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话失败,小仓鼠也没有泄气;它把两只小前爪珍而重之地放在苏萝的手掌上:“爸爸永远永远都不会背叛妈妈。”
昨天刚刚接受了机器人的约会指导,今天又得到了来自另一只机器的承诺。
苏萝心想,如果这代码是季临川事先安排好的,那这个人……也太太太鸡贼了吧?
季临川的厨艺并没有因为他的受伤而有所减退,一顿饭吃的苏萝心满意足;窗外落了小雨,从未关严的窗子里透过来,苏萝刚刚准备离开,却听到厨房里一阵清脆的瓷器破裂声。
跑过去,看到季临川靠着椅子坐,眉头紧皱,脸色并不算好。
地板上是碎裂的瓷盘,青色的纹路,白色的底,光滑如镜,碎裂成了好几块。
苏萝小心翼翼地询问:“你的腿不舒服吗?”
“嗯,”季临川轻声说,“上次的枪伤没有愈合好,阴雨天有些痛。”
苏萝先前的确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腿伤之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每逢阴雨天气,伤口就会疼痛难耐。
再想想这个枪伤的来源,她更加心疼了。
要是当初她没有故意为难他就好了。
“需要看医生吗?”她担忧地问,“我现在就可以联系——”
“不用,”季临川说,“休息一下就好了。”
苏萝刚想俯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季临川先她一步行动,慢慢地把那些碎瓷片拾捡起来:“别划伤你的手。”
哪里有这么娇气。
苏萝仍旧是收回了手,看着季临川将东西收拾干净。或许是因为疼痛,他走路的姿势和往日有一点点不同,可就是这点不同,叫苏萝心里更加愧疚。
碎瓷片丢进垃圾桶,剩余的盘子擦洗的干干净净;男人挽起衬衫的袖子,哪怕是做家务,仍旧工整严谨到像是在做科学实验。
苏萝倚着门框,颇有些羞惭地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你右手边两米的桌子上有杯热牛奶,请帮忙递给小公主喝掉,务必一滴不剩,”季临川头也不抬,将盘子整齐地放好,“然后请小公主去沐浴泡澡,好好的休息。”
苏萝脚步轻快地移过去,喝完牛奶,又一阵风儿似的跑去了卧室。
泡到一半,季临川不请自来,道貌岸然:“抱歉,客房里的淋浴器似乎坏掉了,我可以借用下这个房间的浴室吗?”
苏萝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只是没有想到,季临川的恶劣度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想象,她不仅借用了浴室,还借用了浴室中的小公主。
清晨醒来的苏萝,腰酸腿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是不是又被季临川套路了啊啊啊!
来不及想太多,今天是林九蜜的好日子,苏萝强撑着爬起来去挑选了出席的小礼服,原定的一套现在压根没办法穿,季临川昨天在她脖颈上留了不少暧昧的小红点,后背上没看,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萝只好重新换了件露肤度低的,正在费劲儿地对着镜子给自己脖颈的后面上遮瑕,人面兽心的季临川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刷子,愉悦无比:“我帮你。”
苏萝扶着桌子:“喂,昨晚上你怎么回事?”
遮瑕刷轻轻自脖子上的草莓印上扫过,男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情难自禁。”
柔软的刷毛自脖颈处扫过,苏萝打了个哆嗦,如触电一般,噼里啪啦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季临川的动作太过轻柔,她甚至怀疑这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在借着上遮瑕的机会恶意撩拨她啊啊啊啊!
他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苏萝不曾告知过季临川自己的计划,但这个男人已然知晓。
从某些角度来讲,两人还真是莫名的契合呢。
除了船上。
“不用,”苏萝心高气傲,“小鱼小虾而已,压根用不到你动手。”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认为。
笑话,她有钱有势有权力,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林九蜜?
季临川在绯红的草莓印上重重落下最后一笔:“今天我早点下班,给你做木瓜牛奶炖蛋。”
“算了,不吃啦,”苏萝诚恳回答,“胃受的了,肾顶不住。”
-
林九蜜的婚礼地点安排在藤湖度假村。
依照着原本的摄像,她想去包下马尔代夫附近的一个小岛,浪漫而轰轰烈烈地举行一场婚礼;可惜江贤并未准许她这个公主梦。
江家在梁京还没有站稳脚,立足艰难,能够请来大人物赏脸喝一杯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劳这些人的大驾飞去马尔代夫?
