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纪蓝的频繁曝光,是个警告。
叶往知道最近商墨的压力,什么都不用说,尽心尽力地帮商墨处理好手边的事情。而商墨跟阮辛晨,却是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一方面是她已经没有这份心思,而另一方面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以何面目来面对他。
商墨当着所有部门经理的面在会议上发了顿脾气,但是也有效地指出了几个出路。几个部门的人哭丧着一张脸出来,然后有条不紊地下去处理事情。
叶往泡了杯菊花茶放在商墨面前,商墨看着水上漂浮着的花朵如此可爱,叹了口气,将身体放松下来,看向叶往,“我没上火。”
“喝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
商墨不答,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叶往,我可记得你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的,后来呢?怎么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叶往倒是没想到商墨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愣了愣,自己拖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你说Allen啊。”
商墨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后来她背叛了我,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背叛…”商墨忽然间来了兴致,坐直了身体,眼睛比之前有了神采。叶往看了她一眼,忽然间觉得那些事情他不那么在意了。
“她背着我找了一个意大利男人,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久到我的朋友都知道,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唔,好可怜。”商墨感叹,叶往看见商墨端起了那杯花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所有朋友都怕刺激我,以为瞒着我是为了我好。他们看见我跟Allen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于是集体沉默了。可是,他们殊不知他们以为的好,其实就犹如一把把刺刀,刻在我的身上。当初的那些幸福有多美,到最后才知是笑柄,是愚蠢,是同情,是可怜。”
“你理解当我那天拿着刚买的戒指打算去求婚却看见他们俩人在一起滚床单的心情吗?”看着商墨无意识地将杯子捧在手心慢慢喝完菊花茶,叶往这才轻描淡写地总结,“那些刻意的隐瞒,往往要比真相本身更恐怖。”
商墨沉默了半晌,方才总结道:“好狗血。”说完起身,拍了拍叶往的肩膀,“好了,上班去了。”
“…”
明明他是想安抚她的好吗!怎么反过来竟是被她安抚了?叶往想明白过来,沉着脸,但是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那些刻意的隐瞒,往往要比真相本身更恐怖。
商墨拿起电话。“喂,是易先生吗?我是商墨。”
商墨约了易唐出来见面,可是易唐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商墨想了想,决定亲自杀过去。
穿着碎花小短裙,配上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看起来青春又休闲,当商墨出现在易氏楼下的大厅里的时候,他们的前台愣了一愣。
“小姐您找谁?”
商墨摘下墨镜,笑了笑,“我找你们的易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你就说,是商氏集团的商墨来找他。”商墨笑得温柔,让那前台脸微微地泛红,心里却念叨,商氏的总裁真的好温柔好温柔,不像他们公司那只性格古怪难伺候的Boss。
前台拨了电话过去,挂下电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尴尬,电话里传来的毫不遮掩的女人的呻吟的声音,让前台的脸色越发地红了,“那个,易总现在,可能在忙。”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的,对了,你们的洗手间在哪里?我想我需要补补妆。”商墨微微一笑,前台赶紧指了方位,商墨道了谢,走了过去。
身子一拐,闪进附近的电梯里,直接按了顶楼。此时电梯里的人不多,这让商墨稍微好受了一点。
这栋大厦虽然有好几年她没来过了,但是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倒是来过不少次,倒也轻车熟路。
到了最顶层,果然在办公室的外间遇上兢兢业业的秘书小张。小张正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看见商墨气势汹汹而来,正要起身拦住,看见是商墨,停顿了一秒,也就这一瞬间,易唐办公室的门被轰然推开。
易唐的衣衫虽然凌乱,但是却还算整齐,他将视线从身下的女人望了过来,他眉眼如画,竟比他身下的女人还要出色很多。商墨看了看那个女人,面色含春,粉嫩娇羞,见到商墨进来,习惯性地躲了躲,但是见是个女人,便又大了胆子,最后,竟然还冲着她得意地咧嘴。
“易总,您看…”那娇声,饶是任何男人,骨头都得酥了。
易唐眼神凌厉地扫过商墨身后一脸愧色的小张,小张摸了摸额头的汗。商墨适时地挽救了小张,“小张,你先出去吧,我跟你们易总,还有事要谈。”
小张抬起头,见易唐再次恢复到那随意散漫的样子,目光却已没放在自己的身上,松了口气,出了办公室,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商墨开始打量起这里的装修,跟她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大一样,简单的装潢,没有任何装饰,曾经挂在墙上的几幅大型的壁画也都取了下来,留下光秃秃的墙面,商墨敏锐地注意到,这里竟然没有任何生机,没有任何生气。
没有一株植物,也没有养鱼,看不到任何一丝活物的存在。
商墨有些诧异,原来易唐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办公的。她又将视线放回到易唐的身上,易唐衣衫半露,靠在身后的皮椅上,而那个女人,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易唐的大办公桌上。
“这位小姐,您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的好事是会遭报应吗?”易唐点了只烟,抽了起来,烟雾迅速地弥漫了起来。商墨忽然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冷,那么暗。她很怀疑,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办公的人,会不会有一天精神分裂。
易唐桌上的这个女人很大胆,也还算有点眼色,之前见易唐不说话,也不敢贸然开口,现在见易唐说了话了,也开始放肆起来。
“易总,我冷,把她赶出去吧。嗯,我们继续…”
商墨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了起来,有阳光照了进来,她这才觉得好了一点。转过身看向桌上的那个女人。
在商墨的目光下,还勇敢地挺了挺胸。
大概是将她当成易唐的某个女人之一了,不过这女人还算聪明,知道易唐爱的是她的身体。商墨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笑容很快就淡了下来。
其实,她也算是他的女人之一。
“你觉得,你的身材会有我的好吗?”
