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昔正泡在温泉里胡思乱想,只听见“扑通”一声,谢行远不知何时脱下衣衫,跳进温泉,挥着双手哇呀呀的乱叫:“咦!啊!这里真热!连荷塘里的水都是烫的!”

这温泉本来才一丈多宽,息昔一个人潜不了几步就到了对岸,何况这时又跳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谢行远?他在水里胡乱扑腾着,双手好几次擦着她的肌肤而过,息昔可怜兮兮将身体蜷起,缩在角落里,暗暗叫苦——她的衣服恰好在对岸,虽说此时谢行远看不见她,可是她总不能就这样赤条条的上岸跑过去穿衣服吧。

谢行远扑腾的累了,终于消停下来,觅宝似的拈起浮在水面上的枯枝,诗性大发的念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末了,他将散乱在肩的乌发用枯枝簪在头顶,抬头望着漫天飞雪,“忆卿卿不至,仰首忘飞鸿;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湖水梦悠悠,卿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念罢,他兴奋的游到对岸,从书篓拿出纸笔,奋笔疾书,“好诗好诗!赶紧记下来,不然明天就忘了。”
真是书痴呢,息昔蜷缩在温泉一角,看着水珠从谢行远的发梢滴落在清秀温雅的面颊,又顺着颈脖滚落到宽阔的肩膀,在结实的胸肌上滞留片刻,然后沿着肌肉的纹理蜿蜒而行,最终挂在胸前两点之上,即使隔着氤氲的水汽,息昔也能看见水珠儿晶莹剔透,映得两点殷红娇嫩妖娆…。

息昔喉头一紧,细密的汗珠沁出鼻尖,舌头在滚烫的下唇舔了舔,双眼发直的看着罩在谢行远两点茱萸上的水珠儿,暗想道:若轻轻一吮,会是什么滋味呢…。

啊?!息昔被自己可怕的“邪念”吓的重新瑟缩回去,哎呀!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这个——这个——,息昔心慌意乱(或者是意乱情迷,哇吼吼,兰舟躲在一旁狂笑),她侧过脸去,不去看他,可是眼角的余光又不自觉的偷瞥过去。

第一次,息昔觉得自己的双眼简直是长在别人脸上似的不受控制,真是丢脸!幸亏谢行远看不见此时自己的囧样。息昔别无他法,只好伸出双手捂住眼睛——天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连眼睛都闭不上!

岂料,眼前一黑,她眼睛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她的内心像是种上了一枚夜明珠!全是无数个谢行远□着上身,胸前挂着水珠儿立在温泉之上的情形!她甚至看到另一个自己“不顾羞耻”,一步步的上前过去,俯身就要吮过去!

不要啊!息昔猛地放手,瞪大双眼,还好,刚才只是幻觉,细雪落在她的额头,神识顿时清明些许,不行,这样下去就麻烦了,还是想办法穿上衣服快快离开。

息昔蹑手蹑脚在温泉里前行,她的衣服不偏不倚就书篓旁边,谢行远站在温泉里,摊开纸张正在写下刚才吟哦的诗作,息昔经过他身边时,全身都潜在水底,右手缓缓伸向书篓边的一边,触到衣角的那一刻,息昔感激的快要哭出来。

“哇,好大的一条鲤鱼!今晚有夜宵吃了!”谢行远猛地弃了纸笔,蓦地从水底捞出光溜溜的息昔!

息昔一声惊呼,挣扎着想逃脱,此刻已近太晚了,谢行远左手揽住她纤细柔韧的腰肢,右手牢牢抱着她的肩膀,两人紧紧贴在一处!

“想跑?没门!”谢行远霸道而温柔的抱着怀中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哈哈大笑,“今晚夜宵就是你了,是红烧还是火烤?这么新鲜的鱼还是清炖吧,文火炖上一个时辰,起锅时放点细盐,啧啧,美味无比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暧昧的紧,兰舟红着脸接着去码字了。。。。。。。。。

 


恍惚

息昔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谢行远怀中挣脱不得,只得放弃挣扎,打算装死,垂下眼眸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的下巴就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刚才引得她晕头转向的一点茱萸就在下唇之处,只要——只要稍微动一下嘴唇就能碰到呢!