对于林九蜜而言,婚礼或许是一场美好盛大的梦境,但对现在的江贤而言,婚礼更是一件社交的契机。
苏海华和林雪蕊并没有出席林九蜜的婚礼,只有姥姥和姥爷自苑城过来,算是女方的长辈。
林九蜜心里不太舒服。
苏海华没来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姨夫给足了她表面上的风光,但自从林九蜜展露出想要蹭苏家千金的热度之后,苏海华就再也不曾给过林九蜜笑容;至于林雪蕊,对她倒是关切有加,虽然因为综艺的乱剪之后迁怒了林九蜜一阵子;在她的甜言蜜语外加眼泪攻击之后很快又心软,答应会来出席婚礼——
昨晚上,突然又打电话过来,淡淡地说不想过来了。
任凭林九蜜怎么哭求,林雪蕊都是一句回答:“准备看秀,抽不出时间参加婚礼;礼品会有人转达,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四个字听得林九蜜心里发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她微笑着款款走过红毯、漫天花雨落下的时候,达成了现实。
林九蜜看到了苏萝,她穿着淡茱萸粉的小礼服,明艳如花,唇角勾起柔软干净的弧度。
苏萝上一次对着林九蜜这样笑,还是初中时候。
林九蜜第一次到苏家,苏萝对她十分冷淡,而林雪蕊却是十分关切;为了能够得到林雪蕊更多的疼爱,林九蜜故意和苏萝产生争执,假装被苏萝推倒滚落楼梯。
当佣人焦急地跑过来的时候,林九蜜趴在地上,胳膊肘擦破了皮;而苏萝站在高处,高傲地看着她,露出的就是这样一个笑容。
那时候,林雪蕊赶来之后,对林九蜜楚楚可怜的控诉无动于衷,反而对她说:“萝萝被我们宠坏了,不过心是好的;今天就是个意外,以后不许再提。”
林九蜜终于明白苏萝的笑容含义。
那是对脏东西的不屑一顾。
因着这一点瞧不起,林九蜜发了疯的逼自己上进,想要叫苏萝也尝到自己当年的苦楚;可惜没有用,苏萝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偏生的美貌又聪明,是她一辈子都赶不上的存在。
直到苏萝意外受伤,在家静养接受治疗;赖以和家中佣人的关系好,林九蜜得以偷偷潜入放药的地方,在苏萝定时注射的药物中加入激素药。
药量并不多,林九蜜十分满意地看着她一点点胖起来,而无人察觉是药出了问题。
毕竟,青春期女孩发胖,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情呀。
这是她一生中最高明的报复。
……
“九蜜,九蜜。”
江贤小声提醒,林九蜜终于回过神来,对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她站在灯光璀璨之下,玫瑰花瓣缓慢落下,小提琴和钢琴的协奏悠扬,对面站着的男人身家不菲,英俊年轻。
无数的摄像机对着他们进行拍摄,一小时后,“童话标准结局”等通稿将会发出;林九蜜将要依靠着外公外婆最后一次蹭林雪蕊的热度,自此过上她豪门阔太锦衣玉食的生活。
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瞧不起,当戒指穿过手指,她将会顺利跃上枝头成为凤凰。
林九蜜说服自己去遗忘掉苏萝刚刚的那个笑容。
别在意,她只是过来看看热闹而已。
“……现在,有人反对这对新人结成伴侣吗?”
“我反对。”
“我反对。”
“我反对。”
……
整整齐齐四十多道男声响起,这些男人身穿和新郎别无二致的西装,站了起来,“沉痛”地望着台上惊掉了手花的林九蜜。
最小的一个还是大学生模样,年纪最大的一个头发已然白了一半。
请来的媒体都疯狂了。
艹,这是什么滔天狗血大剧!
婚礼上抢亲不多见,齐刷刷四十多个人抢亲更加奇特啊!
这些男人接下来的话更是引的人疯狂——
一个男人举着检查报告,哭的不能自已:“九蜜,你忘了我们死去的那三个孩子了吗?”
头发花白的那位十分理智:“你结婚我不阻拦,能否先把我送你的珠宝车子还回来?”
学生模样的低泣,抹着眼泪:“九蜜,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图你的钱,我可以把你给我的那三十万都给你,你回来好不还?我会努力赚钱养你……”
……
江慎柔费力地数清了人数,喃喃自语:“是我输了。”
——单单是来抢亲的前男友就有这么多,更别提还有些安静如鸡的前男友们了。这林九蜜是一天换一个男友吗?天呐这也太刺激了吧!
