听到孟霄潇招牌式的嘿嘿一笑,就知道他心中已有对策。
孟霄潇绕到群芳司议事厅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味,王若钦的右脚丫的味道余韵尚存。
如此,就不要怪我以毒攻毒了,孟霄潇邪邪一笑,取出两枚大蒜放在嘴里嚼着,大摇大摆的游荡过去,“王兄,好久不见,放这好好的长老不做,改在天界晒太阳啊!”
王若钦睁开眼睛看见是他,顺手将当做枕头的靴子扔过去,低声喝道:“臭小子越长越没记性了,你明明是我结拜兄弟薛无恨的儿子,我的侄儿,我还帮你报了杀亲之仇,你叫我叔父那么多年,今天怎么改口叫兄弟?”
“嘘,小声点,不要嚷嚷的让谁都知道我是出身魔界,还有天帝这个混蛋其实是我舅舅的秘密嘛。”孟霄潇凑过去耳语道。嘴里的大蒜味攻城略地,成功压到王若钦臭脚丫的味道,强势霸道的刺激着对方的嗅觉神经。
来者不善!王若钦警觉坐起,强忍住将靴子堵住孟霄潇嘴里的想法,故作镇定的说:“还是侄儿想的周道,来来来,这里坐下我们好好叙叙旧。”
两人臭味相投,言谈甚欢,其乐融融。
可怜那棵桃花树被活活熏成了抑郁症,后来连续三年都没心思开花。
“叔父,你的来意我很清楚,不就是想把息昔带回去么?小事一桩!我这就去办。”孟霄潇毫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真的?”王若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臭小子答应的那么痛快,会不会暗地耍什么诡计?
“那当然了,不过你得先抬一副棺材过来,息昔是你的爱徒,不要舍不得花钱——棺材板不能太薄哦。”孟霄潇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息昔怎么可能走了?”王若钦顿时面色煞白。
“目前倒是还没一命归西,如果你现在就要带她走,她九成就是个死人。”孟霄潇很认真的说道。
“这个怎么讲?”王若钦不解。
“叔父怎么糊涂了?你赖在群芳司无非是想达成两个目的,第一是息昔活着,其二是恕空堂能避免和魔界决一死战这场浩劫。不过,我们都很清楚,这都需要息昔活着才能办得到。实不相瞒,前些日子芳主大人把半死不活的她带到群芳司寝宫就没出来,现在都生死未卜,
你这样一闹腾,万一芳主心烦意乱,扎错针,用错药,或者——。”
孟霄潇再次凑到王若钦身边耳语道:“或者芳主明明将她救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将息昔带到谢行远身边,这等同于自己辛辛苦苦烧了一顿饭,结果自己还饿着呢,上桌吃饭的却是别人,我们芳主大人能吃这个哑巴亏?所以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干脆让息昔去冥界轮回得了,饭烧糊了,谁都甭想吃。”
看到王若钦神色松动,孟霄潇趁热打铁道:“谢行远和我是至交,他打败上届魔界阴尊,替我报了杀害父母之仇,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不帮他?你放心,等息昔痊愈,我自有办法带她回恕空堂——二百年前,他和息昔的姻缘就是我撮合的。这次我只会比上次还尽心尽力,做媒人的功夫,侄儿自认能比叔父你强些,你赖在这里只会使事情越来越复杂,赶紧回去罢,恕空堂后院失火,做长老的整天不见人影算什么回事。”
这一席话句句在理,戳动王若钦的要害,谢行远要的是息昔活着,毫发无损的活着,他肯定是不能带着棺材回去。孟霄潇和谢行远的交情他是清楚的,这臭小子的话还能信得过。
刺鼻的大蒜味几乎逼得他老泪纵横,孟霄潇摆明了尧和他死扛到底,装疯卖傻的本事比起这个叔
父来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罢也罢!还是先撤,反正谢行远那边由孟霄潇交代,唉,阿罗的伤势有没有好些呢?三个徒弟伺候的合不合心意?不知有没有猫儿的消息…。
菱花仙子远远看到孟霄潇赶走了那尊瘟神,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想孟霄潇这个花痴无赖总算为群芳司做了件好事。
陶理枝笑吟吟的端着水果盘走来,惧于孟霄潇嘴里阴魂不散的大蒜味和王若钦臭脚丫的余味,他不敢靠近桃花树,在远处站定,挑了个最大的鸭梨扔过来。
谢行远借着鸭梨压压大蒜的辛味,啃了一半时突然问道:“你不是代替我守在寝殿门口么?怎么又到了这里?”
