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到了明间,对魏令宜说道:“长嫂,我有话单独要对您说。”
魏令宜会意,让身边的丫鬟仆妇都退下去,然后才说:“有什么事,侯爷就说吧。可是关于裴安的?”
裴延一愣,魏令宜道:“我知道裴安不在保定,被你送到蜀中的刘知远那里去了。上回他要收裴安做徒弟,把他带走,一去就要数年。我不忍与亲子分离,所以没有答应。我心里明白,

这也许是救裴安唯一的法子。你不用觉得抱歉,我知道你也是为他好。”
裴延点了点头:“长嫂能够理解最好。这是我今日要说的其中一件事。”
“还有别的事?”魏令宜见他神情严肃,“与沈氏有关?”
“不瞒长嫂,沈潆不在保定。她之前被皇上掳走,刚刚才被救回来。我暂时将她安置在别处,但皇上要杀我,我不能坐以待毙。”
魏令宜捂住嘴,他话里的内容实在太丰富,她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完全消化下去。
“我想将长嫂和母亲先秘密送往大同,若我事成,再迎你们回京城。事败,你们也可以退到鞑靼。”
魏令宜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一个激灵。她已经听出了裴延话里的意思,他要反抗皇帝,那就是要造反。魏令宜垂下眸,片刻之后才说:“侯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自嫁入侯府,我一

直在过颠沛流离的日子,父亲因为我当初的决定,至今不肯认我。”
裴延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你做任何决定,我相信都有你的理由。但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没办法再跟着你去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如今裴安身在蜀中,有人照顾。你身边有了沈氏,无需我挂怀,所以我想回魏家,

在父母身边尽几年孝,与他们共享天伦。所以,你替你兄长给我一纸休书吧。无论你成或败,我们都不再有瓜葛。只求你将来能善待裴安。”
自靖远侯府出事,至今十数年的光阴,她没有再踏进魏家一步,也没再见过父母。从一个妙龄女子,熬到了如今的中年妇人,的确没有多少时间了。裴延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这些年她在

靖远侯府,尽职尽责,从未亏待过任何人。如今只是不想跟他共同承担谋反的罪名,也是人之常情。
“我答应你。”裴延痛快地说道。
魏令宜松了口气,起身对裴延行礼:“我明日就收拾东西回家。最后,愿侯爷心想事成。”
从沐晖堂出来,裴延又去了寿康居。他把同样的话告诉王氏,没想到王氏却出奇的平静:“这些日子,你又是遣散下人,又是暗中变卖家产,我就猜到你有动作。虽然最后是沈氏让你下

定决心,不过也不是坏事。这么多年,你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至于魏氏就让她走吧,这是我们家的事,她不想再受牵连也是对的。”
裴延看着王氏,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这么多年,原来她还是没把长嫂当做自己人。不过他的想象中,母亲应该比长嫂更难说服。说不定又犯了疯病,要大骂他一顿。可是她如此平静而又

坦然地接受了造反这件事,仿佛他是要出趟门远游一样寻常。
王氏眼睛一瞪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皇上要杀你,要夺你的女人,你如果能咽下这口气,乖乖地等着他来处死你,那才不是我儿子!你好歹是将门之后,为大业立下汗马功劳,他

为了一个女人杀你,还有没有天理?你父兄当初就是愚忠,否则凭他们的能力,也许早就改朝换代了!不用多说,我支持你,何时起事?”
“我本想亲自护送你们去大同。现在看来,我不能与你们一起,皇帝肯定会在沿途下手。”
王氏忍不住伸手,一把抓住裴延的手臂:“你答应我,一定来大同与我们会和。你放心,我都听你安排,不会再为难沈氏了。”
裴延点头算作答应。他跟王氏之间,生疏地做了许多年的母子,忽然之间,不可能变得多么亲厚。但他感到安慰的是,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王氏没有拖他后腿,而是选择坚定地站在

他这边。
现在,他已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彻底放手一搏。
假期这么快就过去了,好在评论区很快也要修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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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本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山上却有些凉。沈潆坐在廊下,望着浸染的山色,神色茫茫。
易姑姑拿了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坐在她旁边:“姑娘在想什么?是不是还有不久要临盆了,有些紧张?”
沈潆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嘴角带着笑意:“以前没有怀孕的时候,提到生孩子是有些怕。可是做母亲的大概都有本能吧。真到了快生的时候,反而期待早些与他见面。”
易姑姑叹了口气:“若不是如今这局面……”
“易姑姑,我不能跟母亲他们联络吗?”沈潆问道。之前她动过这个念头,可是知道不妥。
易姑姑摇了摇头:“最好不要。皇上大概正四处寻找您的下落,沈家肯定也被盯着了。只要我们的人一出现,马上就会暴露。”
“可我担心,皇上会为难他们。”
其实不止是沈家,只要裴章想,安定侯府的,沈家的人,统统把他们抓起来,都可以用来威胁她。而且她很担心玉屏,以裴章的聪明,放火的那点小把戏,恐怕瞒不过他的眼睛。
“姑娘,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晚上就可以动身。姑娘别想太多了,既然决定走这一步,有些东西不得不放弃。”易姑姑说道。
沈潆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裴延本来决定跟他们一同走,现在又要再度分开,虽然没说明原因,她心里仍是十分不安。她想帮他,若她还是安