茱萸似乎在引诱她说:舔我吧,舔我吧,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别后悔莫急呀——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那倒也是,息昔暗想,咳咳,想到哪里去了!亏得自己还是修行之人,在重重诱惑之下,之前学过的法术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行,得想个办法出来才是,用那个法术合适呢?

息昔觉得紧贴在身体上谢行远比温泉水还要烫,她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不知不觉和他调整一致,体温似乎跟着一起升高,热的她喘不过起来。

“咦,鲤鱼怎么不动了?”谢行远微微松开怀抱,定睛一瞧,“怎么变成一段莲藕了?刚才明明是一条鲤鱼的,奇怪了。”

这时飞雪变成了扯絮般的大雪,一片片的如鹅毛般大小,落在两人的鬓发之上都不曾融化,息昔怔怔的看见谢行远,突然感觉这个景象似曾相识,仿佛以前也经历过似的,他的发、他的眉、他略显单薄的唇、氤氲的水汽似乎揉萃在他的眼眸里,朦朦胧胧的,息昔像是融化在他深深的凝视中。

他笑了,刹那间,流星淡月,满湖月影,流水渺渺,青衣书生折一枝杨柳,静静的在河岸看着桥上的丽人,丽人袅袅婷婷的下河,接过书生的杨柳,然后,轻解罗裳,齐上兰舟,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息昔陷入恍恍惚惚、浮光掠影、不知是幻觉还是回忆、飘飘然如梦境般的感觉中,谢行远轻轻搂着她,俯身对着她的粉颈浅浅咬一口,喃喃说道,“这藕的味道还不错,清甜可口,凉拌最佳!”

息昔被这段话惊醒过来,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去,就要从一锅鱼汤变成莲藕汤了,可是眼下该怎么办呢?

“这段莲藕不错,待我拔将出来,洗干净包好了,再去寻那条大鲤鱼。”谢行远在她肩上又啃了几口,满意的将她横抱在怀,走向岸边,取过息昔的散落在石壁上的衣服,抖了抖,细细裹住,赞道:“这荷叶长得甚好,不大不小恰好能裹住莲藕,回去撕开了还能煮一锅荷叶粥,嘿嘿,荷叶粥就着凉拌藕,世间罕有的奇珍美味啊。”

末了,他重回温泉,潜在水里摸鲤鱼。息昔胡乱的将衣带扎紧,套上靴子,落荒而逃。

谢行远回望着息昔狂奔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大雪之中,他再次笑了,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自言自语道:“这点障眼法怎么能困得住我呢,这次就放你走罢,若有下次,嘿嘿!”

此时心中畅快无比,胸前依旧还有她芳泽的痕迹,她惊恐失措的在他怀里挣扎,指甲在背上划上一道道白痕,他也在她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吻痕呢,十五年的夫妻,他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他感觉到了她强行压抑的激情,无论如何,她不再认为他是个陌生人,他之于她,将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息昔狂奔了一里路,满天飞舞的雪花渐渐令她冷静下来,可她还是一刻都不停的继续向前跑,似乎只要稍微松懈,刚才的那一幕就重现在脑海里,麦芽糖般的怎么都甩不掉!

如果这段尴尬的经历能像这雪花般被扯的粉碎,然后融化在四面八方的就好了,息昔痴痴的想,可是雪花融化成水之后,还是会重新汇聚成小溪,溪水汇集成河,河流集合成江,江水自上而下奔流到海——当初的小雪花最终还是重逢在大海里。记忆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是如此,也许它会暂时被磨灭、忘记、被生离死别割断,可是到最后,不是不是都是会联系在一起?

息昔踉踉跄跄的在雪地里,一不留神,在山坡上滑倒,径直朝着西边滚过去,直到她搂住一颗雪松方停下来,幸好山坡上都是枯草,她又穿着厚厚的棉袍,才不至于受伤。

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息昔懊恼的扶着雪松站起来,也懒得去拍棉袍上的雪尘,将烬炎变成长,打算当做手杖杵在雪地行走——她对自己御剑飞行的能力完全失去信心了,反正这里离住处不到半里路,不一会也就到了。

“阿罗,以前的确是我错了,从今日起,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

“我们母女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能哄我,有本事你死一次给我看看!”

