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秋儿会打听回来,禀告吴婆子知道,不论结果是好是坏,她都会明讥暗讽的。
这会儿,沐清柔她们来,明显是因为这事来的。
看着她们嘴角的笑,清韵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沐清柔知道清韵想知道,但是她就是不说,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方才我们去一趟沐尚书府,见过染堂姐了,她下巴上有一条这么长的疤。”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约半根小指长。
她笑如春花灿烂,“她可是恨你恨的牙根痒痒呢。”
清韵也笑了,若是嗓子不疼,她真想反问一句:你确定她真的是恨我,不是恨你?
沐清柔连说了两件事,都不见清韵有反应,就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似地,软绵绵的,尤其是清韵眸底带笑,更是让她心底窝火,她到底是伤了喉咙,还是耳朵聋了?!
沐清柔斜了清韵两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跟我装镇定是吧,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说的事,你还能不能镇定的下去!
她把玩着手里的绣帕,道,“江老太爷还真是疼你呢,不忍心你重蹈大姐姐的覆辙,要给你定亲,可惜了,江家不复往日,他江老太傅在京都也没那么高的威望了,奔波了两日也没人愿意娶你,这不,他要和伯府亲上加亲,要你的表哥江远娶你呢。”
闻言,清韵的眼睛猛然睁大。
她想说话,可是还没吐字出来,就先咳了。
流莺赶紧端茶给她喝。
沐清芷轻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惋惜,可是眼神皆是幸灾乐祸,“要是江家没有没落,这门亲事还真是叫人羡慕,不过可惜啊。”
太太死了快十五年了,父亲对江家还一如既往。
还为了江家,把前程给搭上了。
老夫人恨不得能和江家断绝关系才好,怎么可能还把孙女嫁给江家?
老夫人一句话,就把江老太爷堵死了,“伯爷一心为了亲家老爷你,把自己的前程都搭上了,还不够亲,还需要亲上加亲吗?江远那孩子,我见过,才华容貌都好,清韵性子和他不合适,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清韵的亲事,我心里有数,就不劳亲家老爷废心了。”
江老太爷为连累伯府道歉,老夫人道,“伯府受牵连,怪只怪伯爷重情重义,归根究底,也怨不得你,但是清韵的亲事,我自有主张。”
江老太爷也皮薄的很啊,老夫人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着?
所以,沐清柔她们来,只是告诉她,“你和大姐姐想江老太爷帮你说亲,这如意算盘还是尽早歇了,老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说着,她顿了一顿,道,“老夫人已经给你挑中两家了,如果不出意外,其中一个就是咱们未来的三姐夫了。”
沐清雪睁大一双琉璃眼,问道,“五妹妹,是哪两家啊,我们怎么都没听说?”
沐清柔笑道,“我也是刚听娘亲说的,本来老夫人还有些犹豫,毕竟两家都不是上上之选,这不,江老太爷一插手,老夫人一怒,打算这两日就定下了。”
沐清芷望着她,迫不及待的问道,“五妹妹倒是快说啊,是哪两家啊?”
沐清柔就笑道,“一家是定远将军府,一家是郑国公府。”
沐清柔一说完,沐清芷就倒抽了一口气。
清韵再傻,也知道这亲事有多差劲了。
她虽然继承了沐清韵的记忆,可是对定远将军府和郑国公府还真的没什么印象。
她看了流莺和喜鹊一眼,两人脸色比她抄佛经的纸还要白。
流莺眼睛通红,“定远将军今年二十五,已经娶过两房嫡妻了,都被他给克死了,嫡妻生了个女儿,填房生了个儿子…”
流莺哽咽的说不出来话,喜鹊接着道,“郑国公府大少爷,纨绔成性,原先和刑部尚书府千金定的亲,结果成亲前三个月,传出郑国公府大少爷给青楼花魁赎身,做了外室,还有了身孕。”
“兵部尚书府退了亲,郑国公夫人气的病倒在床,郑国公府大少爷被逼无奈,等外室把孩子生了之后,就把外室给卖了,可是死性不改,还是流连青楼酒肆,兵部尚书府退亲之后,再说亲就困难了…”
这哪是两门亲,根本就是两个大火坑,不论哪一个,都能烧的三姑娘粉身碎骨啊!