商墨在自己的身材上向来都比较自信,而易唐也用了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扞卫了她的自信。
“你看像我身材这么好的女人,都被易总抛弃了,你觉得你呢,说不定现在他就厌烦了呢。”
女人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微笑着的商墨,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抽烟的易唐,易唐衬衣的口子解开了几粒,露出好看的胸肌,此刻沉默抽烟的模样,格外有魅力呢。
“滚。”易唐开口,女人得意地看着商墨。
商墨觉得有些好笑,指了指自己,“你不会以为他说的是我吧。”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僵,看了看易唐,没等易唐再开口,自己苍白着脸,迅速收拾了自己。临走之前带上了门,商墨点了点头,评价道:“这个女人还算是聪明,只是总需要人提点。”
察觉到易唐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商墨收了笑,转过头看着他。
“我有事找你。”
易唐没有翻看面前的这份报告,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阿墨啊,你破坏掉我的好事,是想自己先帮我泄火吗?”易唐仰着脖子,露出自己好看的线条,衬衣半解未解,似在诱惑她。
商墨别开脸,易唐对她的了解让她觉得危险,敛了敛心神,见商墨收敛了心神,易唐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地收敛起来,变得…没有表情。
“这份报告其实我应该在两年前就给你的,看看吧。”
“那为什么现在给我看。”易唐半分都没将目光放在那份文件上,反而牢牢盯着商墨。
“当时我觉得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心目中的英雄并不需要一份这样的东西来挽救。而现在,在我的眼里,你不过是只是个人,跟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易唐拿过那份报告,眼睛扫过“鉴定所DNA鉴定报告书”几个字样,眼睛往后一扫,直接放到检验结果上去。
商墨转过身,不想看到易唐看到这份报告书的表情,也不想去揣度他现在是有多痛苦、多悲伤、多难过,抑或是悔恨、是自责、是震惊。商墨拿起自己的包包,“易唐,我现在只希望你可以面对真相。”
商墨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在门口,她意外地看到了之前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整理好了衣服,看起来正经并且姿色不错,看见商墨出来,脸色有些白,但还是勇敢地冲着商墨点了点头。
还算有点胆识跟勇气,商墨在心里置评道,并且好心提醒:“现在先不要进去,他可能有些…心情不好。”
笑话,岂止是心情不好,如果是她,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
她曾经评价过叶往的那个故事狗血,可是她忽然间觉得,其实生活,也不过是一出接一出的狗血剧,都说艺术的灵感来自生活,没有了生活的这个媒介,怎么会有那些供人吐槽供人消遣的狗血剧呢。
前台很惊异地看着商墨从电梯口出来,商墨带了个大大的太阳帽,看起来洒脱又阳光。
叶往听见门铃响开门的时候还以为外面是要来做清洁的阿姨,大开门看见商墨的打扮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嚷嚷道,“你没病吧,天气都这么冷了你还穿这么少出去。装什么文艺清新温柔体贴!”
