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降火术,发功时天降烈火,避无可避,不过这和息昔老友阎小玉的召唤的地狱之火——烬炎还是有差距的,降火术的火只是普通烈火,而烬炎之火可以焚灭魂灵和妖魔。

最厉害的自然是三味真火,它可以灼烧结界,和烬炎之火一样可以对付魂灵妖魔。不过到底那个更厉害一些?息昔决定以后请教阎小玉这个问题。

木系法术比较容易,初级的如驱藤术,生长术,都是激发树木能量,使树木飞速生长,达到缠绕对手的目的,落木术和兽语术可以驱使草木和动物帮助自己,能听懂草木禽兽的语言。

水系法术最为复杂,因为水和天象有关,比如御风术、唤雨术、引雷术,降雪术都是天象术。风、雨、雷、雪从易而难,进境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学会。

初级水系法术就是避水术,在水中呼吸自如,不过人族最多也只能坚持一个时辰;
水系法术有个感应之术,名为“扶鸾照水”,除妖师看着水面,就能透过水波就能看到同一个水系河流岸边发生的事情,只要对方有投影在水面上,就一定能看得到,功力越强,看到的地方就越远,画面也就越清晰。

水是至柔之物,不过在除妖师的召唤下,水也能变成武器,它可以化为坚冰锋利如匕首,厉害的除妖师甚至能在水还是液态时就驱使它穿透对方身体,若万箭穿心!这个术法如此暴虐,毫无余地,因此被称为禁忌之术,只有少数除妖师有资格使用。

金系法术是除妖师催发物体金属的潜在力量,能使一块废铁变成利器,化金术催发物体潜能,肉弱的物体金属化,刀枪不入,水火不惧,一刀砍下来,连白印都留不下。

除妖师最经常用到的金系法术就是御剑飞行,剑被称为“百兵之君”,是兵器中最实用、也最美观的兵器,所以除妖师们的法器几乎都是剑,赤槿的法器虽然是把斧头,但毕竟也是金属打造,她站在斧头上飞行稳如平地,王疯子的预言没错,这把斧头的确是不知名姓的上古神器,里面似乎蕴藏着绵绵不绝的法力,有了斧头的帮助,赤槿的法力突飞猛进,成为新生中的佼佼者,赤槿如获至宝,连睡觉都抱着斧头。

相比而言,息昔就黯淡了许多,烬炎剑时灵时不灵,她好几次差点掉下来,还是赤槿及时冲过去将她扶到自己斧头上去才幸免遇难。

第六种术法——循术其实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系列法术中的一种,都是迫不得已之时逃生用的,由于风险实在太高,万不得已之时,除妖师是不会使用循术的。

金循术,接触任何金属物体,将身体转移到方圆一百里的任何有金属的地方,一个时辰之内不能从另一个金属之地出来,除妖师本身连皮带骨永远消融在最初接触的金属里,连魂魄都会消散。
木偱术、接触到活木之后,身体转移到方圆三百里任何有活木的地方,但是若没有活木,三日之内,除妖师的会化为一株没有神识的树木,和死亡没什么区别。

水循术、将身体淹在水里,从方圆一百里的水面出来,若三日之内还在水里,除妖师会被活活淹死。

火循术、这是循术中最残忍霸道的术法,因为施法之人跳入火堆和跳出火堆之时,是不能使用法力抵御火焰的灼烧的!等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跳进火堆两次,和自焚差不多。而且火循术超过一个时辰,施法者会活活被烧死,即使他安全跳出火堆,也会被烧的皮焦肉裂、半死不活了。

土循术,相对而言比较安全,触摸土地后,三天内方圆一百里只要有土的地方就可以出来,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人在土中是封闭眼耳鼻的,根本不知道地面状况,很可能除妖师钻出来时,会发现自己还在敌人的包围圈里。

要命的是五种循术每次都只能使用其中一次,而且个循术都要耗费除妖师所有功力,他们从金、木、水、火、土里逃生之后,身体虚弱的连只病猫都打不过!只有仍人宰割的份,所以使用循术之时,就是除妖师被逼到绝路,拿命搏天,求一线生机的时候。

