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火。
这个男人肯定又要借着这个机会嘲笑她了。
苏萝说:“不要,我已经睡下了。”
熊猫叫:“爸爸,她骗你的,妈妈现在坐在床上玩手机呢!”
苏萝拽着熊猫的耳朵,把它拉出去,气势汹汹地推出门外。
叛徒!
一个充电桩就把它给收买了。
季临川端着碗站在门外,整整齐齐穿着白衬衫,袖口处微闪;目光扫过苏萝背后藏着的长笛,他沉静地说:“现在天气干燥,你久不运动,上火是常有的事。”
这是在给她递台阶呢。
苏萝傲娇地说:“也可能是最近水喝的太少,我平时也容易流鼻血。”
“等我来了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看看究竟是哪里的毛病。”
苏萝庆幸季临川没有继续嘲讽她。
她慢慢地把手中的笛子放了下来。
“你背后的疤……是怎么回事?”苏萝问季临川,故意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是胎记吗?怎么这么大?”
季临川轻描淡写:“小时候调皮,摔的。”
说谎,谁家摔倒会摔着背?能摔出这样的疤痕?还有他手上、脖颈上的那些疤,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苏萝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碗,又听到季临川的声音:“下次想看的话直接告诉我,不用偷偷摸摸的。”
苏萝:“我哪里偷偷摸摸了?不是,我根本没有偷看,是你不知羞耻的晃来晃去……”
话未说完,季临川靠近她,手指擦过她的脸颊,停留在侧颈,手指下面,她的血管轻微地跳动,一如她因男人气息靠近而猛烈的心跳。
苏萝脑子里顺便蹦出无数个念头——
等下这个男人要是亲她该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把碗丢的优雅利索?
还是说,被他亲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紧张兮兮地想着,男人的手指自她侧颈移开,淡淡地说:“掉了根头发。”
他的指间,果真拈了根长长的发丝。
紧绷着的一口气骤然散开,苏萝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甚至有点小小的失落。
她仍旧嘴硬:“你可别拿去做法扎小人害我。”
季临川这样洁癖的人,却把那根头发握在手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怎么舍得。”
-
季临川走的第二天,张姨就过来了。
张姨比较健谈,有时候苏萝在家,她也会乐呵呵地说季先生真的很宠她,连每日的饭菜都精心订了菜谱,给她调养脾胃。
苏萝心里腹诽。
说不定这事还是其他人建议这么做的呢,季临川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
她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龙,也不敢相信工作狂会转型成居家好男人。
这两者之间的鸿沟,要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
《奢侈的下午茶》这次的录制地点是季家在梁京东区的一处庭院,据说是知名建筑设计师轻单的手笔,一步一景,处处精巧。
工作人员都知道苏萝和季临川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关系,卯足了劲儿想要探探周昭影对苏萝的态度——
是和煦如春风,还是冷眼冷语?
都不是。
周昭影除却开头和苏萝打招呼之后,全程视苏萝如无物,反倒是亲昵地拉着孟书月的手,两人对着镜头大谈季临川小时候的趣事,言笑晏晏,令苏萝的地位顿时很尴尬。
苏萝心平气和地饮茶,默默告诉自己不要理会这些傻乎乎的东西。
尝到前几次直播的甜头,这次依旧采取直播形式。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引导,不少人发弹幕内涵,说周昭影瞧不上小家小户出身的苏萝,不针对她也是觉着对付一个小花瓶掉格。
偶有川萝的cp粉怼回去,很快就又被其他的弹幕淹没。
至于孟书月,已经被揣测成了未来的季太太,毕竟周昭影对她那么热络亲切,还好几次说出了“我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以后可真的就是一家人”这种暧昧不明的话。
网友们都炸开了。
这哪里还是什么名媛生活纪录片,瞬间转变成准太太、金丝雀和男方母亲的混战啊!
