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猜测,未有证据。”
律文灏的指尖抚摸了一下玉扳指,沉沉地目光中带了几分冷凛,“我们也很久没见太子殿下了,不妨也去东宫与之一聚?”
轩辕煜眉心微动,略有迟疑:“上回豫州暴乱之事父皇已疑我,这一次若贸然前去,若再惹怒父皇……”
“你想眼睁睁看着太子一步一步重获皇上的心?”律文灏的声音愈发冷冽,“还有这个澹家,尤其是澹青菡此人,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只有除之而后快。”
东宫。
皇上与皇后共坐大殿首位,殿下正中央跪着的正是太子轩辕珞与澹青芜,二人十指紧握,看似一对有情人。
“这段时日,母后病危,儿臣遭禁足,这数月来儿臣已对权利野心看淡许多。青芜是我一年前在江州偶遇,却因父皇有令娶太子妃三年内不得纳妾而将这份感情掩藏在心,如今儿臣斗胆向父皇请求赐婚。”太子的声音清朗平缓,囚禁了数月,他消瘦不少,面上有着说不上来的沧桑。
“既然你知道朕的这条禁令,还敢如此大胆求娶?”皇上脸上喜怒难辨。
“只要父皇同意,儿臣甘愿放弃这太子之位,愿贬为庶人,与青芜长相厮守。”
皇后闻言,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愈发难看,她有些巍巍地起身,盈盈伏拜在地:“珞儿已看淡权利浮云,二十年的太子,二十年的荣耀,已够了。臣妾知道皇上从最初心属的太子人选便是楚亲王,这么些年来从来不曾对珞儿和颜悦色,也从未公平审视过二人,是臣妾这个皇后当的不好,没有那个能耐如明贵妃一般得到皇上的倾心爱恋。臣妾时日无多了,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珞儿与自己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臣妾也能死得其所了……”
皇后的声音哽咽,早已是泪水涟涟,那字字句句肺腑之言让身畔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隐有动容。
“那一年,皇上您也还是太子之时,遇见了你一生的挚爱律令羽,可她是律家卑微不起眼的庶女,可你却拉着明贵妃的手到先帝面前,你说你甘愿放弃这太子之位,也要与律令羽在一起。后来你登上皇位,你属意的皇后人选也是律令羽,你属意的太子人选也是律令羽的孩子……这些年,我看着你对她的好,从无半分怨言,只因臣妾懂皇上的爱,因为臣妾也是这样深爱着皇上。臣妾这些年从未恳求过您什么,如今只求皇上能够成全珞儿的一片痴心,就如先帝成全您对律令羽的一片痴心。”
皇上毕竟年岁大了,多少年了,没再听过如此情真意切的话,眼中微微泛着泪花,弯腰将皇后扶了起来,深深凝望着皇后,泪水早已哭花了她的妆容,“好,朕答应便是。”
说完,他便侧首朝轩辕珞看去,看他的目光已不如初时凌厉,蕴含一抹温淳,“既然你与澹青芜是两情相悦,那朕便准你娶了澹青芜为侧妃。”
“多谢父皇。”轩辕珞满心欢喜的感恩,而此时的澹青芜手心早已冷汗涟涟。
“这几个月的禁足也算是惩罚了你,从今日起解除太子禁令,可自由出入东宫。”皇上的话中还称轩辕珞为“太子”,这便说明皇上还是保留了轩辕珞的太子之位。
在场众人心中皆是重重地松了口气,澹青菡低声对身侧的轩辕璟道:“皇后和太子的戏演的不错。”
轩辕璟笑了笑,也俯身低语道:“最了解皇上的人,是皇后。”
澹青菡明白,太子甘愿不要太子之位只要娶青芜,无非是触动了皇上的心弦,遥想起年少时为了律令羽不顾一切的他。再用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字字肺腑,提及命不久矣,即便是皇上铁石心肠,也会体谅皇后的病情,太子复位是必然。
看着脸上出现喜色的皇后,此时的脚步虚浮,颤颤巍巍似有些站不住的模样,病得确实不轻。澹青菡心想着这一次太子被圈禁确实对皇后的打击不小,估计这是皇后最后能帮太子的,今后一切都要看太子自己的造化。
此时的轩辕璟却突然迈步走向正殿,恭敬地朝皇上伏拜而下,“既然太子殿下都纳妾了,儿臣也想请父皇指婚。”
皇上亲自将皇后扶坐好,这才看向轩辕璟,对其的目光温和许多,笑问:“璟儿也是时候成亲,不知是哪家小姐?”
