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是他联姻了。
老夫人皱陇眉头,“然后呢?”
孙妈妈就道,“镇南侯有些意外,不过他说既然定了,也算是两个孩子的缘分,虽然有些委屈,将就些也就是了。”
“将就?这是能随便将就的吗?!”老夫人声音拔高了三分。
孙妈妈低敛眉头,当时江老太爷也是这么说的,要是能随便将就,他也就不费事,还给三姑娘说亲了,可镇南侯一句话,没差点把江老太爷气疯。
“是镇南侯府大少爷将就,不是让三姑娘将就…”
老夫人一口血卡在喉咙里,脸都憋紫了。

第十七章 委屈

外室所出,有病在身,清韵许给他,他还委屈了?!
清韵是她孙女儿,她嫌弃不待见可以,外人不待见她,那就是看不起伯府!
孙妈妈劝老夫人别生气,道,“那定亲玉佩江老太爷还给了镇南侯,虽然镇南侯承认是侯府出了岔子,但他很不高兴,觉得江老太爷嫌弃他长孙了,差点没揍他,不过最终还是把玉佩拿走了…”
说完,孙妈妈补充了一句,“镇南侯是打算在侯府那些孙子中挑一个联姻,因为这事急的很,所以就交给大太太办了,而且叮嘱她尽量在嫡出中挑。”
孙妈妈说这话,是想老夫人宽心。
老夫人心没宽,反倒更沉了,“这亲事,怕是改不了了。”
要是镇南侯没说这话,大太太擅自做主,还能说是弄错了。
都叮嘱了,还敢擅自做主,这不明显着是有备而来吗?
镇南侯府有四房,适龄的嫡出少爷除了二少爷,就三少爷了,都是嫡子嫡孙,镇南侯舍得,可做亲娘的哪舍得用来联姻?
庶出的倒是也有两个,一个比清韵只大几个月,年纪偏小了不合适。
一个大一岁,因为姨娘过世,养在嫡母膝下,所以和嫡出的也没区别。
老夫人都想象的出来,镇南侯说联姻,大太太挑人时,她们你推我让,都不愿意的场景。
镇南侯是一家之主,他都说了尽量从嫡出中挑,这是给足了江老太爷面子。
法不责众。
镇南侯府大太太敢把镇南侯的话当耳旁风,擅自做主让大少爷联姻,显然镇南侯府四房是同仇敌忾的。
就单说镇南侯府一众小辈都还没有说亲,长幼有序也该论到大少爷。
在镇南侯心中,大少爷又是好的,他联姻还是委屈了他,这亲事还怎么改?
老夫人满心后悔,她答应的太快了,要是她多留个心眼,先问过江老太爷再答应,和清韵定亲的或许就是哪位嫡出少爷了。
如今答应了,又想反悔…
结局无非两种,要么照旧,要么只能不同意联姻了。
想到孙妈妈说,镇南侯差点揍江老太爷,她还能不同意联姻吗?
老夫人紧闭的双眸睁开,问孙妈妈道,“这门亲事若是改不了,你怎么看?”
闻言,孙妈妈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老夫人就道,“说心里话。”
孙妈妈便道,“虽然镇南侯府大少爷是外室所出,还传闻身子骨不好,见不得太阳,但从镇南侯的态度来看,他是极满意大少爷这个长孙的,大少爷必定有过人之处,加上他答应江老太爷在前,出岔子在后,以他言出必行的性子来看,对三姑娘必定存了三分歉疚,这对咱们伯府来说是好事,更重要的是这亲事是江老太爷求来的,比大姑奶奶嫁给定国公府大少爷有过之无不及,将来好或不好,伯爷都不好再怨老夫人您半分…”
孙妈妈说最后一句话时,老夫人眼睛亮了一瞬。
这或许是这桩亲事最大的好处了。
老夫人心情恢复了些许,不过还是有些叹息,“终究是我考虑不周。”
孙妈妈也在心底一叹。
外面,秋荷拿了锦盒进去,福身道,“老夫人,三姑娘让丫鬟把首饰送了回来。”
孙妈妈听得一愣,“送回来了?”
