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沐氏猜到了,不然她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然后,明澜就被打走了。
明澜撅了撅嘴,依依不舍的走了,这事她肯定是没法出面的,能从中作梗一番已经是难得了。
这一世,她占据了先机,要还过不好,被人耍的团团转,她真的可以一头撞死了。
出了幽兰苑,明澜就抬手揉太阳穴了,先前一直不敢想,现在知道自己是重新活一世,往事她要好好想想了,不能出现任何遗憾。
她往流霜苑走,碧珠提醒她道,“姑娘,三姑娘还等着你的秘方呢。”
明澜还真把秘方的事给忘记了,便迈步去长松院。
她这么用心的赔不是,自然要让老夫人知道了。
她刚走到长松院门口,顾音澜就出来了,笑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方才丫鬟说你急着去幽兰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明澜笑着往里走,一边道,“没事儿,我听丫鬟说义安侯夫人来了,还以为茂哥儿也来了,心急看他。”
顾音澜没多想,婚约的事,暂时就几个人知道,还没有传开,沐氏也不会让它传开的。
正屋内,老夫人正喝茶,明澜上前福身,挨着老夫人坐下。
顾音澜暗气,那是她的位置!
但是现在有求于人,且忍了,她道,“你拿到秘方了吗?”
明澜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顾音澜。
顾音澜迫不及待的接过,打开一看,见是明澜的字迹,眉头就拧了起来,“怎么是你写的?”
明澜挨着老夫人,望着她道,“当然是我写的了,我都来不及和舅舅开口,他就有事出府了,知道你心急如焚,我只好写了信,央求了表哥去找王老太爷要的。
王老太医写了秘方,随口打趣了表哥两句,表哥一恼,就把秘方卷成了纸团丢给我,说以后这样的事不要让他帮忙了,他脸皮薄,秘方皱巴巴的,我就誊抄了一份,你放心,我对了好几遍,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想到是男子替她讨的秘方,顾音澜脸红如霞。
倒也没怀疑秘方有问题,她要是用了出了什么问题,明澜得担责任。
明澜又拿出一张纸,递给老夫人道,“出门前,我和娘亲提起找王老太医要秘方,娘亲叮嘱我帮祖母要一份,可惜被表哥一起给卷的皱巴巴的,我就一并誊抄了,让人照着药方捏成药丸,祖母日日服用,定能长命百岁。”
这两张药方,都不是王老太医写的。
顾音澜的那份,她之前也用过,记得牢。
给老夫人的,则是以前赵家老夫人用的,她每日服用,无一日间断,气色极好。
明澜希望老夫人喜欢沐氏,对她有几分好脸色,沐氏心情好了,就不会抑郁,不会怀了身子保不住胎儿。
听沐氏还想着自己,老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愧色,把秘方递给王妈妈,道,“制成药丸,先服一个月。”
然后又问明澜,沐氏身子可好些了。
一般,老夫人是不会主动提沐氏的。
不过明澜想,只要老夫人服了药丸,气色越来越好,就会越来越喜欢娘亲的,她有信心。
正陪老夫人闲聊着呢,屏风处走进来一女子,肌肤胜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年纪比明澜只长半岁,但娇媚无比,容色绝丽,叫人不可逼视。
来人正是长房新过门不到三个月的长媳宋媛。
宋媛出身礼部尚书府,是宋家嫡出三房嫡女,嘴很甜,很得老夫人宠爱,虽然是孙媳妇,进门也不久,但一点都不比她们这些孙女儿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看到她,老夫人一脸笑容,这不,趁着明澜给她见礼之际,她就把明澜坐了半天的位置给占了,挨着老夫人道,“不过才几日没来见老夫人,怎瞧着老夫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被夸气色好,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捏着她的脸道,“我瞧你倒是清瘦了不少,大夫开的药,当真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几日,宋媛身子不舒服,疼的死去活来的,都是待在屋子里,闭门不出的。
她摇摇头,想到那种疼痛,还心有余悸,老夫人心疼她,宽慰道,“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宋媛脸上腾起一抹红晕,羞不自胜。
顾音澜坐在一旁,拍了自己的脑门,惋惜道,“我怎么把大嫂给忘记了,王老太医医术高,应该让他也给大嫂开一张药方,肯定管用。”
说着,顾音澜往明澜身上瞟,显然,是要明澜再帮忙了。
第十九章 惹不起
明澜额心一皱,心底闪过一抹不耐烦,都是一群招惹不起的人,知道舅舅请的动王老太医,就要麻烦舅舅一趟又一趟吗?