“儿臣求娶澹家二女儿澹青菡为儿臣王妃。”轩辕璟的声音洪亮且认真,在殿中来回飘忽一阵才消散。
第32章 权臣纳妾
皇上脸上的笑意却在闻言后渐渐消逝,最后变得冰冷。
澹青菡没想到轩辕璟语出惊人,难怪今日轩辕璟一见她就笑得古古怪怪的,原来早就打算好了这么一招。
她立刻大步出来,伏跪在地,沉沉道:“皇上恕罪,民女绝不敢高攀湛王。”
“当日你在大殿之上帮助了楚亲王,而后帝都传言裕王世子宁要你这个庶女也不要嫡女,如今朕的七儿子又要求朕为你们指婚。澹青菡,你倒是本事极大,将这么多人玩弄于鼓掌间。”皇上的口气不善,蕴含着无尽的危险。
“皇上,不是青菡,是儿臣……”
“湛王殿下,青菡不仅高攀不上,更不愿嫁给你。”澹青菡即刻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她深深明白若轩辕璟再如此口无遮拦,只会惹得龙颜大怒。
“我以为你会愿意。”轩辕璟话音至此,脸上有些难堪。
此时的皇上怒气愈盛,“好个澹青菡,朕的儿子都看不上,那你究竟有多大的野心!”
澹青菡发现,到如今,她已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澹霖与冯氏站在一侧也是战战兢兢,没想到才迎来太子复位的喜悦,又迎来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父皇,澹二小姐不愿嫁给七弟,只因她心中已有喜欢的人。”轩辕煜人为至声先到,众人皆将目光朝大步而来的楚亲王与律文灏望去。
“你怎么来了?”皇上对楚亲王这突然闯入,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父皇,儿臣听闻七弟要求娶澹二小姐,便受了文灏之托前来说项。”楚亲王笑得一脸温和,可看在澹青菡的眼中却是那样刺眼。
“怎么?又是为了这个澹青菡?”
“是,父皇知道,澹二小姐在豫州与文灏相识,便已私定终身,文灏还将律家信物交给了她,待时机成熟打算纳她为侧室的。”楚亲王说的好似真有其事。
“信物?”澹青菡喃喃一语,忽然想起了那日律文灏为了方便她查案,便交给她一枚刻着“律”字的玉佩,难道到如今竟成了律文灏交给她的定情信物?
