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跨出宫门的刹那,晨露听她低喃道:“从今以后…”

“我不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的皇后。”

她语音低沉,却一字一声,清晰入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

靖安公的伤势,虽然凶险,却很快痊愈了,静王延请的郎中,一到他府邸之上,就获得了瞿云的“亲密接见”,他本来也是一介江湖医士,救治太后的药,完全是静王从何姑姑那里偷挖的红果,这番一经恫吓,就很是乖觉的继续扮作高人,一帖药下去,靖安公就清醒过来。

晨露在事毕后,有些疑惑的问起瞿云:“你我同在师父门下时,你的毒药医理总是不通,这番却是在剑上淬了什么毒,弄得林源昏迷了好几天?”

瞿云素来在毒医一道不甚精通,颠三倒四的练习,不知让山上多少飞禽走兽遭殃,听得有天才之名的师妹问起,不禁得意洋洋道:“这是我独门研发的药,胜在症状骇人,又安全可靠——林源要真死了,那妖妇必不善罢甘休。”

“那解药又是什么?”

晨露更是怀疑,紧逼着问道。

“呵呵…今天真是风和日丽啊!”

瞿云有些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

“小云…”

他看着眼前少女磨牙冷笑的神情,立即投降道:“好了,说就说,只是有点丢人…”

“解药是巴豆二两,研成粉末,撮成丸子即可。”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答案,让少女再也忍耐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她清丽剔透的笑容,初绽于这初夏之时,绝美不可方物。

仿佛,那些阴晦怨愤的往事,都消逝无踪,从来,也不曾发生过。

****

“鞑靼刺客”的暗杀,在六扇门高手的严密防卫下,终于逐渐减少,正当人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件绝大的惨案发生了。

当时宫门已经下钥,京兆尹气喘吁吁的入宫,却被告知,皇帝已经进寝。

“请把皇上叫醒!”

他脸色惨白,却无比坚定道。

西华门管事,愁眉苦脸道:“皇上身边秦喜大总管,定会把奴才的狗腿打断!”

“打不打断你的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你再不去禀报,你我二人的小命,绝对不会留到后天!”

京兆尹斩钉截铁道,一脸青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元祈接到禀报起身时,已是子夜时分,他一听之下,睡意全无,只是用冰冷凛然的眼,凝望着京兆尹。

“朕…很奇怪,你居然还有脸,活着回来见朕!”

他低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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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一章 暗使

寝殿里灯火忽现,飘袅渺然,却是火烛刚刚点起,尚觉昏暗,帘后,有重重叠叠的裙裾边角,在不安颤动,由那一股幽寒淡香,有经验的宫人已然知晓,今夜乃是梅嫔侍寝。

皇帝却毫不怜香惜玉,他凝眸看着满头大汗的京兆尹,瞳仁深处如有万丈深渊,冥黑幽深,不可见底。

“想不到一员大将,没有战死沙场,竟是折损于刺客手中!”

元祈拿起“太阿”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京兆尹惊得一颤。

“放心,朕不要你的命——即便把你杀了,柳膺也不能复活!”

皇帝微微嘲讽,在一瞬的沉默后,他将剑交于秦喜——

“封剑!”

秦喜手脚利落,以黄绫赤带包裹剑身,元祈看也不看他,站起身来,踱到窗前,闭目不已。

京营将军柳膺,乃是少壮军人之中,最为知兵善谋的一位,皇帝让他执掌重兵,卫护天子,实在是信重已极,这样一位得意臂膀,昔年鏖战沙场,以奇兵击退鞑靼,却是何等的风光,今日,竟是死于刺客之手!

京兆尹斟酌着说道:“鞑靼刺客今犯行此大险,击杀柳将军于京中,绝不能任由他们逃出——微臣已经通知九门提督,他已经在派兵警戒,趁着此时黑夜,臣斗胆请皇上谕旨,等天一亮,就封锁城门,大搜城中——鞑靼刺客与我中原之人,相貌殊多不同,若是仔细搜索,定会露出蛛丝马迹。”

他说的本是老成中肯之言,却见皇帝并不回答,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不由更是惊异。

元祈想说什么在,终究还是沉默了,他望着面露疑惑的臣子,听着他一口一个“鞑靼刺客”,满腔都是愤怒,却又无法言说。

元祉!!