苏萝坐在江慎柔身旁,柔和地笑:“恐怕你哥哥头顶已经是呼伦贝特大草原了吧。”
场面已经控制不住。
保安们想要赶人,但碍着这么多大人物在,也没办法强制性驱赶,只能小心翼翼地尝试把人拖走;神父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江家父母的脸色已经黑成炭——
他们原本就不中意林九蜜的出身,现在林九蜜害江家出了这么大的丑,若是再将婚礼继续下去,江家还怎么在梁京立足?
江家父母并不在意这传闻是真是假,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过后,林九蜜这个名字就牢牢地和“荡,妇”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林九蜜在这些男人出现的瞬间就惊住了。
这些人中,有些的的确确和她有过这样那样的关系,有些是她初入圈时候委身的人,也有后来名气大了尝的鲜;但也有十几个,她甚至都不认识。
她不敢看旁侧江贤的脸色,飞速地想,该怎么把话给圆过去。
骚乱之中,一个男人冲破保安的包围,拿起话筒,站在花架上,推落无数玫瑰,状若癫狂。
破碎声接二连三响起。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这对新人。
林九蜜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
她手忙脚乱地解释:“阿贤,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今天一定是有人故意整我,他们这是想处心积虑败坏你们江家的名声啊……”
然而江贤如同木偶泥胎,一动不动,嘴唇抖动,目露惊恐。
捏着戒指盒子的手微微颤抖。
那个疯男人不顾保安的阻拦,对着话筒嘶吼:“江贤,你别睡了老子不认账!先前你说会带我走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第57章五十七缕白月光
话筒透过喇叭, 把男人这番撕心裂肺的控诉表达的清清楚楚。
婚礼会场的骚乱停顿片刻, 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氛围。
正在慌忙解释的林九蜜大脑几乎停止运转, 她僵硬地看着江贤,已经顾不得解释,苍白无力地问:“他刚刚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你看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这也太不像话了……”
林九蜜的语速越来越快, 心慌到几乎抑制不住。
江贤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 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他只凝视着那个被保安带下去的男人, 捏着戒指盒子的手越来越紧,颤声说:“你们快带他走……别伤到他。”
后面的四个字说的轻且无力,没几个人听到,林九蜜脸色又是一白。
江贤早些年男女通吃的事情, 林九蜜早就知道, 江贤也未对此做过多的隐瞒。
但林九蜜万万没想到, 还真的有愣头青过来搅和婚礼。
这场她寄予厚望、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已然沦为众人笑柄。
一阵哗然。
前去拉那个男人的保安都惊住了。
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 那个男人依旧撕心裂肺地叫:“江贤,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你把老子给掰弯了自己又娶老婆,骗身骗心你对得起我么?!”
听到消息的江父气到差点昏厥,拿着拐杖往这边赶,气喘吁吁。
不少权贵已经愤然离场,摇头说着不像话实在不像话;林九蜜扶着耳麦,仓皇解释:“这些人我不认识, 他们都是过来捣乱搅局的!请保安立刻把他们赶走, 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婚礼……”
那个举着检查报告的人, 竭力往摄像机旁边靠,声嘶力竭:“你们看看,都看看啊,这是去年林九蜜流掉我们第三个孩子之前做的检查,我一直保存到现在,就在慈仁医院……”
林九蜜底气不足:“你说谎!不要乱泼脏水!”
有人认出了这个男人,也是个小演员,叫不出名字来,只知道去年和林九蜜一起拍过一部武侠剧,当时还有新闻报道说这两人疑似“剧组夫妻”,不过很快被辟谣了。
现在看来,这就是真的啊!
林九蜜的确也和这个男人流过一个孩子,那就是个意外,tt质量不合格的意外,也仅仅有一次。这么让她愤怒的意外让她不得不休息了一个月,现在又被这男人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毁了她。
真中搀着假,假的那一部分也就成了真。
被她睡过几次的那个男生也对着镜头哭的梨花带雨:“这个负心的女人,骗了我的身体还骗了我的心,嘤嘤嘤,人家的初吻初,夜初恋都给了她,她却这样……山盟犹在,海誓难托……”
另外一个男人盛怒之下,揪住了男生的衣领,粗声粗气:“日了个巴子的这婆娘拿我的钱合着全包你这个小白脸了?!”