苏萝压根不想在公共场合多谈论关于季临川的事情,周昭影偏偏过一阵子还会意有所指地问苏萝:“上次你和临川直播的时候……”
烦不胜烦。
在网友眼中,顿时全部成了周昭影对苏萝的小小敲打。
想想也是,季家权势那么大,怎么可能会容忍苏萝上位呢?
仍旧有人坚持说苏萝身家颇丰厚,应该和季家势均力敌,周昭影没理由讨厌她啊。
弹幕像疯了一样的刷。
[楼上的也太天真了吧?真以为苏萝艹的白富美人设是真的?]
[苏萝不是早就被扒烂了么?照着林九蜜整容,背后的营销公司也厉害,踩着林九蜜红起来]
[啧啧啧,我还以为苏萝早些做外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呐]
[这样的人,周女士怎么可能看的上她]
一条接一条的撕了起来。
中间暂时休息,周昭影看了眼手机上的弹幕,眼中遮不住的笑意。
她主动叫了苏萝单独聊天,慈爱地摸着苏萝的手说:“萝萝呀,阿姨知道你暂时不想公开你和临川的恋情,才这样替你瞒一瞒;拿孟书月做你的挡箭牌,好让你能够不受流言中伤——你不会生阿姨的气吧?”
一句句的,乍一听上去还真的像是为她考虑。
苏萝拂落她的手,微笑:“阿姨,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生您的气呢?阿姨的这番心意,真是叫聋子听了都能够感动的哭出来,椎心泣血呀。”
周昭影表情未变:“萝萝说话还是这么有趣呢。”
苏萝余光瞥见孟书月过来,谦虚不已:“哪里有您有趣呢?只是,孟书月先前和季家堂叔订婚,现在又和扶风订婚,这以后若是见面了,不太好吧?”
周昭影蹙眉:“谁说要书月和扶风订婚了?”
苏萝掩口,故作惊讶:“咦?您没有这个意思吗?我听您那意思,是想要书月做您儿媳呢。临川已经和我订婚,我还以为您中意了书月呢。我还想着等节目结束后告诉爷爷一声,毕竟扶风年纪也不小了……”
怎么可能叫季扶风娶孟书月?
季扶风现在是周昭影在季家最大的依仗,一听苏萝要把儿子和那个污秽的女人扯在一起,周昭影顿时不悦了。
周昭影轻蔑地说:“孟书月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扶风?”
要不是想借孟书月的手弄散季临川和苏萝,她也不会和孟书月交好。
周昭影全然不知,孟书月就站在她的身后。
苏萝清清楚楚地看到,听到周昭影的话之后,孟书月的脸色瞬间沉下来,阴沉不再爽朗。
周昭影不过是拿她来恶心苏萝而已,背地里也是瞧不起她。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说周昭影是笑面虎,一点儿也不假。
看着孟书月转身就走,苏萝唇角微弯。
等会再直播,只怕是有好戏要看了。
她乐于欣赏狗咬狗。
稍稍休息一阵,直播重新开始。
几人乘车前往附近的孟书月工作室——依靠着从季临川堂叔那边要来的巨额分手费,孟书月冠了个珠宝鉴赏家的名头,为大家展示自己的珠宝收藏。
进入工作室之前,门口站着几个小学生,拿着调查表拦住路人做调查问卷。
看到了苏萝,其中一个小学生跑过来,敬了个标准的礼,礼貌彬彬地问:“阿姨,请问您可以抽空接受一下调查吗?”
阿姨。
这两个字叫苏萝愣住了。
女人的年龄是个大忌讳,称呼更是。
苏萝弯腰,笑:“你叫姐姐的话,我就帮你。”
旁边的孟书月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捂着胸口:“算了萝萝,不过是被叫声阿姨罢了,别和小孩子一起计较嘛;要知道,我刚毕业的时候也常常被人叫做阿姨,现在却天天地被人叫起姐姐来了……”
假惺惺地安慰着,她心里面却暗爽无比。
天天艹什么貌美小仙女人设,到了孩子眼中还不是“阿姨”。
弹幕也笑开了,一半笑小孩子没点眼色,另一半说祛除了镜头的美颜,指不定苏萝就是个大妈呢,就连小学生都叫她阿姨。
说不定她的盛世美颜只是上镜好看而已,本人未必有这样美。
孟书月正笑苏萝出了糗,那孩子却转向她,一脸的天真无邪:“这个奶奶您有时间吗?也可以接受我的调查吗?”
