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娘娘。”
任凭心中怎样的慌乱,阿娆的举止倒是依然从容大方,这份沉稳淡定是不错,可愈发会让人疑惑,实在和她的身份不符。
“阿娆,谢谢你。”姜妙拉着阿娆的手坐下,眼中透着感激之色,诚恳的道:“若不是你提醒,恐怕今日就出乱子了。”
阿娆愣了一下。
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太子妃一定会问她是如何知道的,这等**之事,非亲近的人不能知道。
没想到,太子妃竟是先向她道谢。
“娘娘,这是奴婢应该的。”阿娆慌忙起身道。
太子妃待她这样好,她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她遮掩着不能说的秘密,只怕要辜负太子妃了,她不是有意欺瞒——
阿娆跪在地上,道:“奴婢有罪,隐瞒了娘娘。”
“起来说话。”姜妙也猜到了阿娆要说的话,只是她先没有追究,而是先把阿娆从地上拉了起来。这倒是能解释,阿娆为何不肯在人前露面,只怕会遇到不想见的故人罢!
“阿娆,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姜妙柔声道:“我本不欲多问,只是如今你成了太子选侍,只怕有些事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阿娆羞愧的看着姜妙,道:“奴婢在遇见您之前,曾被卖到楚王府在侧妃处服侍过半年。后来、后来——”她咬了咬下唇,道:“二公子想要轻薄我,侧妃发现后,便把我发卖了。”
那会儿阿娆至多只有十二岁!
姜妙怒从心起,道:“真真是禽兽!阿娆你别怕,楚王家眷至多留到皇上过寿,之后便离开了。到时山高水远,便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替阿娆去出头显然不现实,一来太子的颜面往哪儿放,二来对于阿娆来说,名声全完了。
可是……姜妙相信阿娆不会拿这样难堪的事来搪塞,她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若是再有藩王家眷入宫、你只留在宜芝院便是了。”姜妙不愿再逼迫她,柔声安慰了她几句。
阿娆有难言之隐,却还是为了不让自己被王皇后抓住把柄,出手帮忙,这份心意已经足够珍贵。自己不会再让她伤心。
“多谢娘娘!”阿娆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
见太子妃面上有疲色,阿娆没敢提见过姜知瑞的事。夫人还在府中,何必让娘娘再跟胡姨娘母子生气,让夫人多操一份心?
或许,只是碰巧也不一定!
***
太子书房。
延芳殿的事周承庭也知道了,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
楚王侧妃?阿娆同楚王府有关系?
他沉吟了片刻,对候在一旁的纪北南道:“楚王侧妃可是出身京中世家?她家中可与南方的世家联姻过?”
纪北南回道:“正是。楚王侧妃出身长宁伯府的旁支,至于联姻——”
在得到太子命他查楚王侧妃时,纪北南便把她周围的一切都打探清楚了。故此他利落的回道:“楚王侧妃有一表妹嫁给了云南王次子,现封了郡王的慕景程。”
“查楚王府和云南王府。”周承庭沉声道。


☆、第28章 第 28 章

阿娆离开后, 姜妙的脸上换了另一幅沉思的神色。
她相信阿娆有难言之隐, 且阿娆给出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 或许确有其事发生过——即便阿娆真的曾在楚王府服侍过,可阿娆自己也说了,只有半年多的时间。
那么在阿娆十来岁之前,她是谁, 又曾生活在哪里?
这次设宴邀请的有云南王府和楚王府的亲眷、两广、福建官员的女眷, 姜妙素来记忆里不错,够资格在太子妃面前露面的, 她此时都能回想起来她们的容貌。
云南王府来了兰馨、兰雅两位郡主, 楚王府来了玉嘉、玉琪两位郡主, 看起来和阿娆都不像。若是姐妹的话,哪怕是异母, 也该有些相似之处?
今日见过的那些贵女,也难以看出谁与阿娆有血亲关系。
姜妙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
“娘娘,您可是在为今日之事苦恼?”珊瑚递上热茶来,她甚是后怕的道:“幸而有阿娆及时发现。果然皇后交给您这样的差使,就没有安好心!”