国公之女,倒可以试着联络父亲的旧部。可现在,那些旧部才不会理她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
天空开始飘落一些小雨,易姑姑扶着沈潆起来,两个人一同回房间。
红菱正在整理屋子,用鸡毛毯子把桌椅都拂拭一遍,看到她们回来,径自说道:“绿萝说厨房里没有新鲜的蔬菜了,到山下的农家去问了半日,还没回来。”
沈潆微微一愣:“谁跟她一同去的?”
红菱直起身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沈潆又叫了守门的人来询问,说绿萝出门的时候,不要人陪着,道去去就回。
易姑姑紧握着双手:“姑娘,要不要派人下山去看看?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他们住在谢家的别院,虽然隐蔽,但毕竟这么多人,不可能完全隐匿行踪。如果裴章布下天罗地网,锦衣卫查到这里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绿萝很有可能已经在他们的手里了。
“先别去。别院里有多少人?”沈潆问道。
易姑姑想了想:“忽然一大帮子人出现在别院里也十分惹眼,所以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守卫。难道我们被发现了?不应该啊。”
沈潆皱眉。现在情况非常不利,如果真是敌人出现,凭这个别院的位置,倒不是退无可退,只是她如今怀着身孕,就算跑也跑不远,可能只会和他们正面对上。
沈潆正低头想着,外面传来绿萝的声音:“姑娘!”
易姑姑和红菱同时松了口气,两个人跑到外面去,刚要责备绿萝,却发现绿萝不是自己回来的。她指着身后的那个人说:“我在山下刚好碰到他,他一直缠着我,非要来见姑娘,说侯爷

就有危险。我实在拗不过他。”
那人闻言走上前来,自信满满地笑:“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李从谦?沈潆记得他。在大同的时候,他满嘴的胡言乱语,没想到赴京赶考还中了个探花。如今应该是在翰林院,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等一下,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沈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易姑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要高声喊守卫过来。
李从谦抬起双手:“别叫别叫,我若是要害你们,直接告诉锦衣卫你们的行踪就得了,何必单枪匹马地跑来。真是有要紧的事说。”
沈潆想想也是,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从谦笑道:“这个也不难。我老早就看出皇上对你有意思,只是他这么快就动手把你掳到潜邸去,我还挺意外的。我不是会看风水吗?算出来的。现在你相信我算命很准了吧?”
沈潆觉得他还是满口胡言乱语,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问道。
李从谦压低声音:“皇上已经任命靖远侯为这次对抗鞑靼大军的统帅,要他去开平卫。但是他同时也派出锦衣卫,想要在沿途暗杀靖远侯。这个消息,靖远侯没告诉你吧?”
沈潆愣了一下,裴延只说不跟他们一起走,根本没说这些。他们人在山上,消息也不可能那么灵通。
以李从谦目前的身份地位,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裴章让锦衣卫暗杀裴延,应该不会到处声张,只会告知冯淼。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李从谦似乎知道沈潆在想什么:“你别管我从哪里知道,本山人自有妙计。就问你要不要救靖远侯?他自觉能够躲过皇上的暗杀,却不知道那是个天罗地网,没有人帮忙,他很难跑掉的

。”
易姑姑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人真是个神算子不成?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你是皇帝的臣子,刚刚得了探花,为什么要帮靖远侯?你应该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吧?”沈潆只看着李从谦的眼睛问道。跟聪明人说话,简单直接比较好。
李从谦看向沈潆的目光带了几分欣赏,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从在大同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紫气东来,贵不可言。
“很简单啊,因为我算出你将来会做皇后。所以帮你的男人就对了。只是我人单力薄,除了传消息给你们,做不了什么。至于好处嘛,以后再要,先记一笔就是。”
“多谢。”沈潆说道,“我们在山上,行动也不方便。既然是传消息,劳你再帮我带个口信到城中的歌月坊。”
“好说好说。不过我口渴了,肚子也有点饿,能不能讨点东西吃?”李从谦摸着肚子道。
沈潆对绿萝点头示意,绿萝就带着他下去了。
易姑姑走到沈潆的身边说道:“这个人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姑娘相信他?”
沈潆倒不是相信李从谦,而是她深知裴章的性子,到了这一步,肯定会对付裴延,当年他对自己的亲兄弟都能下手,更何况是裴延。只是她不知道裴章动作这么快,裴延肯定以为只是场