商墨翻了个白眼,正要跟叶往反驳几句,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叶往赶紧去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此时,外面的树叶已经变得枯黄。
“你还记得我们的秋装发布会是什么时候吗?”叶往坐在他那张舒服的布艺沙发扶手上,看着商墨。商墨没说话,将冰凉的手捂着杯壁,渐渐地才觉得暖和起来。
“知道。”商墨闷闷地说。
叶往忽然站起身来,指着商墨的鼻子就开始数落,“你还知道,我以为上次是春装发布会呢!说吧,今天干吗去了,怎么突然跑我这里来了。”
商墨沉默着,不说话。
“你男朋友干什么去了,你这女人没地方去了所以来我这里了是吗?”叶往觉得有些挫败。商墨脱了鞋,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挡在腿上。
“好久都没联系他了。”
叶往正数落着某个女人,正数落到她没有良心、没心没肺、良心被狗吃了的时候,听到她的话忽然顿了下来。
“哦,那正好,我正好看他不顺眼,也免得我处心积虑地想去找他的麻烦。”
商墨皱着眉头,正想说话,手机铃声响起,是易唐。
叶往瞟到上面的字样,起身,去了厨房。商墨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易唐喑哑的声音:“商墨,我只想问你,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年前,阿蓝抛弃你去了国外,你下落不明,我对这个便有所怀疑,本来查了一点头绪出来。后来我想,她都已经出国了,已经再也没办法影响到你,就没再继续查下去。谁知道,她又回来了。直到前些日子,我才彻底确定这件事。”
“那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商墨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对于她而言,易唐是她心里遥不可及的神,是她永远无法碰触的神话;对于易唐而言,她不过是个邻家小妹妹,是他父亲好友的女儿,是校园里最普通的女生,就算背后有显赫的家庭,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无法避免爱上她,却可以避免,自己在他的面前,狼狈不堪。
她成为他的床伴,在他的心里是意外,在她的心里却是无数个日夜的喜欢跟暗恋所累积起来的勇气,那么神圣,所以,她没办法用爱来衡量她们俩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要她告诉他,俞纪蓝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们永远不会在一起,你们俩在一起就是****?
她当时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心里无非是那几个问题,“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了又会怎么样?”“她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说这件事情?”“他从此以后会不会连带她也一并恨上了?”
她心里的小人在怂恿着她将这样一个事实捅在他的面前,结果却是,他易唐,永远失去了俞纪蓝,而她商墨,也就永远失去了易唐。
在她跟他的关系渐渐变得好起来的时候,她彻底放弃了,她想着俞纪蓝不会再回来,她想着总会有那么一天,易唐的心里装的是她商墨。
有那么一次,她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快要走进他的心里了。她努力了两年,而俞纪蓝回来了,摧毁了那快要被时光消磨掉的、她摇摇欲坠的勇敢。
她听从爸爸的话,找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一个是阳光温暖的阮辛晨,一个是永远将她的世界变得一团糟的易唐,她想让自己走出来。
她不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对不对,但是她知道告诉易唐这个真相,是在挽救他。挽救了他,牺牲了她又有什么?
大概是商墨这边沉默了太久,易唐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要挂电话。商墨慢慢掀唇,“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易唐,我实在是太想告诉你了,做梦都想。”
“你的阿蓝,那个漂亮娇气的女孩子,你呵护疼爱的让你念念不忘的女人,是你的妹妹,这个消息,我很开心。”
“阿墨…”那边这么叫,似乎带了些叹息,但是她知道这是错觉。
她花了两年时间,都没有真正触摸到他的心,她会想,易唐是不是没有心,就算是一条狗,养了两年了,也会有感情的啊,她跟他说了离开,然后他就让她离开了。
商墨察觉到自己脸上湿湿的,用手摸了摸才发现有眼泪。她无声地咧了咧嘴:“你是不是觉得我如此面目可憎、如此令人讨厌啊,就跟你当初最讨厌的那些女人一样?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俩不也散了伙了吗?我有我的生活,再也不会去烦你了。易唐,再见。”
商墨挂了电话,捂着自己的嘴就开始流泪,无声地流。叶往在厨房里听到了些微的动静,做好了三明治端了出来,见到商墨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脸无助地流泪,软了心肠。
“桌子上有纸巾,不用替我省。”
商墨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没有丝毫形象地擦了擦自己的鼻涕,这才注意到叶往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声音干涩沙哑。她身体里的所有水分似乎都跑了出来,端起杯子,抿了抿唇,听到叶往说:“三明治,这是我除了粥之外唯一会做的东西。”
商墨巴巴地看着叶往,扁了扁嘴,抱着叶往大哭了起来。叶往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无措地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嘴里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叶往,你真好,也不怪乎当初我高价把你从米兰挖了回来。”
叶往的脸黑了一半,“女人,你能不能不这么煞风景。”
商墨在叶往这里哭过之后,吃也吃了,奈何他家没什么可以让她扫荡的东西,顺了他上次从越南带回来的咖啡,补了补哭花的妆容,又是一副奥特曼附身的形象。
“对了,你帮我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房子,我可能要搬家。”商墨留下这么一句,然后扬长而去。
商墨打电话给商乔让她出来陪自己喝酒,结果打过去却是一个慵懒的男音。商墨一笑,挂了电话,自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这个繁华都市的夜生活,在这一刻才真正地开始。商墨看着舞池里的人群魔乱舞,笑得异常开怀,而今日自己的打扮,在这样一个热闹喧杂的环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突兀。
商墨坐在吧台上眯着眼笑着,看着那些年轻的男生女生们,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老了,身边有帅哥过来搭讪:“小姐,要不要喝一杯?”