第十一章 狠心

流莺和喜鹊每说一句,清韵的脸便苍白三分。
等喜鹊说完,清韵已经头晕目眩,要不是扶着书桌,估计都能摔了。
喜鹊泣了鼻子,扶着清韵道,“不会的,老夫人不会这么狠心的…”
清韵惨笑一声,觉得身子冰冷。
看清韵痛苦,沐清芷就觉得解气,心情莫名的痛快,她笑道,“其实老夫人对三妹妹你已经不错了,你看看大姐姐嫁的,好歹未来的三妹夫四肢健全。”
这是劝人吗,这根本就是捅刀子!
清韵稳住身子,之前她还会挤出几抹笑来,这会儿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为了伯府能恢复侯爵,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心当真是够狠啊。
从沐清凌哭着上花轿起,沐清韵不是早有心里准备了吗,伯府拿她们联姻,肯定嫁的要么是京都望族,要么就是手握实权,以她的才学性情,若是对方没点问题,除非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看的上她,看的上伯府。
清韵自嘲的想,其实嫁了也好。
亲事再差,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是吗?
嫁给定远将军府,嫁过去就做娘,有儿有女。
嫁给郑国公府更好,大少爷喜欢美色,他就是养几十几百个外室,她最多不拦着,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总比整天呆在佛堂,不是抄家训就是抄女诫佛经强。
清韵抬手,抹去眼角一滴泪珠,苍白脸色恢复了些许。
沐清柔几个来,就是来打击清韵,看她心灰意冷的样子,如今看到了,心情也舒畅了,加上佛堂清冷,没什么好待的,就都走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撒两把盐,“看来三姐姐快要出嫁了,我们得赶紧给她准备添妆才是呢。”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商量绣什么添妆走了。
等她们走后,流莺哭着道,“不会的,伯爷肯定会回来阻止姑娘的亲事的…”
清韵摆摆手,示意她们别说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伯爷离京办差,少说也要三个月才回来,他才走了一个月不到,怎可能会回来?
便是回来了又能改变什么,要是老夫人和大夫人把亲事定了,伯爷就算要求老夫人退亲,老夫人会退吗,她要以死相逼,父亲还能为了她不顾老夫人的死活了?
清韵喉咙一痒,猛咳了起来。
流莺和喜鹊抹了眼泪,赶紧端茶给清韵喝。
在清韵瞧不见的地方,两丫鬟互望一眼,眸底就一个意思,得把清韵看好了。
她们怕清韵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春晖院,内屋。
老夫人坐在镂空花鸟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眼角满是皱纹的自己走神。
孙妈妈帮她取下头上的发簪,一边道,“老夫人,你早饭就吃的不多,午饭又没吃两口,身子怎么受的了,奴婢让丫鬟顿了些燕窝,午睡前,用上两口吧?”
孙妈妈说着,丫鬟红绸便端了燕窝粥上来。
孙妈妈接过,要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摆摆手,“没胃口。”
孙妈妈还欲在劝,老夫人就开口道,“我知道你忠心,端下去吧。”
孙妈妈只好把粥碗又端给红绸了。
老夫人看着镜子里双眸无神的自己,嘴唇动了动,“当初把清凌嫁了,他三个月没喊过我一声母亲,这一次,怕是一辈子了。”
那个他,指的是伯爷。
孙妈妈在心底一叹,道,“老夫人也是为了伯府好,伯爷会明白的。”
老夫人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孙妈妈犹豫再三,终是开口了,“老夫人,大姑娘嫁给定国公府大少爷也有一年多了,定国公府是说帮了伯府说好话,可到底是真说了还是假说,谁又知道,奴婢只知道,大姑娘嫁了之后,伯府没有半分好转,难保三姑娘嫁了之后也一样,您又何苦为了那两分希望和伯爷离了心?”