“律大人,可有此事?”皇上随性问了一句。
“回皇上,确有此事。”律文灏回答的不冷不热,却坐实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律大人!”澹青菡猛然提了几分音量,心中已猜到楚亲王与律文灏之间的打算,他们今日来此便是早有预谋,要对付的人也只有她一人。
“青菡,既然事已至此,就不要再瞒了。”律文灏单膝而跪,向皇上请求道:“臣与澹二小姐两情相悦,求皇上应允臣纳她为侧室。”
澹青菡看着律文灏那认真的侧颜,一时间竟语塞,更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在反驳。
难道她要在皇上面前说律文灏所言是假,他是为了羞辱她才娶她?先有凌玄素一场胡闹将她拖来当挡箭牌,又有方才拒绝为湛王妃,皇上已对她有了警惕之心。
如今若是再反驳了律文灏,只怕皇上要对她动杀心了。
她将目光朝一旁的澹霖望了去,只见澹霖一脸凝重,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再冲动。
澹青菡咬了咬唇,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拳,终是沉默而对。
也许成为律文灏的侧室才是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轩辕璟看着不再做声的澹青菡,突然懊恼起自己今日冲动的求娶,他似乎将澹青菡逼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以为,用湛王妃之位,便是他对她最大的诚意,可他却忽视了她是否愿意。
“好,这桩婚事朕允了,你们自己挑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吧。”皇上挥了挥手,再看了眼容色无奈的轩辕璟,很满意现在的结果,唯有澹青菡嫁人了,才能断了轩辕璟这个念头。
“谢皇上。”律文灏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冰寒入骨的笑意。
骄傲如澹青菡,要打压她的傲骨,便只有用这一招才能令其彻底低头。
纵然她心高气傲,也只是律文灏府上的一位妾室,仅此而已。
太子圈禁令解除,并要娶户部侍郎之女澹青芜为侧妃的消息不胫而走,帝都哗然。
所有人都认为太子这一次必定在劫难逃,皇上废太子只是早晚,却不知太子竟有机会复位,并得到皇上亲自指婚,都揣测着皇上是否已原谅太子。
帝都的哗然都抵不过楚亲王一党的打击,他们志在必得的热情被这个消息浇灭,尤其是大晋第一世家律府。
“明贵妃究竟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皇后博取到皇上的同情,释放了太子。我们谋划了数年,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律府正堂内坐满了一大家子,而正坐主位发话的正是前朝丞相、现在的卫国公律中天。
“终究还是豫州暴乱之事,皇上疑心了楚亲王,否则太子被废是必然。”兵部尚书律中言目光微微一眯,对楚亲王私下收了江子华十万两白银之事极为不满。
律文灏摆弄着案几上的茶盏,听着诸位叔父你一言他一语,始终没有说话。
律中天注意到律文灏的沉默,清了清喉咙问道:“文灏,如今为父已将整个律家事宜交给你去打理,你是主事人,你说说看,对于太子复位这件事我们该采取什么办法?”
律文灏指间一松,便将茶盏的盖帽一松,任它落至杯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抬头,笑道:“如今我们就准备迎娶一下迎娶澹青菡的事吧。”
“说起这个澹青菡,我倒有些搞不清楚,你明知澹府如今和太子一党,为何要娶她?就算你喜欢她,娶个侧室而已,也没必要到皇上跟前求亲,简直自贬身份。”说话之人是中书令律中磊,明显对律文灏的做法不赞同。
“我的事,我自有主张。”律文灏淡淡一言将所有的疑问都顶了回去,“如今各位叔父就暂且静观其变,太子纵然复位,也保不准还能当几天的太子,且看着吧。”
“叔父知道,你与楚亲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可你不得不对他长个心眼。”律中言捋了捋胡须,“想当初明贵妃是律府一个婢女生的孩子,身份低下时可没在律府少吃苦头,难保不对我们记仇。如今她想推自己的儿子上皇位,自然对咱们唯唯诺诺,可若是楚亲王真当了皇帝,她调转头来对付我们。”
“叔父多虑了,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律文灏显然很有把握,“律家根基稳固,并非楚亲王登上皇位便能操控的,若离了我们,他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
律中天很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律文灏的目光尽是赞赏,他一直最欣赏的便是儿子这份冷静沉稳,所以早早将律家全部家业交由他打理,果真还是未让他失望,“既然文灏已有打算,咱们就准备着迎娶澹青菡的事吧。怎么着这个澹青菡也是户部侍郎之女,还是皇上允的婚,也不能怠慢了。”
第34章 初遇
明晋九年冬
喧天的锣鼓,大晋三十万将士整装待发,皇上轩辕弘韬亲自为诸位将士践行。