普通的暗杀,自己能够应付,不会去跟蓝烟商量。
蓝烟一开始本来就抱着目的跟裴延合作,她未必会在乎裴延的生死。如今在京城里,唯一有能力帮裴延的就是蓝烟,所以沈潆想跟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晚上,蓝烟亲自到了谢家别院。沈潆请她到屋中,屏退左右。蓝烟用一种陌生的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她知道沈潆被皇帝掳走,后来连谢云朗都出面时,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旁人或许

不知道,但蓝烟在跟了永王之前,其实关注过谢云朗很长时间,也隐约知道谢云朗和嘉惠后的那段往事。
谢云朗是个非常聪明而又理智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跟她联手,要救的还是靖远侯的一个妾室。这实在说不通。
今日傍晚的时候,沈潆派人给她捎口信,说要跟她叙旧。她们又不是旧识,有什么好叙的?可她还是因为心中某种异样的感觉来了。此刻,站在沈潆面前,她忽然没那么确定,自己到底

认不认识这个人。
“蓝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啊呀,我晕头了啦,可是清一色看到你们说五一十一的留言还是很喜感的哦!因为看不见其它人的留言,所以就跟复读机一样呢哈哈哈哈
今天状态不佳,但收尾本就难,待我酝酿酝酿。


第123章
蓝烟藏在面纱下的脸微微一变,眼眸中露出笑意:“我们之前见过,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今日找我来,是跟靖远侯有关?”
沈潆知道她在装傻,也不点破:“皇上任命侯爷为主帅,要他去开平卫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这件事京城已经传遍了,我当然知道。”
“我认为皇上会在侯爷赴任的途中杀了他。你有没有对策?”
蓝烟懒懒地说道:“我以为你特意让人来传信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靖远侯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自己会处理的。他那个人,向来分得很清楚,除了你的事情,他不愿意欠我人情。”
沈潆摇头道:“不,他处理不了。论心机和城府,他都不是裴章的对手。你必须帮他。否则你的仇便是再过十年,也报不了。”
蓝烟伸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潆:“我选靖远侯,是因为他的确有利于我报仇。但如果没有他,我的仇未必就报不了。杀狗皇帝的方法有很多种,既然你说皇帝一定要让他死,

想必救他的代价也很大,我为何不保存实力呢?”
沈潆笑道:“因为你们都杀不了裴章,他能从九王之乱走到今日,并不是偶然。你只能让侯爷起兵,逼他退位,这样才有机会报仇。而放眼整个大业,除了侯爷,没人能做到。所以只有

他活着,你才有希望。”
蓝烟轻轻笑了笑:“你好像很了解那个狗皇帝。”
“我当然了解他。夫妻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所以我肯定你暗杀不了他。”沈潆直接地说道。
蓝烟怔住,一时忘了言语。她心里其实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太荒诞了,自己都不相信。可现在由沈潆亲口说出来,她也没那么意外。她这个本该死了的人都好好地活在世上,沈潆为什么

不可以?
“原来,你真的是嘉惠后。”蓝烟感慨道,“怪不得狗皇帝要掳你,谢云朗要帮你。靖远侯他知道吗?”
沈潆摇头:“我现在有新的身份,若不是裴章纠缠不清,我永远都不想提起过去。我与你不同,我从没想过报仇。新生便意味着重新开始,过去的事我早就放下了。”
蓝烟讪讪地笑了笑,仿佛自语般说道:“谁不想推翻一切重新开始?你不想提及过去,是因为你没有遭遇过我的那些经历。如果你夜夜噩梦,浑身伤痛,就不会如此平静地说要放下。跟

