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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刻骨
同往常一样，叶知秋最后一个回到寝室，所有人都睡了，惯于失眠的她只能打开电脑，硕大的新闻首先映入眼帘。她盯着那个题目，只是盯着，身子一丝一毫也动不了。明明觉得自己是醒着的，可却迷糊着，喉咙热热的，整个人好像浮起来了，慢慢被耗尽最后一丝精力，头特别晕，想要吐，无法集中视线在一点，叶知秋看着的电脑屏幕，强忍着不断要流出的眼泪，人究竟可以坚强到怎样的程度，又究竟可以脆弱到怎样的程度呢？
眼前就只有这个硕大闪耀的题目，拿鼠标用力将它点掉，可却点不掉。她闭上眼睛使劲靠在椅背上，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一些助力。
整个寝室一片寂静，渐渐的，她缓过神来，蜷起身子，窝在椅子上，握紧的拳头都是冷的。三个月，她以为自己也好了，可是，这个消息。突如其来，让人不知所措，恐惧铺天盖地，睁眼闭眼都是说不出的恐惧，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一直以来支撑的意志，一直以来自以为的，全部，不再…
不知道是怎么关掉的电脑，不知道大家是否知道了这个消息，整个屋子静得让人心慌。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没有酒，没有烟，只有那些回忆，曾经甜美的，而今讽刺让人无法面对和忘却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痛恨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的记忆力。
雨娴说，失恋这种东西要学会适可而止，你越在乎就越一发不可收拾。现在才知道，得不到并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莫过于得了再失去，自天堂坠落地狱的苦痛，不是每个人都经受得起，那中间有着太多铭心刻骨的回忆，有着粉身碎骨的涅磐经历。念及此眼泪簌簌的留下，无法抑止。
孟安，你要订婚了，这一句祝福，我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孟安，我以为，我好了，我以为我醉了就可以忘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一点也没有好，一点也没有好起来。
你说过的，不爱了，不爱了，那一句不爱了，就像一句咒语。我以为我刻意的忽略就可以忘记，可是这是种在我身体里的蛊毒，此刻发作起来，才知道，终归不能免去的这一痛！
想到这里，忽然心里“撕”的一下痛，拿出放在枕边的指环，细细看着，灯光下，戒指赫然闪了眼，520，一生一世，我爱你，言犹在耳，然而誓言却成了谎言。
“点了头，就是一辈子，我当时在想，眼前这个女孩，我可以让她幸福一辈子么？”
我可以让她一辈子幸福么？
孟安，你可以的，只是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手？
想到这里，再忍不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小声抽泣着。
她看到了，硕大的题目，真爱不变的誓言，是他们，那么灼目。
想到从此便是陌路，泪便簌簌的流下来，哭着哭着，便不知道身在何处，仿佛世界上便只有哭这一桩事情，眼泪仿佛就要流尽，空气也变得稀薄，脑子木木的，就连手脚都变得木木的，她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任眼泪流下去，也许，就此可以把眼泪哭尽，从此，陌路，她再也不要这么痛，再也不要哭…
小秋！！肖敏从床上下来，拍拍她被子。
“怎么了？”亚楠醒了过来，接着是雨娴的声音，“谁在哭？”