几十年没有出过如此劲爆的新闻,记者甚至忍不住把想要阻拦的保安推开,摄像大哥记录着,生怕错漏掉一点镜头。
江家父母气的拂袖离去,他们已经不想再看这场闹剧;临走前,他们叫保镖把江贤也拖走——不能再继续出丑了,先离开,剩下的事情等公关部门处理。
那个疯狂的男人力气极大,几个保镖仍旧制不住他,话筒早就丢到旁边去了,男人撕心裂肺地叫:“江贤!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啊!啊!我永远忘不了你的翘臀和坚实的臂膀!还有你宽广到如大海一般的胸膛……”
江贤想要把耳朵割下来。
忍不住频频回望,这一回头,又被抓拍了下来。
童话婚礼已经彻底地沦为一场闹剧,成为笑话的不止林九蜜,还有整个江家。
江慎柔仍旧是满不在乎,她扭头问苏萝:“喂,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男人?挺牛。”
她早就从苏萝和林九蜜的互动中瞧出这两人的不对劲,林九蜜瞧见苏萝之后的脸色大变她也记在心里——江慎柔毫不怀疑,苏萝拥有能把整个江家搅到天翻地覆的能力。
江慎柔也不在乎,左右她名声不好,再臭一臭也没什么要紧的。
更何况,她早就厌恶了这个腐烂虚伪的家庭。
苏萝说:“这个男人还真不是我安排的。”
江慎柔“咦”了一声:“该不会真是他早有准备来闹婚礼吧?”
那个疯男人仍旧在深情且浮夸地叫着,声泪俱下:“啊,贤,你已经把我的身体带走了,这灵魂也是你的,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才不会是这男人自己来的。
藤湖安保措施严格,能轻易塞人进来的不多,除了苏萝,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季临川。
苏萝忍不住翘起唇角。
这个男人默不作声的,仍旧是出了手,在这一摊子火上又倒了桶油啊。
这可比林九蜜四十多个前男友组团闹婚礼更引人瞩目了。
江家父母只会把今天的丢脸都归咎到林九蜜身上,还有什么会比“豪门婚礼上四十多前任抢新娘、男人抢新郎”更加刺激吗?
外公外婆原本打算上台致辞,现在也已经离开了;两位老人家清高简朴一辈子,见不得孙女这样作践自己。
苏萝和江慎柔打了一声招呼,去扶着外公外婆,将两位老人交给度假村的相关工作人员,嘱托他们把老人家带去休息。
外婆握住苏萝的手,叹气:“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九蜜这些年竟然做了这些错事……”
外公想的要比外婆更长远。
他面色凝重:“九蜜和江家的婚事多半成不了了,萝萝,如果九蜜再向你求助的话——”
“不要再帮她了。”
苏萝事先想好了怎么告诉外公林九蜜之前做过的坏事,然后拒绝他;结果外婆插过来的这一句,她愣住,剩下的话全吞回肚子中。
“人越是上了年纪,越容易糊涂,”外婆说,“我们年纪大了,在教导孩子这种事情上一直有问题……我们对九蜜太过纵容,才叫她如今犯下大错。”
外公扶住外婆的肩膀,头发花白:“九蜜如今二十多岁,早就成年,不是小孩子,她该学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溺爱多出败儿,你和你父母先前为她铺好了路,这孩子一切得到的太过轻而易举,不知道珍惜。”
苏萝点头:“你们说的对。”
两位老人去休息,苏萝放下一桩心事,问了问工作人员,带着保镖去休息室找到了惊慌失措的林九蜜。
林九蜜还穿着婚纱,这件耗时工人二十天缝制的手工婚纱,昨天就上了微博热搜,铺天盖地的溢美之词。
就在半小时前,她还是妆容精致,优雅干净的“千金大小姐”。
而现在,满面惊慌,头发上的珍珠蝉花松了一支,她也顾不得去插好,六神无主地坐在梳妆台前。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林九蜜回头,看到苏萝。
“萝萝。”
林九蜜急切地站起来,想要触碰苏萝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这么个动作,林九蜜心凉了。
今天这一切,果真都是苏萝策划出来的。
林九蜜问:“你为什么要毁掉我?”
“毁掉你的人是你自己,”苏萝略抬下巴,这个角度的她最美,苏萝深谙这点,所以更要肆无忌惮地展示给她看,“我们一家人待你不薄,你不该想着处处取代我,你算什么?”
林九蜜咬唇,她大脑一片乱糟糟的。
苦心经营的一切在此刻都变成了泡影,她甚至不敢打开手机看新闻。
要是得不到及时处理,恐怕今晚上到处都会是这一场笑话的报道吧。
“萝萝,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林九蜜低声下气的说,“帮帮我,把这件事压下去,行吗?”
