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婆的目光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复杂的很。
锦曦自然晓得嘎婆心里在想什么,笑着道:“嘎婆,咱这样努力的挣钱,为的啥?不就是为了吃好喝好穿好,把日子过的红火的么?您教导我们节俭,我们一刻不忘,虽然铺子现在买卖红火,咱也赚了些钱,但咱也从未奢侈和挥霍过,桌上这些,都是过日子必备的!”
说着,锦曦又微笑着挑了一块五花肉放到嘎婆的碗里,还特地让那肉粘住嘎婆碗里的饭米粒。
嘎婆舍不得吃肉,没回都把肉往回放,留着给孩子们吃。锦曦让肉块滚上了饭米粒,嘎婆就没理由再把肉给放回去了,这样是锦曦在一次次的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对策。
“嘎婆,您老就安心的吃吧,该咋样开源节流,曦儿心里不糊涂呢!”
第八十七章锦曦偷听到的
这一场雪不大,始终如三月的柳絮飘啊飘的,足足下了三日才收住,四面的巍巍青山,好似都被白蜡给封住了,山沟沟里的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孙玉霞家院子里的雪,差不多有半尺厚,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雪一停歇,孙大虎便扛了铲子过来,把锦曦嘎婆家院子里的雪,都铲到两侧挨着墙壁堆着,中间铲出一条干净的路面来,直通院子门口。为防雪后路滑,他还在上面撒了些木头碎末和碎石子。
院子里的桂花树,院子外面那棵有些年头的老枫树,枝干皆被雪块压弯了腰,一阵风过,就有雪块簌簌的往下落。屋顶也同样一片白色,像是盖了厚厚的雪被子,屋檐下面悬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棱儿,在雪后初晴的薄薄日光中,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华光。
这个时候,最快乐就属村子里的孩童了,打雪仗,在雪地里追逐,画各种各样的脚印…
嘎婆不准锦柔去枫树底下耍,怕落下的雪块砸到了她,锦曦便带着锦柔,姐妹俩穿着厚厚的棉衣,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
眼睛是两只圆乎乎黑溜溜的草菇干,鼻子那处插了一根白萝卜,雪人头上还扣着一顶破草帽,锦曦用杨红石在雪人鼻子下面,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张傻笑的咧嘴。
如此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就出现在院子里,锦柔看着欢喜的不得了,围着那雪人兴奋的又跳又叫。
晌午之前,梁愈忠和孙氏也从后山茶园那边赶了回来,孙氏因为赶路,脸上红扑扑的。也不晓得是不是锦曦的错觉,三日不见,只觉孙氏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比前段时日容光焕发了许多,一颦一笑,都透出这个年龄成熟少妇的特有味道来。尤其是跟梁愈忠四目对视的时候,锦曦还扑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而梁愈忠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原来阴阳调和,竟有着如此神奇的妙用啊?锦曦上一世一直对爱情存着抗拒的心理,什么初吻啊。抚摸啊啊,都只是在小说里看到过。
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对这对便宜爹娘yy了一把。如果真的有神明,请原谅我这一回吧!