姜妙深以为然。
王皇后可谓是煞费苦心,好容易抓住这么个能让自己出丑、又不至于连累到她的法子,还被阿娆给破了。想来这会儿她正在坤正宫中发火砸东西呢!
想到气得跳脚的王皇后, 姜妙自觉心情好了不少。
“阿娆坏了她的好事, 只怕她会对阿娆怀恨在心。”姜妙忽然道:“这几日就让阿娆在宜芝院不要出门。”
珊瑚应了一声, 原本阿娆就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性子, 否则也不会帮太子妃在小院管私库三年。
“娘娘, 您让奴婢派人看住三姑娘,果然她在弄鬼。”珊瑚想起太子妃的吩咐,道:“三姑娘说是去琢玉宫见安贵妃,可没多久便从琢玉宫出门,有琢玉宫的宫女跟着她,似乎是有意把咱们的人给隔开了。”
姜姀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上回竟在阿娆这儿吃了亏,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若只是姜姀,她身后还有对阿娆心怀歹意的姜知瑞、对东宫别有用意的安贵妃……
“去查一查,姜姀避着人要做什么?”姜妙不放心,对珊瑚叮嘱道:“只是小心些,别让人觉出端倪来。”
珊瑚答应下来。
***
阿娆回到宜芝院时,太子已经回来了。
想来自己在御膳房的举动,他一定已经知道了,阿娆有些惴惴不安的进了院门。
虽说她本意是为了帮太子妃,可她闹得动静不小,也算是在宫中出了名。她甚至能想象到,人们是如何她空有一张美貌却没脑子。
把东宫内的恩怨闹到外头去,别人会怎样想太子和东宫?
“奴婢见过殿下。”阿娆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出乎她意料的,太子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姿态,拿着一本游记在看。
周承庭见阿娆进来,招了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
“去见太子妃了?”周承庭把书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让阿娆挨着他坐下。
太子似乎并不是兴师问罪的模样,阿娆却仍旧陪着小心,轻轻应了一声。“回殿下的话,正是。”
“陪孤瞧瞧这本游记,孤觉得很不错。”周承庭看了一眼坐得笔管条直的阿娆,闲适的道:“不用这样拘束,随意些。”
她还从未见太子如此模样,阿娆心里犯嘀咕,太子当真不在乎吗?
有些话还是要说开的,否则她不知道太子的底线在哪里,日后做事愈发没个章程。想到自己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要帮太子妃的忙,所以太子才答应帮忙去说服太子妃,更觉得应该对太子说明情况。
“殿下,今日在御膳房……”阿娆斟酌着开了口,虽说太子一定已经知道了,她还是要说。
周承庭终于彻底丢下那本游记,听她说话。
“行事是莽撞了些。”太子殿下神色淡淡的抬眼看她,慢条斯理道。
阿娆的心猛地一沉。
“方法也过于简单粗暴了些。”太子声音不高,平静温凉的调子却让人的心蓦地揪紧。
阿娆愈发不安起来,几乎要站起来请罪了。
“不过——”太子殿下突然凑近了她面前,唇角微勾,笑意便染上了眼底。“你做得很好,孤很满意。”
阿娆差点没反应过来,以为太子接下来定然是责难于她。
看起来冷静自持、老成稳重的太子殿下,说话大喘气是很要命的!
