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在旁边看着蓝烟和沈潆之间你来我往的,有种错觉,这两个人似乎认识很久了,彼此还很清楚对方的底细,因而有种旁若无人的默契。可是沈潆怎么可能认识蓝烟这样的人物?他的
女人,本身就是一个大谜团,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但现在的确不是深究这问题的时候,听到蓝烟询问,他沉默了一下:“需要证明他陷害我,而我是无奈反抗。这事,要让朝中的人办。”
沈潆几乎立刻想到了李从谦。但是李从谦的官位太低,恐怕在朝中说不上话,谢云朗人在西北,也帮不上忙。想来想去,似乎只有高泰合适。但高泰又凭什么帮他们呢?放着好好的阁臣
不做,难道要帮一个在众人眼里的乱臣贼子?那等于拿高家的前程去赌。
“侯爷,我有个想法。”沈潆按住裴延的手背。
裴延点了点头,示意她说。蓝烟也看了过来。她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跟原来沈潆与裴章的的确不太一样。裴章和沈潆在一起的时候,沈潆像是一个跟随者,永远站在他的身后
。而裴延和沈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是并肩的战友,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彼此的那种关系。
蓝烟好像有些明白,沈潆放着堂堂的皇帝不要,放着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做,而要跟着一个落魄侯爷的原因。
两个人之间,爱固然重要,信任和尊重同样重要。
沈潆说道:“前些日子,李从谦跑到谢家别院来,告诉我皇上要杀你,要我做准备。他胡言乱语地说相信我会做皇后,所以才要帮你。既然如此,让他去说服高大人,想办法将侯爷的罪
名洗清。他这个人有野心,想要立奇功,侯爷不妨许他一个大官,他自然会奔走效力。只要他足够小心,不被皇帝发现,那么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
“这是个办法。”蓝烟抢先说道。
裴延听她的意思,还要在京城逗留,心中不同意,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表现出什么。等蓝烟走了,他叫昆仑去外面守着,一下子把沈潆抵在墙上。她的肚子顶着他的腹部,他只能侧
了侧身子,逼近她的脸:“我留下,你去大同。”
沈潆摇头:“我如今这身子,长途跋涉也不方便,倒不如留下陪你。”
“这里危险。”裴延皱眉道。
“所以我没让易姑姑她们跟来,目标太大。侯爷既然要做大事,就要谨慎小心,否则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你输得起,我们母子输不起。还是让我在你身边,比较安心。”沈潆摸着
肚子说道。
裴延凑到她脸庞,几乎是咬牙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
“那是侯爷识人不清。”沈潆轻笑。
裴延抬手摸着她玉白的颈侧,不怒反笑,热气喷在她的脸上:“今次就让为夫好好认一认。”
沈潆心中一紧,接着已经被他抱起来。她吓得抱住他的脖颈,惊慌地蹬了蹬腿:“我有身子了……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裴延终于从她得意洋洋的脸上看到了破绽,迈开步子:“一会儿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沈潆被放在炕床上。那炕床垫了几床褥子,也没有很硬。她脑中能想到所有骂人的话都用上了,到了后面一张嘴就被裴延封住口,只能发出“唔唔”的破碎声。
这个人在军营里,什么花样没见过?哪怕不是真刀实枪,也会弄得人精神崩溃。
“侯爷……”她只想求他停止。这些日子,她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自己在他面前其实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从裴章那里回来,他也没问过什么。可多少还是在意的吧?在意她的
身子,在意她的感情,所以才迫切地想要证明。
“叫我什么?”裴延从背后抱住她,自探幽径。
“夫君,唔唔……夫君!”沈潆已经绷不住,转过身用力地咬住他的嘴唇。借由此,才能分散那犹如溺水般的战栗。她骨子里并不喜臣服于人,原来是装的柔弱,现在偏要势均力敌。
庭前的枇杷树,亭亭如盖,遮住了一室的风光旖旎。
裴延顾惜孩子,还是有所保留,但纵然如此,沈潆还是累得趴在他怀里睡了过去。裴延拉过毯子盖住她的身子,将她搂得更紧,低头亲吻她光洁的额头。
裴延静静地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李从谦不是胡言乱语,如果他能成大事,皇后之位必定是她的。而且他早就想好了,一夫一妻,绝不置嫔御。
