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暂时而已,据说锦衣卫不仅有人定期巡视,还有定时改变的口令暗号,这里人手被控制,只需短短一个时辰,外界就会发现不对劲。
必须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两人匆匆赶到最核心的一处囚牢——此处竟然设有一道暗门,常人若无敏锐的视觉是决计不能发现的。
小古撬开锁孔,红笺用惊呼和甜笑迷住出现的校尉,随即从左右两边一起出手狠狠打倒——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虽然彼此仇恨,此时却是配合得珠联璧合!
下一刻,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个铁笼子,里面被关之人只能屈身其中,形容狼狈。
“黄老板!”
小古立刻喊出了声。
黄老板费力的抬起头睁开眼,看到小古的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私情
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神情却是憔悴委顿,显然受到的折磨并非是肉刑,而是精神上受到了什么打击。
“十二娘,居然是你!”
他嗓音有些颤抖,虽然有重逢的激动,更多却是某种焦虑不安!
小古心中掠过一道阴影,不及细想,她迅速用短刀插入锁孔——然而原本轻而易举的开锁动作,此时却遇到了一点阻碍。
“嗯?”
她凝神仔细研究,红笺却有些焦躁不安了,低声问道:“怎么样,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个角纹锁是来自欧罗巴,机关打造得跟我们这里不同。”
小古皱起眉头,目光专注盯着小小的锁孔,漆黑的瞳孔几乎凝为一点。她手中咔嚓连声,却不见锁钥开启,一旁的红笺心急如焚,抱怨道:“时间有限,你别磨蹭了!”
“你闭嘴。”
小古连眼风都不瞥她一下,仍是聚精会神的努力。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旁的红笺来回踱步,终于跺脚道:“我看是没希望打开了,好在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说完,她取出方才缴获的绣春刀,当啷一声,从铁笼的缝隙里丢了进去。
“黄老板,事到如今,您还是自行了断吧!”
她的嗓音娇美,说出的却是如此狰狞可怕的话。
黄老板身子一震,仿佛所有血色都从脸上褪下,巨大的心理打击之下,连说话都有些口吃,“这、这是会首的意思吗?”
红笺微微仰头,有些趾高气扬,却又有些不耐的说道:“我是大哥派来的,我的话就代表了他的意思。”
她瞥一眼还在努力动手的小古,见她神色严峻,额头微微冒汗。唇角顿时露出一丝嘲讽弧度,对着黄老板劝道:“你也看到了,这位十二娘都已经忙碌快一刻钟了,现在仍是束手无策,你也该死心了。不是我们不救你。而是你运气不好——是男人的,麻利点捡起来,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话音未落。却听当的一声,锁匙竟然打开了,小古抬起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红笺,似笑非笑道:“这锁花了点时间,但终究还是难不倒我。”
她扫过红笺那雪白娇美的面庞,又冷冷的添了一句,“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代表大哥了?”
红笺微微涨红了脸。咬牙道:“锦衣卫诏狱如同龙潭虎穴一般,你以为真能从这里救人?大哥派我来协助你,其实就是怕你心慈手软,不肯果断了结!”
她瞥一眼从笼中钻出的黄老板,又添了一句,“黄老板你别怪我心狠。就算我们把你顺利救出,你的家人还在他们手心捏着呢,你能忍心看他们受尽拷打折磨?”
这一句立刻点中黄老板的死穴,他身子一僵,整个人都伛偻下来。连步伐都停顿了。
“之前锦衣卫那个年轻的大人也说起我妻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怕我这一走就要连累家人!”
他疲惫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抬起头看向小古,却突然一揖及地,低声道:“这次劳动你们来救,实在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但我不能为了自己苟活就如此轻率离开——也请回报会首,黄某并非易反易覆的小人,为了保存会中秘密,这一条命绝不吝惜!”
言毕,拿起那柄绣春刀,便朝咽喉刺去。
当的一声,绣春刀被打飞,只见小古情急之下,竟是掷出了手中的锁钥,将刀身砸飞。
小古这时真正怒了,冷厉目光看向红笺,“再危言耸听动摇人心,别怪我下手无情,替大哥清理门户!”
“我是会首的人,你敢在这里跟我动手?”
红笺虽然有些害怕,但仍是不相信小古敢撕破脸——上次她轻而易举就暗算成功,所以轻敌傲慢的心理占了上风。
“我为何不敢?”
小古冷冷一笑,红笺只觉得眼前一花,瞬息之间,她的头发被就被什么物件打散,正要尖叫,却被人用手拽住一头青丝,被迫抬起头来。
小古站在她身前,用短刀划过她的面庞,冰冷的触感让红笺打了个哆嗦,她颤声道:“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见小古不闻不问,手下用力,她光洁细腻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红笺惊得魂飞天外,急声喊道:“你不能这么毁我容貌——我是大哥的人!”
