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几欲站不住,“原以为就此作罢便好,只是玄蚩却知道了,还抓了她身边秋水,探她失忆是真是假,只这一回…”脸色竟然苍白了起来。
“人算不如天算,呵…”她笑着,声音里尽是无奈的悲凉。
“云依只求皇上一件事。”
“说。”
“让我在这紫宸殿外的云霄台,再唱一曲牡丹亭。”
他想了片刻,道,“好。”
整了整衣衫,她缓步走出紫宸殿,又径直走向殿外的广场中央,那里为了皇帝祭天,有一处高起三丈的云霄台。
云霄台上,她蹁跹起舞,“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这云霄台上,她便是蝶仙一般翩翩,让人心生怜惜,向往,心疼。
忽然,她身子一抖,缓缓回转身,她看着紫宸殿前的玄曜宸,血自口中呕出,目光决绝,轻轻呢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此刻方知那时好。”。
他心中一颤,刚想到什么,便见云依一个纵身,跌了下去,似一朵蝴蝶坠落。
早有侍卫去接,怎奈何,已然玉碎。
待他走到眼前,便只看到她的遗容了。
朱雀摇摇头,“启奏皇上,云夫人已然过身了。”
“她是早知道有这样的结果。”话语间带一丝怅然。
“属下刚刚想到,她用得是梦断,让人尝尽肝肠寸断之苦方才绝命,是蜀中毒门失传已久的毒药,做这毒药的是一名女子,因为心爱之人抛弃自己,便做此毒,是以提醒自己尝尽肝肠寸断之苦,来世断情绝爱。” 初初想到这毒的时候,便是连朱雀都为之一震,这种毒,自己是绝不会碰的。
“拟旨,云夫人暴病,无药可医,薨。追访一品诰命夫人。”他冷冷道,“若然有人让桐妃知道此事,杖毙!”
“是。”皇帝拂袖回转身,下面的人跪了一地,大太阳下,没有人敢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这两天被拉去支持…导致今天才更新~~~
木完成这期任务了,睡觉去了~~
大家周末愉快~~
第三十八章:绿蚁红泥小篆香
水气氤氲,她坐在浴盆中,阖了眼,享受片刻宁静。然而只片刻之后,眼前却闪出那天看到的一幕,云依似一只蝶儿一般从高处跃下。而他只是冷冷道,“厚葬云夫人。”纵然水是温热的,也捂不暖一颗心。腹内忽而一动,她张开眼,手抚上隆起的腹部,清晰可见的是孩子的头,轻轻安抚,“宝宝,娘亲不想了。”
起初胎儿还会闹,肚皮上偶尔现出小小的掌印,再后来,她念了几句,孩子便安静了。
“娘娘忧思过度,如此下去,胎儿恐不足。”前几日,才来的太医请脉时如此直白的说的。
她见那人不过二十岁模样,模样清秀,该是有几分本事才能进得太医院,心念一转,于是便道,“太医怕是不知道,我这忘忧症已有时日了,怎会忧思过甚?”
“忘忧只是忘却前尘,而今日事,才是娘娘的心头忧虑。”那太医恭谨回答,“请娘娘听修远一言,放不下别人是不宽容,放不下自己更是不智慧,娘娘蕙质兰心,自有决断。”
“放不下别人是不宽容,放不下自己是不智慧,你是修道的么?”
“臣乃玉林大师的俗家子弟。”那名叫修远的太医微微一笑。
“哦,玉林大师。”她点点头,又以指轻点额际,“我乏了,你也先去吧。”
“是。”
“今日所说的话,不要让皇上知道。”她又补了一句,“我不想皇上为我操心。”
“是。”又是清浅一笑,他收起诊箱,退了出去。
是啊,皇上是断不会让她操心的,就单凭这腹中的孩儿。
这月余,周围所有人都仿佛被销了声,匿了迹。寻不着云依,见不到常来打扰的颜离水,就是时常给她诊脉的朱雀也换做了这名叫修远的太医,宫人们都换了,只留下紫苏。她没有问,也不会问,徒增烦忧而已,也省得累及旁人,只是有些事情却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皇上。”外面是紫苏的声音。她知道是玄曜宸来了,便又阖了眼。
他轻声走进来,对紫苏道,“怎么睡着了?如何侍候的?”