这天底下,哪还有女子能及她?明知危险,还可能万劫不复,仍是义无反顾地留下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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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皇城之内,裴章在明德宫等待消息。他所在的西暖阁窗户看出去,能看到长信宫的丹陛。那儿已经许久灯火不亮,似乎一直在等着它的主人归来。
裴章端起手边的茶杯,算算时间,也应该有结果了。只要那个人一死,他有的是办法把沈潆找出来。
面前的棋盘,白子对黑子成围攻之势,胜负已定。
“皇上。”大内官来到他面前,“徐都督他们回来了。”
裴章平静地说:“让他们进来。”
徐器和冯淼一同进来,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弄得灰头土脸的。裴章微微一愣,徐器说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埋伏。柴御史受了伤,已经送到太医院去了。好在伤势不重。”
裴章的脸沉了沉,又看向冯淼。他衣衫不整,抱拳说道:“臣带着人马去接应,没想到靖远侯也有援兵。他们用了□□营的烟弹,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自相残杀。所以才变成这副模
样。”
裴章眯了眯眼睛:“烟弹?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人逃了?”
徐器和冯淼对看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跪在地上请罪。
裴章站起来,目光再一次投向不远处的长信宫。那时安国公拿着军器库新研制的烟弹进宫来,说是炸开之后会产生浓雾,有利于突袭和撤退。但因为制作破费时间,无法大规模地投入使
用,所以只先放在精锐的□□营使用,所以像裴延这样长期镇守边关的将领,未必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的存在。
裴章扯了下嘴角,看来是沈潆在帮他。
他不说话,徐器和冯淼两个人便如芒刺在背,十分不安。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一个计划,眼见就要成功抓到裴延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那么厉害的武器,弄得他们措手不及,还把皇帝视
为眼中钉的人给弄丢了。
““起来吧。”裴章说道。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沈潆会为了帮另一个男人而想办法对付自己,连这样的招数都用上了。他心中忽然升起种悲凉的感觉,一种她离世的时候,都没有的悲凉。
那个时候,至少觉得她是爱着自己的。现在,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甚至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去。他忽然不明白,再执着下去的意义在哪里。这么多年的夫
妻感情,竟然比不上她跟裴延在一起短短数月的光阴?他到底哪里比不上裴延!
“既然靖远侯勾结外族,还盗用军器,下旨通缉。再查封靖远侯府,将相关人等全都抓起来。”裴章面上还是十分威严镇静。
冯淼说道:“臣回京的时候,去靖远侯府看过了,只怕那里已经人去楼空。靖……裴延应该早就猜到,皇上要下手,所以提前将府里的人都送走了。”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裴章皱眉。
“靖远侯府在京中素来低调,那老夫人和魏老将军之女平日都深居简出,所以不见了,也没人会注意。”徐器说道,“倒是听闻魏氏已经被休离回了魏家,与靖远侯府不再有关系。魏老
将军刚在福建立了大功,恐怕抓她也不合适。”
裴章一拳砸在案几上,动作不算重,但足够发泄他此刻的情绪。徐器和冯淼都低下头,不敢看那个逆光的背影。
裴章知道自己小看了裴延。以为对方只是善于行军打仗,没想到早就洞悉了自己的想法,还占得先机。他们如今已经从暗流涌动到撕破脸面,终会有一战。而他对这个对手,似乎并没有
了解。
“派人看着玉屏,肯定会有人来救她。”裴章转身对冯淼说道,“搜查你们遇袭的树林附近所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他们应该走不远。另外派人盯着城中的各大医馆,尤其是擅长妇人科的
大夫。”
冯淼应是,刚要退下,这时候内宫传来消息,玉屏不见了。
玉屏原本在太医院养伤。她身上的伤势不轻不重,半边脸侧和腿部烧伤比较严重,但可以下床走路。不久前,宫女扶着她在花园散步,她去出恭之后人就不见了。
内宫不敢隐瞒,连忙将此事报上来。
“岂有此理,皇宫大内,几时成了他们来去自由的地方?”裴章斥道,“好好一个大活人,还受了伤,就这么不见了!”
