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和喜鹊一边伺候她,一边红了眼睛。
她们早上都吃过了,她们想给清韵留些吃的,可是被人看着,连一粒米都带不回来,她们恨不得替清韵挨饿。
清韵梳洗打扮后,就抄家训,饿极了就喝茶。
茶喝多了,跑茅厕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沐清雪带了丫鬟进小院时,清韵正小解出来,她以为她能扛的住饿,她太高估自己了。
沐清雪见她捂着肚子,还以为她怎么样了,有些担忧道,“三姐姐肚子疼?”
脸上是担忧,但眸底全是高兴。
清韵看着她,没有说话,沐清雪的丫鬟碧云就笑道,“三姑娘一上午没吃东西,该是饿了。”
沐清雪把弄着手里的绣帕,道,“一百篇家训佛经,也不算多,三四个时辰也就抄完了。”
听她这么说,清韵没差点呕死。
三四个时辰就抄完了,敢情不是你抄,就是抄一天一夜,你也不觉得多。
清韵瞥了她一眼,转身回屋了。
沐清雪见清韵那爱答不理的态度,恨不得转身走了才好,她狠狠的攒紧了云袖下掩着的手。
方才笑着追了上去,一点也不生气道,“方才我去春晖院请安,老夫人叮嘱大厨房做枣泥山药糕和芡实六珍糕…”
清韵顿住脚步,她眉头敛了敛,不懂沐清雪说起这些糕点是何用意,是故意勾起她肚子里的馋虫?
她好像还没这么无聊,这么说,定是别有深意。
清韵停下,沐清雪就走了过去,她笑容明媚,朱唇轻启,继续道,“孙妈妈接口说,上回庐阳侯夫人来,吃了两块藕粉桂花糖糕,老夫人夸孙妈妈观察入微,让厨房一并做了。”
这句话的重点,不在糕点,在于庐阳侯夫人身上。
想着昨儿沐清柔说,这两日,老夫人就会将她的亲事定下…
清韵眼神一滞,庐阳侯夫人和她的亲事有关!
正心慌着,沐清雪就笑道,“庐阳侯夫人是郑国公府大少爷的姨母。”
清韵脸色苍白。
流莺站在一旁,扶着她,声音哽咽,“姑娘…”
看着清韵攒紧的双手,沐清雪笑了,问流莺道,“吴婆子和秋儿呢?”
流莺讨厌她,但是沐清雪是主子,她问话,她不得不回答,只道,“今儿是十五,她们应该去栖霞寺买香去了。”
佛香院的香,不是普通香,都是从栖霞市买回来的上等香。
不在啊?
她就说,她每回来,吴婆子和秋儿都忙前忙后的献殷勤,今天怎么例外了。
既然不在,她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她还赶着去春晖院瞧热闹呢。
想着,沐清雪从云袖里拿了个绣帕出来,塞清韵手里,“到底是姐妹一场,我也不忍心你又伤心又饥饿。”
说着,她还加了一句,“虽然郑国公府大少爷名声是差了一些,可浪子回头的也不是没有。”
清韵接了绣帕。
绣帕里裹着两个馒头,冷硬不说,还被捏的有些碎了。
她抬头,沐清雪已经走到台阶处,要出院门了。
就在沐清雪跨步出院门时,院门口,出现一碧色衣裳小丫鬟,她扶着院门大喘气。
碧云就问道,“怎么跑的这么急,出事了?”
那丫鬟连连点头,“奴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镇南侯府大太太来了!”
第十四章 同窗
丫鬟话音未落。
清韵眨眼间,哪还看得见沐清雪的人影。
倒是她的声音还隐约飘来,带着兴奋和好奇,渐行渐弱,“好好的,镇南侯府大太太怎么会来伯府,庐阳侯夫人呢?”
说实话,她对镇南侯府大太太也很感兴趣。
庐阳侯夫人她脑子里没印象,但是镇南侯府大太太有。
镇南侯府楚家,在京都,甚至在大锦朝,都是威名赫赫。
镇南侯手握十万大军,是镇国大将军,还兼任兵部尚书,更是当今皇后的娘家。
虽然是侯府,但就是一般的国公府郡王府都高攀不上,以前安定侯府未贬斥时,都入不得镇南侯府的眼,如今被贬了,镇南侯府大太太居然不请自来,能不叫人心生好奇?