一向好脾气的阿娆也忍不住腹诽。
“既然做了正确的事,为何要来低声下气的认错?”周承庭眼底似乎闪过一抹肃杀冷锐,正色道:“你要是做孤的宠妾,这点底气还是要有的。”
太子殿下,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阿娆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懵懂的点了头。
“好了,偷得浮生半日闲,陪孤看会儿闲书。”周承庭又把那本游记捡了起来,硬要拉着阿娆陪他一起看。
罗汉床上的地方本就有限,两人若是同看一本书,就要挨得极近。阿娆不敢拒绝太子,只得依言陪在旁边,认真看起了他手中的游记。
仿佛是讲山水奇景的一卷。
“南边的好山好水,真真令人向往。”周承庭指着他翻开的那一页,目露欣羡之色,道:“只是孤连京城都甚少离开,怕是没什么机会见了。”
阿娆听罢,柔柔的笑道:“您是储君,身份贵重,自是不能轻易离京。京郊也有许多山清水秀之处,这天下的山水,大抵也都差不多的模样。”
虽然这是安慰他的话,周承庭却听出了一种自信和底气。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有亲身见过、经历过、才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处山涧中据说有奇景。”周承庭看似信手翻过一页,指给阿娆看。“只是难得一见,多数人只能看到书上的描述。”
阿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笑道:“若是雨后去时,能见到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周承庭眸光蓦地变深。
若不是曾经亲身不止一次的到过,怎会如此笃定的说出来?既是不止一次的去过,定然离她家中不远……
阿娆正在专注的看着书上的文字,方才的随口所言、毫不设防的姿态,倒让周承庭觉得不自在。
“名不副实的奇景也多了,奴婢倒是听娘娘说过,京郊的几处极美的景致。”
他收起心中的疑惑,微微颔首,道:“你倒是提醒了孤,今年皇上寿宴,又逢着整寿,今年在京中的勋贵子弟最多。去秋狩时就热闹了,那处的风光不错。”
阿娆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很快便垂眸,柔声道:“娘娘骑术也很好呢。”
姜妙的骑术周承庭是知道的,在女子中算是极为出色的。她年纪不大,却很是胆大包天。偷偷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跟着他们几个去郊外骑马——
“到时候你和阿妙一起去罢,路上也免得无趣。”周承庭心中一软,道。
阿娆有些惊讶,太子妃和太子一同出行是自然的,可她只是个妾室——且听皇后的意思,太子嫔也要进门了罢?
而太子兴致正好,她自是不敢打断的,且她也实在是太久没有出过门,便笑着应了。
很快周承庭便借口有公务,把那本游记丢到一旁。
见阿娆起身去帮他准备茶水,纤细的腰肢、轻盈的身姿,令人移不开眼,很适合抱在怀中。
周承庭忽然想着,秋狩时,自己可以教她骑马。
***
琢玉宫。
安贵妃真阖着眼,听着碧桃在一旁的回话。
“娘娘,御膳房那边的人说,那位姜选侍可是去大闹了一场呢!”碧桃一五一十道:“论理她一个太子选侍,自然是担不起招待诰命贵妇的重任,偏生她还不甘心。”
安贵妃微微笑了笑,虽然已是三十几岁的人,却仍美艳不可方物。
“太子日日宿在她的房中,她轻狂些也是正常。”安贵妃轻声细语道:“她还没尝过失落的滋味,当然目中无人。”
碧桃认同的点头,道:“昨夜,太子殿下又歇在了姜选侍房中。”
哪怕是大闹了御膳房、泼了太子妃的面子,一向沉稳自持的太子,竟像是被迷了魂儿一般。
“这般宠爱,只怕会让她忘乎所以,移了淳朴的心性。”安贵妃唇畔含笑,眼中却是冰冷的。“让她迷途知返,早日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倒是更好些。”
自家贵妃娘娘这是要出手了,碧桃在一旁,暗暗的想着。
“皇后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怕这几日要敲打阿娆。”安贵妃看着涂满了丹蔻的指甲,斜了斜嘴角,泄出一丝浅笑。“咱们就帮皇后娘娘一回。”
皇子们都渐渐长大了,周承庭却仍是稳稳当当的坐着太子的位子,东宫里无论是她和皇后,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她也觉得,是时候把阿娆培养起来了。


☆、第29章 第 29 章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之后, 便到了静安长公主的寿辰。
期间王皇后派人措辞严厉的申斥了阿娆一通, 大意是若再有下次, 便撤了她选侍的封号。
姜妙反而松了口气,王皇后一计不成定会对阿娆怀恨在心。可眼下又是要选太子嫔的节骨眼上,阿娆是太子新宠,王皇后也不好直接给太子没脸。
御膳房人多眼杂, 阿娆那日的举动已经在宫中传遍了, 太子都没有任何表示,依旧留宿阿娆房中。原先瞧不起阿娆的人, 也不由在心中多了些琢磨, 莫非太子真的被阿娆迷昏了头不成?