大内官自觉难辞其咎,连忙跪了下来:“是小的等人看管不力。之前以为玉屏受了伤,想必也跑不掉,所以看守上松懈,才给了她可趁之机。她应该还在皇城内,只要搜索宫门,想必是
跑不掉的。”
“你觉得她还在皇城内?”裴章扯了下嘴角,“只怕这会儿人早就出了皇宫,不知去向了。这宫里,恐怕有接应她的人。”
大内官说道:“小的这就去查。”
之前御药房发生了偷换香料的事情以后,锦衣卫和禁卫的人都换了一拨。可是没多久,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在场的三个人都难辞其咎,深感惭愧。
“都下去吧。”裴章疲惫地挥了挥手。
大内官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谁也不敢多说,弓着腰退了下去。
裴章独自坐在炕床上,再看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心境已经与刚才大不相同。他一拂手,将所有棋子都扫落。他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裴延打败,可没想到太过轻
敌,反而落在了下风。
他轻轻地笑了笑,复又恢复自信从容。纵然是逃了又如何?一顶通敌卖国的帽子扣下去,只怕裴延就算能回大同,也师出无名,没办法与他光明正大地一战。
*
此时在蒹葭宫中,徐蘅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凝视着他熟睡的容颜。之前皇帝将小皇子送到太后宫中寄样,她虽然心有不甘,但不敢显露半分,静待时机。
如今太后被幽禁,这个孩子自然顺理成章地回到她的身边。她生的孩子,凭什么要挂在已故的皇后的名下,让太后抚养?她以前安分听话,与世无争,尽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到头来
也不过换得一个母子离散的下场。
到了现在,她已经彻底清醒了。身在帝王家,的确不需要任何的真心,只需要生存。
她对屏风后面的人说道:“我都知道了,这里你不要久留,还是快走吧。”
那人悄无声息地离去。
接着,女官从外面走进来,凑到她耳边说:“娘娘,玉屏已经出宫了。”
徐蘅毫不意外:“派人跟着她,一定能找到沈潆的下落。记住,千万不要暴露行踪,知道地点以后,回来告诉我。”
女官点了点头,又说:“那个派去太后身边的嬷嬷被皇上查出来,已经被杀了。不过她没把我们供出来,娘娘放心。娘娘可是一早就知道,事情败露,皇上会龙颜大怒?”
徐蘅没有说话,只看了女官一眼:“不要多问。”
女官连忙低头应是。她自徐蘅入宫便一直近身伺候,觉得娘娘近来越发不一样了。以前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无欲无求,还以为是个与世无争的主子。生下小皇子以后则完
全变了一个人,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为母则刚吧?
