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远一直都谎称自己的职业是棺材铺收账的,所以经常要奔波各地,实则是为了回天界点个卯,以免引起天帝的疑心,如今他已经跳下诛仙台成为凡人,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那个职业了。
“如今我丢了饭碗,以后的日子你可能要受苦了。”谢行远微笑的看着息昔。
“没事,大不了我重出江湖做除妖师。”息昔不以为然的说,“以后我养着你。”
“那个倒不用,我会想办法的。”谢行远笑着指着书房说道:“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该去京城混个小官,俸禄虽然不多,但是养家糊口还是够的。”
当天,几乎所有酒楼的店小二都被带到衙门,县太爷夫人亲自审问,问题只有一个:昨晚谁在你们那里喝醉酒?这个闺名叫做木槿、以剽悍闻名于杭州城的女人把审问他相公私房钱的招数全部使出来,可怜的店小二们没有不招的,她得意的将长长的名单递给息昔,息昔拿着名单“邪恶”的笑了。
一夜之间,当日混迹街头的醉汉被揍得体无完肤,次日,满城尽是“猪头脸”,“猪头们”在医馆药铺排起长长的队伍等着问诊施药,一打听都是被一个蒙面人套在麻袋里揍的,当然也有少数几个碍于面子的说是被石阶绊倒摔成这样的,不过——谁信呢?
一年后,谢行远带着息昔上京赶考,好歹考中了进士,自请回到杭州城编写县志。发榜当日,息昔失望的问谢行远为什么他不是状元,明明他的才华中两次状元都戳戳有余的,谢行远牵着娘子的手说:“我若是中了状元,就要好事者来说亲,说不定皇帝的女儿也要嫁给我,可是我只想和你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息昔瞪了他一眼,嗔怪他油嘴滑舌,可是笑的却很甜。
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息昔半夜醒来,迷迷糊糊看到谢行远在给她摇扇子,天气那么热,息昔却抱着相公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放开,次日她早早的起床将寸步不离的紫电剑封印,埋在桃花树下,她望着窗边弹琴的谢行远,眼神满是信任和爱意,却仍旧嘴硬的说:“什么破琴,弹的那么难听,总有一天我砍了它烤鸡吃!”
谢行远故做惊慌的将琴收好,藏在书房里,紫电剑已经被封印,这张琴完成了它的使命,也该歇歇了。
几天后,他午睡醒来,发现书房夹层被打开,千年七弦古琴不翼而飞,而院子里炭火未熄,息昔刚啃完最后一个鸡翅膀,意犹未尽的眯着眼睛躺在葡萄架下,懒洋洋的说道:“你就是藏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得到。”
他望着化为灰烬的千年古琴,懊恼的说:“娘子,切莫再做这种焚琴煮鹤之事。”
“相公,冤枉啊,我那有焚琴煮鹤,明明是焚琴烤鸡嘛!”葡萄架下的息昔不以为然道,慵懒着晃着摇椅。
那个时刻,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钻进来,放肆的轻吻她的脸颊,谢行远坐在躺椅边的扶手上,嫉妒的用扇子拦住阳光,可能是觉得扇子遮拦的还不够,干脆俯身吻过去…。
谁说夏天的午后都很长?葡萄架下的那个夏天他们都觉得太短,此后的十年都是浮光掠影,快乐其实并不短暂,短暂的是你忘记了时间。
令狐晞闭关多年,终于练成了匪夷所思的“碎光阴”,它能斩开时光,将对手的身体和元神卷入其中,然后被粉碎,散落在不同的时光里,再无任何复活的可能。
他剑下第一个亡魂就是当时不可一世的恶龙族族长,据传体型尤胜山川的恶龙族长在“碎光阴”面前就是一条脆弱的蚯蚓!令狐晞在东海之上追杀了三十个昼夜,强大的恶龙族被当时还籍籍无名的九尾狐妖屠的干干净净,据传百日后海面上的血迹依旧,浓浓的血腥味让天帝派来打探的实情的孟霄潇不寒而栗。
天帝也许是出于尊敬,也许是出于惧怕,他颁布诏令,封令狐晞为仙界降龙战神,可令狐晞拿到诏书后并没有去天界谢恩上任,而是去冥界找阎小玉打听息昔的消息。
当阎小玉告之息昔实情,令狐晞刹那间腾起的煞气和狠戾惊动了冥界的亡魂,“绝对不是真的!她怎么会忘记我!”