秋荷点点头。
老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她还从没有哪一次赏了头饰被送回来的,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孙妈妈赶紧问道,“你没说这是老夫人赏赐给她的?”
秋荷望着孙妈妈,道,“我说了啊,这是老夫人特地让奴婢挑了给三姑娘戴的。”
孙妈妈抚额一笑,“肯定是三姑娘会错了意,当这是借她戴的了。”
只是哪有长辈借晚辈头饰的,这不是笑话么?
三姑娘怕是借机抱怨呢。
也是,那衣裳确实配不上头饰。
老夫人摆摆手,道,“罢了,平素我赏赐她就少,这样贵重的头饰还是头一次,也难怪她不敢轻易收了。”
不过东西既然赏了出去,就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了。
佛香院,正堂。
清韵还在抄佛经,喜鹊在绣荷包,流莺在打络子,手法娴熟,行云流水。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流莺赶紧放下手里的线,走了出去。
外面,秋荷领了一妈妈过来。
流莺微微诧异,那妈妈看着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见流莺,秋荷笑道,“三姑娘在屋内吧,老夫人让我带人给她量了身量,做几身衣裳。”
流莺恍然一笑,难怪眼熟了,原来是绣坊管事刘妈妈。
清韵放下笔墨,站了起来。
秋荷手里拿着锦盒,却不是之前那个了,要大的多。
她把锦盒摆桌子上,笑道,“老夫人觉得姑娘的穿戴都过于朴素了,特地吩咐绣坊给姑娘做几身鲜亮的衣裳,还给配了头饰。”
除去今儿给她戴的,还有两套,一套金的,一套金镶玉的。
清韵有些受宠若惊,欲张口说话,秋荷忙笑道,“等三姑娘嗓子好了,再亲自谢老夫人不迟。”
清韵点头微笑。
然后张开双臂站在那里,让刘妈妈帮她量腰围。
刘妈妈抚了抚清韵的肚子,问道,“三姑娘没吃午饭吧?”
合体的衣裳才能把杨柳腰肢显出来,这吃饱了量和没吃饱,要差两分了。
喜鹊就道,“昨儿三姑娘抄的五十篇家训被吴婆子弄脏了,她说大夫人说要重抄,三姑娘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今儿没有饭吃。”
喜鹊说着,给流莺使眼色。
流莺就把那不能用的家训拿了来。
秋荷接了家训,翻了好几眼,烟眉皱紧了。
秋荷把五十篇家训全拿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厨房送了食盒来,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有两碗粥。
清韵美美的吃了一顿。
肚子有些撑得慌,便在院子里溜达。
门外,有叫苦声依稀传来。
“讨厌鬼回来了,”流莺呲牙道。
很快,吴婆子就进了院门。
是秋儿扶着她回来的。
秋儿瘦小,吴婆子粗壮的身子靠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的腰给压折了一般。
走一步,吴婆子就叫两声疼。
那尖锐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恨不得上去捂她嘴巴才好。
喜鹊就纳闷道,“吴妈妈这是怎么了,把腰闪了?”

第十八章 狗洞

吴婆子气的咬牙,“还有脸问我怎么了,还不是你们两个小贱蹄子告的好状,害我挨了二十五大板!”
喜鹊眉头一扬,眸底闪过一抹笑意。
秋儿吃力道,“喜鹊姐姐,快过来搭把手啊,我扶不动了。”
喜鹊摇摇头,一脸爱莫能助,“我忙着呢,我要是不勤快些,回头吴妈妈再看不过眼帮姑娘收拾桌子,又不小心把姑娘抄好的家训佛经给弄脏了可怎么办啊?”
说着,转身就进了屋。
秋儿气的鼓起腮帮子,她也恨不得闪人,让吴婆子自己爬回去了。
可是她不敢,她是佛香院里的丫鬟,归吴婆子管,得罪了她,没有好果子吃。
喜鹊不帮忙,秋儿又喊流莺。
流莺干脆问清韵冷不冷,她去给她拿披风来。
两人都走了,秋儿就望着清韵了。
清韵是主子,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使唤她,她希望清韵能主动点帮忙。
清韵冷淡的扫了秋儿和吴婆子一眼,从春晖院到佛香院那么远,都扶着回来了,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这两步路就走不动扶不动了?