女官出去以后,徐蘅把小皇子放进摇床里,轻轻地推动,哄他入睡。她跟太后都知道皇上对嘉惠后的感情,但她比太后更清楚,皇上是个多么无情的人。当年的永王和定王,后来的安国
公都没有落得好下场。若不是父亲把她送进宫,她又恰好诞下了皇上唯一的儿子,徐家要成为皇子以后的依仗,皇上也不会对父亲委以重任。
这个男人骨子里就是凉薄的,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更不懂的爱是什么。对于他来说,夫妻,兄弟,父母都不过是虚无的,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
真实的。他之所以放不下嘉惠后,对与嘉惠后相似的沈潆步步紧逼,不过是他不能容许自己的失败。
他想保的人,最终没有保住,所以他耿耿于怀,却硬是要装出深情不忘的样子。
徐蘅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没有用过心,否则如今,应该会和太后一样,被幽闭在深宫之中。
太后当然是为了皇上着想,太后也不会容许再出现一个嘉惠后一样的女人,可以左右皇上的想法,会变成众臣攻击皇上的把柄。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她要保自己的儿子。可她忘记了,她
的儿子是皇帝。一个至高无上的帝王,绝不容许任何人来挑战他的权力,包括他的母亲。
徐蘅就是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利用了太后,成功将儿子夺了回来。从今往后,这后宫之中,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只有她站得稳,立得住,才能给她儿子一切。
“娘娘,徐都督来了。”女官在门外说道。
徐蘅把奶娘叫来,她们将摇床抬到暖阁里去了。徐蘅在主座上,屏退左右,华丽的宫装和珠钗环翠把她衬托的无比高贵。她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没逢年节,邻里的小伙伴都打扮得漂
漂亮亮的出门玩,而她只敢缩在家里。那个时候她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所以当初她决定入宫,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那是天底下的女人最好的归宿。她跟皇帝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各取所需,所以她不会像嘉惠后一样,心念成灰,郁郁而终。
徐器近来行礼:“娘娘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父亲,我打听到皇上的身子似乎不好。”徐蘅坐在位置上说道,“您应该督促他早立太子,以免夜长梦多。”
徐器抬眸看了女儿一眼,近来她的眼中,开始有了野心,与从前那个淡然无争的样子,判若两人。
“如今并不是提立太子的好时机。鞑靼大兵压境,靖远侯叛乱,朝中大事不断,恐怕皇上不会考虑这些事。”他如实说道。
徐蘅却轻轻笑了笑:“是靖远侯叛乱,还是被皇上陷害?父亲今早去送他,想必是皇上属意的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徐器微微一怔。皇上下命令的时候,只有他跟冯淼两人在场,所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徐蘅轻描淡写地说道:“很难猜吗?皇上对靖远侯忌惮已深,此时还命他为主将,必定有猫腻。只不过他没想到靖远侯后面还有高人,反而顺利逃脱了。”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徐器觉得奇怪。不可能啊,他跟冯淼刚刚回宫,皇上应该也是才知道此事。
徐蘅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便转了话题:“皇上想故技重施,效仿先帝对付靖远侯之父的方法。可皇上毕竟不是先帝,靖远侯也不是他父亲。而且父亲不觉得,靖远侯有个厉害的帮手吗
?皇上要除靖远侯,绝不是朝夕之间的事。”
这一点,徐器当然察觉到了。否则以靖远侯一个常年在边关镇守的人,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将家人全部转移,还能弄到□□营里秘不外宣的武器。
“娘娘的意思是……?”
“父亲别忙着帮皇上对付靖远侯,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先让皇上立元儿为太子。只有这样,我们母子才能在宫中立稳,父亲也才不用担心皇上迟早会对您下手。那安定侯府,如今是
什么光景,父亲也知道的吧?”
徐器身子一僵,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日,裴章照常上朝,可是朝堂上不断有质疑他的声音。一部分朝臣认为,靖远侯如果要与鞑靼勾结,早在西北的时候就可以。事实却是,他戍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将鞑靼拒
于国门之外,有目共睹。
另一种声音认为,这次鞑靼的大帮人马突然出现在京郊十分蹊跷,而冯淼的出现也太过凑巧。原本只是徐器和柴御史去送裴延,冯淼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恰好领着大帮人马赶到?