数日前北胡侵犯大晋西边漳州、徐州、豫州等五大城池,大晋接二连三败于北胡铁骑,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西边八百里加急奏请皇上支援,皇上当下果断封护国将军姚明轩为征西大将军,统帅三十万大军去西边与辅国将军裴晟的二十万大军会师,共同讨伐北胡。
与此同时,受令太尉律文灏为此次大战的督军御史,可代表皇上决策任何危急事宜。
众将士壮志成城,誓要击退北胡大军,收复失城。
行军的路上,姚丹青自然也紧随其后,自十二岁起,她便开始女扮男装混入军中与父亲学习打仗,这四年来,军中将士几乎都知道她女子的身份,数年前有心人将此事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却是笑称:“看来姚将军是要培养出第二个花木兰。”
这句话,便代表了皇上默许了姚丹青的从军,自此再无人敢嚼舌根。
姚明轩二十多年来只娶了一个夫人沈氏,沈氏生了一连两个女儿,长女姚丹青,二女姚丹凤,自此便再无所出。
姚明轩无子继承偌大家业,沈氏劝过他纳妾,为姚家添个男丁,可姚明轩拒不纳妾,位至大将军数十年亦只有一位夫人,他曾笑言:“谁说姚家家业只有男子能继承,本将军长女姚丹青决不输于这世间任何男儿。”
姚明轩自幼悉心栽培姚丹青,请来江湖第一高手教导姚丹青功夫,并请来帝都第一先生教姚丹青诗书,他自己则亲自教她兵法。
姚丹青也不负姚明轩的期望,年仅十二岁便博古通今,功夫日益精妙,于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带其上阵杀敌。
姚丹青首次上战场便亲取敌军一将领首级,因而在军中小有名气。
随着一年一年过去,姚丹青不仅出落的亭亭玉立,更能文能武,聪慧伶俐,对兵法布阵也颇有想法。姚明轩对姚丹青打心底的喜欢,更宝贝的紧,多少王公贵胄前来提亲,都被他挡在门外。
入夜,三十万大军驻扎在空旷之地歇息,严严实实的帐篷将刺骨的寒风抵挡在外,大将军主帐内,姚丹青一袭男儿装打扮,身披战甲,更显她那飒爽英姿。
“真不明白,皇上怎就派了律文灏来督军,含着金勺子长大的贵公子,他懂打仗吗?”姚丹青说起这一次的督军律文灏,口气中满是不屑。
律家乃是大晋第一世家,历经三朝,便出了两个丞相一个相国,如今到这第四朝,年仅二十三岁的律文灏无任何战功业绩便位至正一品太尉,再过个几年,只怕将会是大晋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了。
这种靠着高贵的出生扶摇而上的人,在姚丹青的眼中就是个草包公子哥。
“你可别小瞧了律大人,再怎么说他也是律家嫡子,将来律家的掌权人,应该不会是个胸无点墨之人。这一次,皇上能将督军之职交给他,必然是有考量的。”姚明轩声音澹澹。
“那我等着瞧他大显神威了。”姚丹青轻蔑一笑,“丹青去休息了。”说着便转身,弯腰揭了军帐帷幕而出。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割得她脸蛋有些疼,她眯着眼正瞧见一袭便装朝这边而来的律文灏,瞧他一副文弱儒雅的模样,心想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便大摇大摆的朝他走了过去。
借着昏暗的天色,在与他擦肩而过时,悄悄伸出右脚,打算绊他一跤。
果不其然,律文灏不察,一个踉跄便朝前扑了去。
姚丹青心中得意,正等着看他跌个屁股开花,却见他突然一个旋身,单手撑着地面,弹跳而起,有着说不上来的灵活。
姚丹青看傻了眼,瞪着律文灏,这才想起方才搞得小动作,忙赔礼道歉:“督军大人恕罪,小的没瞧见大人……”
律文灏淡淡瞅了她一眼:“以后走路小心点。”
“是是是。”姚丹青一变应着,便见他弯腰已走入军帐,她撇了撇嘴,轻哼:“原来是个会功夫的,下回定要给你点颜色瞧一瞧。”
三十万大军马不停蹄的朝涂洲而去,在快要接近涂洲时,却遭到几股北胡军队的干扰,北胡军队约摸有六七万人,兵分几路不断干扰着三十万大军,极度影响了他们的行军进度。
此时,众副将皆齐聚在姚明轩主帐,商议对策。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一路上已三次偷偷烧我军粮草,我们必须提早应对。”一名副将满脸凝重。
在场众将纷纷点头附议,你一言他一语的开始提出对策。
“北胡军烧我们粮草,挑衅我们,却不正面与我们打,很明显是想要拖延我们前去涂洲与裴将军会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我们,是早有精密部署的。”此时的律文灏却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清然,却很成功将沸腾的声音压制,在场诸位皆看着律文灏,并不认为一个从未行军打仗的人会懂这么,但碍于他督军御史的身份,只能安静的听着。
“我料想,北胡军将几万军队抽出来干扰我们,便是想要一举在涂洲将裴将军的二十万大军一举歼灭。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兵分三路走,一路是由姚将军带领的主力军,二十五万乘夜赶路离开,另外两路便追击北胡军那几小股军队,将他们悉数歼灭。”律文灏说的有条不紊,似早有打算。
姚丹青却反问道:“虽然兵分三路是个好计策,但北胡军若是抓准了我们主力军走的方向,那兵分三路根本没有意义,反而分散了大军的兵力。”
“所以,我便是另外一路的将领,再找一人披上姚将军的战甲,随我走一路。”律文灏说得平静,却让在场众人面色流露出诧异。
姚丹青问:“你想误导北胡军?”