老夫人睁开眼睛,看了孙妈妈一眼。
孙妈妈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道,“依奴婢看,您还不如把太太留给三姑娘的陪嫁拿去打点…”
孙妈妈说着,老夫人摆了摆手打断她,有些烦躁道,“这两年,我打点少了?我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陪嫁都送去一大半了,那些人收钱的时候麻利,找他们帮忙的时候就含糊其辞,一推再推。”
若不是求助无门,她何至于要背着骂名,选择联姻,实在是比联姻更好的办法了,捆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伯府好,他们也能跟着受益。
想着,老夫人那一瞬间的动摇又坚定了,“这一回,再不能像上次那样了,得黑纸白字的写出来。”
孙妈妈知道劝不动老夫人,只问道,“那三姑娘许给谁家?”
孙妈妈声音有抹惆怅,江家一倒,害了伯爷,更害了两个亲外孙女。
要是江家风光依旧,侯府没有被贬,以大姑娘那容貌才情,何至于要嫁给一个中风偏瘫在床的国公府少爷,便是嫁皇子郡王也足够了。
想他江老太爷纵横官场半辈子,多少人阿谀奉承,如今想挽救一下外孙女都做不到,逼不得已,才提出亲上加亲,想到江老太爷临走时,那凄凉踉跄的脚步,孙妈妈还忍不住一阵唏嘘。
到底是人走茶凉,人情淡漠。
孙妈妈问完,老夫人迟疑,没有做决定。
外面红绡打了珠帘进来,福身道,“老夫人,徐夫人派丫鬟传了话来,说是少一万两陪嫁太多了,定远将军府好像不大愿意,怎么也要再添五千两。”
孙妈妈脸一青,“定远将军府老夫人胃口也太大了吧,定远将军都死了两个媳妇了,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老夫人脸也黑的厉害,这是掐准了她有求于人,低贱伯府呢。
孙妈妈摆摆手,红绡就退了出去。
孙妈妈望着老夫人,她知道,定远将军府和郑国公府,老夫人还是倾向于定远将军府的。
虽然定远将军是克死了两个媳妇,但是三姑娘的命可不软绵,定远将军想克她可不容易,而且定远将军年轻有为,比郑国公府大少爷可强太多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伯爷曾夸过他一句。
老夫人还是在意伯爷记恨她的。
只是定远将军府老夫人,有些拎不清,也不瞧瞧她儿子都克了两个媳妇了。
今儿沐大太太登门要赔偿,大夫人是一定要三姑娘拿江氏留下的陪嫁赔,老夫人喝斥了她,才逼得她从公中拿一万两,从江氏的陪嫁里拿一万两。
谁想,定远将军府要陪嫁再添五千两,老夫人上哪儿再给三姑娘添五千两去?
这不是逼着老夫人选郑国公府吗?
老夫人摆摆手,道,“派人去回徐夫人一声,就说麻烦她奔波了这些日子,既然两个孩子无缘,就算了吧。”
孙妈妈点点头,她知道,老夫人是定下郑国公府了。

第十二章 心窝

翠竹苑。
临窗处,摆着一花梨木贵妃榻。
榻上,坐着一女子,年约三十二三,挽了个坠马髻,插着两支金簪,鬓角别着两朵精致的绢制绢花。
她低头拆针线,挑掉两针后,又继续绣。
听到珠帘轻晃,她抬起头来,便见珠帘处,走进来一个穿着鸭黄色锦裙,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姑娘。
女子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将手里的针线搁下,女子眸带嗔怪道,“也不多穿两件衣裳,就到处乱跑,也不怕呛了冷风。”
说着,便起来福身见礼。
不等她福身下去,沐清雪就赶紧扶起了她。
这女子是沐清雪的生母,二姨娘。
虽然是亲娘,但半主半仆,见了亲生女儿,也是要规矩见礼的。
但是沐清雪可不敢受,扶着她坐下,见二姨娘的针线,是一朵牡丹,绣的栩栩如生。
翻过来,还是一朵牡丹,竟是一般无二。
“姨娘的双面绣荷包,府里无人能及呢,”沐清雪夸赞道。
她最喜欢牡丹,不用说,也知道是给她绣的。
二姨娘给她倒茶,轻摇了下头道,“比起大姑奶奶绣的,还差的远呢,可惜,姨娘只学了点皮毛。”
沐清雪俏脸一冷。
提到这事,沐清雪就一肚子邪火。
二姨娘,在抬了给伯爷做妾前,是江氏的陪嫁丫鬟。
她的绣艺,是跟江氏的奶娘江妈妈学的,沐清凌的双面绣也是江妈妈教的。
