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长沙王很是意外, “公主真是太瞧得起我了。”
清河说道:“如果不立储君, 一旦我父皇驾崩, 二十个藩王争夺皇位,天下势必大乱。”
长沙王问:“皇上病了?我明明见他早朝一次都不缺, 精神还不错。”
其实皇帝像个孩子, 也有赖床不起的时候, 羊献容和嵇侍中轮流哄骗催促,把皇帝哄着上朝,兢兢业业坐在龙椅上。
皇帝的工作就是上朝的时候每次齐王说什么,他就看看嵇侍中,嵇侍中对他点头,他就说一声“准奏!”
如果是其他大臣说话,他也是看着嵇侍中,嵇侍中将手中的象牙笏板往左边摆一摆,皇帝就说“此事再议”。
嵇侍中把象牙笏板往右边一倒,皇帝就对齐王说:“齐王你怎么看?”
只要白痴皇帝无误像个牵线木偶似的照着做了,下朝后嵇侍中就会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表扬皇帝做得好,皇帝像个孩子似的,得到嵇侍中的肯定,比吃了糖还高兴。
清河说道,“父皇老了,只是母后一直把他照顾的很好,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但是今年入冬以来,父皇显得老态,晚上睡的少了,白天吃饭也不如以前,经常一个人坐着发愣,前头说过的话,一会就不记得了。有次我姐姐进宫问安,他居然把我姐姐唤作先皇后贾南风。”
本来就是个白痴,步入衰老之后,患上了老年痴呆,不过因为皇帝一直傻,如今双傻合璧,旁人觉察不到这些细微处的差别,但是清河羊皇后等亲密的人是有感觉的。
对于这个白痴大哥,长沙王一直心情复杂,他埋怨大哥当初没有救五哥,任凭妖后贾南风杀了五哥。可是他又明白,大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责怪一个只有七岁男童智力的人未免太可笑了。
长沙王问道:“我能看看皇上吗?”
清河道:“十二皇叔跟我来。”
今天清河十三岁生日,羊皇后容许皇帝在午宴的时候多喝了一壶酒,宴会过半时,皇帝就左摇右晃坐不稳了,羊皇后连忙命人扶皇帝去暖阁歇午觉。
清河带着长沙王去暖阁,榻上却是空的,一摸被窝,还有余温,定是还没走远。
听到隔间传来动静,两人推开房门,见皇帝光着脚,只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窗前,窗户大开,皇帝举着清河送的大风车,西北风灌进来,大风车吹得呼呼直转。
皇帝司马衷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风车。他的母亲是弘农杨氏的杨艳,和羊献容一样,即出身名门士族,也是著名的美人,父亲晋武帝司马炎也是帅的,两者结合,司马衷的相貌精致漂亮,和羊献容站在一起,就像一对神仙眷侣。
司马衷是个花瓶,外表无可挑剔,内在空空如也。他在北风中举着大风车的样子,天真无邪,偏偏鬓发已经变白,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父皇起来了怎么不叫人进来服侍?”清河赶紧拿了一件貂裘披在父亲身上,长沙王啪的一声关上窗户。
皇帝指着长沙王,说道:“你把风拦在外面,风车不转了。”
长沙王淡淡道:“外面冷,皇兄小心着凉。”
皇帝把大风车伸到长沙王唇边:“你把风拒之窗外,你得负责——用嘴巴吹,让它转起来。”
长沙王有些不耐烦,“臣弟不会吹。”
“我教你。”皇帝鼓着腮帮子呼呼吹,“豹奴,看清楚了没?”