第49章四十九缕白月光
要不是有摄像机对着, 孟书月险些要当场发飙。
任是再好脾气的人, 听到这一句“奶奶”都会气到到场升天吧!
孟书月倾下身子, 皮笑肉不笑:“小朋友,你这称呼有问题吧?”
小学生只是茫然地看她,认真无比地重复:“没有问题呀, 阿姨的阿姨是奶奶, 这是妈妈教我的呀。”
孟书月深深吸一口气, 把内心的狂躁压了些下去:“你仔细看看,该叫我阿姨还是奶奶?”
她勉强挤出来笑容,在小学生看来,更加觉着害怕, 蹭蹭蹭后退好几步, 一边鞠躬一边叫着:“抱歉, 打扰奶奶了”, 调查问卷也不做了, 扭头就跑, 好像是被什么怪物追赶一样。
孟书月:“……”
她更想骂人发火了。
苏萝笑吟吟地劝她:“没事,你看我,现在不也被人叫阿姨么?习惯了就好。”
孟书月存了一肚子的火气。
单纯叫阿姨还好,那孩子叫她奶奶了啊!奶奶!
这是个什么概念?
她看上去难道像是被苏萝大一辈的人么?
冷不丁想起那晚季临川“我始终把您当婶婶一样尊敬着”那句话,孟书月更抑郁了。
周昭影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和两人走的太近。
万一那孩子叫她一声“老奶奶”,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开始骂人。
周昭影维持着友好的微笑, 主动走到孟书月面前, 解围:“说不定刚刚那孩子只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呢, 工作人员,这孩子该不会是你们请来故意整蛊的吧?”
她自认为这番话说的无可挑剔,可孟书月却没有理会她,反而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是开玩笑,这么皮的孩子不多了;怎么可能是节目组请来的人?这么无聊?季太太竟然连这点也看不透?”
被当中落下面子,周昭影微怔,仔细打量了眼孟书月。
这人是吃枪,药了还是脑子出了问题?这样的场合一点儿面子也不肯给,是失心疯了?
孟书月毫不忌惮周昭影的目光,连微笑也懒得假装,引着人进了她的工作室。
上半截还亲如母女呢,这只是休息了一小阵子,再见面和仇人差不多了。
工作人员也是一脸懵逼。
这说翻脸就翻脸,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接下来的直播中,周昭影也并不愉快。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和孟书月达成共识,要给苏萝难堪;没想到下半截孟书月反水,主动和苏萝交谈,并极力在节目上撇清自己和季临川的关系:“……哎,说真的,我和季临川也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嗨,我和他哪是什么青梅竹马的交情,也就是认识一下,能说两句话而已。”
周昭影花了大价钱雇来的水军都懵了。
孟书月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怎么吹孟书月是准季家太太?还怎么把脏水往苏萝身上引?
不但如此,孟书月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周昭影的短:“当初周阿姨带着季扶风刚刚到季家的时候,季临川还和周阿姨起了争执,哎,这些事情明明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现在想想都好像昨日一般。”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几句话就把周昭影借着孩子上位的事情揭的一干二净,把光鲜亮丽的季太太外壳完全地扒开。
孟书月这话一出,周昭影就白了脸。
疯了,真是个疯女人。
周昭影顾不得炮轰苏萝了,开始冷笑着针对孟书月,对她拿出的珠宝一一点评:“你这鸽子血颜色不对,该不会是染色的吧?”