“奴婢…”
“我不过是眯了会儿,皇上不要怪她。”她张开眼,对紫苏道,“紫苏,服侍我穿衣。”
“朕来吧,你去,给娘娘弄些小食,每次泡完澡,你必定是会喊饿的。”水雾中,他的笑容柔软可亲,无瑕有些愣了。
紫苏退了下去,他扶她坐在软榻上,擦干身子,她又道,“这种事,让紫苏来做便好,皇上何苦…”
“这又如何?”他笑,替她披上软袍,又将发挽起,站在镜子前,揽住她,轻声在耳畔道,“你是朕的孩子的娘亲,是朕最亲的人,朕甘之如饴。”
手掌放在她的腹部,感受奇异的胎动,“儿子,父皇说的对不对?”
腹内一阵动,他笑声朗朗,“看,儿子都说是了。”
看着镜中人,宠溺的举动,由衷的笑颜,她竟看得失神了,曾经一对璧人,身穿红衣,亦是如此对镜而笑,蹁跹少年,美娇娘…
“怎么了?”见她出神,他问。
“皇上怎知这一定是儿子呢?”
“朕是真龙天子,自然知晓天意。”洋洋得意的面庞让她心底没由来的一颤,遂低下头。
“不舒服?”他即刻问。
摇摇头,她淡淡道,“臣妾饿了,皇上也陪臣妾吃一些吧。”
“好。”扶她起身,两人相携而出,紫苏早就摆好杯盏,几碟小菜,一份点心,暖炉烧的正热,一室如春。
坐下来,瞥见紫苏的衣衫上竟有几点白,心思一动,“下雪了?”
“恩。”他笑着点头。
“真的?”她问,“紫苏,去把窗打开。”
“娘娘,风大,仔细受了寒。”紫苏道。
“不碍的,我穿的那么厚。”说着竟要自己起身。
“紫苏,你去吧,只开一扇便可。”玄曜宸对紫苏道。
窗户一开,便有雪花飘了进来。她脸上立时现出极大的满足,笑意浓浓的,“果真是下雪了。”说着又双手捂住嘴,咯咯笑了起来,“真好。”
“早知道你会因为这场雪这么高兴,先前便告诉你了。”他也被感染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念完这一首,她脸上的笑益发灿烂,像是个孩子。
玄曜宸瞬间愣了,这样的神采是久而未见的。
“红泥火炉我们有了,说起来这还是前几天修远太医给我安神用的。今夜天又下雪了,这么多奇妙的巧合,玄,你不能不成全了我。”她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摇晃。
见她难得兴起,他无奈,却依旧是笑了,“去,拿酒来,暖上。”
紫苏皱了皱眉,既然皇上有旨,她只能遵旨。
“呵。”她似得了宝贝一般,饶有兴致的站在暖炉旁,看着雪花飘洒而下。
“酒已温好,请娘子入席。”他今日也兴致颇高。
“好。”坐在桌前,紫苏已然替她斟了半盏酒。拿起来便要喝,他拦住了,“先吃些菜。”
才又放下来,吃几口菜,举起杯,对着窗外,“敬今夜的雪。”
“好,敬此刻的心情。”他亦举杯一饮而尽。
到底是有孕在身,才一杯温酒,便觉得晕,面色酡红,托着腮,笑看眼前人,“玄,这酒不好,我竟醉了。”
他摇摇头,“是你心情太好,才易醉,不能再喝了。”
“恩。”她点点头,“好。”
缓了一会儿,看外面雪越来越大,她忽然站起身,摘下裘衣,对他灿然一笑,“真当去外面看看,痛痛快快的看这雪落大地的景象。”
“才饮一杯就发癫了?”他半是嗔怪半是疼宠,拿起披风替她披上,“想去看雪,我陪你去。”
站在院中,她痴痴看着天,雪夜让一切都洁白,掩盖了所有的阴霾的过往,包括那些曾经轰轰烈烈过的生命,都在雪沃大地时,化为乌有,似是重生。
“玄…”她轻声唤他的名字。
“恩?”
“雪,真的可以掩盖一切么?”她的声音越发弱了。
“什么?”他觉察到她的手在颤。
“玄…”腹中忽然一阵剧痛,她几乎站不住,他托住她,“怎么了?”