司马乂闻言一怔。
豹奴是楚王司马玮的小名,据说他亲娘审美人怀孕时梦见一头豹子入怀,豹奴由此而来。
司马乂和五哥同母,长相有些相似,皇帝把长沙王误认为楚王。
司马乂说道:“皇兄,豹奴已经——”
“咳咳。”清河打断了司马乂,扶着父亲,“父皇再去歇会。”
清河把父亲扶到床上去,唤了宫人进来服侍,和司马乂退下。
“不要在我父皇面前谈论生死,他理解不了,有时候还会吓得尖叫。”清河说道:
“十二皇叔现在相信了吧,父皇不仅傻,还糊涂了,我担心他有一天连嵇侍中都无法在幕后操纵指挥,点头摇头都不知道,那时候他连名义上的国君都做不了,就必须退位,把皇位禅让给皇太弟。”
清河对着长沙王一拜,“到时候,还望十二皇叔给我们一家人一条活路。”
长沙王握紧了怀中的圣旨。
清河这个新棋手,在棋盘上布下长沙王这颗棋子。无论结局如何,清河已经尽力而为,她稍有些安心,过完生日,接下来都是各种节庆,腊八、小年、过年。
尚书台的王悦在年底腊月忙得不可开交,好在过了小年,衙门封印,他难得有了闲暇,这一年他收获颇多,少了冲动,多了成熟,性格都稳重起来。
不过,这一个多月来,王悦觉得少了些什么,是清河和他疏远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一直喜欢黏着他。他经常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内心还挺受用,他的不耐烦其实是一种反向撒娇,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王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最近一个月,清河只和他见了两次,一次是他去金钩马场送卿卿剑,第二次是她过生日那天,母亲曹淑带着他进宫,给清河庆祝,那天人太多,王悦和她只是点头笑笑,说几句场面话,并无深交。
然后就没有了,王悦次日生日,清河没有去永康里,只是命潘美人送来贺礼。
就连在江南失踪的孙会在河东公主府,也是荀灌代为转告。
王悦隐隐有些焦躁不安,他去金钩马场“围堵”清河,却只看见荀灌和一群人练习马战,挥着木剑劈砍。
王悦拍马过去,问荀灌清河何在。
荀灌说道:“她说腊月事多天气冷,这个月不学了,等过完年再说。”
王悦问:“她最近在忙什么?过小年街上最热闹了,往常都会天天出宫去逛街的。”
荀灌掐指一算,清河这几天好像是处于“尴尬”期,不便出门,女孩子家的**不好直言,荀灌故意装懵,“不知道,你自己去问。”
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王悦是不能随意出入皇宫的。
但是有个地方他可以不经通报就可以进出——齐王的大司马府。众所周知,大司马府有条大路直通皇宫西苑。
王悦决定曲线见清河。
他以汇报成都王近期动向为由,去找大司马府找齐王。
也是巧了,僚属们说齐王此刻在皇宫。
王悦顺水推舟,就从西苑缺口进了宫。
以往只是听说,王悦第一次走在通往皇宫大路上,看着西苑高墙一道足足可以容纳八辆牛车一起通过的豁口,他才真正体会到清河的不安——一旦齐王有了逼宫谋反之心,几万军队,就像流水一般,一盏茶时间就可以全部从通道进入皇宫,控制住整座皇城。
齐王如此过分,难怪孙会在江南都听说他要谋反。
可是,齐王分明没有篡位的意思,他一直盯着对手成都王啊!
难道我的判断失误?王悦开始摇摆。
王悦往未央宫方向走去——这是皇后羊献容的宫殿,象征一国之母。清河就住在未央宫里头的一个西偏殿里,和母亲的正殿很近。
但是王悦却在未央宫前面,看到了齐王的牛车和伴驾的侍卫等等,排场很大,浩浩荡荡的,都在宫外等候齐王。
齐王来未央宫作甚?
王悦转身去了未央宫后门,守着后门的是潘美人的心腹,和王悦熟悉,放了他进去了。
王悦襁褓时被经常被母亲曹淑抱到未央宫来,和清河一起长大,因而对这里地形极其熟悉,他首先去清河的寝宫,但是老远就看见清河披着狐裘,踏着防滑的木屐,匆忙往未央宫正殿方向而去。
她去见羊皇后?
王悦远远看见清河走向正殿,但是正殿外头围着大司马府的盔甲侍卫,他们杵着长矛站岗,每隔着三步就站着一个人,守卫森严。
清河走近,护卫挺着长矛拦在前面,居然不让清河通过。
清河冷冷道:“我去见母后,你们什么意思?这里是皇宫,所有的宫殿我都进得,休得阻拦。”
侍卫说道:“齐王殿下正在有要事和皇后商议,任何人不得靠近。”
清河呵呵一笑:“哟,我还以为这里是大司马府呢,齐王的话居然比本公主的话还管用。”
清河收了笑容,“滚开!”