清韵眼神冷寒,带着凌厉之气,吓的秋儿身子都绷紧了。
吴婆子半边身子都搭在秋儿身上,秋儿一惊吓,扶吴婆子的力气就小了一半,吴婆子一个不小心,直接往后一摔。
挨了板子的屁股忽然着地,一阵杀猪般的声音蓦然响起,惊起无数飞鸟,扑腾着翅膀逃命。
清韵捂嘴一笑,不是她不尊老爱幼,实在是这吴婆子惯会狐假虎威,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清韵懒得搭理她,她朝前走去。
不远处,有十几株碧竹。
清风徐徐,碧竹摇曳,在阳光下,洒下斑驳疏影。
清韵朝前走,快到墙边时,依稀听到有犬吠和小贩的叫卖声。
清韵眼前一亮。
外面,就是街道了啊。
不知道古代街道是什么样的?
清韵极想爬墙出去看看,可是看着两人高的围墙,撇撇嘴后,就把这想法给打消了,她就是爬的上去,也没那本事安然无恙的跳下来。
不过爬不了墙,不还有传说中的狗洞么?
要是伯府的日子当真过不下去了,她还能逃出去。
天下之大,总有她容身之地。
清韵不会承认,她厌烦了抄佛经,要是能有狗洞爬出去买吃的,她傻了还一整天抄佛经。
清韵就沿着墙壁往前走,看的很仔细。
一路过来,沿着墙角都长满了杂草。
就在清韵都快死心的时候,她眼睛一凝。
她看向的地方,同样长满了杂草,但是挨着墙角处,有一堆枯黄的杂草,明显是有人故意遮挡的。
她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用脚踢开枯黄的杂草,清韵就囧了。
居然还有人跟她想法一样,想钻狗洞出去玩。
只是狗洞没有,就自己挖。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了,这狗洞才篮球那么大。
清韵有些抚额,不知道是哪个挖的,居然把砖块挖的这么圆…她不知道砖可以整块的取下来么?
清韵四下望了两眼,确定没人,方才掳了衣袖,架势十足的要拆墙。
只是用力推了两回,清韵就有些大喘气了。
她这副身子骨极差,常年吃素,又经常在屋子里抄佛经家训,连太阳都极少晒,虚的厉害。
要是有锄头就好了,一锄头下去,就差不多了。
清韵不死心的继续努力。
只是,怎么老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
清韵猛然回头,四下张望,什么也没看见。
清韵觉得自己多疑了,吴婆子才挨了板子,这会儿下不来床,秋儿要伺候她,根本不会来这里。
流莺和喜鹊是她的丫鬟,怕什么?
所以清韵,就大着胆子继续了。
就在清韵转身之际,身后一株老槐树上,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清韵继续折腾的一会儿,听到流莺喊她,她赶紧把杂草给盖上。
那边流莺已经过来了,她手里拿着披风,道,“姑娘,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清韵笑道。
流莺捂嘴笑,“姑娘肯定发现有个洞了对不对?”
清韵讶异的看着流莺。
流莺见清韵怀疑她,赶紧道,“不是奴婢挖的,是秋儿挖的,要不是奴婢发现了,这洞不知道挖多大了呢。”
秋儿挖的?
还真没看出来,秋儿的性子有这么跳脱。
流莺有些泄气道,“原本奴婢还想揪着她这把柄,让她听话一些,谁想她反咬一口,说我要是告状,她也告状,说这洞是奴婢挖的,到时候大夫人肯定相信她,不会相信奴婢…”
明明都逮到她把柄了,愣是奈何她不得,想想就窝火。
清韵真想骂一声笨,人家挖狗洞,你也能跟着一起出去,这不挺好的吗?