“小秋！！”肖敏见她没有反应，使劲拉开她的被子。
打开灯，大家才看到蜷成一团的叶知秋，抱住自己，憋气一般的哭泣。
“小秋！你坐起来！”肖敏叫着她的名字，却叫不应。
“快把她拉起来，这样哭会憋死自己的！”雨娴也下来了。
“叶知秋，你给我坐起来！”乔雨娴使劲拉起她来，和肖敏一起才算拽她起来，让她靠着墙。
眼前似乎有人，却看不清，眼睛睁不开，眼泪却没了，只是一直抽泣，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一件事情上，也许此刻她才是反应过来，她最终还是没了世界上最重要的。
“小秋？！”肖敏递过一杯水来。
她回过神来，想说，肖敏，我没事。却瞥见杯子上的那条鱼，莹莹的，分手那天的事情尽数重现眼前，她忽然想起那两尾濒死的鱼，好像能感知到那鱼正在努力呼吸，瞬时间抽走身边所有的氧气，模糊中，眼前一时清楚一时模糊，她好像看到了他，仿佛就听他在耳边说着，爱你，不爱了，我要订婚了，方怡…
肖敏无措的看着眼前脸色越惨白的叶知秋，仿佛陷入了梦魇， “小秋，叶知秋！”一声一声，肖敏她们叫着她的名字。
忽然之间，她不再哽咽，忽的看得清眼前的肖敏，她正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看着肖敏，愣愣的，往前挪了一下，像是要抓住什么。
却把肖敏她们吓了一跳，“小秋，你想干什么？”
摇摇头，握住肖敏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她看到了孟安，她终于抓住了孟安的手，“孟安，痛，痛！”
“小秋！！”肖敏眼看着叶知秋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口中絮絮的似乎说着什么，可又听不清，她越发害怕，叫着她的名字，却不应，要打电话，可刚抓起来，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小秋！！你醒醒！小秋，别吓我们！”见她这样，肖敏更是着急，抽出手来，要让她躺下。
见孟安要收回手去，她越发使劲，伸手要抓住他，想说，孟安，别走，我爱你啊，只是这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心一痛，眼前便黑了。
第二十七章： 决绝
“小秋，对手实力要强过你一些，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能跟她对打已经是不错的经历了。”陆明嘱咐着叶知秋。
小秋最近勤加练习的状况让他觉得欣慰，但是毕竟比赛的实力还是有段差距的，他只希望小秋能比出自己的最好成绩。
肖敏几个人也上前来加油，乔雨娴说，“小秋，我可是带了好多人给你加油的。”
叶知秋对大家笑了笑，“没问题，我会赢的。”
这样的笑，越发让肖敏担心，自从那次哭过以后，叶知秋仿佛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日子，每天拼命学习，练跆拳道，然后就是跟大家玩在一起，嘻嘻哈哈，甚至比以往闹的更厉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这丝毫看不出破绽的脸，就是最大的破绽，小秋，你到底要难为自己多久呢？
肖敏清晰的记得比赛那天的胜景，叶知秋起初是沉稳的，下手却出奇的准，狠。对方一个劈腿下来，叶知秋偏过头去，砸在肩膀上，她一个背摔，骨头断掉的声音，叶知秋听的异常清脆，她努力要站起来，却觉得台下的人都看上去那么模糊。
仿佛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一个转身，一本！
一，二，三，对方没有站起来，叶知秋摇摇晃晃的站着，看着四周的人们，大家都疯了一般叫着她的名字，今天，她成了转败为胜的英雄。
据以后记得那场比赛的人说，那场比赛，甚为惨烈。
直到，裁判举起她的手，她尖叫了一声，才发现，肩膀刻骨的痛。