更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这么多年,锦衣卫作为皇帝排除异己,控制朝臣的鹰犬,早就引得朝臣不满。很多重臣甚至多番上书,要求皇帝削减锦衣卫的编制,都没得到回应。所以这次冯淼牵扯进来,朝臣多少都
觉得皇帝有故意陷害裴延的成分。
再者,此次鞑靼发兵攻打大业,与以往师出无名不同,是因为赴大业的使臣团被刁难。他们目的不再与攻城略地,而在于挽回自己国家的颜面。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裴章,几位御史更是直言皇帝冒进,言行有失。
兵部尚书出列说道:“皇上,当务之急是抵御鞑靼的大军。既然靖远侯无法去战场,您可想好了御敌的人选?”
“朕拟派徐都督前去领兵抗敌。”裴章绷着脸说道。
“臣以为不妥。”兵部尚书说道,“徐都督是锦衣卫出身,不擅长行军打仗,更没有与外族作战的经验。臣以为,魏老将军更加合适。”
裴章皱眉:“魏老将军年事已高。今次在福建抗击水寇,又受了瘴气。朕让他回京,是要他好好休养的。”
“皇上,鞑靼马上就要打到北直隶附近了,一旦徐都督吃了败仗,京城就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还是派经验丰富的魏老将军前去御敌吧?就算魏老将军力有不逮,其子也可随军为父分
忧。”吏部尚书说道。
众臣纷纷附和,一致推举魏老将军,裴章也不能说什么。
等下朝之后,裴章在书房大发雷霆。他的身子,本就不易动怒,受了这番刺激,头疼欲裂。大内官连忙扶着他坐下来,递了水过去:“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裴章抬手按着额头:“岂有此理,之前他们要朕派裴延,朕便派了。这次又要朕派魏将军。几时朕调兵遣将都得听命于他们了?”
大内官劝道:“皇上,鞑靼此次来势汹汹,迫近京城。其他事可以缓缓,江山社稷不能开玩笑啊。几位大臣也是出自忠心,并非要诚心跟您作对。论实战的经验,徐都督确实比不上魏老
将军。而且魏老将军刚打胜战,正是威望高涨的时候。”
裴章闭上眼睛:“可魏将军不是朕的人,这一功记在他的头上,总归是不舒服。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只是今日朝堂上为何有诸多反对朕的声音?连柴御史都似帮裴延说话。”
大内官道:“小的也觉得奇怪,风向似乎一下子变了。几位大人,好像都有些生气的样子。莫非前几日潜邸着火的事情,他们知道了什么内情?”
如果皇帝强掳大臣的妾室被他们知道的话,那么诬陷裴延的事确实无法站稳脚跟,更像是两个男人争风吃醋,其中一个对另一个的打击报复。只是那件事十分隐秘,不太可能一夕之前,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
沈潆在小村庄里住了几日,就跟着裴延到了保定。
保定离京城不远,方便探听消息。而且这是宋远航的势力范围,锦衣卫刚刚来查过,皇上未必能想到裴延他们敢大着胆子回到这里,所以暂时是安全的。
这回宋远航直接让裴延和沈潆住在自己的府中,对内只说是妻子的远亲来府上探望,小住几日,没有说他们的真实身份。裴延和沈潆在下人眼里,便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这日,裴延和宋远航到书房里去商议事情,王倩如拿着做好的点心来探望沈潆。
沈潆正坐在罗汉床上做针线,看到王倩如进来,作势要起身。王倩如压了压手说道:“别,你快坐着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没让身边的丫鬟进来,自己端了点心放在案几上:“我做的,你尝尝,不是太甜。”
沈潆抱歉地说道:“在你们府上叨扰已经够麻烦了,还要劳你亲自照顾我。其实我只是没有胃口,你不用每日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王倩如道:“跟我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如果没有你跟表兄帮忙,哪有我如今这般的好日子,做点东西给你吃算什么?何况我也爱做这些吃的,有人欣赏,我就很高兴了。算算日子
,你应该快临盆了吧?”她看向沈潆的肚子问道。
“应该就在这个月。”沈潆摸着肚子。近来孩子在肚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有时候她沐浴,都能看到肚皮起起伏伏的,越发期待与它见面。
“这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们经历这么多波折,它跟着你四处奔波,数次都有惊无险地度过去了。”王倩如笑道,“瞧着以后也是个做大事的。”
沈潆吃着点心,本来还想问问王倩如京城那边的情况,忽然有阵痛的感觉。她“啊”了一声,抓着王倩如的手臂,以为像往常一样,过会儿就没有了。可阵痛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一阵疼
过一阵。
“你怎么了?”王倩如也有些慌了,“该不是要生了吧?”