皇帝咬牙冷笑,想起静王那无辜,潇洒的笑容,恨不能一剑刺去,结果了这心头大患。

他终究城府深重,片刻之后,便强自冷静下来。

“将朕的太阿剑封了,于柳将军灵前,祭奠三日,天明之后,你不能大肆搜捕,而要秘密追查…”

元祈看了眼垂手肃立的京兆尹,继续道:“鞑靼可汗素来狡诈,他的手下也必定喜欢故布疑阵,他们面临着全城搜捕,定会躲入官兵的死角——因此,城中权贵的宅邸别馆,你要特别注意!”

京兆尹一听之下,头皮发麻,想到要得罪那么些高官同僚,他心下一沉,然而事到临头,显然是皇帝的雷霆之怒更为可怕,只得唯唯称是。

元祈看着他,无声叹息,他何尝不知道,以静王的狡诈如狐,根本不会留下太多破绽,这般布置,却也只是亡羊补牢,拾遗补缺罢了。

他低声说了几句,便让京兆尹退下,后者未及喘息,急急出宫布置。

元祈站在窗边,尤是余怒未消,他前次运筹帷幄,将漫天谣言扼杀于萌芽之总,更是借着鞑靼刺客的名义,铲除了好些贰臣奸邪,没想到,静王的反击,这么快便来了,且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

此时,帘后传来压抑的低喘,仿佛呼吸有些滞碍,元祈楞了一下,才想起美人尚在床塌之上,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梅贵嫔的声音有些微弱:“臣妾有些胸闷,大约是听了这等血腥之事,有些惊着了…”

元祈命人扶她起来,在从人的簇拥之下,梅贵嫔来到了前堂,只见她脸色苍白,几乎血色全无,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

元祈让她先行在西边暖阁中歇息,又派了人去请太医至乾清宫急诊,自己仍在殿内踱步。

寂静的殿中,只有他焦躁的脚步声,最后猛的停在门前,再无动静。

更声,在沉默的夜色中,显得惊心动魄,这深宫之夜,宛如被墨染就一般,越发浓黑深暗。已是三更天了。

宫外侍人前来禀报:“尚仪大人来了!”

由宫外缓缓而入的少女,面容如冰雪寒玉一般,眸光流转间,清冽惑人。

“皇上,这边人声喧哗,却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轻轻问道。

元祈叹了口气:“朕这番,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将这事说了,却见眼前少女,竟是露出微笑来——

“静王这招,也算是精妙,不过,皇上也可以如法炮制,让他有苦说不出。”

晨露款款笑道,低低说了几句,元祈眼中放出异彩,微微动容道:“此计大善!”

他仔细想想,又有些迟疑:“这些让瞿卿去做便可,朕在暗中也有些人手,一向受他统带,你若是亲自参与,总不免凶险。”

“皇上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江湖草莽出身,这些凶险,原也是家常便饭。”

元祈凝望着她,看入那清冽冰寒的眼中,一句“朕总是担心你”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压下心中惆怅,笑着说道:“朕这番作茧自缚,却真是害你受累了。”

“皇上莫要如此作想…”

晨露凝望着他,在夜色中,她不似平日里的凛然,眼中浮现几分担忧,却是让元祈心中大畅——

“这并非是您的失策,而是静王太过嚣张,在天子脚下,他却如此肆无忌惮,实在有些蹊跷…”

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

“微臣思量着,莫非,他是有什么倚靠,才敢如此作为,丝毫不顾及您的雷霆之怒。”

晨露在“有什么倚靠”这一句上,微微加重,她低下头,掩下唇边的冷笑。

猜忌的种子,早已经发芽成长,现在,只差让它开花,就能结出果实来…

元祈思索着她的话,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眸中波光一闪,如同闪电一般,惊心动魄——

“难道是…母后…?”

他有些不敢置信,摇头道:“母后疼爱元祉,又念他救命之恩,想要赐予他更好的封地,这些朕都知道…但要说有进一步的想头…”

他悚然而惊,自己也被这“进一步的想头”吓了一跳。

“皇上别忘了…古时的书上,也有郑庄公的母亲,偏爱小儿子…”

少女的声音,如冷玉一般,清脆入耳。

元祈听她比起“郑伯克段于鄢”这一史实,心中更是咯噔一声。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无边夜色,心中满是惊疑——

“难道真是母后?!”

他一时心绪烦乱,这时殿外有人禀报——

“太医已经看诊完毕…”

元祈正是烦躁欲狂,闻言怒道:“看诊完了就让梅贵嫔回去休息,却来禀朕做什么?!”

殿外侍人更是惊慌:“可…可太医说…”

“说什么?!”

“梅娘娘…她,有喜了!!”