不过清韵对镇南侯府的好奇,一瞬间就消散了。
因为她更好奇为什么沐清雪会好心给她送吃的来,还是送隔夜的硬馒头。
她虽然是伯府嫡女,住泠雪苑的时候,她的份例吃食和庶女差不多,但是分量很足,她就是吃一天也够了。
沐清雪既然要给她送吃的,为什么不送今儿的,非得送隔夜的馒头?
怎么感觉像是逼迫她送来一般?
想不通,清韵索性就不想了,在她饿肚子时,沐清雪能给她送吃的来,她心中感激,但是对吃馒头,清韵有些怕。
等回了佛堂后,拿了碗来,她小心的把馒头剥去外皮,一点点的把馒头捏碎了,加了热水弄成米糊,方才吃下去。
两个大馒头和着水,居然吃撑着了。
等吃完了馒头,清韵则喝药,然后抄家训。
一篇家训抄了一半,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走进来个碧裳丫鬟,生的眉清目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
看见她来,清韵微微一怔。
这丫鬟她有印象,昨天跪的腿软,是她扶了她一把,她怎么来了?
正是丫鬟秋荷。
秋荷是老夫人四大丫鬟之一,性格沉稳,待谁都和和气气,平素管着老夫人的衣裳首饰。
秋荷礼貌恭谨的见了礼,方才开口道,“三姑娘,老夫人让你换身得体的衣裳去春晖院一趟。”
清韵听得两眼直翻。
让她换身得体的衣裳去,她倒是想问问,她从哪里来得体的衣裳?!
她今年就没做新衣裳好么!
她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去年做的衣裳能不小吗?
嫌弃她不得体,就别传她去春晖院碍眼不就成了,真是小辈,没人权。
清韵不想去春晖院遭白眼,她没往别处想,但是喜鹊和流莺就很担忧了,肯定是庐阳侯夫人来了,要给姑娘定亲了!
喜鹊多问了一句,谁想庐阳侯夫人没来,伯府殷勤准备,架不住人家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秋荷催了两回,喜鹊和流莺这才请清韵回屋换衣服。
每换一套,秋荷就摇头,不满意。
等四五套换完,流莺就耸肩了,还有些抱怨道,“三姑娘能穿的衣裳就这么多,没法换了。”
秋荷眉头皱了一皱,指着一套水绿色裙裳道,“穿那套吧。”
清韵又折腾换上水绿色裙裳。
换了衣裳,还得梳头。
到这时,清韵才知道,秋荷手里拿着的锦盒里装的是什么,是一套羊脂玉的头饰。
清韵在心底轻哼一声,原来老夫人也知道她没有能穿戴出去见人的头饰啊。
秋荷是专门伺候老夫人梳头的,手艺极好,比喜鹊给她梳的漂亮多了。
再戴上羊脂玉的头饰,尤其是垂在额心的坠子,竟不是羊脂玉,而是蓝玉,和同色耳坠遥相呼应,更是让人耳目一新,有种一肌妙肤,弱骨纤形的美。
喜鹊和流莺只觉得清韵换了个人似的,看的有些痴了,脑中蹦出来一句话:频惊雁落,还怕鱼沉。
秋荷也惊叹,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姑娘随便一打扮,就将府中其他姑娘给比了下去,尤其是她眸底崭亮,不复以往的怯懦,更添曼妙风采。
想着她之前扶清韵一把,清韵那眸底的感激,秋荷心中不忍,道,“若是三姑娘能压沐尚书府几位姑娘一筹,老夫人也会高看姑娘三分。”
清韵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秋荷这是教她怎么夺宠呢。
她说不得话,但是盈盈福身,表示道谢。
秋荷朝她一笑,道,“该走了,莫要叫老夫人等着急了。”
出了佛香院,清韵再一次去春晖院。