变身术是难度最高的术法,这个要求过人的天份,一百个除妖师当中都很难出现一个会变身术的,而且再强悍的变身术顶多只能变成三种动植物,坚持时间也不过两个时辰、而且除妖师一旦变成其他人的模样,那么他将永远无法恢复原貌,据说恕空堂除妖师中,只有一个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女人的男性除妖师如愿使用变身术改变了性别。息昔和赤槿茶余饭后的话题很多时候就是猜测到底那个师姐是其实曾经是师哥。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一章,终于觉得此文有些玄幻的意思了,讲了那么多术法,大家可能一下子记不住,不过没关系了,以后各种除妖法术会逐个使用,亲们会慢慢熟悉的。
好了,啰嗦到这里,兰舟继续码字去了。

 


同门

当初王疯子曾经神神秘秘的说自己收了两个妖族在恕空堂学习除妖术,这是恕空堂有史以来第一次收妖族做弟子,息昔得到王疯子从藏宝阁拿回紫电剑的次日清晨,就在去慎思峰之巅的路上遇到了那两个妖族师弟师妹——论年纪,他们肯定比她大,不过既然王疯子说息昔是四个亲传弟子中的大师姐,那么她就勉为其难的以师弟师妹来称呼他们了。

“师姐好!咦,原来你就是大师姐?!幸会幸会!”

息昔回眸望去,这两个妖族她其实还有过一面之缘的——二个月前,她在树林等赤槿报名参赛回来,恰好遇到打着做调查的名义,实际上是宣传禁止使用鸡血狗血除妖,避免犬族,鸡类无辜遭受杀身之祸主张的犬妖和鸡妖。男的是修炼成人形的鸡妖,鼻子尖且薄,割下来当飞镖使都可以,一头怒发冲冠似的、火焰般的短发极其显眼,名字也很特别,叫做李不鸣,息昔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只雄鸡不鸣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后来渐渐和李不鸣熟悉了,才知道李不鸣刚出蛋壳里孵出来的时候就不会鸣叫,直到他化为人形,仍旧不会像其他雄鸡一样,一到天亮就打鸣。不过他学会了说人话,交流起来还是很流畅的——说白了,李不鸣就是一只不会说鸡族语言的雄鸡。

犬妖是一只化为人形的雌狗,芳名绻绻,是“犬犬”的谐音字,绻绻身材高大,体型比李不鸣还要壮实,天生的大嗓门,一张脸倒是端端正正的,只是耳垂颇长,几乎要触肩了。

绻绻很坦白的说自己以前是人界最常见的看家护院的黄狗,主人把她从八个兄弟姐妹那里抱过来的时候,连名字都懒得取,直接叫她“狗狗”,后来读过几天书的主人觉得“狗狗”太过直白幼稚,就改为“犬犬”。

当时还是小鸡仔的李不鸣就这样遇到了刚刚断奶的小母狗绻绻,半年后绻绻壮实的能担任看门护院的工作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绻绻和一群黄鼠狼苦斗三百回合,终于从狼窝里救出了吓得晕过去的李不鸣。

李不鸣很懂得知恩图报,每每啄到肥美的青虫蜈蚣就乐癫癫的送给绻绻,绻绻本不愿意吃这些“素食”,可是又抵不过李不鸣山的孜孜不倦的热情,只得每次伸着舌头舔起青虫蜈蚣,然后找个地方偷偷吐掉。一只鸡和一条狗的感情就这样发展起来。

一年后的除夕,绻绻听到主人要杀掉那只“连打鸣”都不会的笨雄鸡,吓得“花容失色”,考虑再三,看门护院的职业道德终于还是败在感情之下,她毅然在半夜打开鸡笼,偷偷唤醒李不鸣,带着他离开了那个村庄,流落山林,两个动物相依为命,居然都奇迹般的修炼成人形。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一夜之间家犬和公鸡消失不见,主人觉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家犬想尝尝活鸡的滋味,叼走了公鸡!最后无颜回来,干脆离家出走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只鸡和一条狗,其实也有私奔的可能。
绻绻和李不鸣一起修炼成人形后的某个黄昏,李不鸣看见她倚在树下,“粉面半露”,“双目含情”,“西风拂过发梢”,顿时觉得惊艳无比,念出 “娇羞默默同谁述,绻倚西风夜已昏。”的诗句来,从此她就改名为绻绻一直到今。