后山的茶园冬季,可以采摘三回。雪停后,锦曦一家人又开始照着原定计划,炒至第一批冬茶。赶在约定的冬至日那天,送去茶香轩。
雪已经化开,路面经了这几日的日光照射,也不再泥淋湿滑,适合套车出山。
明个就是冬至了,照着这一带的风俗习惯。冬至日的那天,家家户户都是要包汤圆吃的。
孙玉霞家往年冬至节,也包汤圆。但不过是磨一点点糯米粉,搁一点点糖在里面,包几个意思一下。三口人没人能吃上五六个就算不错了。
而今年就大不一样了,且不说每人都能管饱着吃,重要的是今年汤圆馅儿。锦曦用的是碾碎的黑芝麻,用白糖拌了做馅儿。为添点香味,锦曦还加了一点点桂花沫子在里面。
汤圆又大又圆,如瓷般白嫩,在沸水锅里一煮,如一颗颗剥了皮尔的新荔,香味扑鼻,吃起来甜香软糯,吃后口齿留香。
里面大锅煮了小半锅,锦柔吃的一张小肚子圆滚滚的,其他人也都好好的过了一把瘾,孙大虎和孙老爹也请了过来一起吃,孙氏还盛了几碗,送去村里几个关系要好的人家,给那几个人家的娃娃尝个鲜。
因为孙玉宝和孙二虎一直留守在铺子里不能回来,孙氏她们隔夜便把汤圆做好,将孙玉宝和孙二虎的那份也一并包出来,装在一只带瓦盖子的大碗里,只等着明个梁愈忠和锦曦他们去镇上,一并给捎去。
大家伙把以前那么多年,只能在心里幻想的事情,真正的实现了一次,那就是好好的吃上一回。就连嘎婆都吃了一大碗,若不是考虑到老年人的肠胃消化问题,否则还会再吃。
锦曦自己,也吃了不少,这种靠着自己和家人的一起努力,把生活过好的滋味,真是让人迷醉。
“那一年爹还在世,冬至从镇上赶回来,带了这么一小碗汤圆,那香味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其他人都去了堂屋吃汤圆,灶房里,孙氏捧着手里的汤圆,跟孙老太回味道:“爹娘舍不得吃,留着我们三姐弟,我记得我就吃了两个,就舍不得再吃。那味道好的…后来一到冬至节我就想啊,要是啥时候,我能把这汤圆管饱了吃,那可真是神仙的日子了…”
孙氏的话,勾起了孙老太的回忆,孙老太疼惜的看着孙氏:“玉真啊,你是长姐,打小就懂事,有啥都可劲儿的让给弟弟妹妹,我们做爹娘的,看你是老大,也啥事都指派着你,偏着小的们,你跟着我们那些年,没让你过过好日子啊!老天爷算是有眼,你生的闺女有出息,咱都跟着享福,玉真啊,你是个有后福的人啊!”
“我只要曦儿柔儿都好好的,平安无事的长大,看着她们找到个好婆家,不说自个当家作主,至少也别像我这样没出息,那我这辈子就算圆满了,也啥都不图了。”
“我可不许你这样说贱自己!”孙老太唬下脸:“你咋就没出息了?不是我是你娘,你是我身上落的肉,我就自夸!”
“你说说你的模样,人品,不说在咱孙家沟,就是搁到他金鸡山还有长桥镇,你都是数一数二的标致姑娘!家里家外一把手,伺候公婆叔嫂姑子,你哪样落后于人了?跟妯娌相处,你从未红过脸,如今,曦儿又这样给你争气,愈忠老实,又有手艺傍生,更晓得疼你,你说,你咋就没出息了?你该比其他人更挺直了腰杆哪!”
孙氏垂下眼,神情黯了几分:“可是娘。我就算啥啥都好,可有一样,我是被她们给比下去的…”
孙老太怔了下,目光也随着望向孙氏的腹部,眉心皱了下。
压下嗓音问:“怎,自打柔儿后面那小子夭折,这些年你这肚子就一直没动静?”
孙氏摇摇头,脸撇向一旁,再好的汤圆吃在口中,也咀嚼不出滋味来。
孙老太叹口气。摸着孙氏的头:“我那还未谋面的小外孙,跟咱没缘分啊!傻闺女,这都几年了。那孩子早就投胎转世去了,你这心里得放不下!”
孙氏默默点点头,不语。
“你这身子骨,比从前越发的消瘦,怕是那一次外孙没了。愈忠娘没给你啥好脸子瞧,虽没让你去外面田地干活,月子里你还是要拖着身子侍弄一家子的伙食,女人这月子是道坎,你这身子骨就那时候亏大了,这才一直没怀上。”
“要我说啊。等明个愈忠他们去镇上,你也跟着一道去,找镇上的大夫给好好瞧瞧。开些药回来吃?”
“娘,明个就算了吧,曦儿他们送茶叶,我咋跟去瞧病呢?这也忒晦气呢!”
“你这傻闺女…”
“娘,我自个的事儿。我自个有分寸,您老就别再为我操心了。啊!柔儿那怕是该寻您了,您赶紧的过去堂屋吧,这里我来收拾!”孙氏说罢,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娘也也要告儿你,凡事别太过苛求,戏文里不都唱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嘛?我瞧啊,你一个曦儿,能抵上别人十个儿子!”