迈步进院子,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有诧异,有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惊艳。
清韵对这副容貌很满意,可容貌太美并非好事啊,容易遭人妒忌,尤其伯府女儿多。
秋荷带路,清韵直接进了正堂。
她饶过屏风时,耳边是秋荷福身禀告声,“老夫人,三姑娘来了。”
清韵抬眸,便见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神情和蔼。
大夫人坐在左下手,脸色隐隐有些难看,但嘴角还维持了笑意。
右下手坐着一夫人,年约三十三四,穿着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纹锦裙,容貌端庄秀丽。
清韵进去的时候,她正端茶轻啜,举止极为养颜。
清韵上前,福身见礼。
因为嗓子未好,清韵没有说话,不管老夫人为什么叫她来,不被人相中定亲,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她没有说话,老夫人眉头紧皱了下,看着镇南侯府大太太道,“这位是镇南侯府大太太,快给她见个礼。”
清韵便乖乖给镇南侯府大太太福身见礼了。
镇南侯府大太太见她不说话,脸色也没责怪之意,方才她提出要见见清韵,大夫人就说她伤了嗓子,不便见客。
老夫人当时就凌厉的看了大夫人两眼,然后笑道,“那孩子孝顺,她娘忌日,愣是在她娘排位前跪了一晚上,有些着凉,嗓子有些不适,昨儿还来给我请了安。”
能给老夫人请安,那自然能见外客了。
镇南侯府大太太上下打量清韵,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容貌婉约剔透,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般无暇,只是偏瘦了些,要是脸上再多二两肉,只怕京都比的过她的寥寥无几了。
眼神周正,双目似一汪清水,顾盼之间,碧波流转,璀璨生辉。
只是那身衣裳,略微短了三分,让镇南侯府大太太有些拧眉。
也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装成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能狠心将她许配给郑国公府大少爷和定远将军府,能有多受宠?
昨天沐大太太盯着清韵裙摆看,老夫人就很生气了。
今儿镇南侯府大太太又看清韵的裙摆,老夫人就怒不可抑了。
但是这一回,她没有瞪清韵,而是瞪大夫人。
她已经派了秋荷去,就是要确保清韵万无一失,如今还是出了纰漏,显然不是清韵的错,是她压根就没有合体的衣裳!
大夫人坐在那里,手攒的紧紧的,眼睛眨合间,有寒芒闪过。
清韵站在那里,有些拘谨,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经过包装的货物,放在架子上,等人挑选。
老夫人很紧张,生怕镇南侯府大太太没有看中清韵。
等镇南侯府大太太夸赞清韵时,老夫人略松了一口气,见镇南侯府大太太端茶轻啜,心底就有三分明了了,摆摆手,让清韵去暖阁。
清韵大松一口气,看来她这货物是没看上眼,要下架了。
只是她才走到屏风处,就听老夫人笑问道,“我这几个孙女,模样还过的去,不知道可有入楚大太太眼的?”
镇南侯府大太太放下茶盏,用绣着牡丹的绣帕轻拭嘴角,方才开口,却是换了话题道,“伯府和江家是姻亲,应该知道江老太傅和镇南侯是少时同窗吧?”