“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的,只要不鸣喜欢就好。”绻绻低垂着眼眸有些不好意的说道。

那时候息昔和他们认识二个月了,三个人都是坦率的性子,很和得来,基本上是无话不谈,若是外人,都会觉得绻绻是在低头数蚂蚁,不过在息昔看来,此时的绻绻的表情其实可以用娇羞二字来形容的。

“怎么会呢,因为你自己喜欢,我才那么叫你的。”李不鸣给娇羞的绻绻倒了杯暖酒,“今天天冷,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看到此情此景,息昔先是肉麻的不知所措,后来暗想:“娇羞默默同谁述,绻倚西风夜已昏。”和“娇羞默默同谁述,犬倚西风夜已昏。”别看绻和犬只有一字之差,可是意境却截然不同。李不鸣改的名字还真是好!

那个冬天,大雪封山,新晋的除妖师们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三天,息昔猫在屋里翻赤槿偷偷塞给她的小说打发时间,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形容词一下字勾起了她的回忆,那个词用来形容李不鸣看着绻绻时的目光在恰当不过了。

那个词叫做——宠溺。

李不鸣和绻绻都没有去藏宝阁选法器,后来他们告诉息昔,不去藏宝阁的是因为里面的法器沾染了太多妖族的血,他们不能、也不想用这些法器,更何况他们在山林修行时上山取铁矿亲自打造兵器也很有灵性,李不鸣是一对双截棍,绻绻是一根九节鞭,御物飞行之时,双截棍和九节鞭在空中如游龙出海,双栖双飞,羡煞许多人!

他们的本意是在人界游历后,回到山林继续修行,可是后来“被王疯子拐到恕空堂收为弟子了”——这可是李不鸣的原话,他们亲眼看见同类的鲜血沦为某些民间自学成材的非法除妖师的工具,就想出了乘着恕空堂秋天招收新弟子,修行之人齐聚梧啼城的机会,大力宣传禁止使用鸡血狗血的主张,希望将此条纳入正在修订的《妖灵律令》之中,也算是给同族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料他们在笃行峰上遇到拖着扫把的王若钦王疯子,他建议两人干脆加入恕空堂门下,做一名除妖师,因为除妖师至少是朝廷六品官员。

“六品官员的话和一个普通妖族的话,不用秤都知道那个更有分量。”王若钦的确疯疯癫癫的,但是他决定要说服别人时,却是逻辑严谨,思维清晰,不到半个时辰,王若钦就将李不鸣和绻绻一网打尽,两人都同意加入恕空堂,做他的亲传弟子。

“诺,我们就这样被他拐来做徒弟了。那个时候要是知道他是个疯子,我们才不会跟着进来。”李不鸣无奈望天,“如今二个多月了,他一直就没出现在慎思峰!我们倒是不关心他是否能教法术——反正每天巫山鸣教的够多了,但是至少安排个时间见面吧,禁止使用鸡血狗血的千人签名条幅还在箱子底下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递给朝廷律法司,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其实也是被骗过来的。”息昔皱了皱鼻子,“不过来到这里后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拿回了佩剑,学到了很多东西,还认识了你们。”

“那王疯子找过你吗?”绻绻问道。

“嗯,找过,还教我一门功夫呢。”息昔扬眉说道。

“教什么啊,怎么没听你说过?”绻绻诧异的问。

“嘿嘿,就是你们正在喝的东西。”息昔指着桌子上的茶磨,和一套茶具,“他教我做抹茶,说是可以修身养性 。”

抹茶是贵族才能享有的茶,它是选用昂贵的优质碾茶,用专门的小石磨细细磨成绿色茶粉,用竹匙挑出少许,搁在茶碗里,冲入热水,用老竹做的茶芜搅拌击打,绿色的泡沫在茶香里翻滚,轻轻抿上一口,茶沫将茶香带到嘴里的每个角落,所有的味觉都被调动起来,饮下许久,都能回味到淡雅的茶香。抹茶好喝但是难做,单是磨茶粉就需要半个时辰,水温和茶芜搅拌击打方式,任何一个地方出现纰漏都会影响茶的口感,也就是说做抹茶的人,金钱、时间、耐心、和好心情,哪一样缺乏都达不到完美的效果。