是以在静安长公主寿辰这日, 姜妙便放心的和周承庭一起去公主府贺寿。
原本她想带着阿娆一同前去拜寿,可又想到长公主对阿娆的误解还未消除, 如此便有了几分踟蹰。
阿娆倒是在姜妙提议的同时便婉拒了。
自己知道太子妃的提携之心,可这儿若是去了,岂不是明摆着跟长公主对着干,伤了长公主和太子的情分?阿娆自知还是能分得清轻重,不愿太子、太子妃为难。
送了太子和太子妃出门后,阿娆仍旧回了宜芝院。
眼看天凉了,依照往年在换季的时候, 她都会做两身衣裳给太子妃。今年……阿娆看着在临窗大炕上堆了半炕的料子, 她是不是该给太子也做两身?
太子似乎偏爱宝蓝色, 可她觉得太子穿月白色也很好看, 愈发显得清朗俊逸。当然玄色也不错, 皇太子的礼服她见太子穿过,那股子不怒自威的矜贵,令人心生敬畏。
自从太子住进了她这小小的宜芝院,太子妃便源源不断的往这里送东西,生怕她短了用度。
如今她做衣裳可选的料子极多,从料子的材质到色泽,几乎让人挑花了眼。
罢了,还是照着往年的惯例先做太子妃的衣裳,旁敲侧击的问过太子之后,再决定做什么样的衣裳。
正当阿娆准备让结香和芳芷帮她一起挑料子时,忽然只见施东神色焦急的跑进来,道:“选侍,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了!”
阿娆忙放下了手中的料子,站了起来。
她往窗外望去,说话间便见一个蓝衣内侍神色傲据、快步的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姜选侍。”他也没让人通报,便自顾自的进来,行礼也很是敷衍。
阿娆脸上的恬淡安静之色渐渐隐去。
“这位公公不必多礼。”
她仿佛记得在坤正宫中见过这人,当日在王皇后面前,他可不是这副脸孔。
“姜选侍,皇后娘娘有请。”蓝衣内侍说话毫不客气,也不容阿娆说话,就要逼着阿娆走。
阿娆倒没有很惊讶。
自己给王皇后捣乱了,哪怕王皇后相信她只是和太子妃之间龃龉,可毕竟坏了王皇后的事,王皇后善罢甘休才怪。
她就知道王皇后还要出这口恶气。
“公公稍候,我更衣后就走。”到底是王皇后的人,阿娆自然还是客气些。
谁知那蓝衣内侍不把阿娆放在眼中,皮笑肉不笑的道:“奴才劝选侍还是快些走的好,让皇后娘娘久等,只怕是选侍也担待不起!”
阿娆的神色终于冷了下来。
她原先身份再低微,如今也是有品级的太子选侍,也是东宫的人。坤正宫的内侍都敢瞧不起她,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蒙皇后娘娘召见,怎能随便就去,岂不是对娘娘不敬?”阿娆说话的声音不高,态度却很坚决。“施东施海,请这位公公稍后片刻!”