老夫人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方才镇南侯府大太太提起清韵,只是巧合,敢情就是为她来的。
“这事,我略有耳闻,”老夫人点头道。
镇南侯府大太太继续笑道,“江老太傅是文臣,老侯爷是武将,说来两人同朝为官,没少争吵,我以为早些年那些交情早吵没了,却没想到当年老侯爷和江老太傅还有过口头婚约,世代联姻,永结秦晋之好,昨夜,江老太爷登门,和老侯爷说起来,老侯爷重信守诺,承认这门亲事,不过江老太爷要我楚家迎娶他外孙女儿。”
说着,镇南侯府大太太顿了一顿,笑道,“做外祖父的给外孙女说亲,也很正常,但还得安定伯府同意才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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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定亲
清韵是想站在紫檀木梅兰竹菊四折屏风旁多听一会儿,但是丫鬟红绡示意她去暖阁。
长辈给晚辈说亲,晚辈是不许在场的。
不过暖阁离的近,仔细听,也是能听到正堂说话的。
清韵三两步便进了暖阁,才迈步进去,便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抬眸便瞧见几双寒冰眼,恶狠狠的剜着她,眼神如刀,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刮了。
清韵心中叫苦,她怎么也没想到沐清柔她们几个也在暖阁,要是知道她们在,她干脆不进来了。
沐清柔绞着手里一方香罗帕,面带愤岔,几乎是咬了牙道,“好一个江家!没想到已经没落了,居然还能和镇南侯府搭上关系,借着镇南侯府拉你出火坑,当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清韵心中不愠,江家是她外祖家,看见外孙女被人推向火坑,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来相救了,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清韵不想搭理她们,转身要坐下。
这才发现有不对劲之处,她瞥了沐清雪一眼,发现她穿的衣裳和之前在佛香院见到的不同,似乎盛装打扮过。
清韵心中了然,难怪一个个恨不得要活剥了她了,敢情也送到镇南侯府大太太跟前被她挑过。
再看她们精心打扮,或风娇水媚,或淡雅脱俗,或罗琦文秀。
不用说也知道,她们是希望被镇南侯府大太太挑中的,谁想镇南侯府大太太是有备而来,卖的不是伯府的面子,是江家的。
再想到她们没少奚落江家,觉得江家没落,不值得一提。
镇南侯府大太太登门求亲,对她们来说,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沐清芷几个恶狠狠的盯着清韵,拳头攒紧,恨不得要撕裂了她。
江家害得侯府被贬成伯府,她们的身份地位低了一个档次,如今倒好,江家只管自己的外孙女儿,却不管她们了!
镇南侯府,在京都地位崇高,伯府想高攀都高攀不上,镇南侯府大太太亲自登门求亲,老夫人会不同意吗?
只怕要高兴坏了!
沐清柔几个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那边有丫鬟趴着墙壁偷听,听到什么,赶紧跟沐清柔她们招手。
沐清柔几个原不想听的,但是那丫鬟是沐清柔的贴身丫鬟春香。
她不可能在沐清柔气的恨不得摔东西时,还笑的出来,定是有别的事了。
沐清柔几个赶紧凑上去偷听。
正堂,老夫人没有回答同意不同意,而是问镇南侯府大太太道,“不知道府上是谁联姻?”
镇南侯府大太太淡然一笑,道,“这一点,老侯爷却是没说,江家如今没落,要是换成旁人家,有几个还会认几十年前的口头约定的?江老太爷只说从楚家挑一个适龄男儿联姻即可。”
镇南侯府楚家,是百年的世家。
家族庞大,儿孙满堂,合适联姻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老夫人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有心里准备,镇南侯府嫡出少爷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娶清韵,江家的面子要真有那么大,也不至于没落了。
镇南侯府大太太笑道,“江老太爷做的主,不知老夫人可有意见?”
老夫人有些不想同意,要是楚家给清韵配一个即将出五服的旁系,她能指望镇南侯府将来给伯府一点助力?
可要是不同意,又太不识抬举了,镇南侯府大太太是随便给人说亲的吗,要不是镇南侯要她来,指不定人家还不乐意来呢,要真拒绝了,到时候联姻不成是小,和镇南侯府结了仇可就大了。
老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相信江老太爷在镇南侯那里有点脸面,不管怎么说,镇南侯府大太太亲自跑伯府一趟,这脸面已然不小了。
“那这亲事就这么说定了,”老夫人点头笑道。
镇南侯府大太太也笑了,老夫人没注意到,但是孙妈妈瞧见了,镇南侯大太太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
暖阁里,清韵也趴着墙壁偷听,她很头疼。
她的亲事是定下了,可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都没问清楚她嫁给谁,就答应的这么爽快,再多问一句怎么了?
正堂,镇南侯府大太太呷了两口茶后,将茶盏搁下。
擦拭了嘴角的茶渍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便递上一锦盒。
老夫人一见,就知道那是镇南侯府准备的定亲信物。
接了定亲信物,这亲事就算定下了。
孙妈妈过去接了锦盒。
镇南侯府大太太便站了起来,笑容端庄道,“府上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等钦天监选了良辰吉日,侯府会尽快送纳采礼来。”
老夫人也站了起来,让大夫人送她出府。
等大夫人送镇南侯府大太太出了正堂,孙妈妈就把锦盒递给老夫人。
暖阁里,沐清柔几个也都出来了。
锦盒里,是一块麒麟墨玉佩,玉质清澈,没有一丝杂质。
只是玉佩中雕刻的字叫老夫人眉头微蹙,“北?”