也不看看求的是什么药方,男子开口,合不合适,上下嘴唇一掀,张口就来,敢情麻烦的不是她们!
但是老夫人疼宋媛,舍不得她受罪,她要明着拒绝肯定得罪人,刚刚才将老夫人哄高兴了,岂能因为她们付之一炬,明澜便嗡了声音道,“你们又不早说,我求两张是求,三张也是求,现在表哥都和我闹掰了,我可不敢再开口了,等过些时日吧,等表哥高兴了,我再求他,或许能应我。”
明澜并没把话说满,宋媛却起身,要向明澜道谢,“那大嫂就先行谢过…。”
她话还没说完,明澜就又将位置抢了回来,摇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你看大嫂,我都还没有讨到药方呢,她就谢我,我要是拿不到,岂不是失信于人了?等表哥应了我,大嫂再谢我也不迟,也省的我心里积着事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宋媛转了身,笑道,“我是高兴,今儿先谢了,改日拿到秘方了,我一定要好好谢你,每月都疼几日,我实在是受够了,你可一定要帮大嫂啊。”
明澜只笑着,始终不点头。
她始终记得祖父死后,在灵堂前,大房要父亲手里的店铺时,她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话,明里暗里指责父亲弄虚作假,不顾念兄弟之情,还有父亲死后,她在花园里大笑,丫鬟奉承她,叫她世子夫人的话。
她心里巴不得父亲出事,没人跟大房争爵位,她凭什么为了她去为难舅舅和表哥,她哪来那么大的脸?
丫鬟端了糕点上来,老夫人让大家都尝尝,明澜拿了一块,熟悉的糕点味道,齿颊留香。
刚吃了半块,丫鬟就跑进来,道,“老夫人,不好了,方姨娘要自尽了!”
老夫人脸一沉,脸上的慈蔼瞬间冰冷,“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自尽?”
丫鬟忙道,“方姨娘也不知道听谁说二老爷要将她生的儿子抱到二太太膝下养,她不忍骨肉分离,就寻死觅活了。”
“胡闹!”老夫人脸色沉冷,“捕风捉影的事,也要寻死觅活!”
明澜坐在一旁,摇了摇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父亲真说过,等方姨娘生了儿子,就抱给娘亲养的话。”
老夫人怔住,明澜继续道,“方姨娘假装动胎气,父亲急坏了,责怪娘亲没把我教好,结果方姨娘是装病的,她拿腹中胎儿算计我,父亲觉得她不配做个好母亲,唯一的儿子让方姨娘教,好苗也给养歪了,这才动了让母亲养的心思,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屋子里上药,听得真切,虽然不知道是谁碎了嘴,但确实不是捕风捉影。”
明澜双眸明亮如星,语气轻柔仿佛三月里的风,吹绿了青山,吹暖了河水。
方姨娘上吊,不就是要老夫人逼父亲把说过的话收回去吗?
老夫人那么紧张她腹中胎儿,肯定会去劝她的,她肯定会许诺孩子让她自己养,到时候她可以说不知情,都答应了,总不能反口吧,父亲许诺娘亲的话,她又不知道,一切应该以方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娘亲膝下无子,为了父亲好,就应该委屈求全。
她现在明确告诉她,父亲承诺了,看她待会儿怎么处置,如果她还心向着方姨娘,她以后绝对不会再捧着她,极力讨她欢心了,她有顾玉澜和方姨娘就够了,不缺她一个。
老夫人还真不知道顾涉说过这话,只当是府里丫鬟碎嘴胡说八道的,现在明澜告知她,她就为难了。
方姨娘不想母子分离,是人之常情,可顾涉的安排也在情在理,可方姨娘现在要自尽啊。
老夫人抬了手,王妈妈就扶她起来了。
老夫人要去芙蓉苑看看,明澜自然要跟去的,还有一群闲来无事看热闹的。
芙蓉苑,内屋。
方姨娘坐在贵妃榻上,手里一把锋利的剪刀,抵着自己的颈脖子,双眼通红,丫鬟一边劝她别冲动,一边催道,“还不赶紧去请老夫人和老爷来!”