我相比,你已经算幸运了。至少你没有被辜负,狗皇帝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沈潆不置可否,有些事没有经历过,的确没有裴章的感情像座巨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她觉得喘不过气。错过便是错过了,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原点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罢,我本来就欠你一条命,还想着日后地下相见,给你赔个不是。现在看来,也是还你的时候。说吧,你要我怎么帮靖远侯?”蓝烟妥协道。
沈潆叫人去取了张画有京郊地势的图纸。
裴章不可能调动一大批军队,明目张胆地去杀裴延,肯定是派了锦衣卫。寻常的锦衣卫,却未必杀得了裴延。沈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动手。
蓝烟看着沈潆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记得以前在宫中时,你是最贤惠端庄的,从不在人前提政事半句。想不到,还有这般本事。”
“我并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不想侯爷有危险。你手中有死士么?”
“不足百个,日后还有用处,也不能全都用掉。我可以派二十个人给你。”
沈潆点了点头:“足够了。你的人可以弄到军中的兵器,比如□□之类的吗?”她记得以前父亲说过,军中有种专门的□□,投掷出去后,会产生大量的烟雾,阻碍敌人的视野,通常在

边境用于对付骑兵和掩护主力撤退所用。
她虽然没有深入钻研这些东西,父亲也不让,但身在将门,耳濡目染,不知不觉就记在心里了。
无论裴章想用什么办法杀掉裴延,有了这些,应该足以保裴延全身而退。
*
裴延离京,照例进宫向皇帝辞行。
前朝大殿有不少朝臣,裴章当着众人的面,将帅印交给裴延,然后又道:“此次鞑靼来势汹汹,大业的安危就交给四叔了。”
裴延抱拳:“臣自当尽力。”
“朕本想亲自送四叔一程,但魏老将军即将抵京,就让徐都督和柴御史代朕送你一程吧。朕和诸位大臣,等四叔凯旋。”
众臣附和道:“等靖远侯凯旋!”
随后裴章看向徐器和柴御史,两人应声出列。
徐器算是皇帝的人,让他跟着出城,裴延还能理解。可这柴御史十分正直,有时也会直言进谏,听说好几次惹得龙颜大怒,若非他是大长公主的外孙,恐怕早把他拉出去打板子了。所以

,他绝不会是任由裴章操控的人。
徐器的声音有力:“靖远侯,请吧!”
裴延行礼告退,感觉到身后有数道目光,各自隐含着深意。
裴延的马停在宫外,随行只有十几个府兵。徐器和柴御史也都骑马,带着十几个禁卫。,马匹的尾巴上都插着旗子,一看就知道代表了皇帝。
一行人出城,往北而去。路上裴延一直让徐器回去,徐器却执意相送,柴御史只好作陪。他们不知不觉到了京郊,人烟稀少,连村落都看不到了。裴延觉得奇怪,如果裴章要让锦衣卫下

手,又叫徐器带着柴御史跟在他身边,难道不会碍事?
向前行到一片桦树林,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裴延一下子警觉起来,这里倒是个下手的好地点。徐器还不打算回去?
果然,徐器停下马,说道:“已经送了这么远,皇上的心意想必靖远侯也领会了,我等就此别过,回去了。”
裴延也停下马,抱拳等着他们离去。
忽然,林子里传出一阵喊杀声,将几个人的马都惊了。裴延更是意外,不是暗杀吗?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一群人从林子里冲出来,瞬间将二十几骑围在中间。裴延注意到,他们穿着鞑靼的服饰,领头的那个人对裴延说:“靖远侯,皇帝在哪里?你不是说把他骗来吗?”
徐器一听,立刻拔出腰上的剑,指向裴延:“靖远侯,你果然勾结外族!这是个陷阱!来啊,护着柴御史先走!”
裴延没反应过来,那些鞑靼人已经冲着徐器和柴御史攻了过去,一下子把他们分成了两股。裴延命身边的府兵过去救人,府兵却骑在马上没有动。
“你们干什么?”裴延喝道。
“侯爷既然做了此安排,何必还要救他们?”府兵问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演戏的必要了。”
裴延试图解释:“我不认识这些人!先救人再说!”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黄沙飞起,似乎又有一队人马过来了,人数还不少。那些围攻徐器和柴御史的鞑靼人高声喊道:“不好,他们有援兵,快保护靖远侯!”
裴延看清,冯淼一骑当先。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裴章要给他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然后光明正大地除了他!而柴御史就是这一切的见证人!他没有想到,皇帝给织了这么张大网,让他措

手不及,他先前所有的想象和应对之策都被推翻。
那些鞑靼人跑回裴延的身边,强行拉着他的马缰,引着他们往林子里走。场面一团混乱,裴延的人早就分不清楚,到底这是真的,还是在演戏,所以任由那些鞑靼人所为。另外一部分鞑

靼人留下来,与冯淼带来的人打起来。自然是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裴延被置于两难的境地,不反抗的话,就会被冯淼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消灭。反抗的话,真正地变成与鞑靼人里应外合,结果也只是死得名副其实而已。到了此刻他才明白,这位皇帝虽