侍卫们纹丝不动,长矛冰冷的棱锋对着清河,并不肯撤去。
清河也不纠缠,转身离开。
王悦觉得奇怪,清河和齐王今日的举动都不对劲,遂跟踪清河,清河似乎早有准备,有侍女牵着一匹马走来,清河将狐裘解开,往雪地上一扔,里头居然穿着一身胡服,胡服外头是软甲。
王悦一看要糟,朝着清河跑去,但是清河拍马直冲岗哨,在马上弯弓搭箭,朝着刚才阻拦她的侍卫面门射去。

☆、第45章 威逼利诱

大司马府的侍卫, 训练有素, 见有箭袭来, 他挥舞着长矛护体, 闪身避开。
“你的猎物不是箭靶,它是活动的, 想象你的箭有双翅, 你的眼睛都是它的翅膀, 盯着它,估算方位, 然后,放箭。”
清河想着荀灌的教诲, 调整着呼吸, 果断放箭。
今天为了母后的名誉,她超长发挥,一箭射中了侍卫的胳膊。
侍卫穿着背心式的盔甲,胳膊没有防护,被清河射中后,手中的长矛哐当落地, 砸在玉石台阶上。
人墙出现一道裂缝, 清河拍马直接闯进大殿。
身后, 持矛侍卫们纷纷朝着清河围去, 紧追其后, 王悦则跑过去捡起地上侍卫的长矛, 对着惊慌失措的宫人吼道:“有人要杀皇后和公主, 快叫人来护驾!”
言罢,王悦挥着长矛,就像一枚利箭似的穿透侍卫群。
为什么清河要豁出去直闯未央宫正殿?这要从最近齐王频繁拜访皇后羊献容说起了。
一开始,齐王每次都带着厚重的礼物,就是普通的向皇室进贡,清河觉得齐王是为了示好。
但是,从齐王把大司马府扩建两倍多,面积比皇宫还大,尤其是破墙开路以后,清河就对齐王的意图产生怀疑,她以为齐王野心膨胀,破墙是为了方便将来谋反逼宫。
可是,王悦坚定认为齐王暂时不会谋反,起码在解决主要对手成都王之前绝对不会。
清河相信王悦,只是她不愿再依赖王悦了,遂暗中把长沙王司马乂挖到自己这边,以备将来牵制齐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齐王既然不着急逼宫,为什么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破墙修路呢?每个人做事都有目的,不可能无缘无故。
清河十三岁了,情窦初开,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而齐王舔羊献容快要一整年了,舔着舔着,他渐渐没有了耐心。
因为无论他如何跪舔献上礼物、如何在羊献容面前表现出他的才华和本事、如何扩宅破墙来暗示他的仰慕之情足可以违反人伦道德,为了她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他也要向她靠近,越来越近。
齐王沉醉在自我迷恋中,你看看吧,真男人,就该挖空心思的讨好你,爱护你,背负骂名也要来看你,你是不是很感动?以前没有男人这样爱过你吧?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但是,无论他怎么做,羊献容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回应,见了她那么多次,她始终没有卷起遮拦在两人中间的珠帘。
一颗颗价值连城的高丽国东珠啊!这也是他送的礼物之一。
他多么渴望珠帘背后那个人会走出来,可是没有。她始终不拒绝、不回应、不赶他、也从不主动邀请他。
一年了,纵使一块石头都捂热了,她始终如一。
齐王这一年掌控朝局,得心应手,再也不复刚刚进京城时的忐忑,不知是野心触发了情/欲,还是情/欲助长了野心,齐王厌倦玩这种漫长的**游戏,他不想再等了。
这一天是小年,今年即将过去,新年马上到来,所谓年关难过,讨完债才好过年,多年来打在中华文明人类脑子的思想钢印,就是过年之前要把问题解决,该讨的债要讨过来,否则,这个年都过不好。
齐王也是俗人,他需要一个答案,不想把这个问题带到过年。
每一次去未央宫拜访羊皇后,潘美人都陪伴在皇后身边,齐王想要说些什么都不方便。
齐王使了个诡计,先把潘美人调开。他指使宫人,故意把几只猫放进准备好要祭祖的供品库房里,搞得乱七八糟,祭祀是大事,潘美人闻得祭品出了问题,赶紧去库房查看情况。