丫鬟正要转身,就见老夫人进屋来,忙道,“老夫人来了!”
方姨娘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哭的分外伤心,那眼泪明澜相信是真的,母子分离的痛处,在顾音澜她们说话时,她深有体会,但方姨娘自尽,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是为达目的使出来的手段罢了,可偏偏有一堆人吃这一套。
方姨娘哭的泪眼婆娑,一只手摸着快九个月大的肚子,望着老夫人道,“表姨母,您和老爷当真狠心,让我腹中胎儿一出生就离了我身边?”
一般时候,方姨娘都喊老夫人,现在为了让老夫人向着她,就喊表姨母了。
方姨娘是老夫人表妹的女儿,自小就与人定了婚约,未婚夫还不到十岁就夭折了,后来及笄,又许了一门亲事,才定亲不久,那男子就丧父了,这事只能算凑巧,可有心之人偏要乱扣名声,说方姨娘不吉利,克夫家,亲事就给退了。
名声毁了后,再上门提亲的人就少了,不说歪瓜裂枣吧,总或多或少有些毛病,方姨娘不愿意嫁。
再加上那时候顾涉娶了沐氏,迟迟没有生儿子,老夫人动了纳妾的心思,刚好方姨娘的娘来府里,知道了这事后,当时没说什么,她偷偷拿了方姨娘和顾涉的八字找人算了,说是天作之合,而且将来方姨娘绝对能生儿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老夫人就动了心思,一来表妹苦苦相求,她不好驳了,二来当时沐氏和沐振都不许顾涉纳妾,老夫人怒了,像是存心作对似的,不但要纳妾,她还要给顾涉纳贵妾,然后方姨娘就进门了。
也正是因为相信方姨娘能生儿子,所以对她腹中胎儿格外的紧张。
老夫人头疼,她道,“孩子出生,记名在嫡母膝下,就有了嫡出的身份,芙蓉苑离幽兰苑又近,天天都能见着,怎么叫离了你身边,又不是抱出府养。”
方姨娘眼泪流的更凶了,她道,“孩子是我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出来的,凭什么要给别人养,她想养儿子,自己生就是了,生不出来就来抢我的,我宁肯抱着孩子一起死,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在别人怀里头笑,叫别人娘!”
第二十章 抱养
明澜气的不行,庆幸娘亲不在,否则还不得被她气的不轻啊。
明澜刚这样想,就听沐氏的脚步声传了来,她转身,果真就看到了沐氏。
沐氏上前,老夫人看着她道,“这事,你说该怎么办?”
老夫人还念着沐氏给她讨药方,一番孝心,不好太向着方姨娘,伤她的心。
沐氏瞥了方姨娘一眼,又望着老夫人,道,“方姨娘都快临盆了,还这样折腾,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我还得担责任,老爷是许诺把方姨娘腹中胎儿抱给我养,我也动了心,但我没想到方姨娘竟然如此舍不得,既然这般不舍,当初又为何拿孩子做算计,就不怕真出什么万一?”
