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拉她起身,抱她在骆驼背上。
眼睛看着他,他不解释,她便也不问。
一路向东,除却戈壁没用别的景色,这样的景色自然有种让人悲凉入骨的力量。
一路无语,直到走到太阳完全落下,她才问,“去哪儿,我们不去行宫么?”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她却闭了嘴,不再言语。
“带你去个不绝望的地方。”
闻得这一句,心一暖,又一沉,心口慢慢酸胀了起来。闭了眼,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乏了就靠着睡一会。”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早便习惯的怀抱,索性就依在他怀里睡着了。
等听到水声潺潺,她才醒过来,刚刚这一路竟然真的睡着了。人果真是有惰性的,何曾想过,现时的她就算坐在驼背上还能一路好眠?
“下来吧。”他接她下骆驼。
明明刚刚还在戈壁滩,这会儿怎么会有水?眼前氤氲的水汽,让人疑是在梦里。
“怎么会有水?”
“是热泉。”
“果然是有这样的地方?”嘴角的笑在朦胧的水汽里显得温和,连那双眸子也少了冷意。
“恩。”说着便领她进入这一片世外桃源。
“这热泉对你的身子的寒凉之症是极好的。”一句话暖热了心底。
暇蹲□子,拘起起热泉的水,“里面是有硫磺?”
“恩。”
“那我岂可错过这极好的机会。”说罢便要解开衣衫。
回头,“你不回避?”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怕你一人不安全。”他大咧咧的回答。
“那你去门口守着好了。”说着她俏皮的笑了笑。
伽罗鹰一愣,笑了笑,“好!”
守着月亮,等在洞口,他一动不动。
浸在热泉,暖着身心,她心生涟漪。
“我好了!”穿上衣衫,她对外面喊道。
面色酡红,笑面如花,第二次,他知道一笑倾国的含义。
“这会儿,最好再有一壶酒。”她被氤氲的水汽蒸的声音有些慵懒,听起来却娇媚起来。
“等我。”他闪身消失在石门外。
等回来时,手中依然捧了来美酒一壶。
“你果真深藏不露。”她笑的狡黠。
“什么?”伽罗鹰不解。
“这一切本是为她准备的吧?”她一边梳着长发,一边随处看着转着,处处精心的布置,显然是经年营造的结果。
“可惜,她竟不在了,沙漠汗,鹰王,谁曾想看你也有这样痴心的一面呢?”无瑕笑着说,却不期望等他回答。
果真如她所料,伽罗鹰并没有应,兀自把酒搁在桌上,坐在她对面,“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他目光灼灼。
“好,我们今天不说过去,只说现在!”她转过头对他展颜,措不及防的对上了他的眼眸。电光石火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替我倒酒!”把杯盏推至他面前,坐在石桌边,双手支起下巴,看他无奈替自己斟酒。
几杯酒下肚,她只是傻傻笑着,“伽罗鹰,被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一定是很幸福的,一定是的,你得相信!”
他却略略苦笑。
“即使她已经离世,也该是含笑的。”手中把玩着杯盏,她眼神迷蒙起来,“有时候,我就在想,或者死去也是一种很好的忘记和解脱的方式,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记得,不用记得父皇,不用记得国仇家恨,不用记得报仇,不用记得那个已经被烧成灰烬的故事,呵,醉笑陪君三万场,三万场。”
抬眼,看着他,“人生会有陪我饮尽三万场酒的人么?”
“死去的人也不能复生,唯有活着的才最是紧要。”他却答非所问。
闻言,她略略顿了顿,却没有应。心里的酸胀又起,手边一盏酒饮下强压了下去,一时无话。
“带你来这里只是想要你知道,沙漠之后不尽然是沙漠,还有绿洲。”
听到这一句,眼睛竟酸涩起来,久未流过的眼泪顺着眼角溢出。
她转过头,站起身,要遮掩,岂知脚步虚浮,一个踉跄,被他接住。眼泪虽然止不住的留下,可却已然哭不出声,扭过她的身子,紧紧拥住她,伽罗鹰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再忍着,哪怕只是借酒哭一回,哭完这一回,一切便过去了。”
像是从来没有哭过一样,她便伏在他肩头,嚎啕大哭。好久没有这样放纵自己的情绪,心口的伤痕似乎被剖开,硬生生的上了药,虽是良药,却生疼。混着酒劲,哭了一阵,没成想头竟然疼了起来,她小声在他怀中抽噎,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住额。他知道是她的旧疾又犯了,刚要去取药,
“别走!”抱住他的手臂紧了紧,她呜咽道,“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我只是去给你取药!”他解释。
“不要!”她强拉住他,生怕这一转身,又只剩下自己一个。
“吻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好似那是生命里仅剩的希望。
伽罗鹰愣了一下,却没有动。
“吻我吧,伽罗鹰,”对着他的眸子,似念咒语一般,“我们不要记得过去,只要现在!吻我吧,我只要记得现在,记得此刻!”