“令狐晞!这里不是青丘山!我冥界的地盘还容不得你放肆!”阎小玉冷冷道:“我劝你不要那么快去找息昔,先去天界修心养性几十年再说,你刚刚灭掉恶龙族,煞气太旺,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息昔她现在只是凡人,是一个好妻子,也有一个好丈夫陪着她,上一世在青丘山差点灰飞烟灭还不够苦吗?请你让她安然渡过这一世,等下一世转世,我必会告知她的去向,尽可能帮助你们团圆。”
“我闭关苦练千年,就是为了和息昔相见,你居然还要我等?”令狐晞眼神一凛,“我自己去找她,她是凡人,但她也是我的妻子。”
当令狐晞在杭州城外的西湖边找到息昔时,她正在湖边散步消暑,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令狐晞觉得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笼罩在霞光之中恬然一笑的女子,那个女子娇嗔道:“相公,你跑到那里去了,我找你好半天。”
原来阎小玉真的在骗他!令狐晞喜怒相交,她还爱着他,她还记得他!她一直在找他!
令狐晞双手一颤,激动的挪不开脚步,东海之上恶心的血腥和屠杀、数不清多少日子的奔波劳累、害怕心上人变心的恐惧担忧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不过这些都微不足道,息昔还是没有变,她眸中含情的叫他相公,一切和青丘山落雁潭没有什么分别。
大喜和大悲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也许只有令狐晞最明白这其中的距离,息昔的目光依旧柔情,可是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她挽着一个青衣书生的手转身离开了,而他,仿佛只是空气中比微尘还要渺小的物事。
恋人之间最残忍的决裂,不是反目为仇、拔剑相向,而是相忘于江湖,形同路人。
他被遗忘了,他——被抛弃了,他绝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县太爷夫人,大家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吧!
度娘说了:赤槿花朱槿花木槿花日及花佛桑花扶桑花桑槿花火红花照殿红宋槿
但是兰舟最爱赤槿这个名字哦。所以赤槿丫头就叫赤槿了。。。。。。
缘灭
那一天,对于谢行远来说,原本是极其平常的一天,吃完简单的早饭,他叫醒了贪睡的娘子,出门之前还吩咐丫鬟将茶叶蛋去掉,息昔刚刚洗漱完毕坐准备吃早饭,她不满的嘟囔着:“不就是起来晚点了嘛,你就罚我不许吃茶叶蛋。”
“息昔啊,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谢行远比划着太阳的高度说道,“过不了多久就到中午饭时间——所以你早饭不可以吃太多,一碗薄粥,二个小笼包就足够了,免得积了食,到中午反而吃不下去。”
“行了行了。”息昔抱着粥碗,“你每天在学堂唠叨那帮学生还不够,在家里也不消停,不吃就不吃吧。”
八年前谢行远中了进士,当了一年地方小官就罢职回到杭州城开了家学堂,专门教习梦想金榜题名的书生们应付各种考试,这八年间居然教出了一个榜眼、二个探花郎和一堆进士,他名声鹊起后,学费贵的惊人,第五年就将当初为了生计转卖的宅子用双倍的价格赎回来,和息昔过着平淡富足的生活。
在学堂用中午饭时,丫鬟提着食盒端过一盘蒜香排骨来,说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送过来给他尝尝,排骨炸的有点老了,但谢行远还是笑眯眯的吃的干干净净。
下午他提前结束了授课,直奔西湖边的天香阁茶楼,息昔早早就在那里等他,两人一道去湖边赏莲。
息昔专注的看湖畔的孩童们放风筝,他乘机和采莲船的船夫讲价钱,商定明天雇他的船带着息昔下湖采菱角,息昔看乏了,侧目却找不到相公,她焦急的环顾四周,终于见到从湖堤上方冒出头的谢行远,“相公,你跑到那里去了,我找你好半天。”
谢行远嘿嘿一笑,牵着息昔的手,故作神秘的说是个秘密,息昔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逼他招供,谢行远玩笑说当然是看到美女了,不然他怎么会去那么久。