“这样小克拉的碎钻,我以为只有不懂行的人才会买,毫无价值。”
“你手上拿着的这对红宝石耳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前几个月佳士得拍卖会上的那一对吧?我怎么记得那对现在在苏萝手上?你这该不会是假货吧?”
一句句,专往孟书月的心窝子里捅刀子。
还真叫周昭影给说对了。
那对宝石耳坠是假的,孟书月被人蒙蔽高价买了下来,后来发现纯度完全不对;蒙蒙不懂的人还好,真到了这种见惯好东西的贵妇名媛面前,完全蒙混不了。
猝不及防被点名,苏萝闲闲地看了眼那副红宝石耳坠,笑:“和我那对还真的挺像,不过也没有假不假之分,毕竟都是基础款式,大约是撞款了。”
孟书月朝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周昭影重重一拳下去打中了棉花,自己反而被网友们嘲讽了一顿。
[我不吃什么家庭伦理大瓜了,这个周昭影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午明里暗里挤兑苏萝,下午又开始和孟书月撕,想红想疯了吧?]
[啧啧啧,这是奢侈的下午茶还是虚伪的下午茶?孟书月和周昭影什么情况?上午还情深深雨蒙蒙呢,下午就塑料母女情互相揭发了?变脸也没这么快的,拿错隔壁剧本了?]
[我不管,我颜控,我只想看萝萝!求摄影大师多给萝萝镜头啊啊啊]
[两位奶奶别撕了,半边身体都快入土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心平气和躺棺材里聊一聊呢?]
周昭影雇来的水军在集体懵了一阵子之后开始刷弹幕,可惜没刷多长时间,被系统自动检测出来,齐齐封号,焦头烂额地拿新号补上去,也赶不上回过神来的真正网友的吐槽。
拜于周昭影和孟书月下午的反目成仇互相撕逼,苏萝温柔而美美美地完成了这次的节目任务。
也有人根据周昭影说的那句“在苏萝手上”,特意去查了佳士得拍卖会上的那款鸽血红宝石耳坠,价格高昂到令人咋舌。
五百万美金!
纵观苏萝参加节目以来,低调无比,几乎从来不穿大牌的首饰,珠宝更是从未佩戴过。前不久还有人含沙射影地酸,说苏萝参加这档节目名不副实。
现在耳坠的价格一出,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
真正的富豪才不会随时把贵重的首饰时时刻刻带着炫耀,她们对这些美丽而昂贵的珠宝已经习以为常,没什么好炫耀的。
她们本身所拥有的,已经足够她们睥睨大部分人了。
苏萝还意外地见到不少过来见她的小粉丝,有的甚至还是高中生模样,在直播结束之后,隔着工作人员,兴奋地朝她挥着手,叫她的名字。
还有送她的小礼物,根据她设计的小抱枕,还有手写的信,好多好多,领头的人珍而重之地交到她手中,眼睛亮晶晶:“萝萝,我们都很喜欢你,你一定要加油哇!”
苏萝笑着收下这番心意,同她们一一合照,签名。
晚上合照就被粉丝上传到微博上,激动的长串啊啊啊啊之后,开始疯狂赞美苏萝的颜——
[谁说我家小仙女不漂亮的!我反手一巴掌把柠檬精都拍死!本人要比照片还要好看千倍百倍,呜呜呜,姐姐人美声音甜,请不要再酸来酸去啦。]
[萝萝真的是太可了 /流泪小仙女也太美好了吧]
苏萝吹干了头发,完成庄重而复杂的晚间护肤流程之后,趴在床上看了一通彩虹屁,翘起了唇。
季临川的微信消息适时进来。
季临川:[会议提前结束,你想要什么礼物?]
苏萝:[给个坐标]
季临川给她发了定位,德国慕尼黑。
苏萝翘着两只小jiojio,故意难为他:[我想要香榭丽舍大街上那家Ladurée的马卡龙,要开门后的第一份,还要一片晚上六点钟之后落在你肩膀的、塞纳河畔的梧桐树叶。]
从慕尼黑到巴黎虽然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航程,但苏萝的要求苛刻,怎么着都得花费一天的时间。
视时间如生命的工作狂肯定不会去做。
季临川回的很快:[然后你打算把这片梧桐叶埋在庭院中,等着它长出仙女教母来送你水晶鞋吗?]