江家能力有限,梁京还是季家的天下啊。
她见识过季临川处理苏萝舆论时的果断,轻而易举就能把这些东西都压下去。
“我不是来帮你的,”苏萝说,“我可没有那么一副好心肠。九蜜,我说过,你不要再三挑战我的忍耐度。”
回头看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保镖立刻递了手机过来。
林九蜜不知道苏萝打算做什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直觉告诉她,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苏萝慢慢悠悠地点了点,很快,一阵女人甜腻的叫声和男人粗鄙的话语充满了这个房间。
林九蜜听到的瞬间,站了起来,想要夺手机,被苏萝的保镖轻而易举拦住,毫不客气:“林小姐,请注意你的行为。”
“像这样的视频,我这里还有二十多份,”苏萝笑眯眯地暂停播放,看着林九蜜骤然收缩的瞳孔,明明是威胁,她的语气轻快到像是在和林九蜜分享什么开心快乐的事情,“你说,如果这些视频被公开的话,你以后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林九蜜问:“你想做什么?”
她不再伪装楚楚可怜,现在的她是真的惨,真的无助,恐慌。
“回到婚礼现场,当着摄影机道歉,说清楚你到底和苏家有没有关系,”苏萝淡声说,“然后把你做过的错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说清楚,不许漏下。”
林九蜜惨然而笑:“你倒不如让我去死。”
全部说出来,她该怎么在娱乐圈中混下去?
“自私的人都比较惜命,”苏萝看她,“你自己选,要么自我剖析罪行,要么由我帮你——提前说好,如果我动手的话,可不会这么温柔。”
……
对于网友来讲,今天可谓是瓜田大丰收了。
上午林九蜜的婚礼出乱子,新娘的四十多个前“男友”(包括金主和小白脸)大闹了婚礼;男方也疑似遭到了前男友的谴责;不过半小时,林九蜜像是中了蛊,面色惨白地站在摄像机面前,声音极轻地要求直播。
她在众多网民的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骗了他们,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是和某富豪沾了点亲带点故。
除却她的粉丝爆炸之外,其他的网民倒不是多么吃惊——毕竟,上次《奢侈的下午茶》节目过后,林九蜜的富家女人设已经崩塌的一干二净了。
然后,林九蜜又抛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重磅炸弹。
“先前我利用自己的名气干涉了不少剧目的选角,还欺负了不少新人,借着拍戏的名义打了几人耳光……”
“刚出道的时候,为了得到某些戏的角色,我陪导演睡了好几次……”
“我也曾经胁迫新人去陪投资商,为了使她们听话,还拿她们的合约做威胁。”

这都是什么惊天大料!
玉女人设彻底崩塌的一干二净,林九蜜签署的公司高管焦头烂额。
这个疯女人是什么情况?
这下就算是神仙来也救不了她啊!
林九蜜面对镜头,眼神空洞。起先还只是为了应对苏萝而说,后面越说越起劲,更像是发泄似的,把自己经历过、看到过的黑暗面一一揭露开。
迟迟赶来的经纪人面色铁青地把她拽下去,阻止她再说下去。
摄影师也遭到驱赶,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对着林九蜜说:“不好了,江少他和那个男人在花园里接吻被江老先生捉到了!”
摄像设备还没有关闭。
忠实耿耿地跟着网络转播出去。
激动不已守在屏幕前猝不及防又吃到一口大瓜的网友:“……艹,这又是什么惊天大反转!!!”
林九蜜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除了经纪人,江家已经没有人会再在乎这个新娘。
已然乱成一团。
苏萝功成身退,不费吹灰之力把婚礼搅得个天翻地覆,她脚步轻快地上了车。
任真真、温念和易慕的祝贺短信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苏萝愉快地翻了几下,唇角勾起。
前排的“司机”出声:“小公主,请问接下来是回清水湾吗?”
苏萝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惊讶地趴过去,看到季临川,问:“你怎么在这里?”
季临川说:“担心某个小公主看热闹看的忘记回家吃饭。”
苏萝原本还不饿,被他这么一说,摸了摸肚子,突然觉着有些想吃东西。
“你不去工作吗?”苏萝问,“难道你公司出什么意外了吗?”
季临川笑:“意外倒是没有,小公主放心,足够为你买下所有想要得到的珠宝。”
苏萝的手指抵着下巴:“难道你上班迟到自暴自弃打算旷班吗?”
“不是,”季临川说,“我需要去德国一段时间,大约半个月,明天七点的飞机。”
苏萝:“嗯。”
“上次约好了陪你玩,”季临川说,“现在还可以兑换吗?”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苏萝竟然觉着心里面有那么一丢丢不舒服。
把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压下去,苏萝凝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也不是不可以。”
季临川陪她疯玩了一下午。
包括上次的鬼屋。
苏萝自诩胆子大,但这次进去的时候仍旧不可避免地害怕;季临川拉着她的手,安抚着被音乐和突然出来的家伙吓到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