而这几样东西息昔最近都很缺乏,所以李不鸣和绻绻总觉得茶里有股刷锅水的味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当最后一片红枫恋恋不舍的飘下枝头,纷纷扬扬的细雪就迫不及待的装点初冬的妆容,只是这些胭脂水粉远远不够大地用的,刚来落到地面就消失不见。

息昔这些天觉得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从毋逢山出来时,她的计划是拿回紫电剑,如今紫电剑到手,可是之后她要做些什么呢?或者她到底想要些什么?慎思峰的训练很辛苦,入夜一合眼就睡了,可是白天总是有那么几个时刻她会想到这些问题,她一天找不到答案,就觉得自己浮萍般漂流,心里虚虚的,闷的要命。唉,不要想那么多了,息昔在山崖上深吸了一口气,仰面跳下悬崖!

风声在耳边嚎叫,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细雪在浮在空中,就像池塘里的浮萍,永远都在飘飘荡荡,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在那里停止。

在身体离地面约二十丈时,系在双腿上绳子猛地抽搐,将息昔悬空吊起,发髻蓦地散开,一头青丝倾斜而下,在空中翻卷飞舞。

息昔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在腿上套着绳子往下跳了,这是慎思峰所有弟子第一年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在腿上或者是脚踝处套上鹿筋和青麻混编的绳子,另一头系在牢牢钉在悬崖石壁上的铜环之上,然后放松身体往下跳!而且禁止用任何法术,必须把自己当做普通人来做这项训练。

巫山鸣是这样解释的,“每个人都有恐惧的时候,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只要还有神识,就肯定会心存恐惧,即使最强大的除妖师也不例外,和对手狭路相逢之时,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一瞬间,在那个时刻,谁更冷静、反应更快,谁就能获胜。法术的对决很大程度上是精神力的抗衡,而影响神识的罪魁祸首就是恐惧,它会毁灭你的自信,轻则令法术力量减弱甚至消失殆尽,重则遭法术反噬,肉体和魂魄灰飞烟灭,一败涂地!在腿上系着绳子跳崖,就是在训练你们在危机时刻保持冷静,寻找一线生机…。”

那天巫山鸣说了很多话,息昔总结下来,无非就是说动他们每天都心甘情愿、冒着巨大危险跳崖,体验生死之间的距离到底是多长,体验高空坠落时深入骨髓的恐惧,反正跳着跳着,时间长了,身体和心智慢慢适应了恐惧,当恐惧像家常便饭般天天出现时,他们早已麻木了、或者此时恐惧的负面因素降到最低,除妖师就能在最短时间、集拢精神做出防御或者攻击。

老师的要求是所有新晋的除妖师在第一年里,必须每天至少跳上十次,悬崖上方有颗六芒星形状的蓝色晶石,它能感觉到法术的力量,若除妖师在跳崖的时候动了哪怕是一点歪念头,它就立刻发出光芒,作弊的除妖师会被公山鸣罚跳一百次啊一百次。

初时息昔他们跳崖时几乎都是闭着眼,也不敢自己跳,需要有人推上一把,而且每次跳崖之后都会面色发白、或者吓成青灰色;承受能力稍弱的甚至会伏地干呕、半夜被噩梦惊醒。

一个月之后慎思峰之巅的人数变成六十七个——有九人因为受不了这种高强度、而且变态之极的训练而卷铺盖回家,除妖师的理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只能选择放弃。

于是乎,每天慎思峰之巅的悬崖上都会上演这样一幕奇诡怪异的景象——一个个年轻的除妖师们殉情般跳下,最后像一只只挂炉烤鸭般悬在空中,脚背和脖子被拉的很直,就差在崖底生一堆火开烤了。

“息昔,你看看你自己,像不像一只孜然味五香烤鸭?”