幸好她早有准备,让稳婆提前住在府里。看到沈潆这样,连忙让丫鬟去把稳婆叫来看看。稳婆伸手进沈潆的裙子探了探,叫到:“哎哟夫人,快让人准备吧!这位夫人怕是要生了!”
上章还是莫名其妙被锁的,我一个字都没有改,所以大佬们不要觉得错过什么。
另外实在不好意思,我每次收尾的时候都会特别纠结。昨天死活写不出来,调整了一下,今天补上字数。
为了表示歉意,这章给大佬们发红包。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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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忽然之间乌云卷过来,噼里啪啦地下起雨。雨水砸在瓦片上,沿着屋檐落下来,微风一吹,细雨轻斜。
宋远航将支起的窗户关上,拂了拂沾湿的袖子,说道:“一层秋雨一层凉了。”
裴延坐在太师椅上,神情严肃。
宋远航说道:“哎,你别跟丧家犬似的,这胜负还未分嘛。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得对自己有点信心。再不济,还有个红颜知己相伴呢不是。”他乐呵呵的,开始泡茶。从茶罐子里舀了匙
茶叶,放进茶壶里,注入热水,茶香气瞬间就盈满了屋子。
裴延觉得自己这个师兄总是过分乐观,从小就这样。如今这局面,不说输,至少也是困局,决计不到可以笑出来的地步。
“先喝杯茶。雨前龙井,我平时可舍不得拿出来。”宋远航递了茶杯过去。上回的事情以后,他对裴延热情到近乎谄媚的地步。
裴延接过,默默地喝了一口。
“有个好消息。据说皇上下旨通缉你,结果朝臣不同意他给你定的罪名。然后他又想让徐器去抵御鞑靼,但是又被劝阻,换成了魏老将军……就是你长嫂的父亲。皇上也不如意。”
“但他还是皇上。”裴延哑声说了这几个字。
宋远航叹了声:“你要跟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对着干,总得有个心理准备。何况他还不是个草包,是九王之乱最后的胜利者。这要搁在话本里,绝对是男主,人生赢家那种。”
裴延脸色一黑,宋远航轻咳了声:“说正经的,且等弟妹的身子稳了,你们回大同去,找个名目……”
他话还没说完,小厮就在外头说:“大人,大人!”
“没规矩!干什么大呼小叫的,没见我正在谈事情吗?”宋远航喝道。
“不是,是夫人的那位表亲,要生了!”
宋远航愣了愣,还没发话,裴延已经倏然站起来,用力推开门扇,走出去了。
后院沈潆的住处已经是一团乱。王倩如没生过孩子,除了屋里的稳婆,丫鬟婆子也大都没什么经验,全凭稳婆的吩咐办事。王倩如原本想留在屋子里帮忙,听到沈潆惨叫,吓得六神无主
,直接被稳婆赶到了外面。
丫鬟和婆子拿着铜盆,捧着布和剪子,忙乱地跑进跑出。
王倩如攥着两只手,在房门前走来走去。她是真没见过女人生孩子,以前听说是半只脚迈进鬼门关,还觉得夸大了。可是刚刚见沈潆抓着枕头,嘴里咬着木棒,平日那么体面的一个人,
又是眼泪鼻涕又是嚎叫的,狼狈不堪,真是看着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