这不是今天的第一个,也自然不是最后一个。商墨正想拒绝,回过头,看到男子异常清秀的且不同于这里的妖魔,眼睛一转,璀然应道:“好啊。”
“小姐一个人?”男子似乎有些意外,商墨的气质,不像是会经常来这些地方的人,不过,这也让她在人群中格外引入注目。
商墨看了看他,“不是一个人,难道还是带男朋友过来?”
这里的声音很大,商墨几乎是吼过去的,不过她倒是很享受这样的讲话的方式。
“这里一个人可不安全,不如,让我…”
“夏生,我找你找了半天了,你…”阮辛晨的眼睛直了,彭夏生用手肘撞了撞阮辛晨的肚子,“诶,这姑娘正吧,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正你妹!”阮辛晨爆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粗口,拉起那个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男人跳舞的商墨就往外扯。
彭夏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诶,辛晨,你干什么。”
商墨条件反射地抓起阮辛晨的手臂,迅速借力往旁边一摔。阮辛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摔在了地上,人群轰的一声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这里的灯光很暗,还有些斑驳的光怪陆离的光影,商墨眯着眼睛正想细看,人群被破开。
阮辛晨发誓,他真的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的“嘎啦”一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
商墨有些无辜地坐在椅子上,明亮的灯光让她清醒过来,脑袋晕晕乎乎地难受,她知道那是酒精的作用。她低着头,恨不得找条缝将整个人都埋进去。
彭夏生在一旁做着笔录,阮辛晨的手被打了石膏,吊着胳臂,皱着眉头看着她。
“现在医院的效率,何时这么高了。”商墨低着头嘟囔着,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的,这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朋友甩了出去,你看看,你看看。”彭夏生在绘声绘色地跟警察说着。警察怀疑地扫了过来,看了看商墨的裙子,很有些诧异。商墨清楚地听到了警察之间的交谈声:“现在的小姐都这么强悍了吗?”
商墨耳尖地听到,羞愤顿时涌上了她的脸颊,也顾不上挡着自己的脸了,正想来句“小姐,你说谁是小姐”,就听见阮辛晨淡淡的却十分严肃的声音:“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她是我女朋友,前段时间我们闹别扭了。”
见那警察的表情很惊疑,阮辛晨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蹦出来的,“很不巧,我差点儿忘记她学了跆拳道。”
商墨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要很不人道地将她二姐从床上挖过来给她辩护,给自己的公关团队打招呼以免走漏消息。虽然有些狼狈和丢脸,但是她深知“商氏集团总裁在酒吧打架被拘留”“商氏集团总裁在警察被误认为是小姐”这两个消息哪一个放出去带来的后果都是难以预料的。
阮辛晨果然是有一腿的。
商墨的脑子冷静下来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他跟警察局的人打好了招呼,看着他跟那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握手再握手。那几个警察冲着她不好意思地笑,商墨也跟着回笑,带着一些些歉意,跟在阮辛晨后面一个一个说:“谢谢,麻烦您了。”她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郁闷过。
那个彭夏生居然是阮辛晨的朋友,而阮辛晨居然会在那样的地方出现,商墨眯了眯眼睛,常年的素养决定让她先发制人。
“你怎么穿成这样?”阮辛晨皱着眉头问。
商墨一句话堵在胸口上下不得,而那个彭夏生见商墨真是他女朋友吐了吐舌头,拍了拍阮辛晨的肩先走了,阮辛晨沉着声音很是严肃。
商墨看了看自己,冷风一吹,身子一抖,好冷。
阮辛晨拦了辆出租车,用自己还健全的那一只手将她塞进了车里,“去布隆广场那边。”
“那是哪里?”商墨警觉起来。
“我家。”
“我要回我爸爸家。”
阮辛晨准确地抓住里面的漏洞,“怎么你不回你自己住的小区?”