双唇相接的那一刻,天雷引动地火,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像玄的男人,不是沙漠汗,不是鹰王,只是伽罗鹰,是与她肌肤相亲,水乳交融的男人,只是,她知道,他们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有的,只有此刻,只是现在,唯有今宵!
作者有话要说:木最近都在听三寸天堂,不知道为啥喜欢,是因为步步惊心么?
今天终于懂了。于是在微博上写下下面的文字:“越是临近谢幕,脚步就越发沉重而缓慢,一步步,一幕幕,往事如烟,似梦如幻,是耶非耶?结局已经在三年前注定,而今当结局临近,心一点点的坠落。耳边的歌恰是此刻心境,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让悲伤无法上演。下一页是我亲手写上的离别,没曾想,这离别,还未落笔,心已成殇…”
故事将近结束,心血都放在里面,越放越多,放不下了…
不说了~~今天平安夜~~大家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快乐~~
下次更新最迟周二晚~~谢谢大家~~
第五十五章:上穷碧落下黄泉
“主子,请用饭。”简单却不简陋的毡房里收拾的一尘不染,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小姑娘将饭菜端至桌上,笑眯眯的说。
“哒哒,你下去就好。”伽罗鹰难得如此亲和对待下人。
无瑕皱眉看着这个脸上红扑扑的小姑娘,“哒哒是你的名字?”
“是主人给我的名字。”小女孩笑了笑。
“那外面的男孩子叫什么?”无瑕问。
“他叫纳木仁,是奴婢的男人。”小姑娘笑着。
“男人?!”无瑕瞪大眼睛,眼前的小女孩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奴婢已经十五了。”女孩看出她的疑惑,自己解释道,接着又恭谨道,“主人用饭吧,哒哒先出去了。”
“你不准备去行宫了?”无瑕挑眉问。
他含笑摇摇头,“我觉得这里更好。”
“他们叫你主子?这里是你的秘密?”无瑕好奇的问。
“年轻的时候自己出来,都住在这里。”伽罗鹰淡淡道,说着替她夹了一些菜。
“年轻?”她吃吃的笑,“原来我竟嫁了一个老头子呢。”
他不以为意,又加了些羊肉,嘴角笑意更浓了。
无瑕皱眉,“好了,我吃不下这么多。”
他面上不动声色,“你太瘦了,戈壁滩风寒,得多吃点。”
“我太瘦?”
“恩,肋骨咯得我手疼。”他点点头。
脸刷的红了,无瑕低下头扒饭。
“这样才好,吃胖点,回头我也好回答措儿的问题。”
“措儿?”无瑕耐不住好奇的问。
“措儿总问我什么时候母妃能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他好当哥哥。”伽罗鹰依旧不动声色。
一口菜差点呛到自己,无瑕决定不再理会眼前这个男人。
伽罗鹰看着被自己戏弄的无瑕,嘴角斜斜的,又挂了浅浅的笑。
用罢饭,见她打定主意不理会自己,伽罗鹰索性叫哒哒进来,“今日莫高窟一行,夫人想是不愿去了,那你留下陪她。”
哒哒刚要回答,无瑕抢白道,“莫高窟?我要去的。”
伽罗鹰狭促的笑了笑,“哦,原是会说话的呢。”
“哼!”无瑕撇撇嘴,转身进了内室换衣服去了。
热泉离莫高窟并不太远,骆驼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一路上看云彩变幻,黄沙不变,间或有些商队,寺庙,应接不暇,因而一路上,他们话不多。
直到莫高窟前,她才恍若梦醒般叹道,“没想到白日里看竟是如此壮观!”
他含笑,先一步下了骆驼,又接她下来,哒哒和纳木仁将骆驼牵走。伽罗鹰引她到洞窟之中。
在外看着一个个洞窟便觉得壮观,再进入窟内时方觉里面才是别有洞天。正对着的一副画是歌乐图,看着洞窟中的壁画,伽罗鹰问,“听闻你音律不凡,可知这是什么?”