律文灏点头,精锐的眸子里仿若早已计划好一切:“姚将军若与督军御史走一路,那必然会是主力军,便可成功吸引那五六北胡军的火力,待他们发现追错了人马时,兴许姚将军已倒涂洲与裴将军会合了。”
“可是,督军大人可想过,二十五万人马随姚将军走了,剩下五万军队还要兵分两路,这么点人如何与北胡军的六七万人对抗?督军大人的军队不就是去送死吗?”一位校尉率先发话,提出了他们最为担心的事。
“那我们三十万大军在此处与他们耗着?眼睁睁看着裴晟的大军覆灭?姚将军应该明白,决不能因小失大。”律文灏说得坚定。
“律大人说得不错。”姚明轩点点头,缓缓起身,看着律文灏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些年太子党与楚亲王一党的争斗日渐明朗,他身为太子一党,自然对律文灏多有戒备,如今他在此时危急时刻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着实让他诧异。
“如此,便这样决定,第三路人马由李副将带队,张校尉,现在就去钦点三万将士……”说到这里,律文灏顿了顿,半晌才开口道:“必须知与他们,跟着我律文灏走,也许再也没命归故里。”
张校尉的目光闪了闪,最终却是咬了牙大步出了军帐。
“我需要一个功夫不错的人来扮作姚将军。”律文灏开口。
“我来。”姚丹青突然站了出来,“我敢说,在场没有人的功夫能强过我,就由我扮作姚将军,保护督军大人安全。”
律文灏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好,那本督军的性命安危就交给你了。”
第35章 死生
趁着夜色,姚明轩带着二十五万大军连夜赶路,李副将与律文灏分别带着一支队伍直到天色微亮才走,他们走时刻意弄出了动静,似有意要吸引北胡军的注意,让他们知晓如今的大军已兵分几路离开。
北胡军果真按照律文灏所言,判定了有律文灏以及姚明轩的那支队伍是主力队伍,当即便尾随而上。
律文灏带着三万大军,走的极快,待北胡军追上他们时已经日落西山,这才发觉上当,他愤怒难当,但见律文灏才带了三万大军,己方却有七万之众,当即下令:“给老子将晋军全部屠光,活捉律文灏者赏一千金!”
跟随律文灏的三万大军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虽明白寡不敌众,却毫不退怯,当即便与北胡军交战厮杀起来。
刀光剑影,烽火狼烟,一时间血流成河,满地狼藉的尸体,刺痛了姚丹青的眼,那些都是与她曾出生入死的兄弟。
她手持长刀,疯狂地朝北胡军砍去,鲜血飞溅了她满脸,纵然她有高超武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将士而无能为力。
其实征战三年,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个离她而去的兄弟,可这一次却不同,北胡军就像一支残暴的雄狮,疯狂的虐杀着他们,让他们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保护督军!”身后有将士大声吼着,姚丹青猛然回首,只见律文灏正被大部分北胡军团团围困着,而律文灏的身畔的晋军正全力保护着他,无奈北胡军人数太多,只能一个一个的倒下。
此时的姚丹青已将身旁那些自不量力的北胡军全数解决,完全有机会可以逃走,可是她却没有离开,反倒是杀人重重人群中,打算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律文灏。
北胡将领见有一疯狂少年,正不顾生死朝最里边杀去,他大声吼道:“先杀了他!”
