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吃五个包子的事。又便宜又好,铁定有人买啊!”孙玉霞不假思索,想到那梳子。又问:“那你做的那孙木匠梳子,也拿去铺子里卖不?”
锦曦笑了笑:“不止牙刷和梳子,这里剩下的黑猪鬃,我还要做出衣裳刷子来呢!”
这个时代没有人穿皮鞋,鞋刷是没有市场的。锦曦留意到人们浆洗衣裳的工具,除了搓衣板就是棒槌。衣裳刷子还没有出现。
黑色的猪鬃正好可以用来制作衣裳刷子,有更好的去污能力。
因为有了牙刷的例子在先,这回锦曦只要一说衣裳刷子,孙玉霞她们对衣裳刷子的用处,那是一点就通。
“曦儿,你这回做的这些玩意儿,可都是顶顶实用的啊!”嘎婆赞锦曦:“多亏了你这小脑袋瓜子,怎想的这般周全!”
“我就是没事喜欢瞎琢磨呗!”又被表扬,锦曦腼腆的笑了。
“曦儿,这牙刷回头留几把,家里人手一把,还有你大嘎公和二虎他们,也别忘了!还有琴丫她姑母家,也给送两把好了,这会子小猪崽子难抓,她娘那猪娘眼瞅着就要下猪,听说咱家要抓猪崽子,就找上门来说给咱预留两只!”孙氏笑着提醒锦曦。
“嗯,这个不用娘叮嘱,我心里也是这样打算的。”锦曦道,想到很快后院空空的猪圈里,就会迎来两只小猪崽子,小猪崽子长大了能卖钱,能用来制作风味腊肉,锦曦就止不住口水横流。
“娘,等小猪崽子抓回来,柔儿每天去给它们打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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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冬雨一连下了三日,三日里,锦曦一家人窝在家中,孙大虎也来了,大家伙齐手上阵,制作了一大批梳子,牙刷,衣裳刷子出来,只等着天放晴,出山的路面稍稍硬实些,就套车把这匹货送去镇上的铺子里。
三日后,天终于放晴了,晌午饭后,锦曦去找琴丫玩耍,顺便给她把牙刷送去。
才刚拐到琴丫姑母家那一排,便瞧见前面琴丫姑母家矮墙外,站着一群村里的老太妇人和小孩。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对着矮墙里面指指点点,矮墙另一端的院子里,传来妇人的哭骂声。
那声音是属于琴丫姑母的,锦曦没往前走,顿在原地竖起耳朵,不晓得是不是琴丫在挨骂。
“你个豺狗叼的,三日不归家门,一家子娃儿丢给老娘我一个,我累死累活的,喘气的劲儿都莫有!你还有那气力翻几座山,跑去外村做那老不正经,钻人家寡妇胯的破事!都三个娃儿的爹,还有那心思想那些破事?做起农活就这里酸那里痛的,敢情力气都使在那寡妇的肚皮子上哈?这下好了吧?被人家叔伯逮个现行,打成个猪头,还要老娘掏钱给你瞧大夫,你想得美!你还有脸回来?你咋不被人揍死在外面干净?”琴丫姑母又哭又骂,听那动静,她此时应该手脚并用的扑上去抓挠琴丫姑父的脸了。
“孩儿娘,我这不从一进门就给你赔礼认错了么?我都说是喝了两斤烧刀子,把那周寡妇瞧成你了。你小声些,好歹让我在村人面前留点脸啊!”求饶讨好的声音,自然出自偷腥的琴丫姑父。
“我呸,你有胆子搞破鞋,还怕我骂?还要啥脸面?我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琴丫的姑母声音更激怒了:“老娘跟你过了十多年,娃儿生了三个,你多喝了几口猫尿,就认不出自家婆娘?外面偷的才好吃是不?我告儿你孙大壮,少拿这幌子来跟老娘扯淡!”
锦曦听了一会,大致明白了,原来不是骂琴丫,而是琴丫他姑父喝多了酒,在外面跟别村的寡妇有猫腻,被人家叔伯兄弟给逮住了。
“你这婆娘,怎么得理不饶人了呢,我这不都给你认错了?还要闹腾成啥样?”琴丫姑父有点失去耐性。
一听这话,琴丫姑母就如被踩住尾巴的猫,怒骂道:“这是小事不?你俩嘴皮子上下一甩,认个错就算完了?我告儿你孙大壮,偷腥这事,你可不是头一遭,老娘我念着孩子小,一回回忍了,今个我要跟你把这新帐旧账一起算!”