羊水顺着她的脚流淌在雪地里,雪瞬间化了。
“来人!去叫太医和稳婆。”他抱起她。
“瞳,你坚持住!”耳边是他的声音,她睁眼看着天,无声问着自己,“大雪虽然掩盖了一切,大地可以重获新生,难道一切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么?昭无瑕,你放得下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家里断网木有办法更新…今天终于可以上来了…
下章开始写高潮~~~~恩恩,大家是不是已经进入愉快的国庆假期情绪中了捏?
第三十九章:等闲一笑国成芜
第三十九章:等闲一笑国成芜
冬去春来,因为生了皇子,桐妃在这一年过年时便被封为皇后,其子玄昭玺亦被封为太子。只是因为生产之时难产,皇后身子极其虚弱,这一冬里,卧床极多,皇子便由乳母照料。而她亦没有搬去东宫,依旧住着这铜雀宫。
这一日,照例由乳母知琴抱着小皇子来请安。
“娘娘,你看太子长的越发像皇上了呢。”紫苏笑孜孜的看着太子粉粉的脸蛋,皇后起先看着这孩子,这会儿却发起怔来了,这眉眼之间,到底是有几分他的影子。
“让孩子在我身边待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吧。”她似是累了。
“是。”紫苏与知琴退了下去,在外间守着。
生这孩子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这样死过去了,那时候想着若死了,便解脱了,只是没奈何,她活了过来,便自此有了这样一个温热的牵挂,这小人儿便是自她腹中孕育了十个月的一团肉,生出来时那么小,怎么便如此可人了,让人为了他什么都愿意,什么都舍得,只是…
“娘娘。”紫苏轻声唤她。
“皇上,”她抬头才看到,竟是皇帝来了。
“恕臣妾不能起身。”
“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让他在这儿闹你。”玄曜宸心疼的把孩子抱起来,又揽过她靠在自己身上。
“你若累到你母后,小心父皇责罚你!”话语中却满是宠溺。
“才多大会儿,怎会累。”虽则这么说,她却气若游丝。
“你躺下吧。”他轻声道,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并不烫。”
“皇子穿这些是否少了些?”他质问乳母。
“天气渐暖了,外面热,娘娘屋里又有暖炉,奴婢便没有给太子穿得过厚。”知琴答道。
“外面暖了?”无瑕问。
“是,春意已浓了。”他将孩子递与乳母。
“我不想躺着了,”似是被这一个春字给了灵气一般,“求皇上准许臣妾出去。”
“你若想出去,朕求之不得才是,紫苏,替你主子穿的厚一些。”接着又问她,“想去哪儿?”
“便去亭子里坐一会儿,下一盘棋也是好的。”她说起来似是很向往。
“好。朕便陪你去下一盘棋。”说着又捏捏她的鼻子。
御花园,亭中,棋局走了一半,皇帝却抱着太子在园子里赏玩了,紫苏在旁陪着,倒是这会儿只有她和乳母。
她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也不过是一个父亲,“玺儿,父皇亲亲。”
“父皇抱着你飞喽!”说着又将孩子高高举起,逗得太子咯咯直笑。
她看着不觉也笑了,他看向这边,只觉这才是人间最大的幸福。“玺儿,父皇的一切都将属于你的。”
这样一句许诺,亦让她愣了,曾几何时,亦有人高高将她抱起么?是否也曾说过,“瞳儿,父皇的一切都是你的!”
“知琴,把棋收了吧。”
“娘娘不下了?”
“心乱了。”她叹一口气。
“说起这个,奴婢倒是想起小时有个邻家哥哥,曾说过,下棋若是心不静,便是让你三十目,也赢不了的。”知琴道。
无瑕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不曾想你是读过书的,知琴这名字是你父亲取的么?”
“是奴婢的娘亲,”知琴轻声回答道,“只是希望奴婢这一生知琴音,而无车马喧,只是世事难料。”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她默默垂首,白璧无瑕,而今,奈何,奈何!
“娘娘该仔细自己的身子,哪怕只是为了孩子,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知琴轻声道,接着便走下亭子。
她恍惚了一下,看着知琴的背影,竟不知道刚才那一句是否自己听错了。
又是一年,冬日,大雪。桐雀宫内却热闹非凡,一干人皆为着这小皇子玄昭玺而忙碌,欢欣。
宫人们忙着在榻上摆置着东西,皇太子抓周,自然东西都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的狼毫,名贵书画,上古名器,满目琳琅。
乳母知琴抱着孩子,将他放在榻上。
“快看看,玺儿会抓什么?”玄曜宸难得露出慈爱的笑容,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爬向眼前的物件。说罢,竟着人将一方印放在中间,众人一愣——那不是玉玺么?