老夫人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沐氏继续道,“老爷在乎子嗣,方氏这般要死要活,也算是掐住了他七寸了,他要真在这里,只怕也是左右为难,老爷把孩子抱给我养,我便待他如亲生,我不想他为难。
我可以放弃抱养这个孩子,但若有哪一天,谁又想借着这孩子生了抬平妻的念头,亦或者要我给他一个嫡出的身份,我沐氏也没有那么好说话,给我一封休书,我离开顾家,等我走了,老爷就是抬十个八个的平妻,我也管不着。”
沐氏面容温和,甚至还带了些笑容,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如今总算是说出口了,只觉得浑身都痛快了。
说完,沐氏就转身走了。
明澜紧随其后,她清晰的听到方姨娘把手中剪刀丢在地上的声音。
出了芙蓉苑,明澜握紧沐氏的手,道,“娘,你不用为了父亲委屈自己…。”
沐氏笑道,“倒也不全是为了你父亲,娘压根就没想过抱养方姨娘生的儿子,终究不是自己生的,何苦落下一个抢人孩子的名声,况且,娘打定主意把茂哥儿接回府了。”
明澜听了,眼前一亮。
方姨娘这么一闹正好,倒省了娘亲的麻烦了,她不可能一边照顾茂哥儿,还有心思帮方姨娘养儿子,那时候,即便方姨娘不闹腾,老夫人也会把孩子抱回给方姨娘养。
娘亲如此宽厚,不愿父亲为难,只怕父亲知道了,会很心酸吧,就是老夫人都心里不是滋味儿了,她方才见到她眸底的愧疚之色了,比她拿到药方时还要愧疚。
四下无人,明澜嘴角的笑越弯越大,靠着沐氏的胳膊,笑成一团。
沐氏摸着她的脸,叹息,“要是云澜也在,那该多好…。”
自己的孩子都还在庄子上见不着,她懂那种骨肉分别,想见见不着的痛苦。
明澜咬着唇瓣,嘴角的笑容敛住了,她也想云澜,可是她是被老夫人送走的,老夫人不点头,没人敢将她接回来。
她得好好想想这事了,不过还有件事要先办,那日,父亲说把方姨娘生的孩子给娘亲养,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没人外传,方姨娘怎么会知道?
她肯定是在幽兰苑里收买了人!
“胆敢把娘亲和父亲的谈话传给方姨娘听,绝不能轻饶了,”明澜眼神微冷道。
沐氏顿住脚步看着明澜,那复杂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的明澜直眨眼睛,“娘,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沐氏摸着她的脑袋道,“总觉的这两日你不同了。”
明澜再眨眼,倒也没有心虚,她始终是她,她特地转了个圈,才道,“哪里不同了?”
沐氏笑道,“变聪明了。”
“…我以前不聪明吗?”明澜掐了嗓子问。
“以前天真些,不会考虑这么多,也就没有这么多的忧虑。”
沐氏声音里带了些惆怅,女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点点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喜欢现在明澜的聪慧,凡事做之前先动脑子,也喜欢她的天真无忧无虑。
明澜只笑着,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前世,她够天真,也够无忧无虑,娘亲和父亲先后过世,赵翌答应过她,会成为她永远的依靠,不会让她孤单,会好好照顾好她,可结果呢,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谎言,是血淋漓的欺骗。
骨肉分离,葬身火海,这样的教训,还不够她反省吗?
她能靠的只有至亲,只有她自己,她要学着思考,学着质疑,学着一个人往前走,学着守护家人,学着报复…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两人往前头走,那边一穿着青碧色裙裳的丫鬟,一阵风似的从远处刮过来,到她们身边的时候,飞快的福了下身子,就往芙蓉苑里跑了。
明澜认得她,她是大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彩菊,方才那一脸喜色,像是有什么大好事似的,可大太太并不在芙蓉苑里,难道是禀告老夫人的?
最近,府里有喜事吗?
明澜努力回想都没想到,便吩咐碧珠道,“去看看,有什么好事生了。”
碧珠就转身回芙蓉苑了。
明澜送沐氏回幽兰苑,刚坐下呢,碧珠就回来了,明澜问道,“打听到什么了?”
碧珠轻点头,回道,“工部左侍郎刘府老夫人病逝了。”
“刘老夫人过世了?怎么这么突然?”沐氏一脸惊讶。
她是真惊讶,两个月前,刘老夫人过寿宴,沐氏还带着明澜去贺寿了,刘老夫人气色红润,看着比老夫人还要好一两分,大家都祝贺她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怎么才过了两个月就突然过世了?