那蓝衣内侍本欲再说,可见到阿娆眼角眉梢间流出的威仪,又听阿娆拿王皇后压人,竟让他生出些退缩之意。
趁着他踟蹰的片刻,施东施海眼疾手快的把他半扶半拖了出去。
阿娆倒真的让结香帮她选了件颜色鲜亮的衣裳来,又吩咐芳芷道:“我去皇后宫中这事,不许去找人禀报太子妃娘娘。”
皇后召见,选侍不得不去。芳芷得知消息后的头一个反应,便是找人给在公主府的太子妃送信。
她不解的想劝说阿娆,却见阿娆态度坚决,只得答应下来。
阿娆以最快的速度更衣、重新梳了头,挑了两件贵重又不逾制的首饰戴上。
静安长公主不喜她,若是今日长公主的寿宴,太子妃因她提前离席——只怕静安长公主这辈子对她都不会改观了,太子妃也难做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她不信王皇后真能把她怎么样。
***
坤正宫。
当阿娆随着那蓝衣内侍到了坤正宫时,王皇后果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了。
她疑心阿娆是故意拖延时间,想等到周承庭和姜妙回宫,好找人给她撑腰。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王皇后,见到不同于往日,更加明艳娇媚的阿娆,更是心头火起。
“好个目中无人的姜选侍!”王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阿娆,一开口就嘲讽道:“连本宫召见都敢拖拖拉拉的不来,也难怪敢大闹御膳房!”
阿娆神色恭敬柔顺,听王皇后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方才轻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无意中失手打翻了凉果,毁了娘娘精心拟定的菜单,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才……”
她的话音未落,王皇后的心猛地一跳,死死的盯着阿娆,几乎以为她看破了自己的计划。
可阿娆神面色平和,不像是故意挑衅。
王皇后冷静下来,不欲在这上头多纠缠。她好不容易寻了姜妙和周承庭同时离宫的机会,必须要敲打阿娆一番,免得因阿娆的愚蠢跋扈,倒坏了她的计划。
她拟定的太子嫔人选中,再无一个有阿娆这样的好颜色……若是太子还日日留宿宜芝院,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姜娆,你可知罪?”王皇后冷声道。
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称呼,阿娆片刻的恍惚后,便很快垂眸道:“请娘娘明鉴,奴婢是无心之失。”
“错了就是错了,你还敢狡辩?”王皇后见阿娆这番柔婉的神色,心中愈发起了狠意。“不让你吃些苦头,本宫看你是死不悔改了。来人——”
莫非王皇后要对她动私刑不成?
阿娆眼见有内侍捧着一把戒尺走了过来。
这要是打下去,只怕她会皮开肉绽。阿娆发现自己还能冷静的猜测,王皇后不会像毁了她的脸罢?
王皇后死死盯着阿娆。
阿娆开始还不明所以,旋即她反应过来,面上终于如王皇后所愿,流露出惊恐之色。
“太子妃是个性子软的,本宫是太子妃婆母,今日就替她教训你!”
那把看起来打人就很疼的戒尺,被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握在手中高高的扬起,阿娆在心中冷笑一声。王皇后以为,这点子阵仗就能吓到她?
阿娆闭了眼睛,正等着戒尺落下。
“安贵妃到——”殿外外忽然传来小内侍的通报声。
安贵妃怎么突然来了?
阿娆不由睁开眼,只见王皇后正阴晴不定的盯着正款款走来的安贵妃。
“妾身给娘娘请安。”安贵妃仍有中娇俏的少女感,让已经育有子嗣的宫妃们新鲜不已。
王皇后态度冷淡的道:“你这会儿子来做什么?”
安贵妃似是没有瞧见殿内的情景,轻声细语的道:“娘娘忘了?皇上让妾身协助您参详庆宜公主驸马的人选,妾身想着您这会儿是得闲的,便过来了。”
庆宜公主是已经故去的慧嫔生下的公主,如今已经十五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王皇后脸色稍缓,道:“本宫这会子有事,你先回去。”
谁知王皇后的话音未落,便听到又来了内侍通传,说是皇上请皇后去正乾宫一趟。
皇上的召见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王皇后暗恨今日实在不凑巧,一个两个都要坏了她的计划。忽然王皇后的目光落到跪着的阿娆和站在一旁的安贵妃身上。
“太子选侍姜娆不知规矩,本宫正欲教教,只是这会儿子不得闲。”王皇后看着安贵妃,笑容愈发和蔼。“你替本宫在这儿教她何为宫中规矩,何为妾室本分。”
说着,她给拿着戒尺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一来若是在真把阿娆打坏了,可以推到安贵妃身上;二来,王皇后又一次指桑骂槐,心中痛快了些。
安贵妃万年不变的温婉神色露出一丝裂痕,眸中分明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娘娘,这恐怕不妥罢?”安贵妃有些迟疑道:“姜选侍这细皮嫩肉的,只怕一戒尺下去,就伤了她……”
她越是这么说,王皇后就愈发坚定。
“就这么决定了。”说着,她让身边的心腹大宫女紫英留下执行惩罚,自己则是心情很好的去了正乾殿中。
王皇后离开后,安贵妃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那奴婢开始了?”紫英握紧戒尺,准备按照王皇后的吩咐,重重的打。
阿娆没听到安贵妃是不是应了,她感觉到戒尺带起的一阵凉风,她不躲不闪的跪在地上,甚至感觉到玄铁所制的戒尺只差分毫的擦过她的脸颊,然后被摔了出去——
只听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阿娆睁开眼,只见紫英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而戒尺已经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
这是怎么回事?