果然,潘美人上钩了,作为皇后身边的心腹女官,这是她的责任。
潘美人前脚刚走,齐王后脚就从西苑破墙里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一队侍卫,将未央宫团团围住,任何宫人都不得外出通风报信把潘美人叫回来。
羊献容听宫人禀告齐王来了,连忙要人去请潘美人,宫人领命而去,却被齐王的侍卫扣下来。
没有了潘美人这个左膀右臂,宫人们也被侍卫控制,外头有侍卫围宫,斩断消息,羊献容就真是个任人宰割的美丽羔羊。
而齐王漏了清河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她在西配殿,看到外头动静不对,所有宫人出不去,也进不来,立刻去找母后。
清河平日要练习骑射,所以西配殿建了马廊,一应坐骑和刀箭都是现成的。清河不知道母后的正殿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决定先礼后兵,放她过去就算了,倘若有助,她必定要骑马杀进去,保护母后。
齐王掀开珠帘,看到了梦寐以求的那张脸——真人比梦中的还要美!
羊献容端坐在凤椅上,冷着脸,“齐王意欲何为?”
齐王没有经过羊皇后容许,就自顾自的坐在她的下手,“皇后与我都是有家室的人,生儿育女,并非那些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我想要什么,皇后还不明白?”
齐王双目炽热,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少年,急于追求心中的女神。
羊献容当然知道,不过她不能直说,道:“去年我和皇上被困金墉城,写下诏书,指明要齐王带着讨伐军来洛阳城勤王。齐王不负众望,旗开得胜,助我和皇上脱困,皇上得以复辟,齐王对大晋的贡献,我和皇上一直记在心里。故,皇上重新登基后,立刻封了齐王为大司马,统领朝政,加九锡、假黄钺,难道这还不够?齐王,你现在所得的,是朝廷所能给予大臣最高的权力和荣誉了。”
言下之意,是皇室对得起你的,你若再有要求,就是你人心不足,想要图谋不轨了。
齐王恨不得撕碎羊献容这幅高高在上国母的面具,道,“大司马、加九锡、假黄钺,所有的权力和荣誉加在一起,都不如皇后对我一笑。”
齐王情动,他站起来,半跪在凤椅前,近乎虔诚的望着羊献容,“我少时读史书,每次看到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我都觉得夸张,这世上美女无数,燕环肥瘦,但是江山和皇位只有一座,为何傻到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江山,失去天下?定是古人乱讲,只是为了给周幽王亡国寻找借口罢了。”
“但是,自从我见到皇后,我就相信史书上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那么她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人,和皇位、江山一样,仅此一个,和她比起来,其余美人都是凡人。”
“皇后,我这一年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我的爱意,我仰慕你。”
羊献容依然是个冰山美人,“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东方千余骑,夫君居上头。齐王,望你迷途知返。”
羊献容出身士族大家,用汉乐府的诗歌《陌上桑》来回答了这个尴尬的问题,表明了自己的丈夫是大晋皇帝,她是皇后,不容你放肆。
齐王激动道:“原来你瞧不起我的身份,你喜欢“居上头”的皇帝,喜欢当皇后,母仪天下,这个没关系,我可以满足你。白痴皇帝是个傻子,他落水,亦或是吃坏了东西,生病一命呜呼,我都可以安排,等我登基,我会娶你,封你为皇后。”
羊献容大惊:“你要弑君?大逆不道!我看错你了,你分明和伪帝司马伦一样!”