“哦,息昔醒过来了,和芳主大人互述衷肠呢,芳主可能嫌我在门口碍手碍脚,就吩咐我先去休息。”不得不说,老实人陶理枝八卦起来,和市井妇人有的一拼。
糟了!要是芳主和息昔旧情复燃,生米煮成熟饭,我怎么向谢行远交代?孟霄潇顿时觉得手里啃了一半的鸭梨很大。
群芳司,令狐晞寝殿。
息昔缓缓的睁开眼睛,差点被热晕过去。
这——这是在给她疗伤吗?明明是在煲汤嘛!她自己是主料,各色花瓣为辅料,木桶为锅、大火烧开、小火慢熬,色香味俱全,就差撒上葱花香菜,直接装盘上桌了。
劫后余生,她胆颤心惊的从汤里伸出双手,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数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很好,十个手指头毫发无损,弯曲自如,连指甲都被精心修剪成漂亮的椭圆型,打磨得圆润光泽,泛出健康的粉红色,和以前经常被她啃得参差不齐的指甲比起来,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焕然新生了,诶呀呀,这还是她自己的手么?真是太漂亮了!
数完了手指头,她开始从头往下摸,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都在老地方呆着,没有摔得挪动地方,胸脯也是老样子,一双手就可以盖住,唉。
不过腰肢纤细了很多,自信能比得过阎小玉无敌小蛮腰,可能是许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吧,息昔摸着干瘪的肚皮,自言自语道:“大难不死,也没少什么东西,真是万幸。”
“别高兴的太早,你还没数过脚指头呢。”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含着笑意,若和煦的夕阳下,沙鸥江面上栖息盘旋。
息昔脖子一僵,没想到令狐唏就站在身后,她不敢扭头过去瞧他,难道是在提醒她少了脚指头?她的左脚从百花汤里抬出来,嗯,不多不少,正好五个。正想换右脚,又觉得此举不妥,双手潜在水底数了数。
“令狐唏,不要在刚醒过来就哄我——脚指头明明一个都没少。”息昔扭头尴尬一笑,心中暗暗纳闷:每次见到令狐唏,他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貌似彬彬有礼,但总觉得刻意拒她于千里之外,只要她靠近一尺,他就后退一丈,刚才那个善意的玩笑令她倍感亲切。
“饿了吧?穿上衣服先歇一会,我这就去做饭。”令狐唏有些不自在的指了指一叠衣物鞋袜,掩上房门出去了。
冬瓜汤,清炒笋片,呛拌黄瓜,梧桐木烤鸡翅,粳米粥。
这是息昔病愈后的第一餐的菜单,令狐唏在脑子里颠来复去的想了数天,估摸着息昔会今天醒来,前些天他就吩咐陶理枝把一个僻静的房间改造成小厨房,准备好食材调料。
他自己试做过一次,毕竟好几百年没洗手做羹汤,最后的结果是冬瓜汤太淡,笋片不脆,呛汁熬过头了有股糊味,只有粳米粥勉强过关,至于息昔最爱的吃的梧桐木烤翅,他自己都辨不出好
坏——是该涮上酱汁呢,还是撒上孜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口味有没有变,变得怎么样了?以前在青丘山落雁谭,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从来不主动说,一股脑的照单全收,令狐唏观察了许多年才慢慢摸清楚。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他该怎么做呢?