“你这婆娘,你要咋算?娃儿是我孙家的,田地院子,后院的猪全都是!你要不跟我过了,你就滚蛋!我才懒得陪你闹腾!”琴丫姑父使出了偷腥男人的必杀技。
琴丫姑母愣了下,然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悲惨,锦曦听着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但院子外面看热闹的那拨妇人,好似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都探着脖子往里瞅。
“好哇,你个没良心的臭男人,把我糟蹋完了就跟甩破衣裳?欺负我娘家没人是不?信不信我这就死给你看?”
“娘,娘啊…”三个孩子一起哭,唯独没有听到琴丫的声响。
“娘不死,娘舍不得你们,你们爹没良心不顾你们,娘来顾!”
“我啥我?你见着人家周寡妇,你裤裆里那玩意儿就蛇抬头,压都压不下去!跟老娘躺一块,就垮的跟块干姜似的,咋撸都不顶用!你这喜新厌旧的臭男人,老娘大好的黄花闺女跟了你,被你糟蹋的,如今还要遭你的嫌弃,你良心被狗吃了!”
“咋当着孩子面扯这些,你这混账婆娘…”
“我啥我?你敢搞破鞋,就别怪我揭你的短!”琴丫她姑母看似豁出去了。
“娘,蛇咋样抬头啊?”围观的妇人中,有带小孩的,小孩子听到这些话,便无邪的问大人:“那干姜,是家里炒菜的不?”
农村妇人本身就比较粗犷泼辣,围观的又大多是些经历过人事的农村妇人,大家伙忍不住哄笑起来。
院子里吵架的声音顿了下,就传来孙大壮恼怒羞愤的吼声:“你们这些婆娘,笑啥笑!”
外面的笑声压下去些,有大胆的妇人便扬声喊道:“大壮,你就真心给春花下个保证呗!春花,要我说,你也甭为这些花事较真,男人在这个年岁有哪个保不准不去偷的?那周寡妇浪荡,是咱这山一带都晓得的!”
“就是啊春花妹子,别说是咱婆娘,就是他们男人自个,也管不住下面那玩意儿。等他们上了年纪,那玩意硬不起来,眼花背驼路也走不动,到那时咱再好好跟他们清算这些!”
“…”
“诶,我说你们,哪有劝架劝成这样子的?最毒妇人心,有功夫在这说风凉话,还不如回去看着你们家男人,保不准这会子正抱着别的婆娘啃!”琴丫姑父跳到矮墙上,把笤帚扔进围观的人群,又朝外面看热闹的妇人一通乱骂,那些妇人笑闹着一哄而散。
第八十五章琴丫的好亲事
这种情形下,想必是不适合送牙刷的,锦曦想,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琴丫的声音。
“曦儿,等我一下!”她从后面赶上来,神情怏怏的。
锦曦诧了下,她好像不是从她姑母家出来的,而是从那边的墙角跟下过来。
“咦,你怎么不在屋里?”锦曦问,这个时候她姑母哭的呼天抢地的,她不应该在旁边陪着吗?
琴丫撇了撇嘴:“我不出来难道等在跟前挨骂?那两口子每一回过招,都打个平手,到最后必定要拿别人泻火!三个表弟是他们亲生的怎么舍得?自然就是我了!我今个就要躲的远远的!”
琴丫话还没落音,后面矮墙里就传来她姑母的哭骂声:“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琴丫你死哪去了?你姑父不管你弟弟们,你也撂摊子不管?”
“赶紧走,咱边走边说!”琴丫拉起锦曦的手,快步走开。
“我是来给你送牙刷的,诺,你和你姑母的,你收好了。”
“多谢你啊曦儿!有好东西都惦记着我!”琴丫接过牙刷,脸上多出些欢喜。
“这没啥,你也帮衬我不少哪!”锦曦道。
琴丫挤出苦笑,瞥了眼身后那一抹矮墙,自嘲道:“你刚都听到了吧?”
“啥?”
“还能有啥,就是我姑父和姑母吵的那些呗!”
“哦,是听到了几句。”锦曦支吾道,她姑母今天爆料的东西,可真是够猛啊!