赤槿随后跟着息昔跳下,看着她穿着灰色竹枝纹的衣服,立刻想起了刷在烤鸭上的奇香孜然味就是这个颜色。

“你也好不了多少,分明麻辣味的挂炉烤鸭嘛。”息昔扑哧一笑,看着一身绯色衣袍的赤槿,那炫目的红色和辣椒粉差不多。

“嘿嘿,你看看那边的百里秦,他的样子像什么?”赤槿遥指远处怡然自得倒吊的白衣公子,他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翩翩公子的模样令许多师姐师妹们心动不已。

息昔和赤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说道:“白斩鸡!”

作者有话要说:一、“娇羞默默同谁述,绻倚西风夜已昏。”是红楼梦的苦情女林黛玉的大作。兰舟诗词无能,就直接借用了林妹妹的诗作。
二、关于抹茶的描写,兰舟参考的是唐朝文献资料,而抹茶的制作方式在兰舟另一个连载文《六合记事》也有提及,嘿嘿,兰舟码完那段后将六合的文稿翻出来,发现自己以前写的抹茶比现在简练许多,于是干脆将那段稍作修改后挪过来了。
三、鉴于知秋酱为代表的读者提起此文太慢热,兰舟从53章开始加快了情节进程,希望大家多多提意见,因为《狐说八道》就是写给乃们看的,亲们有权决定此文的走向。
最后感谢各位支持兰舟到如今,兰舟有心报答各位,只要留言的亲都会得到我的送分——可是呢,送分要求读者和作者同时在线!我通常在晚7点和8点在线,那个时候要分的童鞋也要在线哦,我要送分给你们。

 


温泉结界

恕空堂、慎思峰。

一夜北风,次日清晨,漫天都是小雪柔美的舞姿,她不知疲倦的舞蹈着,入夜以后都不曾停歇。
不过水汽氤氲的温泉并不惧怕这些几乎无处不在的雪花,它热情的拥抱着泉眼中闭目假寐的女子,不容一丝寒冷侵袭。

“你好了没有啊!泡了快半个时辰还不出来?!都快煲成一锅汤了!”一块小石头在水汽上方划成优美的弧度,咚的一声入水,溅起的水珠儿争先恐后的轻吻温泉中的女子,女子坦然的接受了亲吻,闭目说道:“刚才你不是也泡了半个多时辰么?我替你把风时一句也没有抱怨,如今轮到你,不到半个时辰就等不下去了?”

这一丈多宽的温泉是赤槿在前天试炼遁地术时“发现”的,在地底没法辨认上面是什么地况,她钻出地面时撞到一块石头,随后就和着一阵暖流冲到空中。赤槿脑门上撞起好大个肿块,惊魂未定看着喷出的温泉。

遁术是门凶险的法术,施法者完成此术后莫不精疲力竭,子弟们只敢在空空山范围内施展此术,为了保证安全,每次试炼都会有同门在空中观察对方出口,以防施法者出来后神智昏迷,遭遇不测,息昔看到赤槿被一阵热气冲出地面,赶紧御剑飞过去救助,她看着泉眼汩汩冒出温润的热水,双眼发亮,“赤槿真厉害,遁地居然遁出温泉来,终于有地方可以泡澡了!”

赤槿摸着头顶的肿包痛得直吸冷气,眼泪都快出来了,心想怎么摊上这个朋友,不来帮她包扎伤口,反而在一旁说风凉话。

这日两人吃罢晚饭,也不顾天降小雪,相约来这里泡澡,一来怕被路人撞见、二来两个虽然纤细苗条的女子在巴掌的大地方一起沐浴也太拥挤了,倘若伸展不开身体和在房间里泡浴桶有什么区别?所以两人商量轮流泡澡,另一个在石壁后面把风,以防不知情的路人闯将过来。

赤槿在温泉里泡的浑身发软,上岸后靠在石壁昏昏欲睡,实在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抱怨了几句未果后,干脆拍拍屁股站起来,御起星陨飞回去睡觉了!