仿佛怕小古听不明白,她又继续低声嚷道:“我跟大哥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是他的人了!”
这一句好似天外惊雷,却让小古的手顿住了,黑色眼眸因为震惊而凝为一点!
“你说什么?”
她的嗓音有些低沉,却似风暴前的平静狰狞。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大哥有意思,但他看中的人是我——男人中意一个女人,就会化身禽兽,跟她耳鬓厮磨,牙床交欢…”
红笺虽然在刀刃之下有些害怕,但报复的快意却更让她觉得舒畅优越,“他跟我是天雷动地火,难舍难飞——怎么,你妒忌了,气着了?”
她险中求胜,干脆把自己的脸面贴上了小古的刀刃,“你再刺啊,再刺下去把我的脸划花啊,这样他就能知道,所谓冰清玉洁、聪慧冷静的十二娘,也不过是个拈酸吃醋,恶毒报复的蠢女人而已!”
两人的眼神对撞,红笺是害怕极致反而陷入疯狂的明灿,眼中甚至带着三分得意和炫耀,而小古却是冰寒好似一潭冻泉,幽黑的眸子无人能懂!
这一幕针锋相对,却让一旁的黄老板看得有些害怕——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竟然会瞬间拔刀相向,闹得不可开交!
“两位还是暂且罢手——”
他咳了一声,却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只觉交浅言深,不好再说下去。
小古的刀停在那里,整个人毫无半点情绪,眼前最近处的正是红笺得意的笑靥——
那般刺眼、得意、炫耀的笑容,在她冰冷无痕的心里深深刻下一道。
隐隐钝痛在心间蔓延,口中尝到微微苦涩的滋味,她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了无波澜。
“你跟大哥之间是什么关系,我没兴趣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我只知道,这次主控行动之人是我,而你只是协助配合之责,若是你再擅自做主,横加阻挠,我立刻取下你的人头,想必大哥也不会因为区区私情而怨恨于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败露
言语铿锵,眼神之中的冷静决然却让红笺再也无计可施。她气红了眼,她尖利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心中只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比上次又狡猾了几分,竟然不被她言语刺激所动!
冷然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见锋芒和情绪,却更带三分煞意,“现在,你能答应我,好好完成这次任务,不再多嘴多舌了吗?”
红笺不甘的咬唇,眼珠直转正在动别的歪脑筋,脖颈间的要害处冰冷痛意传来,她气馁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
“很好,下次再犯,我就割下你的鼻子,再有第三次,你的耳朵也保不住了。”
冰冷的刀刃依次停留在那两处五官上,红笺微微发抖,她能感觉到,这次对方是认真的——虽然比方才少了几分激动情绪,却是无比坚决。
解决完红笺,小古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疑问和情绪都压入心底,看向黄老板,眼神变得柔和悲悯,“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不怕锦衣卫拿你的家人泄愤?”
黄老板身子一震,苦笑起来,却是比哭还难看,“只希望金兰会诸位能够看在我黄某为组织赴死的份上,把他们救出来吧。一旦我死,家眷就没什么用处了,锦衣卫应该会放松监禁的。”
“你错了。”
小古冷然道,迎着黄老板的眼神,她重复道:“你真是大错特错!”
“这个世上最在乎你妻儿的人就是你,只有你一个!就算是我,就算是金兰会其他的兄弟姐妹。就算我们再有善心,一旦遇上组织大事,说不定也会退让、会牺牲你的妻儿!”
这话直白且不客气,听起来简直是恶毒,但黄老板却睁大了眼,整个人好似醍醐灌顶一般。
“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全心全意照顾你妻儿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怎么能以死逃避呢!”
说到最后,小古目光闪动,神情激越,好似自己也沉浸在某种相似的情绪里!
黄老板的脸一会铁青。一会却变得通红了,终于,他一跺脚,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我太蠢了!”
随即看向小古,“我们立刻吧,拼了我这条命也要逃出去!”
三人脚步匆匆走在暗门外的甬道里。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灯光从远处照来。
黑暗中,小古只听到红笺的嗓音。不知怎的,却不似平日的娇嫩做作,别有一种沉重,“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想起了谁?”
“嗯?”
小古不由的侧过身去,昏暗之中,却只见红笺低着头,一头青丝用衣带随意系了,脸上的表情却是看不真切。
“你刚才对着他喊: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全心全意照顾妻儿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怎么能以死逃避…”
黑暗中,红笺的嗓音幽幽传来,却是少了几分乖戾娇横,多了几分沉静温柔,“是不是想起父亲——你这句话,分明是想对父亲所说吧!”