“哎,真是烦人!”琴丫长叹一口气。
这要是换做别人这样叹气,锦曦还能理解,可琴丫的性子。一直都是没心没肺且带点人来疯的,她也会这样叹气?
“我姑父没活计就爱外外跑,我姑母就说他出去跟人勾搭了,回来就吵,这回最厉害,闹得全村人都晓得了。姑母老爱说姑父欺负她没娘家人撑腰,她没回一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我死去的爹,要是我爹没死,我姑父就不会这样不把我姑母放眼中。我也就不会跟他们一个屋檐下住着!”
难怪琴丫怏怏的,原来是勾起了伤心事.
“你娘还在么?”锦曦问道,她只说她爹过世了,没提她娘。
“她呀?应该还在吧。我也不晓得!”琴丫道。
“啊?”
“我爹死了,我娘上赶着要改嫁,怎能让我这拖油瓶给扯了后腿呢?这不?她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给了我姑父姑母,我就给踢到这来了,头两年还来过这瞧过我两回。后来听说连生了两个儿子,就没再来了。”
锦曦默然,琴丫的身世不仅跟上一世的她极其相似,而且比她还不幸。她妈妈虽然跟爸爸离婚了,不过每年在锦曦生日的时候,也会例行公事的打个电话来。虽然锦曦从来不接她的电话。
“那是他们大人们的事情,随便他们怎么折腾,跟咱无关。你别怏怏的了。”锦曦劝慰道。
家庭氛围好不好,对孩子的身心发展很重要,何况琴丫还是寄人篱下,还好她天真没心没肺,要是敏感多愁如林妹妹那般。估计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你别担心我,他们这样。我老早就习惯了,没啥,真的!”琴丫道,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你想说啥就说。”锦曦瞧出来了,她追上来喊住她,一定是有事情。
琴丫松开唇,恳切的看着锦曦,道:“曦儿,我,我能不能也去你们镇上的铺子帮工?”
“啥?”锦曦惊诧。
“那几日跟着你身后,看你做生意,我羡慕的不得了,我嘴皮子滑溜,站柜台招徕顾客的事情,我也做得来!”琴丫拉住锦曦的手,生怕她不答应,手指不自觉的用力。
“不是我不要你,只是我那铺子才刚开起来,人手现在配置的刚刚好,没打算再雇人。再说,也没地方住啊!”虽然琴丫这个性,弄去站柜台确实不错,但锦曦说的也是大实话。
“曦儿,我不要工钱,就当是收我做个学徒,后院那杂物屋子,前半间收拾下,我搭个地铺就能凑合着住!曦儿,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实在是不想再呆在这个家里了!”
“琴丫,你有啥事瞒着我对不?就算我答应让你去,可你姑母姑父他们不乐意,那也是不行的!”
琴丫没说话,松开握住锦曦的书,蹲下身嘤嘤哭起来。
锦曦皱着眉头,也蹲下来:“琴丫,到底出了啥事?你怎么就不想在你姑母家再待了呢?”
“我姑父前几日去后山冲,跟人周寡妇勾搭,被人家叔伯兄弟逮住一通好打,身上的盘缠都给那些人没收去了。他心里堵着气,喝了酒又去跟人赌博,口袋里没本钱,就把家里的小猪崽子用来跟人做赌注,一窝小猪崽子全给填进去了,他还不收手,跟人借了钱想翻盘,结果输的就剩下里面贴身的衣裳。”
“你姑父的恶心还真是不少。”锦曦道,嘎婆她们对琴丫姑母春花婶子,好像没啥恶评,但对于孙大壮,就没什么好言语了。
好吃懒做,偷懒卖坏,因为长相在庄户人家眼中还算标致,所以他酗酒嫖赌。
“吃喝嫖赌抽,我姑父是样样都占全了,这回要不是那边人送回来的,我姑母还瞒在鼓里不晓得,我姑父在后山冲那边,跟人前后借了五银子的赌债!”
“五两银子啊?你姑母他们得还到什么时候?”锦曦惊道。
“我姑母家除了两头下崽子的猪娘,再没啥值钱的家当了,于是,我姑父就给我在后山冲那边找了个婆家,彩礼五两银子,正好抵那赌债!”