“叶知秋你这个傻子！”跌倒的那一刻，她好像听到肖敏在说她，又好像是不是，剩下的，就只记得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她送来医院。
她记得睡着之前，云飞扬抱着她，说她是个傻子，“飞扬，对不起，”只可惜，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睡着了。
这一觉，在病房里，她睡了整整二十几个小时。
终于可以睡觉了，可以不管不顾的睡着，只是睡梦中，好像比醒着还累，好久，久到自己都不愿意醒来。也不尽然都是睡着，骨头总是痛的，包扎的时候，她醒着，之后就睡着，睡着的时候，就像浮在棉花上，整个人没着没落的，又因为痛醒过来，听到医生在嘱咐些什么，似乎是又给打了针，就又不那么痛了，接着，就是久远的梦，总是梦，梦里好像要考试，可是梦里好像又是在找人，她找不到教室，也找不到孟安。孟安，孟安，孟安，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他听不到，叶知秋也找不到他。
浑浑噩噩的一夜一天，她也不总是沉睡，起初，她觉得整个人飘了起来，浮在棉花上，可又会猛的一痛，痛醒时，就好像是摔了下来，半睡半醒，骨头又痛，她睁不开眼睛，周围一切却听的清楚，似乎有人叫她，竟然是孟安的声音，她不想听，也不愿意醒，这一定是梦，叶知秋跟自己说着，接着便又睡着，似乎这半年的觉，都补在这里了。
她怕睁开眼睛，怕不是他，怕希望落空，可是他也怕，怕他口中会再说出什么伤她的话来，她怕极了，怕再有那样一个瞬间，半年来一切一切都崩塌，全部记起来，全部作废，就像那次的心悸瞬间犯了一样，那样的痛，一次，已然足够。
梦呓中，她从不知道，自己一直叫着那个名字，而他一直握着她的手。
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手被人握在手中，她睁开眼，便叫孟安，想要叫出声音，却因为嘴唇干涩，没有发出来，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阿晖。
“小叶，你醒了。”阿晖的声音嘶哑，眼睛也是红红的。
要伸手阿晖递给自己的水杯，才动肩膀，就想起自己这是骨折了，就着阿晖的手，喝了两口水，看窗外阳光透过树荫照了进来，叶知秋张口问阿晖，“我睡了很久吧。”
阿晖点点头，“一夜一天了，现在是下午。”
她笑了笑，“那可是破了我的记录了。”
“你等着，我去打点水。”
她点点头。
就那样看着窗外，这样的时候，叶知秋想起自己小时候常做的那个梦，梦里，自己总在飞，据说梦里会飞，那就是说这个孩子会有一颗自由的心，只是最近，再没有这个梦，却都是乱梦，往常只要是挨着枕头就能着的她，也会有辗转反侧的时候。
她记得爸爸说过，我们家一一是个会飞的小鸟儿，还爱自己唱歌，想到这里，叶知秋忽然心底一酸，原来为了爱，自己早就把翅膀折掉。
听到脚步声，她匆匆擦干眼泪。
阿晖把水壶放在桌边，“小叶，你觉得怎样，还疼么？”
叶知秋摇摇头， “睡着的时候觉得疼，这会儿倒是不疼了。”
“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得静养两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叶，你得听医生的话。”阿晖嘱咐着。
“阿晖，我可是你小叶姐姐。”叶知秋伸出另一支胳膊要上前捏他的鼻子。
“别动！”阿晖赶紧上前来扶，叶知秋趁机捏住他的鼻子拧了一下，“知道你小叶姐姐的厉害了吧。“
“知道了。”安亚笑着走进来。
“刚刚送走你们寝室的姑娘们。”安亚解释着，飞扬进来看她一眼，舒了一口气。
叶知秋也对他笑了笑，“让大家跟着受累，我真是过意不去。”
“小叶，那你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火，整个学校都在宣传你呢。”安亚笑着夸她，口中的称呼竟改作了跟阿晖一样的。
“逗我的吧。”叶知秋笑了笑，“那场比赛，我打的太狼狈了。”
“哪有，你等回学校看看不就知道了。”云飞扬凑过来，“小一，你要请客！”