这短短一句,如惊天霹雳一般,响彻于寝殿之中。

****

第二日早朝时分,百官正鱼贯而入正阳门,却被当值的侍卫统领阻止道:“今日早朝取消,万岁一早便吩咐下来,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今日是大朝,这般悄没声息便取消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纷纷议论着,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神秘的向同僚卖弄道:“各位回到家中,最好闭门谢客,今日实在不吉。”

“你问为什么?”

这人笑道:“回家的路上,看看各处街口就知道了!”

这一日,京城的百姓和官宦都沉浸在惊恐与好奇之中,神出鬼没的鞑靼刺客,将京中大将暗杀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在人群中扩散。

到了夜间,各处街市一片萧条,即便是庶民,也怕这刺客发起狂兴,看见了天朝人就大开杀戒,再不敢在外盘亘。

礼部侍郎贺飞的宅子在圆盘街的深处,这里不是什么贵宦居住之地,这一间府邸,小小的,隐没在街角,里面却是花香馥郁。此间正是“红杏枝头春意闹”,虽然已经初夏,也毫无凋谢,只是被风吹了,便飞红片片。

一群黑衣人正静静等在墙跟,毫无声息。

瞿云与晨露亦是一身黑衣,进了街角,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凭着眼中神光,一眼便看见了“暗使”们的身影。

他们是隶属瞿云统带的,却不属于侍卫编制,只是没有任何身份,却在暗处替皇帝奔走的影子。

前朝有厂卫酷烈,本朝太祖曾下旨,永不组建“缇骑厂卫”这一类,暗中,却也是换汤不换药。

“清敏那边传来消息,‘辰楼’的眼线,已经确定人在这里!”

晨露低低说道,瞿云闻言,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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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二章 风起

“饶是静王他做的天衣无缝,也难逃过辰楼之中,‘干将’与‘莫邪’的无边罗网!”

瞿云微笑道,言语之间,想起自己多年经营,不禁颇为自豪。

辰楼之中,“干将”负责所有明面事务,上次的四方首领,就是他们的管事;而莫邪,却是直属清敏的暗杀小队,他们虽然人数不多,这些年来也未曾有过大的任务,本身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可惜…比起眼前这些“暗使”,却仍是欠缺些经验…

瞿云心中微微遗憾,同样是自己调教出来的,皇帝手下的暗使,历年以来.多次执行任务,论起经验和老辣,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月上树梢,明亮皎洁,微微驱散了这街角黑暗,两人走到黑衣人身前,瞿云一个眼色,黑衣人纷纷拔出兵刃,轻轻跃过墙头,夜已经深了,贺家都已入睡,四下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小院子里,还散发出微微灯光。

就是这里了!

瞿云压低声音,对着众人道:“清理干净!”

黑衣人冲了进去,下一刻,宁静便被打破,只听得杀声震天,慌乱中,刀剑入肉的惨叫声,混杂着兵刃交加的清脆声响,将这平静小院,变成了修罗杀场。

瞿云在外细细观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微皱,眼中逐渐浮出杀气,他示意身边亲信:“速战速决!“

一道火折从窗口丢了进去,也不知上面淋了什么,一触及实物,就熊熊燃烧开来。

里面的惨嚎更盛,只见冷芒一闪,一道锯齿形的短刃飞出,一连铰过几名暗使的咽喉,才回到主人腕间。

晨露眼尖,一眼便看出,这是上次在街边见过的诡异兵器,那短刃在腕间吞吐,光芒一闪,便要夺去一人的性命。

她冷冷一笑,右手轻轻一抚,长剑呛然出鞘而飞,如闪电一般,直直射向那人面门。

这一着快无可快,那人大惊失色,却无法闪避,却听得身后一阵嗡嗡声,一个圆形器物飞旋而过,将飞来之剑堪堪撞开,却也是损了一个边角。

晨露微微动容,她自从服食了元祈的丹丸之后,内力很是充盈,这一着虽是随意,普天之下,能挡得下的,还真是不多。

她仔细看去,只见那圆形器物大如头盔,内有飞刃旋动,于嗡嗡之中,飞于人头之上,开合剪除几下,竟是齐齐将头颅切下,又飞回主人手中。

这两件器物的主人,都是今晚的目标,从服饰举止看来,颇有大将之风,看样子是这群人中的头目。

她瞧着这两件奇形器物,脑海中一阵熟悉,却也一时无暇去想,掠身接过自己的长剑,剑芒暴涨之下,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圆形器物,竟被她切成两半,委靡在地。

那两人大惊之下,身影加快,靠着手中的锯齿短刃,从另一边杀开一条血路——他们见对手高强,蓄意在人群里穿插,企图让人投鼠忌器,不再进行追杀。

晨露微笑着,并不追赶,她眼中冰雪之色更为凛冽。

她静静站在墙头,无视身边的厮杀声,在火光映射之下,遥望着那两人逃遁的身影——

“给我弓箭!”