☆、第30章 第 30 章

“姜选侍这样漂亮的一张脸蛋儿, 若是被误伤就可惜了。”安贵妃柔柔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阿娆的目光随着安贵妃的大宫女碧桃身上, 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到了紫英身边, 正在紫英发力时当机立断敲向她的胳膊,致使戒尺脱手飞出。
碧桃使得力气不小,紫英的胳膊被震得发麻。她本能的扶住痛处,又惊又怒的转头看向碧桃。
“贵妃娘娘, 您方才也听到了, 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教姜选侍规矩。”紫英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又强压了怒气, 对安贵妃道:“娘娘, 皇后娘娘可是请您监刑!”
皇后娘娘在时安贵妃不吭声,装出顺从的模样, 谁知皇后娘娘才走,她竟然敢公然抗命!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可执行的却是皇后娘娘的命令!”紫英有恃无恐,对安贵妃也称不上客气。
谁知安贵妃却并不动怒,神色温婉一如往常。
“本宫自然清楚。然姜选侍是太子殿下新近宠爱的人,若是你手下没个轻重,果真把姜选侍伤了, 你担待的起?”安贵妃唇角微翘, 面上的笑意却没有深入眼底。“你受罚事小, 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母子间的和气, 只怕你赔上性命都不够呢。”
紫英涨红了脸, 却不敢当真顶撞安贵妃。她此时只觉得像是吃了哑巴亏,那种憋闷感挥之不去。
“娘娘,奴婢只是听命于皇后娘娘!”紫英咬了咬牙,还犹自辩解。
安贵妃看着她却是充满了怜悯,她笑了一下,慢悠悠的道:“那你是想害得皇后娘娘和太子母子不和了?煽风点火、不替主子着想,这就是你做奴婢的本分?”
紫英不敢再辩解。
皇后娘娘在安贵妃面前尚且讨不到好处,她怎么敢跟安贵妃叫板?
仍旧跪在地上的阿娆垂着头,不动声色的留意着殿中的这一出。
安贵妃好生厉害,原本对她不利的局势,她竟然顷刻间扭转过来。用了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后便是皇后得知了,也不好再找安贵妃的麻烦。
且这机会只有一次,皇后已是错失良机。
“想来太子和太子妃也快回宫了。”安贵妃不再理会紫英,转而对跪在地上的阿娆柔声道:“好孩子,吓坏了罢?”
碧桃极有眼色的上前扶起了阿娆。
安贵妃出手的时间简直完美,恰到好处。她被皇后训斥,正在皇后要亲自监刑的时候,就被皇上叫走了。而也在戒尺举起来,真正能吓到了她的瞬间,阻止了这场惩罚。
若自己只是个无根无基、凭着美色上位的小宫女,早该从开始吓得涕泪齐流到此时的感激涕零了罢!
阿娆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她用手捂住了眼,借着袖子的遮挡,往眼角抹了些薄荷油,很快眼中便有湿润之意。
“贵妃娘娘——”阿娆绝色的小脸儿上尽是惶然之色,像是被吓破了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