半个时辰后,厨房的炊烟渐渐消失,令狐晞端着食盒走向寝殿,躲在假山后面的陶理枝和孟霄潇现身出来。
“还好还好,他只是做饭,没干别的。”孟霄潇长嘘一口气,心中踏实了许多,“芳主大人厨艺不错,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没想到他居然是做菜的高手。”
“唉,为自己前妻做饭,芳主心中早就五味俱全罢。”陶理枝无限感慨。
令狐晞和息昔对坐在餐桌上,息昔裹着绿色锦袍,乌发半干,用同色发带倌在脑后,露出清清爽爽的一张脸来,她真的饿了,筷子频繁在餐桌上扫荡,荤的素的菜肴陆续在肚皮里聚会,令狐晞捧着半碗粳米粥喝着,陪息昔吃饭,从她的反应来看,这顿饭菜算是成功了。
息昔吃到八分饱时,给自己和令狐晞一人盛上一碗冬瓜汤,半分感激半分歉意的看着所剩无几的菜肴,“饭菜做得很好,差不多都被我吃掉了,这笋片是你最喜欢的,你自己吃吧,不用给我留——喝完这碗汤我就饱了。”
令狐晞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笋片的?”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青丘山落雁潭。
“呵呵,猜的,刚才你夹菜的次数就没几次,每次都是笋片。”息昔笑道,吃完这顿饭,她和令狐晞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言语轻松起来,不再是以前那般惊慌拘谨。
“哦,对了,我明明记得自己从悬崖上摔成一团浆糊,如今不到一个月,怎么就恢复如常了呢?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息昔醒来后就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天界少有疾病,那里会有什么灵丹妙药,我只是用花茎把你断裂的经脉连接来而已。”令狐晞说起来很轻松,其实当时她的情况十分凶险,他不眠不休七天才把她的经脉续起来。
“什么?你是说花茎?这——那不是一碰就会断掉么?”哐当一声,息昔手里的汤勺掉进粥碗,花儿一掐就断,那么她以后岂不是摔一跤就成粳米粥了?
“你可以试试。”令狐晞看着息昔“惊悚”的表情,顿时玩心大起,他递过一支干净的竹筷,
“你拿竹筷试试,看看竹筷和你手指谁先断。”
息昔接过竹筷,跃跃欲试,可又不敢试,踌躇了许久,觉得令狐晞既然费了那么功夫把自己治好,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掰断手指,她心一横,眼一闭,握着竹筷用力一掰。
只听见啪的一声,息昔觉得手指微微发麻,还好,断是竹筷。
“续经脉的花茎都是花谢花开近万年的花瓣中提取的,比你以前的更强韧。”令狐晞拉过她的手,替她揉了揉被竹筷振得微微发红的手指,“花茎是水木属性,有了它们延续经脉,你以后修炼水系法术和木系法术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真的!”息昔惊讶的嘴巴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她一直苦恼自己法术进境太慢,二年后必然会
被恕空堂淘汰,如今她因祸得福,换得万年花茎为经脉,除妖师的梦想似乎唾手可得了。
“嗯,除此之外,你还可以随意召唤花朵呢。”令狐晞将她的双手合拢,“集中神识,想着你此刻最想要什么花,它就会出现在你的手心。”
息昔闭目片刻,摊开手心,是一朵嫣红欲燃的子午睡莲,似乎还带着荷塘的气息。
“为什么是睡莲?”令狐晞顺口问道。
“第一次在无量山就到你时,你手里就拿着这样的睡莲,我一直都记得的。”息昔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息昔接上了花茎,成为名副其实的花花肠子了。
百花园
群芳司,百花园。
如果你想看到春夏秋冬四季花朵一起盛开的奇境,那么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想尽办法混进天界群芳司的百花园。
在这里冷艳的腊梅与火热玫瑰齐放,酷菊与夏荷斗艳,红杏和木槿花一起出墙,蝴蝶调戏着牡丹,不一会又见异思迁与葵花一亲芳泽。
只在夜间开放的昙花,此时也强打着精神,努力让自己的姿容挺拔一些,她叹了口气,对着邻居紫薇花抱怨着:真是受罪啊,天天睡眠不足,我都快神经衰弱了,真想找芳主大人,求他放我回人界,虽然那里烟火气太盛,但至少能睡个好觉啊!