律文灏闻言,便朝其所指之处望去,只见姚丹青那瘦弱的身影正在厮杀着,以飞快的速度朝他而来。
姚丹青一个翻身,避开致命一击,纵身跃至律文灏身边,她厉声道:“我开路,你掩护,找到机会就逃!”
律文灏没有说话,似有一副不愿离去的模样。
“你是督军,你不能落在北胡军手上,你该明白律家未来掌权人这个身份值多少座城池吧?”姚丹青的话语是劝慰他离开,可语气中却有着明显的讽刺。
原本一直沉默着杀人的律文灏却忽然笑了,笑容中有几分洒脱:“你以为,我会被他们活捉吗?”
姚丹青回首,想看一看律文灏此时的表情,却被律文灏扑倒在地,在地上翻滚几圈,避过了致命一枪。
“虽然我没打过仗,但也知道,在战场上绝不会丢下生死与共的兄弟。”说着,一把搂着姚丹青纵身跃起,竟是朝北胡将领飞身而去,他的目的是要斩杀主帅。
可他的想法是好的,终究近不了其身,只能被一个接着一个得北胡军缠着,无法脱身。
“律文灏,你走!”姚丹青知道继续下去,只会耗尽体力,两个人一起死,若律文灏先逃,以她的功夫还能为他断后,为他抵挡好一阵子。
“一起走。”律文灏猛然握紧了她的手,找到一个缺口,便带着她杀出一条血路,飞快逃走。
姚丹青感受着指尖的温度,突然决定应该相信他,相信他可以一起走。
身后北胡军穷追不舍,而他们最终跑至一处断崖,却再无路可逃。
北胡将领张狂大笑:“律文灏,只要你投降,我可以饶你一命,包括你身边的小兄弟。”
律文灏亦是冷冷一笑,问姚丹青:“你愿苟且偷生吗?”
姚丹青摇头:“自然不愿。”
律文灏深深凝望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始终未放开,“好,那我们就以身殉国吧。”
姚丹青看着律文灏丝毫不畏惧的表情,这才发觉打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律文灏,原来堂堂律家的嫡子也可以不惧生死,也可以并肩生死。
“嗯。”姚丹青重重的点点头,望了眼身后的断崖,断崖之下是那万丈深渊。
他们却丝毫不惧,双手紧握,纵身跃下断崖,坠入万丈深渊。
在坠入深渊的那一刻,姚丹青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峭壁之上的乱石微微一借力便稳了稳身形,一把将匕首插入峭壁的碎石中。
而身旁的律文灏,却也将手中的长刀插入峭壁之上,二人竟出乎其外的默契。
二人双双挂在了峭壁之上,同时吐了口凉气,随后相互对望一眼,竟笑出了声。
空谷中回荡着二人那爽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那么悠扬动人。
“你跳下来之前,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这样?”姚丹青紧紧握着匕首,另一脚踏在峭壁上凸出的一块石头上。
“你不也和我想法一样吗?”律文灏望了眼她手中的匕首,“以前我一直听人说姚丹青智勇无双,我一直不信,如今才发现,传言不假。”
“我也听闻律文灏奸诈狡猾,如今也发现,传言非虚。”
“是吗,原来传闻是这样说我的。”律文灏一副好像现在才知道的模样。
姚丹青望了眼身下的万丈深渊道:“我可不想挂在悬崖上与你斗嘴,赶紧想想怎么脱离困境吧。”说完,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仍旧与他紧紧相握,她似漫不经意的甩开他的手,费力的抓了把身旁悬挂着的蔓藤,用力扯了扯,发觉很结实,“我们可以顺着蔓藤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