“我姑母今个闹成这样,不全是为姑父跟人寡妇勾搭,还为的是他私卖了我!”琴丫道
琴丫的遭遇,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啊,锦曦自嘲的想道。依着这个时代的物价行情来看,一般的大户人家买进个丫鬟奴婢的,也就二三十两银子。庄户人家的闺女买卖,就更便宜了。锦曦不由想起梁俞驹竟然将原来的锦曦,给卖了二百五十两银子,这样的天文数字,简直高的不靠谱。且枫林镇那边还赶着付款,好似生怕买卖不成。银子再多,也不是这样挥霍着来的啊!
锦曦越发的对枫林镇那边,花如此天价买一个乡下闺女的用途,疑惑万分!绝对是进行着不可告人的事情,这事情,有机会锦曦还是要查清。
“那你姑母答应了?”锦曦问道。
“我姑母气的不得了,可也不能把我姑父给杀了吧?反正我也十岁,过两年也是要寻婆家的,那人家能出得起五两银子,家里应该也是过的不错吧,我姑母是这样想,那我先过去当童养媳也是一回事。可后来我姑父说漏了嘴,这才晓得,他把我卖给了后山冲一个快三十岁,前头老婆生第三个孩子难产死了的老鳏夫!”
“啊?”锦曦睁大了眼,想不到琴丫姑父竟然给她挑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啊?冷汗直冒!
“还童养媳呢,我呸!那老鳏夫大儿子都跟二虎哥那般年纪了,二闺女比我还要长一岁,我这一过去,得,童养媳直接变后妈了!”琴丫闷声道,自嘲的哼了哼!
锦曦扶额,这要真去了,琴丫这辈子真算是没指望了,而她,也将永远的失去来到这个世界后,交到的第一个闺蜜。
“我姑父晓得我不想嫁,又见我俩要好,就打起你家的主意来,让我跟你这借五两银子!哼,他如意算盘打的美,我才不会随了他的意!凡事有一就有二,你家的银子也不是白水淌来的,凭啥去给他添那无底洞?打死我都不会跟你开这个口!”
锦曦心里冷笑,她事业这才刚刚起步,就被孙大壮给盯上了,存着像孙大壮这样心思的其他人,恐怕也不少吧?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仗义不想拖累我,自己又不想嫁,那你姑父那五两银子的赌债咋办?”
“那不关我的事,我当初来他们家,我姑父可是赶了一辆大牛车把我爹留给我的家当,都给拖来了。这几年我在他们家,要做的活计可不少,我也没白吃白住,那五两银子的外债,他就算卖猪娘卖儿子,也轮不着拿我去填,我叫黄琴丫,不叫孙琴丫!”
看到琴丫握紧的双拳,愤怒却有坚强的眼睛,牛犊鼻子通红的,小嘴却倔强的抿着,锦曦心里涌过一阵欣慰,更有一种共鸣。
没错,做人,做事,就该如此,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只有有主见又坚强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别人的相助!
“琴丫,关于你去铺子里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我得回去跟我家里人商议下才是,只要你当真有决心自己顶起来,作为你的闺蜜,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曦儿…”琴丫紧紧抓着锦曦的手,先前就算最难过的时候,她也只是抽着鼻子,而这会,大大的眼眶里涌出两股热泪来。
第八十六章第一场雪
从张掌柜他们的反馈,还有铺子里的账本记录来看,锦曦制作的居家日用品,受到了顾客的青睐。虽然定价都不高,但薄利多销,畅销,常销,短短几日,锦曦他们送去的那一批刷子,都抛售一空。
梁俞忠又做了一大批,送去了铺子里,这类货品的热销同时也拉动了铺子里其他货品的成交量。
转眼间,时间到了农历的十一月下旬,再过两日便是大雪,等过了大雪,距离冬至节就快了。后山茶园里的茶叶,冬至前得采下第一批冬茶。梁俞忠要帮锦曦制作货品,于是这几日,孙氏孙玉霞还有孙大虎他们,大多呆在后山茶园里。
刮了一整日的北风,泥土路上的灰土扬的漫天都是。天空灰蒙的,如一口倒扣着的锅底,好似随时都会整个的压下来。
还在烧晌午饭的时候,屋顶的瓦砾上就传来噼噼啪啪的细碎声响。
“莫不是要下雪了?”孙玉霞把炒好的一碗菜放到里面锅里保温,自语着。
“我去外面瞧下!”锦曦放下烧火棍,走出灶房,嘎婆正拿着一张斗笠往院子口那边去。
矮墙外面的,传来小孩子的欢笑声。是锦柔和几个同村的小玩伴,在院子外头的老枫树下兴奋的唱山村童谣。
“下雪籽,下雪花,阿哥的婆娘娶到家。会纳鞋,会绣花,还会做粑,阿哥乐的笑哈哈!”