“你最好过几天再找芳主,听说他最近很忙,估计没工夫搭理你,现在群芳司的事务由桃花仙陶理枝,陶理枝谨慎仔细,芝麻点大的事也要刨根问底,能驳回的基本没商量余地,上天界不容易,下天界更难,你得瞅准时机找对人才行。”紫薇花点点头表示认同,昙花天天在耳朵唠叨,她耳朵都听得结了好几层茧子,希望她早日回人界,这个世界就清净多了,或者干脆改变昙花的习性,“要不我教你把自己催眠吧,慢慢适应白天开花,夜晚睡觉的生活。”
“不可以,若颠倒了昼夜,我就不是一颗真正的昙花了,似是而非,和不男不女的孟萧潇有什么区别?”昙花连连摇头,“我是一颗真正的昙花,就是喜欢白天打呼噜睡觉,晚上出来溜达。”
“咦?夜来香也有长成这样的?”息昔从海棠树后面绕过来,乌丢丢的眸子笑成一弯新月,墨绿色的丝袍一直垂到脚面,腰间没有束带,松松散散的慵懒模样,都说红花还需要绿叶来配,她穿得像一颗油菜,在这百花争艳的园子里倒是显得十分和谐。
“啊,你是那路的神仙?我怎么可能是夜来香?”昙花最烦别人把她和夜来香混淆,她自己觉得比夜来香美上一千倍,更何况,人界那些可怜的青楼女子别称就是夜来香。
“我来自人界,最近学会了听花语,刚才你说喜欢晚上出来溜达,夜来香不就是这样么?”息昔没想到姿容娇媚的花儿居然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她蹲下托腮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噢,原来你是晚香玉!”
“你到底懂不懂花啊,晚香玉是夜来香的别称,都是一种花!”昙花气愤的花枝乱颤。
“莫非你是待宵草?”息昔连忙补救道。
“待宵草的花朵不及我的一个花瓣大!”
“那么,你是紫茉莉?”息昔听说过紫茉莉也是晚上开放。
“你是色盲吗?我明明是白色!纯白色!”
“你不会是仙人掌吧?”这是息昔所知道的最后一个晚间开放的花,尽管面前花朵的叶子和肥厚带刺的仙人掌貌似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息昔猜的越来越离谱,昙花失去了最后的耐性,顿时心中不平一声吼:“我是昙花!昙——花——!”
这声大吼,昙花花蕊里的花粉都喷到息昔脸上了。
息昔皱着鼻子掏出手帕擦擦脸,都说花粉有益美容,可是她总觉得这是昙花激愤之时喷出的口水,不禁暗付:这昙花比得上人界的河东狮吼了,连赤槿都比她温柔呢,也罢也罢,这是百花园,我不过是暂住在这里养病的客人,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惆怅蓦地升起,她再无继续赏花的想法,掸了掸手帕上的灰尘,蔫蔫的到溪边的草亭里睡午觉去了。
被昙花一顿数落,她从一颗嫩油菜变成蔫油菜,墨绿色丝袍居然有了半分忧郁的味道。
“你——。”
昙花不依不饶的打算继续抢白几句,却被紫薇花伸出茎叶死死缠住,不让她继续发作,直到那棵蔫油菜彻底消失在花丛里才放开。
“喂!你干嘛拦住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族,我还怕了她不成?”昙花狠狠甩开紫薇花,忿忿的说。
“呆子,你难倒没注意到她的手帕么?她虽是个普通人族,来头却不小。”紫薇花扭了扭花茎,见四处无人,便低声说道:“群芳司一百位花神的手帕上都绣着各自的花样,只有两人人例外,一个是蔷薇花神孟霄潇,他的手帕上绣的是春宫图,另一个就是芳主大人,他的手帕是纯白色,什么都没绣,那女子的手帕就是芳主大人的,而且——那是个旧手帕。”
“旧手帕?芳主大人也忒小气了。”昙花仔细回想着那女子擦花粉的帕子,的确是边角有些磨损的棉帕。
“不是芳主小气,而是那女子和芳主的关系非同小可——都共用一条帕子了,他们还真是亲密。”紫薇花意味深长的说道。
“又不是穿一条裤子,能亲密都什么程度。”昙花嘴硬的喃喃道,其实心里忐忑的想:那女子会不会向芳主大人告黑状,暗地给她来点颜色瞧瞧?
蔫油菜息昔在百花园溪水边的草地上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时,懵懵懂懂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之前被昙花河东狮吼般喷了一脸花粉的不快似乎被这场纯净的睡眠驱赶的干干净净,她懒懒的摊开四肢,眯着眼睛见天色尚早,便蜷了蜷身体,打算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