孙妈妈猜测道,“应该是楚家哪位小辈的名字。”
老夫人眉头凝着,“要真是哪位小辈的,方才她何不直截了当的说了?”
清韵联姻是定下了,镇南侯府是谁联姻可还不清楚呢。
孙妈妈想了想,还是俯身凑到老夫人耳边嘀咕了两句。
老夫人脸色微变,看了孙妈妈两眼,“你确定没看错?”
孙妈妈重重点头,道,“奴婢跟了老夫人您几十年了,哪有看错眼的时候?”
孙妈妈,老夫人信的过,她看人的眼神素来很准。
老夫人目光重新落到玉佩上,吩咐孙妈妈道,“派人去江家问江老太爷一声,让周总管派人去打听一下镇南侯府哪位少爷名字中有北字。”
孙妈妈点点头,赶紧下去办事了。
周总管,是外院总管,是老夫人的心腹。
半个时辰后,周总管就来内院了,道,“老夫人,打听清楚了,镇南侯府大少爷就叫楚北。”
闻言,老夫人脸色一僵。
沐清柔几个就捂嘴偷笑了,之前的羡慕妒忌恨的神情早消失殆尽,转而是可怜可叹可笑。
清韵站在一旁,看着老夫人,又看看她们,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镇南侯府大少爷怎么了,有问题?
第十六章 将就
沐清柔撇着清韵,要不是顾及老夫人,她们估计会笑的前俯后仰,满地打滚都说不一定了。
她们就说嘛,江家都没落了,江老太爷和镇南侯在朝堂上没少争吵,怎么可能不记仇?
这不,明面上是答应了,转过脸不就给江老太爷一记闷棍。
他给清韵挑的亲事,还不如老夫人给她挑的呢!
镇南侯府大少爷,在京都鲜少有人提及,是以大家并不知道他的名讳。
他虽然是大少爷,可是身份有些…叫人难以启齿。
别看镇南侯威风赫赫,战功彪炳,镇南侯府大老爷却是个混不吝的主,楚大少爷就是他和外室所生。
当年,镇南侯府大太太生下一名女儿,才办过洗三朝没半个月,就夭折了。
镇南侯府大太太是伤心欲绝,镇南侯府大老爷混的厉害,他居然把外室生的儿子抱给她养,说是外室难产过世,这孩子养在外面,让奶娘养不放心,还要记名在她膝下。
这无疑是在镇南侯府大太太心口上插了把刀子,镇南侯府大太太能同意才怪了。
可是楚大少爷是镇南侯的长孙,虽然不是嫡长子,却也占了一个长字,是疼的不行。
据说当初楚大老爷抱回去时,镇南侯没差点要打断他双腿,但是楚大老爷把孩子丢给镇南侯,镇南侯一摸孩子的根骨,就高兴的笑了,也不打他了,说什么后继有人。
洗三朝,满月酒,该有的都有,极尽宠溺。
可惜好景不长,楚大少爷十二岁那一年,得了怪病,说是不能见阳光,一见阳光便头晕目眩。
是以,这么多年,并没有人见过楚大少爷真容。
而镇南侯府大太太在抱养了楚大少爷之后没半年,又怀了身孕,还一举得男。
镇南侯府二少爷楚彦风度翩翩,俊朗飘逸,才华洋溢,不知道引得多少娇儿女春心大动。
有这样一个嫡孙在,镇南侯府哪还有楚大少爷的地位?
方才镇南侯府大太太亲自登门,提及亲事,她们下意识的就认为是替楚家二少爷楚彦求亲,所以盛装打扮,可惜啊,她们想多了。
外室所出,还有病见不得人…
这样的亲事,有什么好羡慕的?
老夫人有些捶足顿胸,她怎么也没想到江老太爷求到镇南侯府,居然给清韵求了这么一桩亲事回来,偏她还给答应了!
清韵干脆傻眼了,郑国公府是火坑,江家拉她一把,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掉另外一个火坑里去了?
而且,这个火坑更大,更灼伤人?