息昔不以为然的笑笑,“你看上美女也没关系,反正也只有我才会糊里糊涂的嫁给你这种连杀鸡都不敢的文弱书生。”
“杀鸡焉用牛刀?有了娘子你保护,我文弱一点有什么不好?”谢行远继续插科打诨,无意间瞥到一个面色如纸,俊秀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男子死死盯着息昔的背影,这个人似乎还在那里见过似的。
哼,登徒子,我家娘子是你看的么?谢行远醋意上来,他故意楼过身边的丽人,宽阔的肩膀和广袖将息昔遮拦的严严实实。
谁都没有看见,身后的令狐唏目光倏然冷到极点,凝结成冰。
午夜,谢行远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书房青砖地面上,傍晚见过的陌生男子冷冷的看着他,“你必须离开息昔,她是我的妻子。”
“你是谁?”谢行远站起身来,“息昔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们成婚十五年,你找错人了。”
“十五年?”令狐唏无声的笑了,“我们相伴千年,你不过是路边的一块绊脚石,是时候该离开了。”
千年?谢行远眼睛豁然一亮:“你是青丘山那只九尾白狐?哼哼,当初你保护不了息昔,令她差点灰飞烟灭,如今她转世为人,早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绊脚石应该是你吧。”
“自寻死路。”令狐唏抬了抬手,厚重的书桌狠狠砸向谢行远。
谢行远早已是凡身肉胎,毫无还手之力,书桌扑面而来,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鲜血从书桌的缝隙潺潺流出。
咸腥、微微带甜的味道慢慢弥漫到整个房间,令狐唏杀意顿起,仿佛回到了东海之上追杀恶龙族的时候,天空洒落着血雨,海水殷红一片,他一身白衣被血污浸泡无数次,最后变成诡异的黑红色,他只有一个念头——杀!全部杀光!全部毁灭!
昏迷片刻,谢行远醒过来,左手手臂被压在沉重的花梨木桌上动弹不得,右胳膊折断了,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面前的令狐唏如一头嗜血猛兽,释放的杀气似乎能将空气凝结。
一定要息昔离开这里!谢行远艰难的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卧房,卧房的灯突然亮了,息昔披衣打着灯笼出来,左顾右盼的寻他。
快走啊!谢行远想大声警告娘子离开,可是他颈部受重创,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息昔看见书房有光亮,就径直朝这边走来。
“息昔快走!”谢行远用尽全力吼道,声音嘶哑低沉,到了门口就戈然而止,息昔根本听不到。
令狐唏听到息昔的名字,蓦地清醒过来,抬头看见息昔离书房越来越近,她面有忧色的看着这里,只是担心的人不再是他。
你说过要相伴永远的,而如今余音尚存,我却变成陌生人。
为何要负我!
令狐唏的目光变得绝望狠戾,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谢行远,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妻子吗?呵呵,不知她看到你的背叛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和你在一起!蝼蚁般的凡人,怎么配拥有我令狐唏追索千年都得不到的爱?
令狐唏缓缓张开右手,结起幻象,压在谢行远身上的书桌变成一个妖娆艳丽、衣衫净褪的美女,她回眸对着目瞪口呆的息昔妩媚一笑,扬起的眉梢宣布这十五年的姻缘彻底化为泡影!
那一刻,息昔的眼神在瞬间凝滞,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她缓缓转身,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突然发足狂奔!桃花树下紫光大盛!紫电剑破土而出,载着息昔冲向天际!