苏萝:[哼,不给就算了,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短暂的聊天至此戛然而止。
等了十多分钟依旧没能等到季临川的消息,苏萝猜测这男人多半又开始忙碌了——他就是这样,生命中十分之八的时间用于工作,十分之一用来正常的生理活动,至于能够分给她的时间,恐怕连十分之一也剩不下来吧。
苏萝庆幸自己如今还没有更深地爱上他,不然她一定会因为没有足够的陪伴而伤心难过。
她需要陪伴,但显然,季临川没有办法在这方面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次日,苏萝睡到十点钟,林雪蕊温柔地叫醒。
她还睡的迷迷糊糊,哈欠连天,被林雪蕊从被窝里拽起来,人偶一样地任由亲爱的妈咪给她梳洗,换好衣服,塞上车。
直到抵达目的地,苏萝看着满眼的婚纱,才垂死中惊坐起:“这是要做什么?”
林雪蕊慈爱地看着她:“订做婚纱啊,你和季临川的婚期初步定在下年的七月五号,现在就该量体订婚纱和礼服了。”
订做婚纱!
她和季临川的婚期!
苏萝震惊了:“怎么没人通知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才是要结婚的人哎,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悲惨的新娘吗?
“婚期是你父亲同临川商量好的,”一把抓住想要临阵脱逃的苏萝,林雪蕊问她,“怎么?你们还没有和好?我听临川说你们相处的不错,以为你已经改主意了。”
苏萝:“他什么时候说的?”
林雪蕊想了想:“四天前。”
四天前,那时候季临川还没有走,还在给她做东星斑。
那时候苏海华和他商议了婚期,他却一点儿风声也没有透漏出来,泰然自若的和她相处。
那两天的相处的确还很不错。
但这并不意味她不想退婚了啊!
气的苏萝当场拒绝量体的要求,不肯订做婚纱。
林雪蕊哄了她好久,还是没能改变她的心意。
苏萝拨通了季临川的号码,连打好几次都提示已关机。
这个男人多半又是开会议开到乐不思蜀连手机没电了都没有意识到。
自大武断的工作狂!
苏萝气鼓鼓地放下手机。
等季临川回来,自己一定要恶狠狠的、气势汹汹地告诉他——
我才不要嫁!你就和你的机器过一辈子去吧!
或者直接拉着他到季同光那里,坚定不移地解除婚约,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家伙。
今日最终还是没有订做婚纱,苏萝完全不肯配合。
飞速地回到清水湾,千哄万劝地送走林雪蕊,苏萝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接到来自韩助理的电话。
他惊慌地说:“苏小姐,您现在可以立刻飞来巴黎吗?季先生遭受了枪击……”
枪击。
这两个字在苏萝耳畔炸裂开,嗡嗡作响。
后面他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清。
第50章五十缕白月光
整整十一个小时。
苏萝乘坐的是林雪蕊专属的购物飞机, 中途异常清醒, 怎么也睡不着。
哪怕韩助理和她再三解释季临川并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被流弹误伤了腿,苏萝惊慌的心跳依旧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抵达巴黎的时候,那边还是深夜。
这边温度要比梁京低的多, 苏萝在连衣裙外裹了件米色的长风衣, 围着褐色的围巾, 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面带倦色的韩助理迎接了她,并详细告知当时的情况。
原定计划中,本该昨日就回梁京,然而季临川临时改了主意, 飞来巴黎。
白天的时候季临川在酒店中休息, 下午时刻前往塞纳河, 准备散步, 却不成想遭遇流弹袭击。
一伙穷凶极恶的人试图抢劫珠宝店失败, 在塞纳河旁与警察展开交火, 季临川中到流弹,纯属意外。
苏萝听到塞纳河三个字之后就听不下去余下的话,她静悄悄地去了病房;季临川仍陷入沉睡之中,所幸那枚子弹并未伤到他的骨头,取出十分顺利,只是暂时需要静养一阵, 最好不要走动。
苏萝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伸手捂住心脏的位置, 能感受到自己一颗心跳的剧烈而迅猛。