很快,去江家打听的小厮也回来了,带回了江老太爷的口信。
小厮请了安,就禀告道,“奴才去江家问了,江老太爷说是他求镇南侯府上门提亲的,他不求三姑娘嫁的大富大贵,但求一生平顺,能安稳度日,镇南侯答应了,说不会亏待了三姑娘的。”
江老太爷求镇南侯时,要求不高,挑一个模样过的去,性子温和,有上进心的楚家少年娶清韵即可,至于身份,差点无所谓。
也就是庶出,旁支联姻都行。
老夫人听得愈发头疼,她也猜到江老太爷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他口口声声说她做的,让江氏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他又怎么可能会给清韵选这样一门亲事呢?
只是镇南侯也答应了,说不会亏待了清韵,又怎么让外室所出,还病的见不了人的大少爷联姻?
他非但不能让人觉得他重信守诺,反而叫人觉得是趁火打劫,镇南侯不是这样的人。
老夫人看了孙妈妈一眼,心底隐隐有猜测。
别是她答应的太爽快…惹了祸。
不过,这联姻既然是江家和镇南侯府的,有什么事,她去商议反倒不妥。
老夫人瞥了大夫人一眼,她也不指望大夫人去,清韵嫁的好,她心底不可能舒坦,被妒忌心蒙蔽双眼,伯府的将来反倒落了后。
看来还得江家出面才行。
老夫人吩咐孙妈妈,道,“你拿了定亲信物去江家一趟,务必把事情弄清楚。”
孙妈妈连忙应了,拿了锦盒,火急火燎的就走了。
清韵站在一旁,跟个木头桩子似地,脚下飘的厉害,心中叫屈,这办的叫什么事啊?
忽然前途暗淡,又忽然峰回路转,再又前途暗淡,像坐过山车似地,她的心肝弱的很,受不了惊吓啊。
孙妈妈走了之后,老夫人头疼的厉害,秋荷便扶着她进内屋歇息了。
等出了正屋,沐清柔就忍不住泼冷水,落井下石了,“三姐姐,江老太爷可真是疼你呢,给你挑了这么好一桩亲事,好生叫人羡慕妒忌。”
沐清芷捂嘴笑,“不知道这桩亲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沐清雪抚着耳际的碎发,笑的眉眼如画,“怕是难了,老夫人都收了定亲信物了,怎么回转,除非江家主动联姻。”
说着,沐清雪瞥了清韵,笑意更深,“不知道江家舍不得拿你的江筱表姐联姻。”
方才,她可是后悔死了。
生怕是她昨天让二姨娘去江家报信,逼的江老太爷不得不釜底抽薪去镇南侯府提几十年前的口头亲事,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她岂不是帮了清韵一个大忙了?
她可没那个好心,她会后悔死的。
清韵抚着额头,有些无话可说。
江老太爷一心为她,天知道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况且她早说过,要是江老太爷真给她说亲了,她就嫁…
回到佛香院,清韵迫使自己不胡思乱想,静心抄家训。
一个时辰后,孙妈妈回来了。
她是空着手回来的,她进内屋时,正好秋荷出来,便问道,“老夫人歇下了?”
秋荷摇头,“还没呢,老夫人心里积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红绡在屋里伺候。”
孙妈妈叹息一声,“老夫人这是等我回来呢。”
说着,孙妈妈就进了屋。
屋内,红绡正掀了香炉,要再添一些安神香,老夫人摆摆手道,“不用熏香,熏得人困乏,又睡不着,更头疼。”
红绡就又把香炉盖上了。
孙妈妈打了帘子进去,老夫人听到熟悉的脚步,就要起来。
孙妈妈赶紧过去帮忙,拿牡丹花大迎枕给老夫人垫着。
老夫人有些心急道,“可问清楚了?”
孙妈妈点点头,轻叹一声道,“真出岔子了,奴婢把事情跟江老太爷一说,江老太爷气不可耐,当时就拿了定亲玉佩去兵部找镇南侯,还没到兵部,就和镇南侯碰上了,那玉佩是镇南侯府大少爷的没错,当时镇南侯还纳闷,怎么大少爷的玉佩会在江老太爷手里,镇南侯压根就没想让大少爷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