“有那样一对闺女,娘,我真的很知足,就算没有儿子,也知足,真的!”孙氏想到自己的一双闺女,脸上的笑意,终于驱散开先前的阴云。
锦曦赶在嘎婆走出灶房门口前,悄无声息的折去了后院。
她在堂屋和锦柔他们一起说笑着吃汤圆,里面的糖水溅到了脸上,锦曦于是来灶房弄水洗下。在门口,就听到了她娘和嘎婆的说话。
好像是跟孙氏怀孕有关系,锦曦就在门口多站了会子,于是把她们的谈话全听去了。
在后院溪水边洗脸的时候,锦曦心里就想,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时代,尤其是农村大家庭里,许多人家哪怕吃不饱饭,都要可劲儿的造人,尤其是要造个带把儿的。
孙氏的一双闺女,最小的锦柔都已七岁,照理说下面应该还会接着生,可却没了。这是锦曦有些疑惑不解的,今夜,灶房里的一番话,锦曦大致明白了。
不是孙氏不愿意生,而是她和柔儿后面的小弟弟夭折了,孙氏一方面情绪悲痛,二来又被老梁家那拨人苛刻,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了大创伤,所以导致难孕。
锦曦一边那香胰子在双手手心手背轮着搓洗,心道,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虽说,孙氏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但是,在这个时代,站在孙氏的角度,闺女即便再出息,终究内心最深处,也是渴盼能有个儿子的,有儿有女,高堂健在,在这个时代,是会被当做全福人。
上回粱礼辉未婚妻洪氏来过门,要做些供奉祖先的供品,锦曦清楚记得,酒席上的菜肴都是孙氏来操持,而独独那几样供品,谭氏却点名连饭都烧不熟的二娘杨氏来做。
就因为杨氏有儿有女,娘家,婆家这两边,父母高堂都健在,她再偷懒卖坏,再被谭氏瞧不上眼,但谭氏却承认杨氏是全福人。孙氏再能干再贤惠,也是带着晦气的。
孙氏是典型的旧社会农村妇人,灌输的思想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难怪孙氏在老梁家,一直是那么温顺到卑躬屈膝的程度,锦曦一开始以为是她的性格绵软,后又以为是她没有强势的娘家支撑,如今,她总算明白了,这些原因都有,除此外,最大的,也是最要害的原因就是,孙氏没有为梁家诞下孙子!
谁说女子不如男?锦曦暗叹,锦曦为自己生为女子而自豪,她坚信自己一定会做到出类拔萃,不输于男人!
可是这个大时代的悲哀,却不是她一己之力能改变的了的。
锦曦把手里的肥皂泡沫洗去,甩干了手,若无其事往回走,心里有个念头却已萌生。
第八十八章小两口去镇上
锦曦刚转到堂屋前面,恰好瞧见孙氏从院子门口进来,手里多出一只包袱卷。
“娘,刚谁来过了?”锦曦问,目光落在孙氏手里的那只包袱卷上。
“哦,是你春花婶子,听说你明个要去镇上,就托你给琴丫捎带几件衣裳去。”孙氏道,顺手将那包袱卷交给锦曦。
自打上回琴丫向锦曦求助后,锦曦回来跟家里人合计,大伙都觉着琴丫姑父实在不靠谱,加之琴丫跟锦曦要好,也很讨孙玉霞他们的喜欢,大家伙便赞成了锦曦帮她一把。
但在那之前,孙氏还是找了琴丫姑母私下说了这事,春花婶子内心里,也是盼着娘家唯一的侄女好,便也默许了。
大家伙瞒着孙大壮,合起伙来演了一幕琴丫离家出走的事儿,孙大壮不晓得琴丫去了哪里,家徒四壁的,也没有牛车出山,徒步出去找,也不晓得该往哪里找,跟春花婶子狠狠闹了几日,最后也只得作罢!
“娘,春花婶子怎不进屋坐会呢?”锦曦问。
“哪有那功夫呢,琴丫走后,家里三娃子都没人看,何况她这会子偷溜出来,还是背着大壮呢!”孙氏叹道,摇摇头进了屋。
“哦,原来如此。”锦曦心想,春花婶子内心还是疼琴丫的,不然,就不会背着大壮偷偷给琴丫送冬衣了。
冬至过后,很快就要进入腊月了。腊月一过完,正月初六孙大虎和孙玉霞就得操办婚事。
吃汤圆的时候,孙大虎的爹,和孙玉霞的娘,就合计了下这事。孙老爹便提议,让孙大虎明个带着孙玉霞。跟着锦曦他们一道,也去趟镇上。
照着这边的规矩,结婚前男方是要带女方去扯几身新衣裳。
孙玉霞的娘,顾念上回开铺子,孙二虎他们鼎力相助,又是出钱出力的,家里也没剩几个子儿。正月初六还要置办几桌酒席,都得花钱,这会子能省就省,反正将来日子长。再置办也一样。
但孙老爹不同意孙老太的提议,孙玉霞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是未过门的媳妇儿。但老汉却是真心当闺女来待,嫁人是终身大事,哪能在这节骨眼委屈了?不成不成!