明明昨天还憎恨这人不经允许不和她商量就擅自订了婚期,现在又眼巴巴地跑过来看他……
苏萝觉着自己真是被这人下了蛊。
韩助理说:“苏小姐,季先生动手术之前叮嘱我不要把这事告诉您;我违背了他的意愿,您——”
“没事,”苏萝说,“你放心,我会和他说清楚,不会责备你。”
“不是这个,”韩助理推了下眼镜,看着苏萝沉静的侧脸,“房间已经替您订好,您可以先去休息;等明天清晨,季先生醒了之后,我再接您过来。”
苏萝并不困。
她心跳很快,现在确认了季临川平安,一颗紧张的心也没有办法平息;她没敢离的太近,怕惊扰了他的休息。
监测心率和血压的仪器正常运作着,病房内的灯光并不明亮,苏萝看不清楚季临川的脸,悄悄地走了出去。
酒店和医院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苏萝怎么都睡不着觉,翻来覆去。
她懊恼自己一时赌气说了那样的话,如果不是她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季临川大可不必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不过是故意刁难他的一句戏言而已,这人还真的去做了……
这人不是和机器差不多的嘛,干嘛突然做这样的傻事。
苏萝辗转反侧,好久都睡不着;窗外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窗子没关,梧桐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她的心里又乱又堵,最后听着雨声睡了过去。
清晨,她从报纸上看到了这期枪击案的报道。
七名匪徒都被制服,一名警察中弹,经过抢救,性命没有大碍;七名路人受伤,无人员死亡。
苏萝把报纸折好放起来,站起来,对着镜子化妆,只是手抖的厉害,右边的眉毛重新画了三次,都不够完美。
韩助理亲自接的她,先带她去吃了早餐,说季先生已经醒了,嘱咐一定要看着苏小姐吃过饭才可以过去。
苏萝胃口不佳,只喝了几口牛奶,吃一点水果沙拉,便放下叉子。
林雪蕊打电话询问情况,苏萝把自己了解到的说了说,林雪蕊说:“这孩子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在德国,怎么跑到巴黎去了?哎,好在没出什么事,不然我这颗心啊……”
苏萝更难受了。
季临川的病房在顶层,推开病房的门,他半坐着,戴着眼镜,还在敲着电脑;听到动静,看到她,如墨一样的眼眸含着光,随手把电脑阖上,摘下眼镜,脸上不见笑容:“萝萝,你不该过来。”
眼巴巴做了一天的飞机过来,他却说这种话!昨天刚动了手术,现在还工作——苏萝可不信他拿电脑来是在打游戏。
她坐在旁边,硬邦邦地说:“我提前过来是看看你怎么样,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忙了,怕赶不上你葬礼。”
韩助理默默出去,顺便关上病房门。
心里默念。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嗯,苏小姐怎么可能会这样凶巴巴地对着季先生说话,这一定都是幻觉!
病房内,季临川凝视着苏萝的脸,微笑不改:“那萝萝可能要失望了,我感觉自己再活个七八十年没有问题。”
苏萝哼了一声。
季临川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被子盖住下半截,她看不清这人究竟伤的怎么样;刚想动手掀开看看,却被季临川按住。
“别看,”季临川说的平静而温和,“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不堪的模样。”
男人的手指苍白修长,青筋尽起,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就连白色的疤痕也不再明显,温热而不容她移动片刻。
他就是这样,固执起来不容旁人质疑。
眼睛像是一汪沉静的潭水,寂静无声。
苏萝收回手。
她不擅长对着季临川说些什么甜言蜜语,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关切的话,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你的腿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