赶明儿得想个法子把这狗洞挖起来才是。
流莺帮她把披风系上,清韵看了会儿夕阳,觉得有些口渴,就回屋了。
屋子里,喜鹊在猫着身子找东西。
流莺见了好奇,问她道,“在找什么呢?”
喜鹊站直了身子,有些害怕道,“姑娘写的佛经家训各少了一篇,还有桌子上写的,都不见了。”
清韵走近一看,书桌上真的没了。
流莺就不高兴了,“是秋儿拿的?”
喜鹊摇头,脸色有些苍白道,“是莫名其妙的不见的,我一直在屋子里,新写的还用镇纸压着,我才喝了两口茶,它们就不见了。”
流莺浑身打哆嗦,“你别吓唬人,这里是佛堂,不会有鬼的。”
镇南侯府,外书房。
镇南侯坐在书桌前,摸索着手中一块玉佩,有些踌躇不决。
那块玉佩正是之前定亲的玉佩。
镇南侯叱咤战场数十年,还从未这样犹犹豫豫过,这是第一回。
忽然,窗户一闪。
有黑影出现在书房内。
镇南侯眉头不抬,问道,“三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暗卫迟疑了两秒,道,“不好评断。”
镇南侯眉头轻挑,“不好评断?”
暗卫点点头,递上几张纸。
镇南侯接过,细细看着。
家训佛经且不说,单单这字,写的极其漂亮,娟秀中透着洒脱,妍丽而无俗媚,看的人舒心。
镇南侯翻到最后面一张,扫了两眼,眼前又是一亮。
他一边看,一边吟诵出声:
大江东去,落日余晖,鸦雀归去,月朗星稀。
山巅水岸,疏竹松鹤,亭台殿阁,文房雅室。
几炉沉烟,几章诗文,几杯浊酒,几回醉醒。
几曲流水,几人知音,几度风发,几多艰辛。
几次爱恨颠倒,几帆悲凉沧桑,晨钟暮鼓皆不空。
九转四海放歌,九牧五岳太白,淡定寻常都是禅。
正是锦绣文章时,大快心肠。
“女儿家,能有这般诗才,着实不错!”镇南侯夸赞道。
暗卫没有说话。
镇南侯又问了一句,“你去的时候,三姑娘在做什么?”
暗卫额头开始掉黑线了,但是主子问话,他就得回答。
“挖狗洞。”
镇南侯还在看诗词,这般文采,饶是他都比不过,不愧是江老太傅的外孙女,有其外祖遗风。
镇南侯正琢磨哪个嫡孙娶清韵,才不会亏待了她,好像挑来挑去,似乎只有彦儿最合适。
乍一听暗卫的回答,他愣了一下,“挖什么?”
“…狗洞。”
镇南侯,“…”
瞬间,清韵大家闺秀温婉如水的形象坍塌碎裂。
镇南侯怔了半晌,方才大笑。
笑声雄浑肆意。
“这一回,老夫只能对不住他江老太爷了。”
“备马,我要去江家一趟。”

第十九章 倒霉

青莺几个把屋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莫名其妙丢失的家训和佛经。
找不到,清韵就放弃了,认命的再抄两遍补上。
等抄完,厨房就送了晚饭来。
青莺和喜鹊高兴坏了,没想到厨房送了午饭,还有晚饭。
更重要的是,送来的饭菜还是热的,冒着腾腾热气。
要知道,佛香院离大厨房远着呢,有时候她去拎饭菜来,一路小跑回来,才能保证温热,秋儿拎回来,没凉透就不错了。
而且送菜来的婆子,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有些献殷勤。
知道佛香院缺炭,婆子还拎了一大袋子的炭来。
清韵有些唏嘘,今儿老夫人不过是让绣坊给她做了几身衣裳,赏赐了几套头饰。
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了。
老夫人对她态度热,她就有热菜吃。
老夫人对她冷淡嫌弃,别说热菜,冷菜都不一定有。
看来,要想顿顿吃饱饭,就得想法子拍老夫人的马屁啊。
喜鹊和青莺站在一旁,有些高兴,又有些忍不住想抹眼睛。
要是三姑娘定下的是镇南侯府嫡出少爷,估计这会儿早搬回泠雪苑住了。
吃完了饭,喜鹊就烧好了热水,清韵回屋泡了个热水澡,舒服的她直哼哼。
喝了药,清韵便睡下了。
一宿安眠。
第二天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试着开口说话,嗓子依然疼,但是好了许多,至少不会一开口说话,嗓子就痒的直咳。
吃了早饭,清韵就无所事事了,她是极想去佛香院外逛逛。
只是她现在还在禁足,没有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允许,她是不许迈出佛香院一步的。
天蓝云白,阳光明媚。
天气好,清韵的心情也好。
她让青莺和喜鹊把书桌抬了出来,就在院子里抄佛经。
吴婆子趟床上养病,没有出来。
秋儿出府去了,吴婆子挨了板子,疼的受不住,让秋儿出府去给她买药。
清韵抄了两遍佛经就烦了,这么好的天气,不冷不热,最合适用来逛街了。
清韵搁下笔墨,让青莺拿了锄头跟她走。
青莺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姑娘,你不会是想挖狗洞吧?”