锦曦靠着灶房的门框,眼里带着笑意,这儿歌,她上一世的小时候也唱过。她生活的那个地方,雪不多。每年一到下雪的时候,就忒兴奋。
“还做粑呢,这雪子可有绿豆大了,你们几个还不回家,等着头上起包包呢?”嘎婆笑着吓唬那些孩子,把斗笠戴在锦柔的小脑袋上,拉着她回了院子。
“曦儿啊,你爹娘动身去茶园那会,可带了蓑衣斗笠?”路过灶房门口的时候。嘎婆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问锦曦。
“都带了,还带了些水和米。我娘还说了,要是今日雪下得不停,他们就不回来了,等明个雪停了再回来。”
为了更方便的打理后山那几亩地的茶园,梁愈忠和孙大虎在茶园边选了一块避风的平地。搭了两间简陋的木屋子,屋顶铺着厚厚的毡草。
里屋里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生者火盆子,隔壁那屋搭了一口小土灶,简单的生活用品,都备着一点。
“哦。带了那就好!”嘎婆闻言放下心来。
“姐,今个下雪籽,晌午饭吃啥菜?”锦柔闻到灶房里传来的阵阵香味。抽着鼻子问。
“你个小馋猫,净想着吃,下雪籽跟加菜可没啥关系哟!”孙玉霞抢着道。
“姨,大牛跟我说,下头一场雪。要吃好的!”锦柔道。
“这话一听就大牛说的,大牛那家伙净想着吃。都长得跟只小猪崽似移不开步子了!柔儿也想做胖姑娘?那可不好哟,小姑娘家吃太肥了,长大了没人要!”孙玉霞故意吓唬锦柔。
锦柔虽然才七岁的光景,但却是很爱美的小姑娘,听孙玉霞这样说,当下淡淡的小眉头就竖起来,小脸也皱在一起,瞪着孙玉霞。
孙玉霞一愣,随即更乐了:“你个小屁孩,瞪我干啥?我说错啥了吗?”
嘎婆无奈的笑了,也刮了眼孙玉霞,拉起锦柔的手,口里碎碎念着:“我的小祖宗,这么冷个天,手都冻僵了,赶紧跟嘎婆回屋,咱坐暖桶里好好烘一烘。”
锦柔还在眼睛咕噜噜的转,舍不得离开灶房,锦曦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待会端上桌,你不就瞧见了么?赶紧进屋去烘会火,一会子就摆筷子开饭了,啊!”这两个月生活的改善,锦柔的脸圆了些,捏起来手感肉肉的。
“嗯,好咧!”锦柔应道,由嘎婆牵着甩着小羊角辫欢快的去了堂屋。
“哟,还是跟你亲,听你的话,我这做姨的说话都不顶用了!小东西,越大越坏呢!”孙玉霞忍俊不禁,笑着道,望着锦柔的背影,目光里全是宠溺。
锦曦莞尔:“柔儿坏,也是跟小姨学的!”
“哎,一个小丫头欺负我,你这大丫头也这样,哎呀,做你们的姨,我可真是命苦呀!”