前方传来一男一女的争论声,息昔顿住脚步,女的声音很陌生,可是男的声音她却很熟悉——说一句话换三次气,话音干瘪瘪的如同谢行远寄来的西域葡萄干,不正是她的疯子师傅王若钦吗?

“阿罗,你不要说气话,不是我不愿意死,只是——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们母女?这么多年来,你一个女人流落人界,独自抚养猫儿,含辛茹苦,你看看,都憔悴了许多,我昨天差点没认出你来。”王若钦匆匆拉住前面女人的手,大雪堆积在花白的长须上已经厚厚一层,看来出门的时间不短了。

“你敢说我憔悴?你很久没照镜子了罢?你一把老骨头当柴烧都腾不上火来,有什么资格说我憔悴?”女子咋一看有些面熟,她穿着简朴的豆青色棉衣,提着一只竹篮,用一块厚布严严实实包着竹篮,息昔根本看不见里面装着些什么,竹篮上堆着二寸厚的积雪,看样子似乎比王若钦呆在雪地里的时间还要久一些。

这个姐姐仿佛在那里见过,猫儿的名字似乎不久前也在那里听过似的,息昔蹙眉细想,对了!这不就是她和赤槿入梧啼城第一天,在城门外抱着长着一对纯黑□耳朵的小女孩,做针线活的的少妇么?后来猫儿在凤凰街上拿着糖葫芦撞到她的怀里,少妇还欠身向她道歉来着。

由于猫儿是息昔遇到的第一个人妖混血的异类,所以印象很深,过了大半年还记得她们母女二人,从王疯子和她的争执内容来看,少妇叫做阿罗,似乎和王疯子以前有过纠缠不清的关系呢。

息昔藏身在雪松后面,将刚才的和谢行远的尴尬事先搁置在一边,注意力转移到老师这里,恕空堂相传王若钦杀掉了自己的所有的徒弟,最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疯疯癫癫了好多年,可是息昔觉得老师虽然说话举止异于常人,但是怎么看也不像能狠下心来屠杀爱徒的恶魔,也许其中另有隐情吧。

“阿罗,你如今带着一个孩子在大街上摆摊卖刺绣手帕,风里来雨里去的,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你勉强能扛得住,猫儿她还是个小娃娃,总是在大街上乱跑也不是办法。”王若钦再次抓住被对方甩开的手腕,死乞白赖的半跪在地上,“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就带着猫儿住在空空山,我虽是个废材,但好歹是个长老,能照顾你们母女,你要想回到大街上继续做摆摊也没关系,等天晴了我就去凤凰街买一个店铺给你做买卖,街头人杂车多,你又不能时刻照看猫儿,要是有居心叵测的坏人拐走她怎么办?”

“哼,你还好意思说这些?今天下午要不是你用一串糖葫芦把猫儿引上山来,我怎么会找到这里?居心叵测的明明是你自己!”阿罗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王若钦。

王若钦咕噜噜的朝着息昔藏身的雪松滚过来,息昔顾不上身份暴露,赶紧跑过来扶起老师——他要是再滚下去,肯定会一头撞在树干上,那把阿罗形容为“当柴烧都腾不上火来”的老骨头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是你啊,乖徒儿!你来的正好,赶紧拦住你师娘。”王若钦喘的上气接不上下气,拉着她上前过去,介绍道:“这就是你师娘阿罗,阿罗,这是我新收的大弟子,叫做息昔。”

起初阿罗并没有留意到息昔,只是急冲冲的朝着前方赶去,她第一次离孩子那么长时间,心里挂念的紧,可是当王若钦提到息昔的名字,她倏地停下脚步,斜睨着眼眸打量面前的女子,低声说道:“你就是息昔,长得不过如此…。”

“除妖师嘛,靠的是本事,又不是相貌。”王若钦打断了阿罗的话语,哈哈一笑圆场,“息昔,还不快叫师娘。”