“不,我们不一样!”齐王争辩道:“司马伦为了皇位,而我,只是为了你。你说你要皇后的位置,那么我别无选择,只得夺位,继续要你当皇后……我的皇后。”
齐王简直被自己的痴情自我感动了,情动之下,他要去抓羊献容的手,岂料羊献容在袖中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她举刀一划,把齐王的两个手指划出血来,齐王恼羞成怒,朝着她扑过去。
羊献容身体轻盈灵活,她一个翻身,到了风椅的背后,顺手推翻了案几上插瓶的梅花枝。
哐当!
青瓷花瓶砸的稀碎,闹出巨大的动静,一朵朵梅花摔出了鲜嫩的花蕊,外头却没有宫人进来,他们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
羊献容大声呼喊“救驾”,一直跑到墙角,退无可退。
“你不要叫了,没有用的,潘美人被我支走,其他宫人不得靠近大殿,他们根本听不见。”齐王对羊献容的反应失望极了,“你要当皇后,我也满足你了,你为何还不肯接受我?”
羊献容道:“我一生,只爱一人。”而这个人,我们早就没有可能了。
求而不得,因爱而恨,爱恨交织,齐王眼中怒火和□□交织,“我真傻,真的,我以为只要对你好,你就会被我打动。我看错你了,你虽是个美人,但是眼瞎,你居然爱上一个徒有其表的白痴,也不多看我一眼。”
羊献容道:“我是大晋皇后,你是臣子,君臣有别,男女有别,我为何会看你?真是荒唐至极。”
齐王再要靠近。
羊献容持刀在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纵使齐王此时X虫上脑,也知在这个时候逼死皇后会让他成为前夫之指,失去大司马之位,成为第二个全家死光的司马伦。
强逼不行,羊献容宁可玉碎,也不愿瓦全,齐王开始用他人要挟她,“你的女儿清河公主,在我大司马府里修行宫,她把我的大司马府当成了后花园,每日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自由自在。你说,如果有一天,她在大司马府突然失踪了,会怎么样?”
羊献容握刀的手开始颤抖,“不准你碰我女儿。”
齐王一笑,“一个小丫头而已,姿色平平无奇,美貌连你一个手指头都不如,我没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齐王现在都懒得装深情雅致了。
羊献容怒道:“妄想染指一国之母,禽兽不如。”
齐王指着紫光殿方向,“还有你一生所爱白痴皇帝,那天贪玩掉到水里了,或者从马上摔下来,所谓真龙天子,不堪一击。听说龙能翱翔天空,也能和鱼一样四海遨游,不如把他扔进洛水试试,真龙会不会游水呢?”
羊献容怒到极致,也恐到极致,“你刚才所言,足够抄家灭族!”
齐王哈哈大笑,“一个白痴皇帝,装装样子而已,大家心领神会,并不会当场戳破,那来的什么君威?哄小孩子玩罢了,皇后却把这个当了真。”
“一个不能保护妻女的废物,用得着这样维护他吗?你这样的美人,却要睡在一个不懂风情的白痴身边。”
“啧啧。”齐王就像一条吐信的毒蛇,试探从各个方位靠近羊献容以方便夺刀,“皇后如此年轻,却在生下清河公主后一直无孕。宫中嫔妃也无人怀孕,这分明是白痴皇帝已经丧失生育能力。”
“皇后如此美人,却夜夜孤枕难眠,我替皇后可惜啊。”
“只要皇后肯从了我,清河公主和白痴皇帝我都不会动。如果皇后拒绝我——齐王蓦地收起笑容,清河公主,皇帝,还有潘美人,我会一个个的送他们去见先帝。”
齐王瞟了一眼羊献容平坦的腹部,“那你若给我生儿子,我会全力辅佐你儿子当太子,我心甘情愿当一辈子大司马,直到将太子推到皇位为止。你当了皇后,将来还会当皇太后,一辈子荣华富贵,清河,皇帝,潘美人也都能得到善终。”
“怎么样?你想清楚没有?”