当年,江妈妈教二姨娘绣艺,是看中二姨娘,想向江氏讨了给她儿子做媳妇,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二姨娘察觉了,她心高气傲,哪里肯嫁给一个小厮啊,这不,就在江氏面前,让江氏给她儿子挑个好媳妇。
江妈妈一听,就知道二姨娘没看上她儿子。
江妈妈倒是没强求一定要娶她,但是打那之后,就没再教二姨娘绣艺了。
二姨娘抬了姨娘后,几次三番想跟江妈妈学,都被江妈妈含糊其辞了过去。
就是想让江妈妈教沐清凌的时候,把沐清雪一并带上,江妈妈也不愿意。
不然,沐清雪学得一手好绣艺,在那些贵夫人面前露一手,将来嫁人门第也要高三分。
二姨娘轻声一叹,惋惜道,“当年,是我太心急了些,不然就算不能学全了,怎么也能学个七七八八。”
绣的一手双面绣,平常绣些针线,拿去卖了银子,用来采买胭脂首饰也是好的。
沐清雪把绣棚子搁下,转了话题道,“姨娘,方才我听五妹妹说,老夫人给三姐姐相中了两门亲事。”
二姨娘一听,当即抬了眉头,“哪两家?”
沐清雪笑道,“是定远将军府和郑国公府呢,今儿江老太爷来了一趟,把老夫人惹怒了,估摸着明后儿就定下了。”
二姨娘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难怪江老太爷会急急忙忙登门了,这亲事还真是戳他心窝子。”
沐清雪想喝茶,可是茶水太烫,就揭了茶盖,水汽氤氲中,她笑靥如花,道,“姨娘,当初老夫人把大姐姐许配给定国公府大少爷,江老夫人可是怪罪你没给她通个信,把姨娘的父母兄长都贬去扫马厩了,这一回,咱们就给她报个信。”
大家闺秀出嫁前,做娘亲的都会给她准备好通房丫鬟,当初江老夫人给江氏准备了四个,二姨娘是其中之一。
江氏性子温吞,温婉秀丽,江老夫人怕她吃亏,这四个丫鬟的老子娘都留在江家伺候,并没有一并跟来,这是一种震慑人的手段,让她们有所顾忌,免得她们生了反心,被人收买。
这么多年,二姨娘在伯府做姨娘,她的父母兄长都在江家,江氏过世之后,江家指着她能对沐清凌和沐清韵多些照拂,对她的老子娘还算不错。
便是江家败落后,对她老子娘也一样,二姨娘就开始没把江家当一回事了。
后来,老夫人把沐清凌许给定国公府大少爷时,江妈妈正巧病了,病歪歪的躺在床上,没法给江家报信。
二姨娘没病没痛,就在府里瞧热闹,也不跟江家知会一声。
江老夫人一怒之下,就把她老子娘贬去马厩伺候了。
那时候,二姨娘才知道,江家要拿捏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沐清雪对二姨娘的老子娘并不亲厚,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二姨娘父母兄弟在江家的事,伯府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人拿这事贬低沐清雪,因为伯府不会认一个妾室的父母兄弟为亲的,连二姨娘见了她都要见礼,何况是他们了?
沐清雪是跟着二姨娘长大的,虽然嘴上喊姨娘,也很恼怒她没能给她一个嫡出的身份,但亲娘始终是亲娘,偌大一个伯府,只有二姨娘对她最好,她也不忍心二姨娘为了老子娘的事自责,左右不过是传句话,又改变不了什么,免得落人话柄。
二姨娘还顾着高兴,一时间没想到这上头去,当即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是得告诉江老夫人一声,免得她又将气撒在你外祖父…”
沐清雪刚将茶水端起来,听到外祖父三个字,脸色一沉,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搁了下去。
二姨娘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站了起来,把丫鬟白露喊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白露点点头,道,“姨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二姨娘转了身,方才说错话的事,只当做没发生似地笑道,“今晚,只怕江家上下要夜不能寐了。”
沐清雪也笑了,“姨娘能做的都做了,江家无能,怨不到姨娘头上来。”
一个时辰后,白露回来了。
二姨娘见她进来,当即问道,“怎么样了?”