“好！”她笑着点头。
“不过，等我回来之后吧。”叶知秋笑着。
“回来？”
“阿晖，我想回家了。”她笑得安静，“想我妈了。”
北京的春日本就短暂，而这个春，因为一切的混乱，过的急匆匆的。
经过了这场事变，大家方才重新认识了知秋，那个从前带着些许稚气总会开心大笑的女孩儿，瘦削的脸颊显露的总是让人不敢亲近的凉。从此之后，叶知秋的笑总是微微的，淡淡的，浅浅的，轻轻的，好些事情，从此，埋在心底，都不会再碰触了。
第二十八章： 归家
“好了！肖敏，你们走吧。到了扬州我给你们打电话。”带着石膏绷带，叶知秋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车上颠簸一夜，她的肩膀有些疼，单手翻开随身的包要找些药吃。
“我拿给你！”声音太熟悉。
她惊呆了，“飞扬？！”
“是这个么？”他拿出熟识的药瓶，熟稔的拿出三粒药片。
“你怎么在车上？你逃票了？偷偷溜上来的？”
“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扬州站就要到了，各位乘客，请带好您的行李…”广播里响起乘务员的声音。
“快点吃药，要下车了。”云飞扬顾左右而言它。
“我正好那边有个工程。”坐在计程车上，云飞扬解释着。
叶知秋笑了笑，她怎会不知道，这是个多拙劣的借口，只是她没有戳穿，失去爱情，她宁愿享受这样的朋友间的疼惜。
“爸妈，我回来了。”
“一一，这是怎么了？”叶妈妈关切的问。
“比赛不小心摔了！”叶知秋飒然一笑，“可是我拿到了第一！”
“不错！下回注意安全。”后面传来朗朗的男中音。
“叶邵华，都是你，我们家一一才不像个小女孩的。”叶妈妈皱起眉埋怨着，这才到飞扬，“你…”
“阿姨好，我是小一的同学。”
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男孩子，叶妈妈立时换了笑脸，热络的说，“好好好，欢迎，欢迎。”
叶知秋深刻了解了自己家老妈的心思，无奈的摇头，只可惜叶妈妈早就看不到她了。
“阿姨，东西放哪儿啊？”云飞扬拎着叶知秋的包问。
“叶韶华，你赶紧接过来。”
“给我吧。”叶爸爸伸手要接过包，“叔叔，没事，我来就好了。”这样的云飞扬，看得叶知秋一愣一愣的。
“一一，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让妈看看你这胳膊。”叶妈妈催促着，母女俩就进了叶知秋的小屋。
“这是你同学？”叶妈妈的眼中闪着光，叶知秋摇摇头，“妈，不是。”
“真不是？”叶妈妈有些失望。
“恩。”叶知秋点点头。
“那过年那会儿你说的…”
叶知秋忙打住，“妈，你不是要看我的肩膀么？”
“哦，”叶妈妈才想起自家姑娘现在还带着伤。
“幸好你还知道回家，要不然在学校怎么办，这衣服都不好穿。”叶妈妈看着女儿的伤心疼的说着，“不过，你那同学人挺不错的，还知道把你送回家，可惜了…”
听着妈妈的唠叨，叶知秋有些失神，要是爸妈看到他，也会喜欢吧。
“小云，你也是读建筑的？”叶爸爸跟云飞扬聊起来。
“是西方建筑学，不过我也辅修了中古古建筑，小一一直跟我说叔叔是这方面的专家，一直想当面讨教的。”云飞扬举止有礼，叶爸爸看得颔首而笑，对叶妈妈点点头。
叶妈妈却遗憾的摇摇头。
“一一，橙子。”叶妈妈把一只剥好的橙子给她。
“哦，飞扬，吃橙子。”头一回叶知秋递了整整一个橙子给他。
“好。”他接过橙子，习惯的掰了一半给叶知秋。
叶妈妈见两人如此亲厚，便又燃起了希望，“小云是北京人？”
“恩，听小一说过叔叔阿姨都是北京人，是下乡来这边的。”
“中午在家吃饭吧。”叶妈妈热情的说，“北京的孩子，我见着了就喜欢。”
“一一，你陪你同学说话，我跟你爸爸做饭。” 不待叶爸爸反对，叶妈妈便决定了一切。
“云飞扬，爸妈是把你当他了。”叶知秋云淡风轻的笑，“你别介意。”
“恩。”
“本来，…”她话只说到本来，本来是打算带他回来的。
“小一，一一，看来我还是叫对你的名字了。”云飞扬笑着说。
“是啊，那时候我就纳闷，你怎么会想起这个名字，算了，被你歪打正着。”叶知秋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换着频道。