然不上战场,但早就将权术玩弄得炉火纯青。
他真是太轻敌了。只是他不甘心,他绝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裴延仰头闭了闭眼睛。他心中头一次感到恐惧,害怕回不去,害怕再也见不到沈潆。他不能就这么等死!还有一线机会。
“啪啪!”
忽然几声炸响,桦树林里烟雾迷茫。那烟雾很大,熏得人眼睛发疼,五步之内都看不清楚。原本正在混战的两拨人什么都看不清,为了避免自己人打到自己人,全都停了下来。
徐器眯了眯眼睛,这□□是前两年刚研制出来的,平时只有□□营才配备,裴延根本不可能弄到这些。
林子里,裴延用手挡着眼睛,正想找机会逃脱,有人按住他的肩膀。他一惊,回头看到昆仑。
“侯爷,跟我走。”昆仑蒙着脸,打了个手势。他还递了一块蒙住口鼻的布过来。
裴延点头,将布蒙在脸上,跟在昆仑的后面,猫着腰往后退。
他们一直退到了没有烟雾的地方,昆仑把蒙面的布摘下来,说道:“侯爷,您没事吧?”
裴延点了下头。早前他为了以防万一,告知昆仑到京城郊外接应,刚才一路过来,没有发现昆仑的踪迹,还在想是不是他被皇帝的人发现了,无法脱身。
“这是怎么回事?”裴延问道。他让昆仑来接应,却没有让他准备这些东西。昆仑不可能未卜先知。
“沈姨娘和裴夫人的安排,她们就在附近。”昆仑如实地说道。
裴延皱眉:“沈潆不是应该去大同了吗?”在他的计划里,昨夜她就应该跟王氏一起动身了。
昆仑摇了摇头:“我带您去见她。”
这几天估计都得比较晚,但不会断,大佬们可以早上来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昭若汐、须臾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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卟呐呐、c 38瓶;20249026 2瓶;彭彭、24828306、漫鸵斯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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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在距离桦树林不远的一户农家里,蓝烟和沈潆比邻而坐,两个人手边各有一杯苦茶,交谈得很少。这是当初收留兀术的那户农家,因为蓝烟对他们有恩,所以他们也乐得腾出地方。
院子里有一棵枇杷树,树叶繁茂,遮挡住庭前的日光。
过了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沈潆立刻站了起来。
裴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昆仑。他们两个都很高大,尤其是昆仑,一进来,整间屋子都显得狭小了。
沈潆看到裴延无恙,松了口气。在计划实施以前,她也无法确保万无一失。毕竟裴章的城府太深,会怎么暗算裴延,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只能把能准备的都准备上了。
裴延走到沈潆的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如果不是蓝烟也在这里,他肯定会狠狠地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女人。叫青峰护送她们到大同去,她反而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将来他们的孩子长大

了,若是像她一样,他真的要伤脑筋了。
“看到侯爷无恙,我也就安心了。狗皇帝这么多年果然一点都没变,看什么人不顺眼,就要设法除去。”蓝烟在旁边闲闲地说道。她看出裴延和沈潆眼睛里的花火,故意不走。毕竟她孤

家寡人一个,这两个成双成对的,不能让他们太得意了。
“他又故技重施,想给我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还让御史跟从。”裴延扶着沈潆坐下来,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看向沈潆:“那些炸响的烟弹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只有□□营才

有那种东西。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蓝烟摊了摊手,目光促狭:“我只是照沈潆的吩咐行事,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托的还是高家的关系。至于沈潆是怎么知道的,你自己问问她。”
沈潆知道自己早晚得坦白一切,但眼下还不算真正的安全了,所以只道:“这个以后再说。裴……皇帝弄出这么一出戏,想名正言顺地杀掉侯爷。现在侯爷虽然逃了,但变成通敌叛国之

人,再要起事,师出无名,反而会让皇帝抓住把柄,引得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蓝烟嘲讽道:“我以前真没看出,厉王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裴章还是厉王的时候,每回宫中大宴都躲在角落里,不敢说话,也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连累沈潆也跟着坐冷板凳。但蓝烟不太在乎这些,反而是喜欢跟沈潆他们坐在一块。大概对于皇

室来说,他们都是格格不入的一类人,所以在蓝烟固有的印象里,厉王是个老实而又胆怯的人。
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在大业掀起了惊涛骇浪,以微薄之力战胜九王,并扫清所有的障碍。先帝至死都没想到,皇位竟然落到这么一个谁也不看好的人身上。
“大智若愚吧。也许你从前就没认清过他。”沈潆看了蓝烟一眼,“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想报仇,这个局面恐怕是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