明澜虽然也惊讶,但她知道刘老夫人也就这段时间过世,但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天,乍一听到,有些震惊是在所难免的。
刘老夫人死了,大房丫鬟这么高兴,是因为刘大人是大老爷的顶头上司。
刘大人是工部侍郎,下面管着工部司、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
大老爷是虞部郎中,掌山川水泽之利,是正五品官。
刘老夫人病逝,刘大人是文官,肯定要守孝三年,他一丁忧,工部左侍郎的位置就空缺了,那可是正四品官衔,工部各司郎中都盯着呢,都想往上面挤。
大老爷在工部虞部郎中的位置上也待了两年多了,大有希望,只要有人拉他一把,就往上升了,三年一过,刘大人官复原职,大老爷也不会再退回来,肯定就平级跳了,没准儿他能力强,比刘大人更胜任这个位置,皇上把刘大人派到别部去顶职,也不是不可能。
也正因为机会难得,所以老太爷舍不得用的端砚给了他,送去贿赂工部尚书了。
第二十一章 舍不得
丫鬟高高兴兴去告诉老夫人,应该是找她一起商议怎么让大老爷稳稳的坐上工部侍郎的位置。
如明澜所料,老夫人得知这消息后,就丢了抱着她哭诉的方姨娘,火急火燎的回了长松院。
方姨娘暗气,虽然沐氏答应不会再抱养她的孩子了,但她的话说的也很重,几乎可以说是绝了她抬平妻的希望,甚至连给她儿子一个嫡出的身份都不可能了。
沐振手握兵权,和顾涉的关系极好,就算沐氏一辈子生不出儿子,他也不可能休妻的。
一旦休妻,势必会和沐阳侯府交恶,静宁伯府可得罪不起沐阳侯,抬她为平妻,给顾涉唯一的儿子一个嫡出的身份,沐阳侯管不着,可休妻,那就是大事了。
方姨娘不甘心,儿子她要,平妻之位,她也要。
老夫人虽然疼她,但她还远没有靖宁伯府重要。
明澜陪沐氏坐了会儿,听她吩咐赵妈妈准备吊唁礼,她要去刘府凭吊,明澜不感兴趣,就起身回流霜苑了。
走到花园里,明澜停下来欣赏了会儿花,站在一株开的清丽素雅的山茶花前走神。
碧珠看着她,道,“姑娘还在想锦盒的事?”
明澜葱白如玉的指尖从含苞待放的山茶花骨朵上拂过,幽远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表哥知道我心急如焚,如果锦盒找到了,肯定给我送来了。”
没有送来,就意味着没有找到,她怎能不着急?
碧珠宽慰道,“指不定表少爷就在来的路上呢。”
“但愿吧。”
沐婧华的镇定,根本不惧搜查,只怕藏的严实。
走走逛逛,就回到幽兰苑了。
只是她还没有进院子,在院门口处,一清秀的身影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脚边,抓着她的裙摆,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姑娘,你救救奴婢的姐姐吧…。”
明澜秀眉微陇,丫鬟虽然看着面熟,但时隔多年,她真的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还有什么姐姐,天知道她姐姐是谁。
碧珠呵斥声,让明澜知道这丫鬟叫采儿,碧珠怒道,“采儿!你快把手松开,有什么话好好说!”
采儿哭的伤心,断断续续把原委道来,明澜听了,脸色微沉。
她姐姐叫怜儿,是幽兰苑的二等丫鬟。
先前她提醒沐氏好好查查幽兰苑谁和方姨娘走的近,敢把内屋主子们的谈话禀告方姨娘知道,做娘的肯定舍不得孩子,她一禀告,方姨娘势必会闹起来,横生事端。
没想到赵妈妈一查,就查到了怜儿身上,那日他们在屋内说话,怜儿就在屋外擦栏杆,屋子里隔音效果不好,她又正对着窗户,不说全听到了吧,**成是有的。
听采儿的意思,怜儿并非故意把这事捅给方姨娘知道,是被人旁敲侧击,一时没留神说漏了嘴,这才惹祸上身。
具体如何,明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既然想救她姐姐,自然要百般替她开脱了,就算是被人引诱了说的,难道她一个二等丫鬟还能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吗?