“娘子!息昔!”谢行远不知何时从书桌下挣脱出来,他拖着断臂,奔到庭院,看见紫光之上息昔伤心欲绝的回眸。
令狐唏看着面如死灰的谢行远,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一如他杀尽恶龙族,仰天长啸的感觉。
毁了吧,干脆将这一切都毁掉!长剑出鞘,他使出了“烈火焚心”,这个脆弱的男人,这个庭院,这个城市有太多息昔存在过的痕迹,想到这些他就觉得骨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
“令狐唏,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吗?” 玄白二色的两束光芒将“烈火焚心”逼退,黑袍广袖的恍如天神般的男子收回防御的乾坤珠。
“天帝?”令狐唏收回长剑。
“逼走息昔,毁灭人界城市难道就是你的目的?倘若如此,你和当初的恶龙族有什么区别?”天帝质问道。
“我爱她。”令狐唏收回长剑,黯然道:“可是她忘了我。”
“你用爱的名义来毁灭爱。”天帝折了一朵夏玫瑰在手,“花开有时,即使最美的花,也有凋谢的时候,莲花夏初而开,入秋花败;昙花入夜开放,日出闭合;冥界的曼殊沙华花开三千年,花谢也是三千年。息昔就如这夏日玫瑰,不管她以前在青丘山开得多么绚丽,可如今她生长在人界普通庭院里,你强行折她在手的时刻,就是她生命的终结。”
令狐唏不语,怔怔的看着花圃里的玫瑰。
“你以己之力屠尽恶龙族,使得妖界、人界、天界免于祸乱,这等功绩上万年来都不曾出现几次,我封你为天界战神,你却弃之如敝屣。”天帝顿了顿,“你再这番居功自傲的态度,我迟早会对你忌惮三分,天帝这个位置我暂时还不打算让出来。”
“还是孟萧潇了解我啊,他说我的心眼比地上的杂草还小。“天帝自嘲的笑了笑,话题猛然一转,“你现在戾气太重,嗜杀成性,在这样下去迟早会堕落成魔,不如你来天界群芳司做芳主,每日和花花草草在一起,还不至于太闷。”
“考虑清楚了就去天界找我。”天帝驾云而去,手中的玫瑰花轻飘飘的落到花丛中。
令狐唏捡起玫瑰花,凝视片刻,将花朵接在花枝的断痕处,待他放手之时,花朵娇艳如初,像是从来就没有被折断过。
他御风而行,再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一章,再回头看看楔子,无限伤感啊。
一段感情,三个当事人不同的回忆,同样的悲催!
暗算
竹屋一灯如豆,反而显得月色无比清明。
息昔和谢行远捧着书本相对而坐。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去恕空堂考试,精神一定要好。”谢行远合上书本,剪断烧焦的灯芯,竹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他望着对坐之人的丽色,眼神变得恍惚起来。
“可是我还有很多地方记不住。”息昔面露懊悔之色,“昨晚我本打算好好呆在这里读书,后来——后天被赤槿硬拽着去看茶馆看戏,所以就——。”
“岂有此理!你真是血口喷人!”反驳之声和一个桃核同时精准的砸过来,息昔敏捷的往后一缩,桃核嗖的一声扔到了窗外,砸坏了几根倒霉的花花草草。
赤槿气急败坏的从吊床上坐起,以刚啃完的桃核做武器,狠狠的砸向“污蔑“她的息昔,厉声反驳道:“好你个息昔!我什么时候硬拽着你去看戏?昨天下午明明是你死皮赖脸的一定要跟着我去茶楼,看完戏天都还没黑,你又说肚子饿了要吃晚饭,磨磨蹭蹭吃完晚饭,你又拖着我去逛夜市,说是要买只好毛笔准备考《妖灵律令》的时候用,可逛了两个多时辰,你买了一包糖炒栗子、两包话梅、半斤葵花子、四斤酸桃子、一块磨不出墨汁的假砚台…!”