白露福身笑道,“江老夫人一听说这事,惊的连手里的茶盏都摔了,江家上下脸色都极其难看呢,江老太爷脸色阴沉的吓人,甩袖走了,江家气归气,但是江老夫人还是打赏了姨娘你家人十两银子,给他们换了个轻便差事。”
二姨娘大松一口气,“如此就好。”
白露上前一步,笑着从怀里拿了两个银锭子出来,递给二姨娘道,“这是江老夫人赏赐姨娘你的,她知道三姑娘被罚佛堂,有时候会吃不上饭,让你和四姑娘尽量帮她,只要三姑娘好,江家少不了姨娘好处的。”
看着那两个大银锭子,二姨娘眼睛都直了,不过就是传个话,没想到江家会这么大方,要知道她一个月月钱才五两银子啊,被人克扣一点,拿到手也才四两多,平素打点下人,买些胭脂水粉都不够,要自己做了针线添补。
看着二姨娘高兴的劲头,沐清雪心底颇不是滋味儿。
二十两银子还不够五妹妹买一根金簪的!
被区区二十两银子就收买了,简直丢她的脸,沐清雪泼冷水道,“不过是有求于姨娘,不得不给足了好处罢了,传话是本分,帮三姐姐违逆大夫人可不是,等三姐姐亲事定了,江家也没什么好拿捏姨娘你的了。”
二姨娘哪里不知道啊,她收了银子,还大方的打赏了白露五钱银子,虽然是她心腹丫鬟,该赏的还是不能少了。
余下的钱,她小心收好了,道,“回头姨娘再添点,给你打根金簪。”
沐清雪神情恹恹,并没有多少欢喜,清韵倒霉,就没人不高兴。
可是高兴之余,又有些悲哀,但更多的还是恨意。
都怨江家,害的侯府被贬成了伯府,她们这些侯府女儿,说亲的门第都生生低了好几分!
要是在之前,沐清雪可能嫁给公侯之家,最不济也能嫁给二品官家庶子为正妻,现在连三品官家庶子正妻都悬的很!
而且,因为伯府被贬,有好些宴会,都没人邀请她们去!
她们没恨死清韵姐妹就不错了。
她挨罚,还想她给她带吃的?
“姨娘,一会儿让丫鬟去大厨房多拿两个馒头。”

第十三章 馒头

佛香院。
清韵在抄佛经,之前沐清柔她们来一趟,清韵心凉的差不多了。
可她又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要撞墙一死百了?
没勇气死,就得有勇气活着。
未免胡思乱想,清韵选择抄佛经,为后天的吃食奋斗。
一下午,到太阳落山。
她竟抄好了四十六篇佛经。
流莺在一旁数着,一边气愤道,“都怪她,要不明儿姑娘也不会饿肚子。”
说到饿肚子,清韵就觉得肚子在咕咕叫。
外面,喜鹊拎了食盒进来,道,“姑娘,吃晚饭了。”
清韵便起了身。
菜和中午不重样,但是菜一层辣油却是没变。
流莺瞪了眼睛,“大夫不是叮嘱不能吃辣的吗?”
喜鹊看了她一眼,咬了唇瓣看着清韵,道,“奴婢去的时候,厨房已经把菜做好了,厨房说我没有早去打声招呼,姑娘的饭菜做好了,没有再重做的道理,就让我拎了回来…”
清韵摆摆手,没有责怪喜鹊。
厨房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喜鹊罢了,她就是去禀告了,也无济于事。
还是和中午一样,把饭熬成粥。
吃了粥,清韵在院子里走一圈,算是遛食。
等回屋时,路过吴婆子屋子,不期然又闻到一股子肉香。
清韵无语至极,她是嗓子没好,不然要惩治吴婆子那是简单至极的事。
就单单在佛堂吃肉,就足够打她几十板子了。
大夫人为了寒碜她,可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过,佛堂乃清修之地,见不得荤腥,所以她的饭菜清淡又清淡。
做主子的都得守清规戒律,还能许她一个下人破例?