“大虎年前那几个月,在县城砖窑干活,手头也攒了几个钱。给玉霞买点脂粉,扯身衣裳,还是行的!”孙老爹最后拍板,如此,锦曦嘎婆这边的人,自然不能再反对。大家欣然应许,只是孙玉霞羞红了脸,一整个晚上都躲在灶房不肯出来。
因为明个要起早出山。当夜,孙老爹和孙大虎走后,锦曦一家人在地上说了一会子话,商量了下明天的事情,便都早早歇下。
当然。在临睡前,那些炒制好的绿茶。黑茶,都包装的很严实。胰子,香胰子,牙刷,衣裳刷子,梳子之类的日用品,还有孙玉霞纳的几双虎头鞋,也一并装好。
除此外,还有一些是村民们送来寄卖的鸡蛋,干货之类的,锦曦也收拾好,一并带上。
翌日,天晴,梁愈忠赶着牛车,后面装着所有的货品。另一辆马车,由孙大虎赶着,车厢里坐着锦曦和孙玉霞。
“小姨,你和大虎舅舅今个去扯新衣裳,也给我扯件呗?”锦曦挽着孙玉霞的手臂,笑嘻嘻道。这边的风俗,今个主要是给孙玉霞扯新衣裳,当然,女方家这边的兄弟姐妹,都会有份,锦曦明知故问,就是为了捉弄这位泼辣而可爱的小姨。
“哟哟哟,趁着这当口,讹起你小姨来了?”孙玉霞脸上飞过两片红霞,故意道。
“可不就是嘛,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锦曦嬉皮笑脸道。
“哼哼,是谁那会子老拿这事取笑我来着?想得美,全家人都给扯,偏就不给你扯,让你眼红!”
“哟哟哟,都说女生外相,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哪。这水都还没泼出去,就想着帮大虎舅舅省钱了!”锦曦学着孙玉霞说话的语气,打趣她。
先前她们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加之马车轮子碾磨地面的声响,前面赶车的孙大虎应该听不见。但锦曦最后的几句话说出去的时候,马车缓缓慢下来,如此,前面的孙大虎就听到了一点点。
“曦儿,你姨逗你玩儿呢,你还真信?想要啥跟你姨好好唠,回头给你买来,啊!”孙大虎朴实的声音透过车窗帘子传进来,孙玉霞窘的涨红着脸,瞪着身旁一脸无辜还故作惊慌的锦曦,咬着牙。
“玉霞,你颠不颠?”
“不颠。”
“你没做惯马车,觉不觉着闷?”他又问。
锦曦捂着嘴嗤嗤偷笑。
当着小辈的面,孙玉霞很不好意思,闷闷道:“不闷。”
“你声音怎有点闷呢?要是觉着不舒畅,就坐到前边来透口气?”他还真是孜孜不倦的关心。
孙玉霞脸红如火,咬着唇,目光恨不得把那车窗帘子给射穿个洞。
“大虎舅舅可真细心哪!”锦曦由衷感叹。
“嘿嘿,对自个媳妇不细心,那对谁细心哪!”外面又传来那人不知死活的声音。
孙玉霞霍地一下撩开车窗帘子,孙大虎扭过头来,愉悦的傻笑还在脸上没有散去,孙玉霞朝孙大虎丢过去一记白眼,恶狠狠道:“赶车就赶车,咋废话忒多?”
“玉霞,我…”
“专心赶车!”孙玉霞撂下车窗帘子,坐了回去。
“好嘞,那你们可坐稳实喽!”愉快的声音传来,马车再次快了起来。
接下来的这一路,锦曦和孙玉霞再没拌嘴,两人议论着路边的风景,呱呱的聊得兴起,无疑是轻松而快乐的旅程。
临到镇子口的时候,孙玉霞突然压低嗓音问锦曦:“曦儿,姨是打算给你和柔儿。每人扯身花裙子,柔儿喜欢喜庆热闹的,给你扯稍微素雅些的,好不好?”