“师娘好。”息昔木木的叫道,心里暗暗嘀咕:从来没听过王疯子有家室,怎么突然冒出个师娘来。但是听到刚才的对话,又看见老师如此认真,似乎又真有其事。

不过如果这个叫做阿罗的少妇是师娘,那么这个师娘未免也太年轻了!她看起来像王疯子的女儿,怎么会做了他的妻子。

这么大把年纪了,惹出这等糊涂桃花债来,息昔这个学生都替老师脸红,这事情到了明天肯定沸沸扬扬,王疯子又多了一个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理由。

此时,王若钦在息昔眼里就是一朵全身沾满了糖浆的残花,虽过了花期,还是惹上一堆蜂蜜蝴蝶围着他翩翩飞。

“乖徒儿,还愣在这里作甚?赶紧带着你师娘回去,她一个女人家站在雪地里会生病的。”王若钦催促道,将息昔推到阿罗身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搀扶着阿罗回院子里。

“哦,好。”息昔欲扶阿罗,却被阿罗轻易避开,息昔无奈的看着老师,你看你看,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师娘她不配合嘛。

“也罢,你帮我拿着竹篮。”阿罗将竹篮递给息昔,向东走去。

“错了错了,猫儿她不在我那里。”王若钦连忙拦住她,遥指北面,“我那里的地方全是一群顽固不化的犟老头,不适合小孩子住,息昔的院子宽敞,地方僻静,她为人又和气,你带着猫儿和她同住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那句“轻解罗裳,齐上兰舟,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是改自李清照的词。
咳咳,这词没其他意思,乃们不要想歪了,兰舟是个很CJ的娃。

 


前尘

息昔提着竹篮在前方领路,一阵狂风刮过,兜帽被吹落到后背上,濡湿的青丝倾斜而下,在冷风中垂死挣扎几次,随即冻成一根根细小的冰条,在肩上刺啦啦的响着,息昔尴尬的侧眸笑笑,方才从温泉落荒而逃,没来得及擦干头发,这会天气骤寒,又没有兜帽的保护,不冻成冰块就不错了。

阿罗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王若钦献媚似的打一把雨伞为她遮蔽大雪,其实在这种暴雪夜里,即使扛着锅盖也无济于事,到最后都会变成雪人一个,所以即使有雨伞的庇护,阿罗包在发髻上的头巾都辨不出颜色来。

寒冷驱赶着三人的脚步,不一会息昔就回到了被赤槿称之为“豪宅”的住处——四间两层石楼围绕而成的院落。

息昔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冻成粉条状的头发似乎柔软了许多,一日没回来,空荡荡的房间多了许多物事。

首先就是屋中央的铜质大火盆,里面的木炭堆的像座小山,此刻烧的正旺,在它的震慑之下,屋外的寒风只是干吼着,不敢袭进来。火盆不远处的西墙角支起了一张简单的竹塌,塌上垫着厚厚的棉褥子,在火光掩映之下,可以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俯睡在塌上,身上裹着一张白虎皮,她睡的正熟,一只毛茸茸、黑黝黝的猫耳朵调皮的从白虎皮里探出来,感觉到有人进屋,耳朵警觉的竖起来,白虎皮下小小的身体蠕动着,似乎要醒过来。

“猫儿乖,乖乖的睡。”阿罗隔着白虎皮亲拍着女孩的脊背,猫儿在她怀里蹭了蹭,伸了伸手脚,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老师,我的吊床,还有箱子呢,怎么都不见了?”息昔将王若钦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间南向的小楼是她的卧室,所有的行李和新添置的书桌椅子都堆在这里,清早从吊床上跳起来时还在这里,如今全都不见了,换成了竹塌火盆,圆桌木凳。

“放心,一件都不少,全都放在西面的小楼了。”王若钦有些歉意的看着息昔,“这座小楼光线最好,也最暖和,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安排给你师娘阿罗还有猫儿住了。乖徒儿,就当师傅我自私一回,你就去西楼住罢,反正你年纪轻轻,潮湿一点没关系的,咳咳,其实西楼也不错,背靠着竹林,院子里的枣树恰好长到二楼窗边,不用梯子就能吃到大枣。”

“哦,好吧,我搬过去就是了。”息昔并不在乎这些,她送王若钦出门,临行时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师,师娘和你明明都是人族,为什么你的女儿却长着一对猫耳朵呢?”