“臣妾也添一件。”皇后自脖颈中摘下那只玉。
小皇子依依呀呀的笑开了,便冲着父皇和母后那边爬,但因身上穿得厚,便笨重了些,但却更显憨态可掬。
只见他起初爬向了一部书,后来便又停在了一把宝剑前,似乎是皱了皱眉头,小娃儿又继续向前爬,抓住了皇后的玉,咯咯的笑着,含在嘴里。
皇后松一口气,却见孩子却眼睛一睁,立时丢了玉,爬向那玉玺,抓住便不放开了。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太子!”玄曜宸抱起孩子,亲了他一口,“这天下,迟早便是你的!”
知琴将那玉递与皇后,她又带了起来,面上淡淡的看着欣喜若狂的皇帝与众人。
是夜,雪终于停了,晚膳后,帝后二人谴退了众人在紫宸殿围炉饮茶。
紫宸殿前的雪几乎要没入膝盖,他特地嘱咐宫人不要打扫,便是要共她赏雪。
晚间,又起了一阵风,浮在表面的雪又被吹了起来,别有一番景致。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玄曜宸看着她,面含一丝笑,“去年这时,你还贪杯了。”
“一年光阴好快,”握住手中的杯盏暖手,“转眼即逝,这一年尽是泡在药里了,多少美景韶光都错过了。”
“总不会晚,这天下美景还等着你我二人同看的。”
闻言,她淡淡笑了,站起身,在香炉里续了些香,“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下面的却没有继续念,回转身,拿起茶壶,欲斟茶,被他握住手,目光带着疑问,她摇摇头,“这一年臣妾确是倦怠了些。”继续将茶与他斟满。
“臣妾今夜想喝一点酒。”她缓缓道。
他想了片刻,回答,“好,我们有一年未曾对饮了。”
她取出早已温好的酒,在倒入酒壶,手有些颤,不小心洒了些在外面,酒气扑鼻,很是香醇。
“臣妾敬皇上。”皇后举杯恭谨的道。
“今夜只有你我,并无皇上与皇后。”
她愣了,随即笑的灿然,“玄,我敬你!先干为敬!”仰头便把酒喝了,杯盏交错,酒喝得有些急,却颇为尽性。
“玄?”她拿酒杯在他眼前晃着。
“恩?”
她面上绯红,笑说,“玄,我今天想了一个舞,跳给你看?”
这次倒换做他恍惚了,眼前的女子,恍若昨日。“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殇,玄曜宸,你不许抵赖!”
“好不好?”她起身拉着他的手,语气微带着娇嗔。
他笑着揽过她,“好。”
“那你等我!”转身便进入内室。匆匆换□上的衣装,穿上那一身红纱,妆镜前,她缓缓坐下,看着镜中人,是耶?非耶?这人是谁,自己都不知了。怔忪片刻,她微微叹一口气,重新画了红唇,缓缓戴上面纱,闭上眼睛,眼泪瞬间留下,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泪,走了出来。
夜风太冷,酒有些上头,他单手支额,看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薄纱,在雪地里,煞是好看,因为酒,他竟没有去劝阻,就由着她那么站在雪地里,起舞。借着雪做背景,她将一曲舞跳的火热,身姿摇曳,舞步妖娆。没有曲子,没有歌,脚上的铃铛响起了,似是伴奏。没有旁人,就只有他们,幕天席地,一场雪,一支舞,仿佛红色的火焰,燃着在雪地里。他看的入神,然而眼底深处的那丝悲伤却无可掩饰,物是人非事事休,是她未曾念出的哀伤。
一曲舞终了,她灿然对他笑着,他忽而想起在大漠的那个夜晚,夜凉如水,月朗星稀,燃燃篝火,烈烈衷情。接着又想到一句话:秋水丰神冰玉肌,等闲一笑国成芜。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不更新了…放假玩的太…
呵呵,更新之,木周二争取再有一更,弥补弥补~~~
第四十章:凤凰涅槃浴火生
酒喝得急了些,头有些沉,他揉了揉额头,对她招手。
无瑕缓步走进殿内,回身关了门,走近他身旁,轻轻摘下面纱,一张俏脸,惹人爱怜。
迷蒙的眼眸勾人魂魄,“瞳!”