无瑕跟过去仔细看了画中的女子怀抱一只类似琵琶却又不是琵琶的乐器,她想了想,笑着,“唐代杜佑的《通典》曾记:似瑟而小,七弦,用拨弹之,如琵琶也,史记封禅书亦有记录,这是箜篌。”
他眼中满是赞叹,抚掌道,“失策了!忘记了你自小便跟南宫隽习音律。”
无瑕摇摇头,“我比不得隽,只是看得多,听得多,会的却少。”
看着画中人物生动,似乎她亦能听得到琴音,满眼欣喜,口中念念有词,“我未曾听过,但却知曾有人写过一首《箜篌引》,”说到这里,她转过身,“若能听上一曲,该是最妙了。”接着,便闭了眼,想着那场景,念着那一首箜篌引。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 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睁开眼,却看他一双眼眸正看着自己,眼神炯炯,嘴边带笑。
她亦笑了,“怎么了?”
“久未见你如此开怀了。”
“久?”她问。
他摇摇头。
一个午后,两人便在这莫高窟参看各个洞穴中的壁画,浑然不觉外面的冷。
走的久了,因为总是仰头观望,脖子有些酸涩,她舒展了腰身,打了个哈欠。
“累了?”
“还好。”无瑕摇摇头。
“领你去看我最喜欢的一幅,看完我们便回去。”他自然而然的牵起无瑕的手。
她顺从的跟着他走到下一个石窟中。
进入洞窟时,光线有些暗,伽罗鹰燃起火折子,无瑕眼前一亮,眼前这一幅画是整个午后看过的最为壮观的,伽罗鹰带她去看的是于阗大治天下。
心念一动,她凑的近了些,仔细看着眼前的画,脑海里猛然闪现出一句“天下…”
“怎样?”壁画前,伽罗鹰雄心勃勃,“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他笑着念道。
“朔风起兮黄沙扬,白草折兮大漠荒,飞天舞兮梦敦煌,今重见兮魂亦伤。”她随口合了一句,声音听上去有些黯然。
光影下,他看不清无瑕的脸庞,然而却一时语塞。
背着光,她的手摩挲着岩壁,低声道,“伽罗鹰,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
“借我一队人马,让我直接带入洛阳,只要亲自取他的命,一切也就结束了。”手掌心摩挲着岩壁,渐渐变冷。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覆上她的手,却站着未曾动,似乎想了很久,他终于还是站在原地,点点头,“好!”
“谢谢你!”整个身子靠着岩壁,她淡淡回答,紧接着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走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再看到他时,面上已经恢复了笑颜,只是让他看得却那么揪心。
刚走到洞窟口,伽罗鹰挡住她的去路,深蓝色的眸子望进她心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人生仿佛便只有这一桩事情,若报了仇呢?你会怎么过?你想过么?”
心一颤,她记得这已经是第二次,他问自己这个问题,别开眼睛,看着夕阳下哒哒和她男人在马匹旁边嬉戏,很是热闹欢喜。她看着哒哒红扑扑的脸颊,想了想,反倒笑了,“我没有想过,也许会回金陵,或者就在这里了,守着这片戈壁,离敦煌近些许也不错,就此隐于世,逍遥些。”
“隐于世?”他语气有些急促,“就此消失么?”
她但笑不语。
“无瑕,告诉我!”丢了火折,伽罗鹰双手扳正她的肩,阳光透过他的发迹照射进她的眼眸,她有些晃眼。
“消失?”她笑得益发灿烂,玩笑般说着,“也许不错,让谁都寻不见才真是自在。”
双臂被紧紧环住,他附在她耳边坚定的说,“昭无瑕,我要你听着,上穷碧落下黄泉,任你躲在哪里,我都会将你找出来!”
无瑕并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只是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温暖,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她听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如期更新~~~恩恩,故事就要结束了~~
晚安,希望大家都可以梦一个美梦
也希望木可以梦一个有故事的梦~~
第五十六章:忘则怎生便忘得
第五十六章:忘则怎生便忘得
一个激灵,她猛地醒了,尚未醒过神,边听耳畔有人轻声问,“做梦了?”
天色还暗,她摇摇头,“没。”因为早上还未说话,嗓子不甚清亮。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额,探了探温度,知无大恙,便放了心。
手掌又覆在她的面颊,一片濡湿,她亦觉察了,便噤了声。
枕边人抽回手掌,细细的吻布上眼角,颊边。
温热的唇让她浑然忘却到底是为何眼角有泪,然,一晌贪欢之后,她便惊醒一般道,“该起身了。”
“好!”伽罗鹰起身,唤人进来伺候。
“汗王,公主,外面落雪了。”知琴端着水汽氤氲的水盆进来侍奉。
“今日便停练一日罢!”伽罗鹰一边拭脸一边说。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有这种道理。”无瑕想也没想便回绝了,说罢也净完面,已经穿好衣衫,一身武行打扮。
“你倒利索!”伽罗鹰依旧是嘴角边挂了一丝笑。“好,我奉陪!”