听到这一句,小古的手掌禁不住紧握成拳——她的眼前浮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形象,她的父亲,胡闰。
曾经对父亲这个称谓有多孺慕,后来对那个人就有多痛恨,然而看到他惨不忍睹的尸身时,那一瞬的痛苦和茫然,却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暗黑梦魇!
父亲死后,那般抄家灭族的惨象,那般颠沛流离的凄苦岁月,多少次午夜梦回,希望有一个人能从天而降,将她和母亲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然而这个世上,终究没有人…没有人救得了她们。
红笺的话在她心中引起万丈波澜,无数的爱憎喜怒在这一瞬沸腾激越——她的嘴唇微微发抖,良久,才答道:“不是。”
红笺的呼吸声有些紊乱,黑暗中不知她是否落泪,小古不知怎的心火燃起,略微提高了嗓音道:“对你来说,父亲是你的擎天大树,你依靠他、爱敬他,即使在苦难中,也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佑护你。”
她的嗓音变得越发激越讥诮,“只可惜,我对他的印象,只有四个字——死了活该!”
“你!”
红笺气得跳了起来,黑暗中把脚扭了,却仍不管不顾的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黑心种子!”
“世上的君臣父子都是相互的,父对子不慈,又哪来什么孝子贤女呢?”
小古瞥一眼红笺的身影,自觉也是刻薄恶毒的补了一句,“我觉得你怀念的不仅是父亲,还有你那段锦衣玉食的闺秀生活吧,可惜啊,你只能在梦里回味了!”
“你这个——”
红笺尖声骂了半截,声音却卡壳了。
小古以为她噎着了,但下一瞬,她整个人也呆住了。
出现在甬道另一头的,除了几盏羊角风灯以外,还有黑压压的人群。
来人们皆是乌纱帽,飞鱼服,皮扎靴,鸾带佩腰,系着腰牌,还有荷包,火镰等零碎物件,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原本应该被迷晕过去的那群锦衣卫,如今正好端端的站在眼前!
饶是小古聪明冷静,智计多端,此时也感觉一阵晕眩!
红笺咽了口口水,那低微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分外明显,彻底震惊之后,她反而心平气和了,因为眼前简直是绝望到底了。
她悄声问道:“你那药是路边游医捣鼓的吧,连个人都毒不倒!”
小古也苦中作乐的悄声道:“我觉得药没啥问题,应该是诏狱这的鹰犬狗鼻子太灵,没有上当!”
“明明是你说万无一失的,这次可被你害死了!”
红笺气急抱怨道,却听人群背后有人轻笑一声,“死到临头仍然交头接耳,金兰会之人果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啊!”
明灯照亮眼前,那些人的身后反而成了最暗的阴影,那人着一身黑,却是隐于众人身后,看不清面貌和身材。
“来人,把她们给我统统押下。”
仍然是那般冰冷无起伏的声调,小古突然明白,这人就是在黑暗中审讯她的那个锦衣卫年轻高官!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余香
计划失败了!
这个冰冷的念头在脑海里升起时,她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战栗悚然——那是棋逢对手、暂时落败的惊险与觉悟!
这一局,她输了。
输了就要认,在人家屋檐下,她也不是什么传奇女侠能以一敌百,所以小古很痛快的束手就擒,很明智的不去反抗。
冰冷粗糙的牛皮绳被狠狠勒入皮肉,手臂被反剪至身后,整个人被绑缚成一只虾米——这种感觉实在很不美妙。
即使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小古的一双黑眸仍然清明不见慌张,她甚至在被迫抬起头时,还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阴影处的那个人。
即使是在大获全胜的现在,那个人仍然隐没在黑暗中,不露半点峥嵘。
小古知道,在锦衣卫中,有些人的身份是属于绝密,终其一生都不会公开。
眼前这个人,也是如此吗?
明亮到近乎刺眼的灯被摆在她眼前,整间囚室之中空荡荡的,只有小古被牢牢绑缚在椅子上。
吸取上次牛皮绳越挣越紧的经验教训,她这次乖乖坐着不动。
“没想到你们大费周章,居然是为了救人。”
那人平平的嗓音传来,隔着门板显得很是飘渺不定。
“我也没想到,你们连审问也要藏头露尾的。”
小古懒洋洋坐着说道,眼珠微动,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是大人您张得太英俊了,所以反而不愿在人前露脸?”
这本是闲极无聊耍嘴皮子,也是有意无意的试探一下他的肚量,谁知对方沉默了一下,居然干脆答道:“你说对了。”
噗…这人真是大言不惭!