他未置可否， “小一，我喜欢你们家。”
“恩？”叶知秋笑，心里还是暖暖的，“好像你们家不好似的，这么大的房子。”
“小一，不一样，我喜欢的就是你家这样的。”
也许，孟安也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吧，叶知秋身上的带给人们的温暖的归属感觉。
“喜欢我们家？”叶妈妈进来，
“妈，你怎么悄无声息的进门。”
“哪有，你们说话太用心了。”叶妈妈为自己开脱。
“小云，在扬州要呆多久？”
“阿姨，我大概要待一个月左右。”
“那就住在我们家吧。”叶爸爸热情的说。
“楼上还有一间空房间，正好给你住。”
“爸，人家有自己的事情吧。”
“谢谢叔叔，我正愁没地方住，无人收留呢。”云飞扬却忙不迭的答应。
叶知秋不禁叹气，唉，眼前这三个才更像一家吧。
就这样，他如愿以偿的在叶家住了下来，说是做设计，起初叶知秋不信，后来，便开始作图，家里的书房叶爸爸也让给了他，叶爸爸私下跟叶知秋说，“这孩子认真起来的样子，跟我年轻时候还真差不多。”父亲仿佛工匠拿到了一块上好的璞玉。
“不然您就收他做学生。”
“这孩子要去德国了吧。”
叶韶华问女儿，“一一，你还是要去美国么？”他知道肯定是在北京发生了什么，一直坚持的出国计划搁浅，到一个月以前告诉自己，学校有去加州大学的名额，变化太快，一向知道女儿有自己的把握，便没有多问，只是看到瘦了一大圈的一一回到家，他也心疼。
“爸，你放心，那边的学校是我们学校的友校。”
“一一，爸爸只是有点不舍得了。”叶韶华叹了口气。
“爸，到毕业的时候，你来参加我的典礼！补上这一回的缺憾。”叶知秋笑了笑。
在扬州，带云飞扬他走了几处小时候便游过的园子，几家从小最爱的店面小吃。事隔多年，叶知秋似乎又把记忆里最深处的味道找了回来。
“小一，这就是传说中辣死人不偿命的？”云飞扬挑挑眉。
“老板，来两份…”
起初云飞扬试探着吃了一口。吃到一口非常辣，云飞扬一直咳嗽，叶知秋得意的看着他，“不行了吧，等着，我去给你买水。”
从超市走出来，看到街边一个熟悉的影子掠过，心里一惊，紧跟了几步，空气里似乎还恍惚着一生之水的味道。可人却不见了。也许，是幻觉吧，她摇摇头。
站在路中央，看着飞扬正在小店里吃着醋溜桂鱼，喝着花雕酒，叶知秋忽然想起两年前，他曾经一句一句的跟自己学着，“早上起来日已高，只觉心里闹潮潮，茶馆里头走一遭。拌干丝，风味高；蟹壳黄，千层糕；翡翠烧卖，三丁包；…”
“小一，叶知秋！”云飞扬叫她。“怎么了？”
叶知秋失神，笑了笑，怎么可能，“云飞扬，快点喝水。”
“看到鬼了？”云飞扬问。
“只是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笑“小一你是猪鼻子啊。”
她蹙起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喝了一口水，他接着笑问她，“叶知秋，要是哪天，我们在路上见到，隔了好远，你能闻到我的味道么。”
“你啊，”叶知秋点点头，“你就算隔了三条街我都能闻到的，笃定比我们这儿的臭豆腐还要臭的味道，我想闻不到都难啊…”
日子，就这样行云流水的过着，他们每天开心的笑着，就是放纵自己这样享受着每一天都快乐，既然飞扬要看到她的快乐，那她就给飞扬呈现一个最大的快乐。
第二十九章： 番外：放你在心里
孟安，再过几天，我就走了，只是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几年的回忆，没了你，好像只剩下大片的空白，曾经拥有你给我的爱那么深，以为你会宠爱我一生，是我太贪心，是我太天真，孟安，此刻，才知道这歌里唱的果然是真的。
北京的夏天，依旧是那么的热烈，没有一点雨，没有一丝风。可我却寻了一处好地方，孟安，我们的记忆，全部收拾起来，也只有那么小的一只盒子，我把它们带到了这里，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地方。