她接过暗使递来的弓,却看也不看那箭筒,只抽了两支,同时置于弦上——

两支箭,在下一瞬间发出疾风的呜咽,直直飞去,却逐渐偏离,神准无比的,分别射中两人的后背,爆裂开来。

晨露也不去看,径自收起弓,正欲让瞿云留几个活口,或许有什么线索,可以指证静王,却听得街口一阵人马奔驰嘶鸣,好象有百多人的队伍,正朝着这边而来。

“是哪位高人射的箭?!”

队伍中,遥遥传来问话,声音洪亮,听着已有些苍老,却自有一种千军夺帅的凛然威风。

晨露微微一愕——

是谁?

****

相比街角的喧闹和惨烈,畅春宫中却是一片欢欣,各个奴婢都是喜气洋洋。

此时已是深夜,梅贵嫔寝殿却是灯火通明,她还没有入睡,正在和贴身亲信岳姑姑低声谈话。

梅贵嫔身着一件幽紫色寒绢宽袍,手中一柄五福登喜金簪,正轻轻挑着灯芯,在她的拨弄下,灯烛之光颤动,将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不时晃动,如同鬼魅一般。

她看了看桌上琳琅满目的珍宝赏赐,满盘满架的猫耳眼,碧玉簪环佩饰,并名贵绫罗绸缎,连同一旁的玉架屏风,真是无所不有——

这些赏赐,又有什么意思?

她冷笑着,看着太后送来的百子屏风,心中满是恶毒的讽刺,又想起皇后那日的疯癫之态,不由头皮发麻。

“如今…我们的日子,可又要担惊受怕了…”

她低低说道。

岳姑姑垂泪道:“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可看着宫里的气象,却是如此凶险!”

“姑姑,这番真是生受你了!”

梅贵嫔略带歉意的说道。

“娘娘真是折杀老奴了…老奴无能,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度过这难关!”

梅贵嫔狠狠的戳着灯芯,冷笑道:“这后宫里,都是那两个女人的天下,最有势力的二妃,也巴不得本宫倒霉…你们且等着…”

她面容微微扭曲,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明日一早,我们去皇后那里!”

***

第二日一早,正是小朝之时,皇帝却是早早唤人通知,让各部司官,勋贵公卿,都齐齐上朝,一时之间,却是热闹的比大朝之日更甚。

百官们仍沉浸在鞑靼刺客的恐怖气氛之中,上朝路上,不免严阵以待,遣了好几个护卫,仍是战战兢兢,生怕小巷里窜出个大汉,把自己的大好首级取去。

他们来到西华门外,却见戒备森严,阵仗森然,不由心中又是揣测——

这次,又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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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三章 诡道

众臣在阶下窃窃私语,直到元祈登上御座,才归于寂静。

“诸位也许都在猜测,昨夜发生了什么事,逼得朕匆匆把你们唤来。”

元祈扫视着所有人,面沉似水,看不不出什么表情,几个亲信大臣知道他的秉性,心中暗暗叫苦。

“我朝自先帝开创基业以来,众臣工上下一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者有之,勤敏有为,抚爱一方的更是处处可见…”

他一开口,居然是褒奖。

“可是,却也有一等枭镜禽兽,居然丧心病狂,为敌张目!”

皇帝话锋一转,变得格外犀利,他微一示意:“将他带上来!”

两位御前侍卫听命,从殿外拖着一人入内,有眼尖的,已经看出,正是昔日同僚,为人低调谦恭的礼部侍郎,贺飞。

他满身都是血污和烟熏火燎的痕迹,看着实在狼狈,受了半夜惊吓,他正是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发青。

“这位就是朕的好臣子,天朝的好子民,贺飞大人,昨晚的鞑靼刺客,就是在他府上剿灭抓捕的。”

元祈以轻讽的口气说完,殿中已是大哗,有些臣子这几日满耳听着“鞑靼刺客”四字,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平时更是寝食不安,如今听完这话,怒火中烧,恨不能上去掌掴脚踢几下。

贺飞抬头,却并不惧怕,只是喃喃道:“白日不照吾精诚,奈何…”

元祈冷笑:“老天有眼,怎会眷顾你这等乱臣贼子?”

“我不是乱臣贼子!!”

贺飞高声叫道,声音极为凄厉——

“我辅佐的才是真命天子!!”