知道晚上佛堂僻静荒凉,不会有人来,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清韵懒得惹事,免得想说话又说不了话,憋屈。
她迈步上台阶,打算回屋再抄几篇佛经家训。
才进屋,便见流莺再给她倒药,道,“姑娘,药煎好了。”
清韵走过去,端了药碗起来。
鼻子一动,她眉头就拧了起来。
流莺见清韵看着药碗,神情不愠,忙解释道,“这是之前大夫开的药,给姑娘治嗓子的,喜鹊从定国公府带回来的补药,回头再喝也一样。”
喜鹊一听,就知道坏事了,她忘了和流莺说,那药就是治嗓子的,忙问,“中午的药呢,你倒掉了?”
流莺摇头,“我没倒掉,补药还在那里,我想着姑娘临睡前再喝。”
她怎么可能会倒掉呢,那是补药好不好,她们吃什么都不够,哪有浪费的时候啊,就算姑娘不吃,她和喜鹊也能把剩下的喝完了啊。
想着,还顺带白了喜鹊一眼。
一起伺候姑娘这么久了,居然还不了解她素朴节俭的性子。
喜鹊放下心来,那药原就是对症的,连定国公府请了给大姑爷治病的大夫都说好,还怀疑是哪位太医开的,绝对比大夫人找来的大夫要好的多。
她可是希望姑娘的嗓子尽早医治好。
喜鹊望着清韵,见她眼神冷的厉害,不由得问道,“姑娘,怎么了?”
怎么了?!
这药有问题!
清韵把药碗放下,去查看今儿流莺抓回来的药。
看了两包之后,清韵脸冷如冰霜了。
要不是流莺煎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夫人一边找大夫给她治病,一边在她药里动手脚。
这药哪是治病的啊,非但不能治病,还会让她病情恶化。
现在她还能忍着嗓子痛说上两句话,要是真吃了药,嗓子会火烧火燎的,疼的她夜不能寐!
好一个心狠手辣,又心思缜密的大夫人!
她就是拿着证据,依然拿她没辄。
大夫人找了大夫来,开了药方,那药方不错,是对症下药的。
药是流莺去抓的,送到佛香院也半天了,有心之人想加害她,完全有下手的机会。
她就是去老夫人跟前告状,且不说老夫人愿不愿意搭理她了,就算真愿意,又能拿大夫人怎么样,不过是找个替死鬼罢了。
就冲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明事理的偏袒,那替死鬼极有可能是流莺!
清韵捏紧手里的药包,深呼两口气,让自己别气。
大夫人厌恶她,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父亲帮着江家,触怒圣颜,导致侯府被贬成了伯府,大夫人从堂堂侯夫人变成了伯夫人,她能不生气,能对她有好脸色?
尤其是她这张酷似她娘江氏的脸,时时刻刻在伯爷面前提醒他江氏的存在,他就是想忘记都忘不掉,伯爷对她越好,大夫人就越是憎恶她。
除非她毁尽容貌,除非她帮着伯府恢复侯爵,否则想熄了大夫人对她的怒气,那是痴人说梦。
清韵不说话,流莺和喜鹊单看她脸色,就心里害怕。
流莺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喜鹊倒是知道点,忙道,“奴婢这就去把中午的药煎了端来。”
说着,赶紧走。
清韵深呼一口气,把药包重新包裹好,然后朝书桌走去,继续朝佛经。
等喜鹊端了药来,她刚刚好抄完一篇佛经。
吃了药,清韵又抄了两篇。
然后舆洗一番,便睡下了。
夜里,几次嗓子疼,咳嗽的醒了过来。
第二天,睡的日上三竿才醒来。
流莺和喜鹊是心疼她,想着今儿只要抄五十篇家训就好,所以没有像惯常一样,喊清韵起来。
吴婆子从来不管清韵睡不睡懒觉,她只要看到佛经和家训就行了,抄不完没饭吃,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