星陨——也就是她的那把斧头的称呼,赤槿的斧头飞行速度是所有新晋学徒除妖师中最快的,所以她大言不惭的给斧头取名为“星陨”,意思是这把不知名的缺口斧头和流星陨落的速度一样,这个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妨看做是她的期望。

“我先走了,你慢慢泡罢。”赤槿打着哈欠坐在斧柄上,在温泉上盘旋一周,马上就要开溜。

“赤槿!你——万一有人闯过来怎么办?”息昔急的睁开眼睛,探出手来就要抓住赤槿的脚踝。

“放心。”星陨微微一晃,躲过了息昔的右手,赤槿笑道,“我在温泉附近布下结界,任何进入结界的人都会被障眼法迷惑,根本看不见你——记住,结界只能坚持一个时辰,你早点洗完回去睡觉罢,明天一早还要试炼法术呢。”

话音刚落,赤槿一飞冲天,眨眼就不见人影。

息昔再次缩回温泉中,刚才急着去抓赤槿,整个肩膀和右胳膊都□在外,冰凉的雪花落在肌肤之上,针扎般酥麻麻的,现在重归热的发烫温泉中,每一个毛孔舒坦的似乎要尖叫起来。

不过没等毛孔尖叫,息昔自己差点尖叫了——靠在石壁之上,她清晰的听到簌簌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径直朝着温泉走来!

息昔先是慌乱的潜进水底,无奈着温泉实在太热,蒸得她七窍发烫,纵使她使了避水术,在水底呼吸自如,还是觉得很难受——其实即使是一条鱼,全身都浸在这种温度的水里,也只有做一碗清炖鱼汤的份!

“噗!”息昔忍不住冲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着雪花的空气,发誓再也不潜下去了。

她曲肘擦去脸上的水珠,睁开眼睛,和一双比流星还要明朗的双眸相对而视!来人穿着青布棉袍,斜披着黑色大氅,隔着氤氲水汽,息昔还是认出了他的相貌——谢行远!一时间,息昔尴尬的不知所措,那双眼睛也是直愣愣的看着她,许久不曾眨眼。

谢行远愣愣的呆里在原地,缓缓道,“咦?大冬天的,这里怎么会有百倾风塘、十里荷香?”

噢,息昔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赤槿早已在这里布下结界,凡是路人来到这里都会进入幻觉,根本看不见她。

不过纵使如此,自己赤身裸体的和他距离如此之近总觉得怪怪的,还是穿上衣服赶紧离开才是,打定主意,息昔决定尽早开溜。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正所谓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谢行远脱下黑色大氅,随意的扔在枝头,捡起地上一段枯枝,感叹道:“并蒂睡莲?淡黄色并蒂莲花这种绝世品种居然被找到了,哈哈,运气真是好。”

看着谢行远小心翼翼的将枯枝宝贝似的放进背后的书篓里,息昔乐得差点笑出声来,谢行远自从在凤凰街帮她抢榜之后,息昔就没有再见过他,这大半年来,谢行远断断续续给她写过几封书信,述说他在名山大川上游历的趣闻,有一次还寄来大包的蜜饯干果,谗得赤槿隔三差五往息昔屋子里跑,打着帮她练习金系法术的名义蹭吃蹭喝。

息昔分出一小部分孝敬疯子师傅王若钦,送给酷爱干果的师弟李不鸣和师妹绻绻一人一包榛子,她和另一个终日沉默寡言的师弟归浩玄素日没有什么交情,也不知他喜欢什么口味,就将每样吃食都包了些送过去,归浩玄以前是个读书人,深知“来而不往非礼也”,次日就送了一副自己的字画给息昔,息昔打开一看,足足二丈长的画轴鬼画符似的写满了狂草,她一个字都不识,最后挂在客厅的东墙上——一来毕竟是个装饰,二来正好遮住斑驳的墙面和漏风的缝隙。

这半年来,息昔嚼着酸酸甜甜的蜜饯时,总是会想起背着书篓的谢行远,他此时会在那里?看他抢榜时孔武有力的样子,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应该不会被欺负吧?他说过认识以前的自己,还很熟络,可是为什么她始终记不起来有过这样的朋友呢?还有那个群芳司芳主令狐晞,自从在无量山和冥界“惊鸿二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每次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躲躲闪闪,是不是自己以前做了什么坏事惹他厌恶了?错了我可以改嘛,见我就躲是什么意思?这人的心思真是难猜——不过他长得真是俊秀呢,每次见他目光像是被浆糊黏住似的,很难挪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