小古肚子里简直要笑翻了。在她心目中,要说容貌绝色,首先就要数她家那个广晟少爷了——在他面前。大部分绝色美女都要自惭形秽,黯然退下。
这个人还真是挺自恋的…锦衣卫中。何时出了这么有趣的人?
叹息暗笑之后,小古却是有些想念广晟了。
他跑去旗手卫任职,十天才能回家一次,而秦妈妈初兰那边只当她去同乡那里住几天,所以她暂时失踪的消息应该不会被发觉。
老天保佑,笨蛋少爷千万不要临时跑回家…否则自己私自跑出来的事可要穿帮了!
小古心里这么想道。
广晟隔着门板上的特制玻璃朝外张望,这玻璃是从欧罗巴的葡国运来的。比起大明烧制的古法琉璃,确实是又透明又轻巧,十分神奇。
这间审讯室是在他要求下赶工特制的,尤其是这扇门。半面是透明的玻璃,房间内部却是根本不能觉察。
只有非常狡猾的犯人,才需要用到这间,因为若是面对面的审讯,他们的每一道神情都可以是伪装的。只有在空无一人的房内,他们的神情才会松懈、真实!
监房内的女子,虽然显得有些疲惫,却仍是顾盼神飞,镇定自若。
完没有身在龙潭虎穴的紧张与惶恐。
这样的人。往往最难对付,因为她的心坚定更胜金石。
一般的酷刑对她来说毫无作用。
要想让她开口,只能另辟蹊径…广晟如此想道。
“你知道这次为什么会失败吗?”
隔着门板,他看到她睁开眼睛,脸色神情微微一愣。
“是因为你身上的香味。”
小古听了这话,顿时愕然:为了扮演这个鸨母的角色,她将此人平日所用的香粉口脂都原样拿来用了,香味虽然俗艳,但也是铺子里能买到的上好货色,怎么会露了破绽?
“你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即使是用了哪些胭脂水粉,仍然能隐约嗅到。”
广晟微微一笑,看牢房中的女子眉间更露惊愕。
小古皱起眉头,仍然是迷惑不解——她又不是传说中的花神花仙,天然体带异香,这话从何说起呢?
突然,她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所有——是易容所用膏粉惹的祸!
苗疆湿热,植物繁密多样又多虫蚁,当地百姓天然善于伺弄药草,夏小古的易容术全部是传承母亲而来,这些药膏敷在脸上,自然会有一股轻微的气味。
这人嗅觉真是灵敏,简直是狗鼻子似的!
看到她若有所悟的表情,广晟微微一笑,“你妆扮得很像,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只可惜,你撞到了我手上。”
从小到大,在侯府中他都是受人挤兑和欺负的,就连贴身小厮也敢对他阳奉阴违,拿隔了夜不新鲜的菜来敷衍他,甚至偷走他的衣料藏在包袱里想带走,每次都被他揭穿,靠得就是这灵敏异常的嗅觉。
最初闻到这种特殊的香味,大概是在岳香楼附近,那一次是他初次参加锦衣卫暗部的秘密行动,第一次杀人——那个从小巷里冲出来的神秘少女,与他意外邂逅,那围墙角落的匆匆一吻,是轻薄调笑,亦是解围掩护。
后来是在那藏有黄金的马车暗格里,逼仄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紧紧相拥,毫无一丝空隙,氛围香艳,然而充满杀机!
第三次,是在平宁坊商驿的仓库们前,两人迎面撞见,短兵交接之时却遭遇火药引爆,各自被炸飞开去。
这已经是第四此见面了吧?
这次若非他事先发现端倪,及时做好防备,她们两个女人就要迷昏诏狱里的所有人,顺顺当当将人犯救走了!
还真是有缘啊…广晟心中调侃,却分外提高了警惕,他知道这监牢之中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十二娘。
金兰会中最近名头最响的神秘女人!
“我们金兰会与朝廷本就是水火不容,撞到你手上,要杀要剐也随你,若是来劝我出卖同伴,那就别浪费唇舌了。”
小古的话并不慷慨激昂,只是平淡述说,广晟闻言微微一笑,“你就是一条大鱼,从你身上就可以查到很多,何必舍近求远?”
话音一落,只见监房之中门板打开,有人入内取走了所有灯盏,顿时满室重回黑暗,就在此时,小古感觉有人走了进来。
仍然是那个穿着宽大黑袍的男人,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带来一种静默而诡异的压迫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逃脱
他想做什么?