赤槿一口长气都没把息昔那串长长的物品清单背出来,她挥舞者双手,仿佛在把那张假想的清单撕的粉碎。最后一句话说明了重点:“你买了一堆破烂,就是没有买毛笔!到现在你反过来说是我硬拽着你去看戏!”
赤槿委屈的说话都哆嗦,差点没把那天茶楼的悲天怨地的戏词说出来——天也,你错勘贤愚妄做天;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话说前几日息昔费了几句口舌就将群鬼驱出乱葬岗,还带着她去冥界阎小玉那里喝惘然茶,两人被冷艳的阎小玉客客气气送走之后,赤槿就理所当然的跟随息昔住在竹屋里——如今桐啼城房子租金太贵,她负担起来很是吃力,现在天气转凉,不能像以前那样露宿野外,加上息昔的这间新竹屋看起来非常结实,应该不会像上次的竹屋睡到半夜就塌掉。不过此时同样囊中羞涩的息昔当然也不会让她白住——约定每日三顿饭加上饭后水果点心的费用全部由赤槿承担。赤槿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十天的饭钱才够一天的房屋租金,这个交易她稳赚不赔!于是欣然答应。
可没想到,息昔花自己钱是个守财奴,花赤槿的钱简直是视金钱如粪土,每顿饭都要二素一荤一汤,饭后的点心、水果、闲暇时的小零食都只要最好、不求实惠。几天时间吃的腰围都圆了一圈,赤槿第二天就怀疑自己当时的决定太草率,第三天开始后悔,第四天觉得当时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昏头昏脑的答应这项条件。
昨天下午赤槿乘着息昔午睡时赶紧开溜,打算去茶馆避避风头,免得她晚上又拉着自己上饭馆胡吃海喝,不料她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息昔就醒了,精神的好像刚才根本没睡过。
“你要去看戏?恩,这样吧,一个人看戏太没意思了,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一起去吧。”息昔穿上鞋子,没等赤槿反对就拉着她出门了。
当时赤槿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想着:如果十二生肖里有狐狸,息昔肯定是属狐狸的,而且还是一只老狐狸!
反正过几天通过考试,就要搬到空空山恕空堂了,这个死息昔休想占我一点便宜!赤槿每天无数次这般安慰自己。
短短几天,竹屋两个女子的肚子都变大了,息昔是贪吃吃大的,赤槿是受气气大的。
本来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息昔那句信口雌黄的“昨晚我本打算好好呆在这里读书…。”令赤槿彻底爆发了,要不是忌惮息昔身边神秘的书生谢行远,她早就扑过去逼息昔双倍赔偿她这些天的饭钱。
对于赤槿几乎是声泪俱下的控诉,息昔采取的策略仍旧是无动于衷、以不变应万变,就当在听秋蚊子哼哼,她镇定的合上书本,送谢行远离开竹屋,言语间充满歉意:“对不起,我这个朋友临考前太紧张,脾气变得很暴躁,而且发作时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还请你原谅,等我们结束了考试,我一定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一只完整的桃子从窗户里面飞过来,砸在地面滚了几滚,在息昔脚边停下,谢行远强忍住笑容,缓声道:“不用送了,你早点休息。”
息昔目送谢行远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这才瞥了一眼脚下的桃子,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没发疯——知道挑一个烂桃子出来,好桃子都留着自己吃。”
“你不要得寸进尺!”赤槿推门出来,“这几天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想不到你那么记仇!还在怨我当初骂你自私自利。”
“你真的冤枉我了。”息昔一脸无害的看着赤槿,“我承认这几天是故意拉你出去吃饭看戏逛街花钱的,不过如果说三分是为我,那七分肯定是为你——你难道不觉得越是到了最后一关,你就越紧张吗?”
“嗯,有点,这是我父亲的遗愿,也是我的目标。”赤槿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
“可是你越是紧张,到考试那天精神可能会崩溃掉。”息昔关切的说:“我们看戏那天晚上,不是就看见有个考生太过紧张,结果疯狂的在大街上裸奔吗?”