商墨的表情瞬间僵硬下来,而她的沉默,证实了他的想法。阮辛晨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晦暗无比,但是很快又清明起来。
“你以为我一只胳臂能对你做什么吗?”
那司机通过后视镜瞟了两人一眼,让两人抓到,都尴尬地别过头去,分别看向窗边。那司机是个中年叔叔,见自己偷看被抓,笑了笑,“其实一只手还是可以干什么的。”
商墨的脸忽然红了,耳边响起了不自在的咳嗽声,她转过头,看到阮辛晨脸上的尴尬,于是也就慢慢淡定了。
阮辛晨今天一点都不阳光、不温柔、不体贴。商墨在心里下了结论,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小女生、很温柔、很可爱。
商墨有义务照顾一下阮辛晨,自己的那个房子处处都是易唐的味道,她会想起自己在哪里跟他一起****,在哪里跟他耳鬓厮磨,怎么洗都洗刷不掉。而自己爸妈的家,她怕回家了以她妈妈那性子肯定念念叨叨的,而她姐姐商乔,此刻也不知道跟哪个男人躺在床上呢。
真的无处可去。
商墨站在阮辛晨的家门口,想起刚刚还不如在叶往家借宿了呢,摸了摸手上的包包,想来晚上也只能住酒店了。
阮辛晨开了门,替商墨找来拖鞋,见商墨还愣着在,“进来。”
“…”
商墨换了鞋,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好,阮辛晨没去管她,一头扎进了房间里。商墨摸了摸自己的腿,一腿的鸡皮疙瘩,现在这样的季节变天很快的,她是脑抽了当时才找出这样的一件衣服,连丝袜也没穿。
没过多久,阮辛晨出了来,商墨这才注意到阮辛晨换了衣服,一套灰色的休闲装,下面棉质的长裤衬得他的腿笔直修长,阮辛晨找出另外一条休闲长裤,扔给她,“去穿上。”
商墨坐着没动。
“我觉得有些晚了,我想我要告辞了。”
“商墨,你觉得我带你回来只是让你穿条裤子的吗?”
商墨觉得自己有些词穷,阮辛晨给她温了杯牛奶,放在她的面前,在她对面坐下。“商墨,你躲我的时间也很长了,这不是你的风格。”
商墨叹了口气,她也不想,抬起头对上阮辛晨干净的眼睛,半晌,方才接口,干巴巴地道:“我其实有喜欢的人。”
“我刚开始试着跟你交往就是想忘记他,但是我实在是无法忘记他。对不起,我利用了你,我知道我很自私。”
有人说,商人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的利益。商墨现在觉得,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商人了。
商人,才伤人。
“可是,那又怎样?”阮辛晨像是知道她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他接了过去,“你一年忘不掉我就不信你两年忘不掉,你两年要是忘不掉没关系,我有第三年,你第三年忘不掉那也没事,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陪着你。”
阮辛晨的身上,有她的影子。
“我知道这种无望的等待的滋味,我也不值得你去等。”
商墨转过头,不看阮辛晨,“我试过去喜欢你,可是就是没办法,有时候,第一眼不喜欢上,以后也不会喜欢的。”
“不是有一句古话,叫日久生情?”
商墨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沟通了,她心里在告诉自己再试一试,试一试面前这个有着诚恳与真诚笑容的人,但是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你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他。
“商墨,你不觉得你一个人在路上走实在太孤单了吗?有我陪着你,你就不孤单了。”
阮辛晨是一个优秀的谈判者,善于抓住人心里最脆弱、最想要的东西。很久很久以后商墨想起当时这一切,只如是感叹,也庆幸好,他不是自己的敌人。
“好。”
她迈出这一步,希望以后的生活能坦坦荡荡、顺顺利利,她希望这一条路,是康庄大道。
商墨微笑,唇角勾起,眼角似有光芒闪动。
阮辛晨笑了起来,抱了抱商墨,却无意间碰到自己受伤的手,“啧”了一声,商墨看了看他的手,心情忽然变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