小古心中提起警惕,却苦于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
高大的黑影笼罩在她眼前,那人站得很近,身上有军中特有的苍术熏香,却是掩去了他本来的身体气息。
温暖而干燥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她挣扎着侧过脸,却被强硬的力量抬起下颌——黑暗中,她眼底的愤怒落入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里。
“真是漂亮的眼神,像火一样…”
混账!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被他攥紧了下颌,迫使她整个人都倒在他怀里。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温柔细腻缱绻,好似是在描绘情人的一颦一笑。
这般诡异的氛围让小古越发感到不安,却听那人轻声在耳边说道:“果然是绝代佳人,所谓顾盼生辉,明眸善睐——真正的美人眼睛好似会说故事,男人看了都会心痒。”
耳边的热气吹拂得她浑身不自在,很不舒服,那人接下来的话却更让人心惊,“这副面容虽然也还将就,但却配不上这双眼,我更想看看你真实的容貌。”
说完,他的手指在她脸上细细摩挲,指腹处渐渐用力,好似要擦下一层皮来。
他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放下,好像是一只装着水的陶罐,用袖子沾湿了,用力在她脸上擦拭着。
“看到你真实的容貌,就能查到你另外的真实身份——那才是你真正在意的软肋。”
这话好似燎原之火,在小古的心头烧得炽痛,她一时焦急,对方却不顾她的挣扎,继续用力擦拭——
大块的膏泥染上了他的衣袖,脸上的肌肉被他用力压制之下,渐渐恢复原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监房外人有人紧急来禀——
“副千户大人,不好了…签押房着火啦!”
来人气喘吁吁,竟然是李盛。
什么?!
广晟手中动作一顿。眉头皱成个川字——锦衣卫的签押房当然跟普通衙门不一样,根本不需要犯人画押认罪什么的。进入诏狱基本就是有死无生,偶尔有被赦免的却是皇帝另有大用,那是必须当做贵客恭敬的,也用不上这手,因此那里一般是当做证据文书的存放地点。
最近的证据,便是那一份含有剧毒的账册!
难道是它又出了问题?
广晟想到这,只得丢下撕下的衣袖。匆匆离开了监房,又剩下只身一人的小古只觉得逃过一劫,长长的松了口气。
此时只听外间人声喧腾,又有多人脚步声匆匆跑进跑出的。过了一会,监房大门被打开了,有几个力士押着红笺和黄老板几人进来。
“老老实实呆这里别动,要是再敢闹事,按照我们锦衣卫的规矩。可以就地格杀!”
为首的力士丢下带着威胁,转身匆匆走了,门板一开一闭之间带进不少烟气——看来这次签押房着火确实闹得挺大,大家忙着救火,所以才把大部分人犯都集中关押起来。
小古打量了一下新来的同伴。除了红笺和黄老板两个,还有几个精悍黝黑的中年汉子,有的瘦高有的矮小,眼神忽闪凶狠,看那架势并非善类。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两个矮小的汉子这才发现这里竟绑着一个风情娇媚的女人——虽然脸上妆扮被擦了些许,但仍能看出姣好的轮廓,他们两人被关押多时,此时不由的淫心大作,饥渴得舔了舔嘴唇,对视一眼就要上前。
这类囚犯也是戴了手铐脚镣的,但他们身材精瘦剽悍,虽然步伐缓慢但也能活动自如,黄老板见状正要上前阻止,却被砰的一声打昏过去。
那两人其中之一甩动着手上的铁链,蔑视的看了一眼昏迷的身躯,又看见缩在一旁的红笺,不由的哈哈大笑, “真是好运气,美娇娘共有两个,你我足够分了。”
久被关押的囚徒身上多时未曾洗澡,一股浓烈的臭味熏得红笺直掩鼻子——她虽然曾经沦为营妓,但因为容貌出色,向来只接待当红的军官,身上大都干净清爽,何曾见过这种穷凶极恶的底层恶徒?
另一人靠近小古,正要去摸她的胸口,却突然感觉脚下震动,一惊之下以为是地牛翻身,随即再细看却毫无端倪,以为自己白日做梦了,随即而来的却是更猛烈的震动敲击——
下一瞬,地面突然整个凹陷下去,巨大的水柱从下面涌起,喷得那人一头一脸,他大叫一声就跌落下去。
锦衣卫诏狱都是用上好严整的青砖铺地,再用上好的贝壳粉配了糯米浆填缝,平日里简直可说是滴水不漏,此时突然凭空凹陷一个地洞,众人谁也料想不到!
他的同伴怒吼一声,丢下被剥了半边衣衫的红笺,正要上前看个究竟,却突然脑后遭到重击,昏迷之前,却见黄老板和红笺合力,把木枷连在一起敲中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