穿好衣衫,转身摘下素日里教习的剑。
“外面实在冷得紧!”知琴又劝了劝。
“去,替你主子拿了去年她拼命赢了来的披风,另外,叫人把我那件披风也拿来。”
“是。”知琴领命去了。
无瑕先一步出了门,站在屋檐下,迎面的雪活泼的跳动,落在脸上,眉毛上,她并不去拂,只欢喜看着,仿似这是一场上天的恩赐。
伽罗鹰随后出来,携了无瑕的手,暖在手心,问,“怎么?看没看过这西北的雪?”
无瑕仰头看着天,又对他笑了笑,“没看过,怎样?小瞧我?”
“岂敢!”他简单两个字,并未转头,只是握住她的手心,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汗王,披风拿来了。”知琴同另外一个宫人将披风奉上。
“好!”他拿起无瑕那件,仔细替她系好。
“换你了。”伽罗鹰好整以暇的站着。
无瑕翘起眉,看着剩下那件披风,摇摇头,拿起来,替他系好。
“怎么,服侍本王委屈了你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岂敢!”她回嘴笑了。“我只是想汗王怎么择了这样一件旧衣,难道咱们真的国库空虚了?”
他却不言声,只是眼眉都弯起来了。又为她将披风的帽子戴好,两人相携而出。
知琴和宫人亦都掩嘴笑着,一派喜气。
天蒙蒙亮,热泉旁的一片空地上,一男一女,相同的招式,练得煞是起劲。虽下了雪,两人周身却现出蒸腾的热气。
“手臂须得用尽全力,方能一招毙命!”伽罗鹰停下来,将她的手臂摆正。
无瑕一脸郑重,将招式又重新过了几遍,“是这样么?”
男子点点头,“然而更紧要的,你得学会防守,一招不能致敌于死,则要尽量争取全身而退!”
说着他便挽了几个剑花,“乱中求生!”
无瑕站着,看眼前的男子剑法如画,浅浅笑着,却并不照着学了。
“怎么?”
她淡淡道,“刚刚那几招,我自觉练得还不是很好,这些改天再学吧!”
闻言,伽罗鹰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却未张口。
看着她重新将那些狠绝的招式使了出来,心里却五味俱全,短短月余,她已经将这些招式练习的熟稔入骨,他知道,她是等不及去完成那一桩使命,若能报仇,便全不会顾忌退路。
“伽罗鹰,看招!”无瑕一个雪球丢到,他下意识的一闪,却因为刚刚的神思恍惚,雪球直接砸中他心口。
伽罗鹰捂住心口,萎顿在地。
无瑕丢了剑,跑过来,“怎么了?”
他仍旧不说话,无瑕声音易发焦急,“伽罗鹰!伽罗鹰!”
他猛地抬起头,对她哈哈一笑,“逗你的!”
一记白眼丢过去,无瑕站起身,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原来你也会为我担心的。”
“且!”无瑕没有答话,“好了,我们接着练吧!”
他摇摇头,左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右手拂过她发迹的“雪太大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好,还说我们可以打一场雪仗呢,记得以前书里写,在北国,下雪天最顶顶好玩的便是堆雪人打雪仗了。”她一脸向往的沉醉。
“吃些东西,等雪势小些再玩,亦不晚。”
热泉旁,自有雅室,雅室内别有洞天,石桌上,热气腾腾的早膳惹人食欲。
她净了手,先一个拿起奶茶一饮而尽,“真暖和!”