“嗯,确实。”赤槿脸色微红,那天是她第一次看见成年男子□的形象,当时她们正在茶楼嗑瓜子,后来据息昔描述,当时她的眼睛可是眨都没眨一下,吞进去瓜子皮,却把瓜子仁吐出来。
“这就对了,我这几天带着你到处找好吃的,好玩的,你是不是觉得轻松了很多呢?是不是很少胡思乱想,或者担心自己会考不好?”息昔继续问道。
“这个——。”赤槿沉默了。
“其实最吃亏的是我,我白天帮助你放松心情,只能抽出晚上的时间听谢行远讲课,经常背书到半夜。到最后还要被你冤枉我骗吃骗喝。”息昔无奈的摇摇头,“你从小就熟读《妖灵律令》,自然不用学到那么晚,你白天吃饱喝足到处晃悠,晚上在吊床上倒头就睡,想吃水果我就洗好送过去,有大的我绝对不会给你小的,我问你——你以前可曾过的如此自在过?”
“这个——。”赤槿后来坦白承认,有那么一刻,她真的相信息昔的鬼话了,甚至觉得眼睛鼻子都酸酸楚楚,就要分泌出自十岁丧父以来就没有过的,称之为眼泪的液体。
“哼!你当我是白痴啊!”赤槿双拳一握,将息昔的诡辩强行驱除出大脑,迈开大步沿着小路走去。
“喂,这么晚你要去那里?”息昔在后面叫道。
“太闷了,我要出去散步。”
“大半夜的一个孤身女子还穿的那么少,小心——。”息昔婆婆妈妈的说道。
“不就是小心色狼吗?“赤槿打断了话头,头也不回道:“你别假悻悻的装好人,明明知道我赤槿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我还怕什么色狼?”
息昔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我可没有说小心色狼,我只是想说小心着凉而已,现在秋天晚上还是很冷的,你穿那么少又呆在屋外——如果真有色狼就好了,你可以乘机找机会狠揍他一顿,算是放松筋骨和心情…。”
“喂,你——。”息昔抬起头,已经不见赤槿人影,她喃喃道:“奇怪,为什么散步还走那么快?”
末了,息昔环顾四周,确定赤槿已经走远,才回到竹屋虚掩上房门,跳上渔网编织的吊床,满足的闭上眼睛,“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帮你那么多,你请我吃几顿好饭,看戏逛街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月影婆娑,听到息昔的自白后吓的躲到云层里,就怕被这个看似无害,实则腹黑的女子暗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下半部的开卷第一章!
赤槿童鞋被华丽丽的整了一顿。
自古滥情招唾骂
“出来吧。”谢行远转身道,“跟了半里路,你不嫌累么?”
来人正是是刚才被息昔气得出来散步的赤槿,
“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干嘛”谢行远实在不解。
“哼,明知故问。“赤槿扬了扬眉毛,“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刚才跟着你,只是想离息昔远一些,即使我们动起手来也不会惊动她。”
谢行远沉吟片刻,“不知在下何时得罪过赤槿姑娘?”
“这个时候你还不敢承认你偷偷爱上我了?!”赤槿厉声道:“你天天晚上给息昔讲解妖灵律令,不就是为了接近我,借机眉目传情?你骗的了息昔,骗不过我,这就是《风月三十六计》中歹毒的借花献佛之计!讨好息昔,让她帮在我耳边说你的好话。”
“这——。”谢行远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要解释,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我最讨厌利用感情将他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实话告诉你,你绝对没有机会!一点都没有!永远没有!我平生最讨厌书生,你趁早死心,不要来纠缠。”赤槿义正言辞的警告道。
谢行远强忍住大笑,觉得肠子都开始抽搐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赤槿,我也实话告诉你罢,我的确试图眉目传情,只是,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
“啊,你——果然书生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花心大萝卜——你居然同时看上我和息昔两个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呸呸呸,无耻之徒!”赤槿暴跳如雷,“你看上我没关系,反正我混迹江湖多年,早就百毒不侵,什么伎俩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