绝望中,羊献容缓缓放下刀,“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发誓,信守承诺。”
齐王狂喜,右手举天发誓,“我,齐王司马冏发誓,善待清河,辅佐皇帝,为皇室效力一生,若有逼宫篡位之心,天打雷劈,全家死光。”
羊献容咬了咬唇,“好,我信你。”
羊献容一边说,一边主动朝着齐王靠近,齐王看着心中的女神投怀送抱,连忙伸手抱过去。
拥抱中,羊献容一刀捅向齐王小腹,她的位置很准,正是人体肾脏部位,刘曜曾经说过,这里最软软,也最致命,一刀就死。
可是,刀尖刺破衣服,就无法再向前了,无论羊献容如何用力,都捅不进去。
齐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羊献容的手不知觉松开,短刀落地。
齐王居然在衣服下面穿着一副盔甲!
羊献容双手被束缚,奋力挣扎也无用,齐王就像欣赏猎物般看着怀中美人,“我发誓今日必定要得到你,就必定做好了万全之策,不管你从或不从,我都要得到你。”
羊献容彻底绝望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惊呼之声,还有马蹄声,啪的一声,清河驾着骏马抬起两个前蹄,骏马嘶叫,一对坚硬的铁掌踢开了大门,径直朝着室内奔来。

☆、第46章 燃烧吧,玛丽苏之光!

清河俯在马背上, 几乎和马融为一体, 这是荀灌教她的办法, 可以有效避免后背被乱箭和刀剑所伤。
不过清河想多了, 这些大司马府的侍卫们虽然杵着兵器紧追不舍,但是也没有人敢在未央宫里向一国公主投掷长矛等武器。
何况王悦还舞着长矛一起追逐, 王悦经常去大司马府, 姿容又出众, 这些侍卫们大多认识他这个琅琊王氏麒麟子。
他们或许敢暗地里杀清河,但是, 当着顶级士族的面,他们还不敢如此放肆。
清河纵马撞门, 长驱直入, 骑术精湛,破门而入的瞬间,她亲眼看见齐王抓着母后的双手,母后张皇失措,鬓发散乱,头上的凤钗都落在地上了。
清河大怒, 她抽出马背上的卿卿剑, 朝着齐王劈刺而来!
齐王穿着贴身软甲, 为了看起来风流倜傥, 他随身佩剑——他这个品级是可以剑履上朝的, 即穿着鞋子, 佩戴武器进宫。
看到马背上的清河手握宝剑, 如利箭般直奔而来,齐王终于放开了羊献容,抽出佩剑格挡。
齐王是打过仗的人,清河有了骏马助力,依然扛不住,双剑相击的瞬间,她只觉得握剑的虎口被震得生疼,用尽力气才抓稳了卿卿剑。
一击不成,清河操纵骏马调转马头,驱使马匹用铁掌踢踩。
齐王就地一滚,脑袋差点被踩成一锅浆糊。
清河策马追赶,此时大司马府的侍卫们已经赶到,兵分两路,一半以身为盾,保护齐王,另一半摆出阵势,将冰冷冷的长矛排成刺猬,尖刺对准了清河,将清河连人带马团团围住。
羊献容见女儿被困,立马捡起地上的掉落的短刀,冲过来吼道:“你们擅闯未央宫,对公主无礼,是要造反吗!”
偌大未央宫正殿,手握寸铁的一对母女,奋不顾身的互相拯救,哪怕拦在面前的是几百盔甲士兵。
羊献容太美了,面对冒着寒光的长矛,她手中的短刀看起来是那么弱小可笑,可是她毫不畏惧,径直朝着长矛撞过来。
羊献容绝世容颜,眼神里的决绝更添凄美。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玛丽苏之光。
侍卫们先是一愣,收回长矛已是来不及了,干脆松手,任凭长矛砸在自己脚背上,也不愿见这个绝世美人撞死在自己手里的长矛上。
羊献容就这样一人一刀,冲进了寒光阵阵中,所到之处,侍卫们要么避让,要么松手,都不敢伤了她。
羊献容跑到了包围圈中间,清河伸手,将母亲拉到马背上,母女两个共乘一骑。
羊献容怎么也没想到,她人生中最狼狈、最无助的一幕,却偏偏被她最想要好好保护的人看见了。
她紧紧抱着女儿的腰身,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这本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