伽罗鹰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心头一颤,便也坐下,两人相对而坐。
“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吃的,你不饿么?”无瑕察觉到他的异样。
“笑颜如花,秀色可餐!”他狡黠笑着,不待她反映过来,接着便也吃了起来。
“我吃饱了~”她一个转身,便溜达到另外的一间石室。
这是一间类似于书房的地方,因为热泉的缘故,这里四季如春,石室因为年久的缘故,还有些青草小花,让人浑然不觉外面的天地。站在书案前,看着对面的一个佛龛。佛龛上是一幅画,头一次觉察那是一副菩萨图,只是菩萨的面庞却不是熟悉的模样,菩萨面前有个香炉,鬼使神差的,她走过去,点燃佛香,默默念了念,将香火插入香炉。
“吱吱嘎…”佛龛竟转开了。
“伽罗鹰…”她失声唤他。
“我在!”他急急赶了进来,见到佛龛,反倒镇定了,拿火折燃着蜡烛,领她进入佛龛后。
“慢些。”他引她进来。
无瑕才知这才叫真正别有洞天。这里该是一个女子的闺房,有绣床,有画卷,有绣品,有琴瑟,有一室旖旎风光。然而最多的是四周围的画,画的都是同一人,这人面庞同刚刚的菩萨有八分神似,仔细看画中的女子,她有些失神。不像敦煌壁画的风格,却有中原画风,画中女子头微微低垂,发髻松散,面庞若花,那一丝笑含着春风,又带着浅浅的愁绪,女子怀抱琵琶,轻抹慢挑,朱唇轻启,伴着洞中的水声,你仿佛能听得她的弹唱。
“奴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金陵好风景,待奴与君唱来听…”
闭了眼,她好像回到烟花三月的金陵城,吴侬软语,小桥流水,杨柳岸,晓风残月,伴着月色,伴着船上的点点灯火,繁华锦绣。
除却这一幅幅的仕女图,室中最打眼的还有一个琵琶。她轻手轻脚的拿起来,坐在椅子上,抱在怀中,手指拂动,琴弦灵动。
不自觉的弹起云依教她的江南烟雨小调,猛地,她想起云依的眼睛,再细细看着画中的女子,“这人是谁?”她望着伽罗鹰。
“大漠妖姬,你可听过?”他淡淡道。
“沙漠汗?妖姬?”无瑕问,“那些都是真的?”
“她叫卓伊寒,本是中原人,武功高强,且善音律,来这里,便自封为无虚阁阁主,因缘际会,结识了以前的沙漠汗,后来便成了亲,还有了孩子,哪里有什么妖姬,呵。”
“以前的沙漠汗?是你父亲?”无瑕问。
伽罗鹰点点头,而后说,“卓伊寒并不是我母亲,然而她也为父王生了一个女孩,是我唯一的妹妹。十岁那年,一场宫斗,父王和她双双离世,我和妹妹也走散了,后来,等我重新做了汗王找到妹妹时,她已经不想回到这里了,她告诉我,她的魂灵在江南。”
无瑕有些惊异,“你妹妹,可是云依?”
伽罗鹰点点头。
无瑕重又将那曲子弹过一遍,她仿佛又看到了云依,在云霄台上,华彩无双,唱着那一曲牡丹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手,无瑕问,“怎么?”
“这曲子虽好听,然而,却有些伤怀。”他摇摇头,将琵琶放至一旁,拉她起身,“江南烟雨虽好,大漠雪景亦是一番别样景致!”
还未踏出洞口,便听到外面清脆的笑声,她心头一喜,出洞口,便见一个粉琢玉雕的小人儿正站在一个大大的雪人旁边,对她笑着,“母妃!”
“措儿!”她紧跑几步,将孩子抱起来。
“你看你,身上都是雪,还让母妃抱!”伽罗鹰从后面跟过来。
“父王!”措儿嘟着嘴。
“不碍的,我喜欢,我喜欢措儿,我喜欢雪!”无瑕高兴的回答。
伽罗鹰伸手从身后环抱住他们娘俩,低声道,“真希望这雪永远下下去,便能永远留住你!”
她心念一动,并未答话,将脸颊贴近措儿,昨夜的梦境此刻却才清晰的记起来,原来那是玺儿,哭着跟玄曜宸要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接近结束,慢工小火,熬制中…
第五十七章:半生缘结今世情
第五十七章:半生缘结今世情
上元节,大漠的空旷使得深蓝夜幕中的那一轮满月易发明亮璀璨。
行宫内,除夕的装点还都保留着,因此热闹仿佛也没有间断过。
摘星阁,汗王和王妃带着小王子赏月。
措儿亲昵的搂着王妃的脖子,“母妃,月宫之上果真有一只小兔兔么?”
无瑕亲亲他红扑扑的脸旁,“是呀,就是母妃给你讲的玉兔。”
“那谁来照看它呢?”措儿皱着小眉毛。
“措儿,母妃忘记告诉你了,这月宫之上还有一个仙女叫做嫦娥。”
“那,”措儿的小嘴嘟了起来,“那她岂不是很可怜?”
可怜?无瑕愣了一愣,没有答上来。
“我们要嫦娥和她的小兔兔下来跟我们一起过节吧。”孩子自有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