孟安，你还记得么？就是我们在后海的小院儿。在那里，我一个人坐在藤椅上，回忆着，最后一次回忆着曾经属于这个城市的，曾经属于你我的一切。还记得去年夏天，前年的夏天，每一个有你的夏天，我们都会在盛夏躲在这里寻自己的清净，我看着你，你看着你小时候就熟识的葡萄架，一切都那么安静，虽然是夏日的午后虽然烈日炎炎，可因为有了这么多植被，并不晒，葡萄架下，我总是睡着在你怀里，那些日子，每一次小憩，醒来都好像已经天荒地老。那时候，我们好像整个夏天都交代在这里。那会儿你的手抚过我的头发，你笑着说，“秋，等这里结满葡萄的时候，我们再来。”
我也曾信心满满的看着葡萄架，想象着，那个缀满葡萄的葡萄架，想象着我们就坐在葡萄架下，手都不消高高抬起便可以摘到葡萄，一串串，干净晶莹的葡萄，都是绿绿的，嚼在嘴里都是甜的。葡萄架还是那个葡萄架，却只有我一个人了。
孟安，这个夏天，是否你也曾经来过这里呢？忽然想在葡萄架下我们同看过的一部小说。故事里面决绝的爱，让人心痛，对于张小娴的故事我仅止于欣赏，这样的感情，我怕是承受不住。然而生活总喜欢跟人们开着玩笑尝试你的底线。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有比故事更好的结局，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我们会微笑着看着彼此想着未来的每天，然而，那只是我以为的…现在，我忽然觉得我们甚至不比故事里的男女，至少他们是相爱的，而我，情何以堪。
我们的故事，在去年冬天便在你的一声分手中戛然而止，只是我从不肯接受，可是，不管怎么逃避，怎么酗酒，那些，都是发生且永不能改变的。也许就像那信里写的，我们，终归是要分开的，如你所说的，住在你心里的是那个自小陪你长大的人，而我，更像路人。
孟安，当我的心一阵阵纠结的时候，当眼前一阵阵模糊的时候，当想要一杯酒醉的时候，当欲哭无泪，想醉不得醉，才发现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努力想要靠近你，越是靠近，你越是远离。即便我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你的一句抱歉和可惜…
夜晚看着外面的天，辗转难眠，长着么大，最近才知道什么是失眠，我不断问自己能不能不爱了，因为爱太痛了。可结果却是叶知秋还爱着隋孟安，却知道，一切不再能挽回半分，也许，真的没有办法。看着黑夜，等着天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等待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最近，不再吸烟，不再喝酒，伤口好了许多，最近脑子着实不好用了，看不了难的东西，做不了难的事情，想不了喜欢的人。时间果然是好东西，这些日子，我仿佛渐渐好了，渐渐的，我可以不再哭了，渐渐的，我可以不再记得你的电话号码，渐渐的，我可以忘记了那个叫我”秋”的男子。忘记他光洁的额，明亮的眼睛，迭起的双唇，温和的笑，他的味道，忘记曾经以为专属于我的惦记和温柔…
该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怀念，最后一次想起你，毕竟那曾经是多勇敢的自己，还有多美好的过去，一生把你放在心里头，尽管未必能够长相厮守，只要偶尔深夜想起有你，会有一丝微微的酒意。一生把你放在梦里头，尽管就要和你从此分手，让我能够感觉一丝暖意，让我以为还在你怀里。最近偶尔听到这首歌，我没有哭。我想，我可能是好了。
孟安，要走了，不是因为恨，只是想要忘记。若然在这个城市多呆一日，我怕我一个不小心就跌进了永夜。透过葡萄架的下的斑驳树影，我忽然有些恍惚，就好像发生过的那些都是前世，而今生，你从未出现过，而你我也从未曾遇到过，只是一个梦，一个与今生无关的梦。也许这样想着，心里便会温暖一些，毕竟，梦总会醒。只是低头看怀里的盒子，才发现，原来，那都不是梦，那都是你曾给过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