“这个——。”王若钦沉吟良久,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阿罗是你师娘,猫儿也确实是她的女儿,可是这并不说明猫儿是我的孩子。”
此话的惊悚程度并不次于冬雷震震,息昔顿时目瞪口呆!老师这顶绿帽子戴着太坦然了,仿佛是在说今天很冷,明天继续下雪之类的闲话。

当晚,息昔在吊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少妻老夫,还拖着个小娃娃,其中必有蹊跷。

有可能是老师疯癫之后,性情大变,妻子阿罗不堪忍受,含恨离开空空山在外游历,途中遇到心仪妖族,生下了猫儿,后来可能是死了丈夫,只得带着混血的猫儿在街头绣手帕度日。王若钦清醒之后,便悔恨不已,和母女重逢后,发誓补偿自己的过失,也就不在意猫儿的存在了,再说了,白捡一个女儿有什么不好,反正他那么老,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的——呸呸,又瞎想了,不过,似乎没听说过老师以前有过妻室呢。

第二种可能就是阿罗是老师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后来一个猫妖后来居上、赢得了她的芳心,共结连理,她生下猫儿后做了寡妇,王若钦痴情如斯,一直对阿罗穷追不舍,令息昔叫她师娘,还安排她们和她同住,可能就是觉得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先稳住母女俩,反正天长日久的,冰山都能融化成一池春水,何况是旧情人呢?

第三种可能…。

想着想着,倦意上来,息昔裹了裹被子,睡着了。

梦境。
镜子里的她长裙曳地,红锦上绣的凤凰展翅欲飞,裙摆的牡丹娇艳欲滴,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戳出水来。

“为什么我觉得这件衣服很熟悉,好像是以前穿过似的。”她困惑的抚摸着长裙上的凤凰。

“女孩子家,谁没想过嫁人的一天呢?”谢行远推门进来,他穿着同样颜色的长袍,从后拦腰抱住她,在耳边低语道:“这是天衣绣楼的吉服,十几个绣娘大半年时间才能缝出这一套来,不过,衣衫再美,也没有我的新娘子好看,你穿吉服的确很美——不过,我觉得你不穿吉服会更美。”

“啊?”她不解其意。

“你不信么,不若把衣衫脱下来细看,我家娘子花做肚肠雪为肌,比这匹红锦美得多了。”谢行远吮着她的耳垂,然后一直向下,不知不觉中,衣衫尽褪,她羞赧的俯在他的前胸,一如温泉氤氲水汽的那一幕!

这个!她豁然惊醒!此时却是一个夏夜,单薄的素纱带来些许凉意,起床揽镜自照,但见飞霞满面,双眸含春!四处雕栏玉砌,是座精致的宅院,院子里的夏玫瑰开的正憨。

前方的屋子里隐隐约约泛着光亮,她信步走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迎面看到谢行远躺在血泊之中!被压在沉重的书桌下动弹不得!她欲迈过门槛去帮他,却看见令狐晞立在窗边怔怔看着自己,目光凄冷失落,狠戾决绝。

“你?”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赶紧去救谢行远才是,可是待她垂眸去扶躺在血泊之中的人时,青砖石地面却是香艳旖旎、销魂蚀骨的一幕:妖娆艳丽、衣衫尽褪的美女骑在谢行远身上,和他深情拥吻,她感觉到息昔的存在,回眸对着她嫣然一笑,媚眼如丝。细看上去,眉目与令狐晞倒是有些相似。

看到这一幕,她的脚步在门槛上方停滞下来,心脏莫名撕裂般的痛楚,她后退几步,与令狐晞的目光相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比她还悲恸绝望呢?

“说过要一起相伴永远,而如今我却变成陌生人,你为何负我!”

她清晰的听到令狐晞的心声,这——这是怎么了?这是那里?我在那里?她说不出话来,有口难言,欲上前探个究竟,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后退,到最后发足狂奔,紫电剑奇迹般苏醒过来,载着她飞向天际!