“对,您待这儿命苦,那就赶紧的给嫁了吧,大虎舅舅啥都听您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锦曦跟孙玉霞亲近,说话也很随意,虽然是小姨,但孙玉霞也不过比锦曦年长个七八岁,她的爽直泼辣性格,很合锦曦的胃口,两个人在一起,从来都是说说笑笑,互相逗乐。
“好哇,你这坏丫头,又拿这事取笑我,你也别得意太早,回头我就跟我大姐说去,等过了年就给你寻个婆家,先给定下来,到时候瞧我如何笑话你!”想到正月初六就要出嫁,孙玉霞当即红了脸,叉着腰鼓着腮帮子瞪着锦曦。
锦曦当即服软:“好小姨,亲小姨,不气不气了,您去灶门口坐着,接下来的菜,我来弄,您老歇着去啊…”
这样的天气,外面基本上都见不着行人,山坡地里的活计,也清闲,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窝冬,门窗紧闭。
这样的天气,却是最适合一家人聚在一起,围着热菜热饭,饱饱的吃一顿。饭后再弄些零嘴,坐在暖桶里说些家常闲散话。
当锦曦把最后一道菜出锅,门外,细细的雪花,被北风斜斜的吹拂着落下,地面,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这是锦曦来到这个世界后,赶上的第一场雪。
“哟,今年这雪来得迟啊,可总算是来了!”孙玉霞走到门边,望着外面飘飞的雪花,道:“瞧这阵势,这雪怕是会越下越大呢,你爹娘今个怕是要留在茶园那过夜了。”
锦曦点头。她想也是。
茶园那边的小木屋里,啥都不缺。锦曦不禁幻想起梁愈忠小两口待在那小木屋里的情景,外面大雪纷飞,山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小木屋里,火盆里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暖融融的气息弥漫在屋里。
远离了梁家人的欺压,也没有孩子们在跟前纷扰,更不用去想那些琐事,来孙家沟后,又一直没有住在一屋。这会子外面雪下得紧。屋里的世界,就剩下他们俩,好不容易的清净和独处。真是老天爷对这对恩爱的夫妻,特别的恩赐吧?
正当壮年的他们,感情一直都那么好,火盆子里炭火烧的噼啪作响,床铺上被褥柔软暖和。这对夫妻,若不出意外,应该也会来场干柴烈火的…
要是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给造出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来,那可就更好了!
“曦儿,你杵那贼笑啥呢?我都喊你好几遍。没见你反应!”锦曦眼前那些有颜色的幻想,被孙玉霞突然的喊声给震碎了。
“哦,没。没啥!小姨喊我做啥?”锦曦快速掩下眼底的尴尬,问到。
孙玉霞有点莫名其妙的盯了锦曦一眼,把手里烫好的筷子塞给她:“摆筷子开饭了!”
锦曦接过筷子飞也似的逃离灶房。
在锦柔期盼而惊喜的目光中,孙玉霞拿木托盘把锅里的菜一次性给运到了堂屋的桌上。
热辣辣的白萝卜烧五花肉,青葱欲滴的干菇炒青菜。炸的两面金黄且外焦里嫩的小河鱼,香喷喷的葱花鸡蛋汤。
因为嘎婆这段时日肠胃有点干燥。锦曦还特地做了一碟凉菜:用线锯的一瓣一瓣儿的皮蛋,淋着几滴纯香的芝麻油。
另外,因为下雪,锦曦突发奇想,舀了半碗糯米粉,兑了水和糖,搓成小拳头大小的糯米丸子,在黑芝麻里滚一圈,黑芝麻丸子在锅里煎的外焦里嫩。这道菜算是甜品,为今个下头一场雪而做的。
孙玉霞又端来主食,分别是四碗堆得高高的白米饭,照着锦曦和孙玉霞的牙口,自然是喜欢一粒粒劲道的,但考虑到嘎婆上了年纪,锦柔才刚开始换牙,这米饭也是煮的松松软软的,不过这样煮出来的米饭,那米汤里蕴含的营养可真是不容小觑。
锦曦每顿饭都要喝上一碗这样的浓米汤,她发现自己的皮肤和头发,比刚来那会子,改善了许多许多。
“玉霞,这晌午就咱娘几个在家,你姐姐姐夫他们又都不在,咱弄这么多菜哪?”嘎婆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老人家节俭的习惯又出来了。
“还有这米饭,都这样纯着吃,也不搀和点豆子红薯啥的,多亏呀!顿顿都吃白米饭,曦儿他们开铺子攒钱不容易呀!”孙老太看着面前堆得跟小山尖似的白米饭,心疼的,一直没拿筷子。
“娘,您来可别急着数落我,我也跟你这样想来着,是曦儿坚持要这样做的,你不信问她去!”孙玉霞一边帮锦柔挑着小河鱼上的刺儿,边道。
锦柔眼珠咕噜噜的转,那样子分明是极想吃鱼吃肉的,可听到嘎婆这样说,她也懂事的放下筷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瞧着姐姐,因为嘎婆也正看着锦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