他素来遵从孔孟之道,听着这乱臣贼子的诛心之语,忍不得这侮辱,才不顾一切的喊了出来。

话才出口,他已经觉得不对,脸色更加苍白。

皇帝却好象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径自冷笑道:“鞑靼人是你的真命天子?你难道没听过圣人之语:狄夷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君?你也算是圣人门徒?!”

底下的群臣不是傻子,各个都是久浸官场的人精,一听贺飞这话,就有着莫大的蹊跷,只是皇帝往“狄夷”方向想了,他们也不敢做声,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贺飞眼睛却是直直看着地,一言不发。

元祈词锋越发锐利狠毒:“你对君不忠,对友也是无信——静王素来爱重你的才华,去年秋日亲身去你家中求‘秋菊赋‘,把你引为莫逆,你是怎么报答他的?!”

他转头看向下阶下众臣:“也让你们见识见识这禽兽的手段——他家中暗藏刺客,几日来连连袭击朝中重臣,下一步的目标,却是向来与他知己的静王!!”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连贺飞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他猛的抬头,突然感觉到,自己已陷入一个极大的陷阱之中。

元祈只是冷笑,不再开口。他身边的秦喜示意从人端起盘中被烟熏得黄褐的地形图,出示给众臣观看。

只见上面,虽然图形模糊,仍能隐隐辨出,是静王府的地形图,亭台楼阁,房屋区间,都画的清清楚楚。静王的寝居之上,还画了个鲜红淋漓的叉,显然是清除之意。

他们争相上前观看,一时熙熙攘攘,热闹不已。

晨露站在殿外,和瞿云一起观赏这浩大场面,唇边掠过一缕微笑。

“这些人中,也有心思深沉之辈,也未尝不会对眼前一幕有所怀疑,但,却不会有人敢于说出。”

只听得大殿之中,皇帝继续说道:“刺客已经伏诛,可也有留下活口,他们得知朕要将幽州册封给静王,便生出了这般不轨之心。”

群臣又是一阵低声喧哗,前几日,有十数位亲贵联名上书,恳请今上将九州之中的重镇,封给静王作为封地,理由很是冠冕堂皇,道是静王恭谨忠诚,实为国之柱石。皇帝当时留中不发,到头来竟还是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元祈继续道:“幽州若是有亲王前去坐镇,对鞑靼的扩张,大为不利,所以他们就联合了贺飞这败类,想要致吾弟于死命!!”

他语气微微颤抖,显然是悲愤已极,众臣知道他与静王素来交好,也不禁黯然。

晨露看着他精彩的表演,不禁微笑道:“元祈这一招真是天外妙着——”

她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那贺飞乃是静王暗中的心腹,所以静王私蓄的刺客,才会在他府中。

这些人杀了京营将军柳膺,已经触犯了皇帝的逆鳞,于是让暗使将他们全数清除,给静王一下重击,却又将此事再次栽到鞑靼人头上,最后更是画龙点睛,将此事和前日里沸沸扬扬的“赏赐封地“联系,让静王有苦说不出

此时大殿之中,已是群情激愤,天朝建立以来,虽然也有战败,可是在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任由鞑靼刺客横行,甚至还有朝廷命官参与其中,这实在是天朝之耻。

“看看你们奏的好建议,险些让朕的爱弟命丧刺客之手?!”

元祈扫视着十数个前几日联名闹腾封地的亲贵,任由他们两股战战,汗流浃背。

这些人,要么是静王夹袋里的人物,本来便是一气,要么是趋炎附势,看着太后亲重静王,于是想预先市恩,在这位当朝亲王身上,谋得升官加爵的资本。这一下,拍马正中蹄子,却是暗中叫苦不迭。

“钱熙,你这几日最为积极,串连着亲贵子弟,上书给朕,要让静王多多历练——是想让他历练到鬼门关不成?”

皇帝点了二驸马的名,怒气仍是不消:“你自己部里的事放着不管,却是胡乱言说国事,这几日给我回家闭门思过——下去!!”

他眼睛扫过大驸马孙铭,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嘉许,又继续道:“这件事也给了朕好大教训——传旨!”

他唇边露出一丝近乎顽皮的冷笑:“幽州仍然赐给静王作为封地,只是此地位置险要,乃是中原的门户所在,所谓怀璧其罪,朕不能让弟弟置身凶险,所以由国家派出长史代管,静王只需在京中遥领便是!?”

晨露听了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几乎要大笑出来——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狡猾,又如此流畅的人?!

她站在殿外,遥遥望着英挺潇洒的皇帝,笑容慢慢收敛,在日光下,她微微眯起眼睛,想起半夜时分,那突然而至的队伍,以及,领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