因为用了心,虽然只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两个月,但孙玉霞却把锦曦锦柔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而同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年的谭氏和梁愈梅,只怕都不晓得锦曦锦柔的生日吧?虽然心里是非常的动容,非常的温暖。但锦曦还是跟孙玉霞皱着眉头道:“小姨,你要真想给我买东西,那回头回家给我绣块菟丝花的手帕吧。我更稀罕那!”
孙玉霞盯着锦曦,突然揉了揉锦曦的发顶,声音有点沙沙的:“真不要?过年的时候穿,可漂亮了!”
“真不要!总之,我说了只要小姨亲手绣的帕子。你要是敢给我扯裙子,我就不理你了!”
“你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妮子,让小姨说你啥好呢…”
“那就啥都别说,我最听不得矫情的话,鸡皮疙瘩掉一地!”锦曦夸张的抱住双臂,孙玉霞被弄得苦笑不得。
马车和牛车一前一后驶进了长桥镇。先把茶叶送去茶香轩,锦曦让孙玉霞留在马车里,自己跳下车。跟着梁愈忠和孙大虎进了茶香轩。
恰好今日茶香轩的严掌柜在铺子里,当面验收了第一批冬茶,得到严掌柜的满意接收后,锦曦又取出一袋牛皮纸包裹的茶叶,送给严掌柜。作为答谢他上回送去的那五十两银子的预付款。
在那当口,严掌柜可谓是雪中送炭啊!
“这是我炒至的红茶。红茶性温,用作冬日养生茶,冲泡的时候,若加点蜂蜜在其中,口感效用更佳。”锦曦礼貌道:“严掌柜您喝喝看,若是觉着还不错,或是也能得到其他顾客青睐,还请您再告儿我!”
“锦曦姑娘多礼了,特意送来这么珍贵的蜂蜜红茶,老夫受不得…”严掌柜客气的推辞。
“受得受得!若不是您上回的鼎力相助,给咱送去那五十两银子,我们的铺子也就开不起来,这些蜂蜜红茶,跟您对我们的帮助,根本无法相比!”锦曦言语真挚,心里也确实这般想。
“说到那五十两银子,其实并非老夫…哎,罢罢罢,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接下你们的红茶,受了你们的好意,这茶我也会推荐给来铺子里的新老顾客,要是他们喜欢,到时我再告儿你们!”
“多谢,多谢!”
………………
从茶香轩出来,锦曦就要坐到梁愈忠那牛车上去了,而孙大虎和孙玉霞,则要去镇上的几家衣料铺子瞧。
“曦儿,晌午饭我们就不过去吃了,等下昼回村前,我们去孙记找你。”孙玉霞聊起帘子跟锦曦道,那边,梁愈忠正跟孙大虎说些什么。
锦曦钻进马车,顺手将一只小荷包塞到孙玉霞手中:“小姨,这个你带身上。”
孙玉霞一见那荷包,不用打开就清楚了锦曦塞给她的是什么东西,当下就急了,拽住锦曦坚决不要那荷包:“曦儿,大虎带了足够的银钱,再说我身上也有些积蓄啊,这个你拿回去!”
“穷家富路,姨你带身上备着呗!用不上也无妨,回头再还给我便是!”锦曦固执的将那荷包塞进孙玉霞的袖子里,然后不待她反应,快速跳下车,上了梁愈忠的牛车。
牛车马车就在路口分道扬镳,马车厢里,孙玉霞疑惑的打开掌心里的荷包,看到里面的银子,孙玉霞惊得半天说出话来,素来干练泼辣的她,眼眶当即就红了。
这回来镇上采办结婚的衣物,孙大虎拿出了所有的积蓄,统共就一两二百文钱,加之孙玉霞自个纳鞋挣的钱,加在一起能凑齐个一两六百文。在出发前,孙大虎一文不留全交到了孙玉霞手里。
孙玉霞合计了下,这一两六百文钱,在庄户人家手中,足够给双方的家里人,添置些衣物鞋帽什么的了。如果真不紧吧,她就省下自个那份,总之也要先给家里人添置衣物。
如今,曦儿一下子就塞给她四两银子,孙玉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曦儿,你这个坏妮子…”她手指紧紧捏着那荷包,如同捏着珍宝般,口里喃喃自语。
牛车平稳的行驶在长桥镇的街面上,锦曦跟梁愈忠并排坐着,心里在猜想孙玉霞看到荷包里那三两银子时会是啥样?嘴角忍不住上翘。
第八十九章有人眼红了
通常每次赶车来孙记,梁愈忠他们都是将马车牛车从青桥巷子后面绕进去,恰好从孙记后面院子的侧门处赶进院子来,若从正门那,是很不方便的。
这回,又是如此,锦曦在巷子口下了车,梁愈忠赶着牛车拉着货物绕进了后巷子。
从包子铺门前经过时,包子铺的媳妇抱着孩子在门口站着,瞧见锦曦过来,那媳妇跟锦曦点头微笑:“姑娘过来了?”