啊!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息昔猛地坐起,但闻窗外寒风咆哮,屋中火盆木炭半熄,噼啪爆出几个火星,梦境像是刻在脑海里,仿佛是她自己刚刚经历过似的,残余的痛楚激得她心跳的飞快,像是地上弹跳的皮球般,满头大汗,衣衫都濡湿了一半。

她跳下吊床,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木炭,末了,再倒上一杯烈酒,火势迅速腾起来,屋内都泛着红光,换下半湿的亵衣,端来洗脸的铜盆,打算擦洗冷汗,半盆水中倒影的她双眸红肿,腮边挂着水珠儿,一直滴落到唇边,吮起尝了尝,顿时紧蹙娥眉,又苦又咸的,她流泪了么?

婚房里的春风一度,书房里劳燕分飞,凄冷绝望的令狐晞…。刚才的梦境在脑子里掠过,息昔头痛欲裂,干脆栽进铜盆,借着冰凉的清水平息紊乱芜杂的情愫。

“息昔姑娘,你醒了吗?”

叩门声和阿罗的问候声一起传来,师娘?息昔不敢怠慢,胡乱的擦了把脸,打开房门,强颜笑道:“师娘,这么早啊。”

“我叫阿罗,以后别再叫我师娘…。”阿罗顿住话语,目光停在息昔的满脸泪痕上,“你哭了?”

“啊?怎么会!”息昔矢口否认,可是掩饰不住红肿的眼睛,她只好揉了揉乱发,胡扯道:“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从天上掉下来,摔的那个惨啊,有出气没进气,谁都救不回来了。”

“噢,原来如此。”阿罗颔首,不过表情却写满了疑问,但她这次来是求人的,不由得她任性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家猫儿一早起来就要吃饭,昨晚来得太匆忙,没有准备吃食,王疯子一时半会也准备不好厨房的东西,你这里可有些填肚子的东西——小孩子都耐不住饿的,我先给她预备着。”

“有,你等等啊。”息昔翻箱倒柜将谢行远寄送的蜜饯干果全都翻出来,连同她私藏的肉脯一起奉上。

阿罗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东西,怪异的看了她几眼,不过脸色和语气都和缓了许多,“用不着这么多的,一小包就足够了,平日不敢给她太多零嘴,就怕她吃坏肚子。”

这日,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毫不含糊给空空山化了个大浓妆,脂粉堆积成山。

王若钦带着李不鸣、绻绻、归浩玄三个亲传弟子忙忙碌碌把崭新的家具锅灶,大米面粉、还有各色蔬菜水果往宅子里搬。

大雪封山,道路不畅,他们驱使着法器在上空飞行,搬运杂物。绻绻扛着的一袋大米破了个小洞,归浩玄的御剑飞行术还不到火候,加上寒风肆虐,一筐蔬菜在肩上颠簸,最后半框菜蔬被大风卷到空中,和着从绻绻米袋里漏出的大米在空中撒欢,如果在空空山生一堆篝火,就直接可以煮上蔬菜粥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唉,唉,闹书荒了,谁能推荐给兰舟一本不虐不色不玛丽苏不圣母而且字数在25万字的完结文看看?????????

 


偷得浮生一月闲

于是乎,那一年冬天,空空山除了照例下大雪外,还夹杂着大米、胡萝卜、白萝卜、油菜(天知道王若钦是从那里弄来的!)、几枚鸡蛋(其中一个还是双黄的——被鸡蛋砸中的赤槿证实),二瓶酱油、半瓶醋、外加一斤多雪梨(落到地上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脆——梨)。

这可苦了在空空山地界奔波行走的弟子们,这些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砸到他们身上,他们恨不得将眼睛长在头顶上,或者干脆把厨房的锅盖当帽子戴。一时怨声载道,王疯子依旧我行我素,他虽不成气候,没有什么威望,但毕竟是三大长老之一,无人敢过问此事,后来有个除妖师实在看不过去,偷偷在慎思峰的最高处挂起一个酒肆般的幌子,上书六个红色大字——禁止乱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