清韵点头。
青莺就怕了,“这是违反家规的事,被大夫人和老夫人知道了,是要挨罚的!”
清韵见不得她胆小怕事,拿了锄头就走。
只要她不出去,青莺或者喜鹊出去,小心点,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
这狗洞是秋儿先挖的,别看吴婆子整天对秋儿大呼小叫的,有时候甚至动手掐,但她们睡在一个屋,情同母女呢,不然能纵着秋儿东逛西逛的,她的活,让喜鹊和青莺帮她做?
吴婆子发现了,可以拿秋儿挡一挡。
要是秋儿发现了,就更不怕了,洞是她先挖的,就是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真去告状。
最多,这条狗洞大家走就是了。
清韵是打定主意要挖狗洞,青莺哪敢真让她动手,这不赶紧接手里。
握了锄头,青莺道,“姑娘,你就在这里给奴婢望风。”
说完,青莺转身就跑了。
清韵远远的站那里看着。
青莺扒拉开杂草,就是不动手,还频频望着她,盼着她改主意。
清韵抚额望天,两眼皮快翻没了,这丫鬟胆子是有多小啊,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得,还是她自己来吧。
清韵迈步朝前走。
才走了一步,她眼睛就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有些刺眼。
恍惚间,她好像见到一个人站在墙头。
清韵以为是错觉,等她睁开眼睛。
还真见到一男子站在墙头上,俯视而下。
男子带着一张银色面具,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一双眼睛璀璨如星辰,似一颗通体澄明的宝石,闪着煜煜光华。
他穿着一身蓝青色锦袍,外面披着一月牙白披风,领口那雪白的狐毛,在阳光下,格外的漂亮。
男子腰束玉带,上面用金丝银线绣了祥云,腰间缀着玉佩,光泽莹润。
四目相对。
清韵,“…”
男子,“…”
清韵无语了,她不知道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该说她太倒霉了。
居然这么巧的让她看见有人偷溜进伯府来。
撞见人家有不轨行为,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她什么也没看见!
清韵正要开口说话,便见墙头上站着的男子转身要走。
只是他一转身,便身子不稳,摇摇欲坠。
清韵看着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武功不好,就别学人家飞檐走壁,站墙头好不好,这要是摔了…
还没在心底咕噜完,便听见砰的一声传来。
清韵遮住双眼,不忍直视。
墙头那厮到底没能稳住身子,往后一倒,栽墙里头来了。
这声音,把青莺也给吓住了。
她看见有陌生男子倒在地上,忙拎了锄头过来。
想着昨天,也不知道清韵怎么了,就让吴婆子摔了,她下意识的问,“姑娘,你把他怎么了?”
清韵白了她一眼,什么叫我把他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好吧。
是他武功不好,又胆小,才会摔晕过去好么!