锦曦跟包子铺的这对夫妻也渐渐混热络了:“是啊嫂子,外面风大,咋抱着小宝在这站着呢?”
“她睡的乏了,抱出来望会天。”
锦曦过去逗弄了下那媳妇手里抱着的乳娃娃,四个月大的小婴儿,眼睛亮晶晶的,小脸粉嫩,小嘴吧唧吧唧着,活像一条吐着水泡的小鱼儿,很可爱。
“好多日不见,小丫又长大了好些哪!”
“是嘛?我们咋一点都瞧不出来呢?”孩子娘对锦曦的话很高兴,把乳娃娃贴着眼睛仔细的瞅。。
“你们天天处一起,不容易瞧见,确实长了许多呢,看起来也懂事了些!”锦曦一本正经道。
“呵呵,是嘛…”孩子娘开心的笑起来。
年轻掌柜从屋里出来,瞧见锦曦就道:“你们孙记的买卖,如今是越发的红火了啊,不止这一带的巷子居民,就连南面北面那些巷子的居民,都晓得你这的胰子是全镇最便宜的。还能买到不少稀罕的好东西!”
“铺子生意红火,锦曦自然满心喜悦,腼腆一笑:“那还得多谢大家伙的关照呗!”
“啥关照不关照的,你家那衣裳刷子可真是好东西啊,上回你送咱的一把。用来刷我们小丫那尿布,乖乖,可真省事!”
“是嘛,那就好!”锦曦笑道。
“孩子爹,你别光顾着说话,瞧瞧锅里那热豆腐脑好了没?姑娘赶了一早的路,给她来一碗啊!”小丫娘吩咐掌柜的。
“好嘞,瞧我这记性,锦曦姑娘来一碗,暖暖身子!”掌柜的说着就要去舀。锦曦拦住。
“哦,多谢多谢,豆腐脑我回来再来喝。这会子还得先去铺子里瞧瞧。”锦曦谢辞。
“那也成,待会一定来尝啊!”
“诶,好嘞,外面风冷,嫂子你站会就抱小丫回屋吧!”锦曦道。告别了包子铺的年轻夫妻,步伐轻快的朝孙记走去。在这里耽搁了一下,梁愈忠应该已经把牛车赶进了孙记后院,这会子应该正跟孙二虎他们卸货吧?
这样想着,抬头就到了孙记门口,果真如包子铺掌柜所说那般。雪后初晴,日头才刚刚起山,铺子里就有不少顾客。
锦曦走进铺子。张掌柜正在招徕顾客,琴丫在一旁打下手,张掌柜跟锦曦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扭头跟琴丫交代了句什么,琴丫点点头。跑到锦曦这边,一脸急色的拉住锦曦的手。把锦曦拽到楼梯口。
“怎么了?”锦曦有点诧异。
“曦儿,有个自称是你大伯的人,这几日三天两头的过来,烦都烦死了!”琴丫快嘴道。
“啥?我大伯?”锦曦惊讶:“他上这来干啥?”
“还能有啥,不就是变着法儿的跟咱打探咱那胰子刷子是咋来的嘛,还做贼似的想溜去后院的库房瞅,玉宝哥碍于他是亲戚,不好意思扯破脸皮,每回都是二虎哥和张掌柜给拦下的。”
锦曦之前就预测过,随着买卖越来越红火,胰子和刷子被全镇的居民知晓,必然也会惊动同行,梁愈驹势必也会获悉。但锦曦没想到,梁愈驹会来的这么快,这么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