方姨娘有心做大,谋平妻之位,肯定要想办法盯着幽兰苑,幽兰苑内绝对有她的内应,不管是不是怜儿,这时候她凑上来,正好杀鸡儆猴了。
况且,沐氏也没把怜儿怎么样,只不过是把她贬到庄子上去做丫鬟,没卖了她,更没有杖毙她,何谈一个救字?
采儿给明澜磕头,求明澜找沐氏说情,饶了她姐姐这一回。
明澜听的不耐烦,明净的眸子看着采儿,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当真那么舍不得你姐姐?”
采儿仰着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重重的点头,“这府里,奴婢和姐姐相依为命,她一去庄子上,我们就再难见面了…。”
明澜嘴角缓缓上扬,就在采儿觉得明澜会帮忙的时候,一声轻笑入耳,“既然真那么舍不得,你就陪她一起去庄子上吧。”
说完,她迈步进了院子。
身后,采儿脸色惨白,瘫软在地,她大概没想到帮姐姐求情,最后会把自己搭上。
她反应过来,又扑过来要求明澜收回成命,她不想去庄子上。
府里的大小丫鬟就没愿意去庄子的,去了庄子上,可就要下地干活了,日晒雨淋,哪有在府里做丫鬟舒坦,每天只要扫地擦桌子,幽兰苑就那么点大,还有其他丫鬟分担,闲时和丫鬟们闲聊八卦,偶尔还能做做针线活,卖了钱给自己添些小物件,可比在庄子上舒坦百倍不止。
她再怎么哭,明澜都不为所动,前世在赵家,也是一对姐妹花,其中一个被她罚到庄子上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庄子上死了,做妹妹的以为是她害死了她姐姐,怀恨在心,被赵嫣收买,栽赃陷害她。
现在又来一个相依为命,要是怜儿真在庄子上出了什么事,采儿能不恨她?
况且,怜儿能被方姨娘收买,有姐姐在前头开路,做妹妹的能不追随她的脚步?
不过,听采儿说不想去庄子上,看来对她姐姐也没那么真心,姐妹之情比不得舒坦日子,对至亲都这样了,何况对她这个主子了?
这样的奴婢,不要也罢。
明澜吩咐了,碧珠就让人去帮采儿收拾包袱,她的东西,准许她都带走,然后送她去幽兰苑和怜儿一起出。
采儿走后,严妈妈就被两丫鬟扶着进了院子,跪了两天,又累又疼,严妈妈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比明澜罚跪时惨多了。
明澜虽然没有吃东西,但是茶水还是有的喝的,再加上碧珠把刘婆子支开,她偶尔也能活动一下筋骨,再加上她本身恢复力强,之前醒来时趴在蒲团上睡了会儿,有精神的多。
她一进院子,雪梨就进屋禀告明澜,道,“姑娘,严妈妈罚跪回来了。”
明澜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把药膏送去给她,让她好好养伤。”
雪梨有些舍不得,那么好的药膏啊,用一晚上,膝盖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虽然严妈妈是姑娘的奶娘,但终究是下人,一般药膏就行了啊。
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姑娘大方舍得,她一个二等小丫鬟,犯不着得罪严妈妈,姑娘可是很听严妈妈的话的,万一叫她知道了,回头肯定给她穿小鞋。
雪梨拿了药膏离开,刚出大门,就退后两步,福身道,“奴婢见过老爷。”
第二十二章 琢磨
明澜手撑着腮帮子,正走神呢,听到这一句,她忙下了小榻,把绣花鞋穿好,外面,顾涉已经打了珠帘进来了。
明澜迎上去,满面笑容,“爹爹怎么来了?”
顾涉见她脸都撑出了红印子,就知道看着窗外呆半天了,他过来,她都没看见,便好奇道,“方才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明澜拉着顾涉请他坐,然后道,“想的事可多了,但说出来都没人信。”
顾涉挑眉,“什么事,没人信?”
明澜一边给顾涉倒茶一边道,“大家都说今年是暖冬,我说会下大雪就没人信。”
说着,她抬头看顾涉。
顾涉一笑,明澜撇撇嘴,“显然,爹爹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