只是一个大男人晕倒在佛香院墙角边,肯定不行。
要是有人进来,说她和男子幽会,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清韵迈步要过去,青莺拦着她不许。
清韵开口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看着清韵镇定的眼神,青莺迟疑了几秒,还是把路让开,乖乖的跟着清韵身后朝男子走过去。
清韵走近几步,便看见男子发紫的唇瓣,紫的跟茄子似地。
青莺见了,便低呼道,“姑娘,他中毒了呢。”
声音中有三分担忧,余下七分是害怕,这人不会死在这里吧?
清韵赶紧蹲下,抓起男子的手就帮他把脉。
青莺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尤其是她抓着男子的手,“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啊,你…”
她说着,清韵嘘的一声打断她,“先别说话。”
青莺嘴里往外蹦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一张脸都憋红了。
她咬着唇瓣,静静的看清韵帮男子把脉,别说,姑娘那架势,还真的挺像个大夫的,可姑娘什么时候学会帮人把脉了?
越把脉,清韵眉头越皱。
等清韵收了手,青莺这才憋不住道,“姑娘,他怎么了?”
清韵掰开男子的下颚,要看他的舌苔,一边道,“他中毒了,好像还不止一种毒,少说也有七八种了,原本毒素彼此抑制,一旦运功,体内的毒素就会失去平衡,然后就晕倒了,暂时倒没什么大事。”
青莺原就睁圆的眼睛,听了清韵的话,又睁大了三分,嘴角还隐隐有些抽搐,姑娘说话也太不靠谱了吧,不能看过两次病,还真当自己是大夫了啊。
你装就装吧,左右佛香院也无趣,就当是寻个乐子,可是你这样糊弄我就不好了吧,她又不傻,会的把这些胡诌之言当真。
她倒想问一句了,人家中了七八种毒,还晕倒了,这都叫没什么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
“中那么多种毒,还不死,这人真是命大呢,”青莺嗡了声音,拆台道。
见清韵要摘人家面具,青莺再次阻止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清韵两眼一翻,“手都碰了,看看脸怎么了?”
再说了,她根本就不稀罕看人家脸好不好,她是想看看人家眼睛。
青莺恨不得拉清韵走了。
清韵见不得青莺说这话,存心气她似地,在人家男子脸上多摸了两把。
“这皮肤真滑,”清韵笑如春风。
青莺脸都涨紫了,站起来,跳脚道,“姑娘!”

第二十章 梧桐

声音太大,吼的清韵耳朵疼。
清韵不得不败下阵来,找理由说服她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是看看他眼睛,看还有没有的救,怎么说,这里也是佛堂,见死不救,菩萨可是会怪罪的。”
青莺这才反应过来,清韵说的对,在佛堂见死不救,菩萨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保佑她们的,方才她阻止姑娘救人,菩萨不会生气吧?
想着,青莺赶紧催清韵救人。
清韵无语了,要不要这么迷信啊?
不过清韵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人家面具给摘下来,想看也看不了了。
“他还有救吗?”青莺蹲在一旁问。
虽然男子戴着面具,看不清全貌,但是这下颚真是漂亮,还有眉毛和额头,他肯定是个美男子,只是戴着面具,别是毁容了啊。
清韵蹲在另一边,有些叹息道,“中毒有些深了,要是解不了,不出两年,必死无疑。”
青莺看着男子发紫的唇瓣,好像这么会儿,紫色褪去了三分,但还是很浓,不由得有些同情。
这男子身上穿的衣裳,还有腰间挂着的玉佩,都是上等的,定然是哪个世家少爷,就这样死了,也太可惜了。
“只是他病着了,为什么来佛香院?”青莺问道。
清韵耸肩,“谁知道呢,许是知道自己体力不支,所以从屋顶上走,省力气吧。”
除了这个解释,她想不到其他了。
“省什么力气啊,身子不好,就该乖乖待屋子里养病,出来乱逛,还到处晕,方才真是吓死人了…”
青莺还没说完,院门口就传来一阵说话声,“人呢,都去哪儿了?”
是沐清芷的说话声。
青莺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有些慌乱道,“姑娘,二姑娘她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