闻言,她但笑不语,低头含了一口酒,哺入他口中,他就着喝了,顺手揽她入怀,本以为她的身子会冷,只是她这身上的热的跟这雪天不符,也许,只有这样深刻的醉才能让她看上去那么像是多年前。
酒不醉人人自醉,竟不知是如何进入内室的,眼前佳人含笑,忽而想起多年前的一句戏言,——待得拱手河山讨你欢,此刻便是江山拱手怕也是情愿的。他低声在她耳边念着,“倾国毁城便是这样么?”
细细密密的吻从锁骨而下,衣衫扯裂,小巧的茱萸因为情动早已挺立着,他爱怜的吻着其中一只,另外一只手抚慰着另外一个,身下的女子嘤咛着,却仿佛不满足于此,“玄。”她唤着他,双手抚着他的头顶,他抬头,看着已然为他情迷的女子。
“瞳。”他低吼一声,欺身而上。
“玄…”她主动吻上他的唇,香舌引动着他的欲望,一双玉手竟然伸至他的□,挑逗着他的底线。
今夜的酒,太容易醉,他知道,是有人动了手脚,只是,他不愿意去想清楚,这到底是谁,是否,她已经…
一夜癫狂,冲至云霄的那一刻,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她紧紧的抱着他,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紫宸殿,夜正深。
龙床上的人睡得正沉,她却起身,坐在了桌前,接着些微的灯火,看着成册的书稿,三年,她几乎要写完这个故事,怎奈何,故事却牵扯进了自己。叹一口气,看窗外雪茫茫,人说人生如戏,她才知是戏如人生才是。今夜,是该做个了断了,不知道是否可做个谢幕。
将书稿凑近火苗,狠了狠心,终于要凑近,“瞳!”卧榻之上的人低声唤着她,回头看,知他是梦,再看书稿,却不落忍,叹一口气,还是放下了。
“陪君醉笑…”梦呓中,他还记得,“瞳,对不起…”
这一句,却使她警醒,放下书稿,握起那把殇,命自己狠下心肠,她不爱他,她只是恨,然而即便是这么多的恨,她的手依然在抖,一步一步,她走向躺在龙榻之上的人。
举起匕首,却刺不下,她以为她只会记得恨,然而时至今日她想起的竟然是那么多的快乐,美好。眼泪簌簌而下,她止不住的颤抖,假如,假如她真的忘记了,是不是她就可以永远跟他这样下去,只是,父皇,秋水,…国仇家恨,她如何忘得了,泪眼模糊,她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当啷…”蜡烛跌在地上,不小心碰倒了灯盏,欲要去扶起,烛泪却滴在手背上,生疼。
痛感让她清醒了过来,抬眼看时,他却醒了。玄曜宸睁开眼,她便又后退一步。
手中的匕首寒气逼人,见这境况,他起初一挣,待得觉得自己浑身无法动弹,便放弃了。因为药力的缘故,他不能动,只是看着她,月光下,她像被恶灵附了身。
“没用的,人都被我遣退了,你…”本欲威胁,她却哭得像个泪人,“我恨你,玄曜宸,我要杀了你。”
他淡淡一笑,没有慌乱,恐惧,只有眼底深处的无奈和心疼——她果然是记得的,一切。
“若杀了我能让你好过,你便动手。”他淡淡道,仿佛那不过是一句极普通的话。
她的手还在抖,却一步步逼近,匕首举起,却落不下。
“瞳,别难为自己,你…”
“你不要说了!”一刀刺下,她一个不忍,只是刺中了他的肩膀。
“瞳!”他吃力的叫她的名字,她惊慌的把匕首拔出来,血汩汩流出,溅了她一身。
“瞳!”
“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听到他叫她的名字,那是个魔咒,那是个诅咒!身后,跌倒的烛台已燃着了书案,眼前一片红。
心里一惊,将殇抛掷一旁,她起身去抢,书稿已燃着了大半,她萎顿在地。
“瞳!”
“不要,不要叫我的名字!” 她拼命摇头,因为离得太近,火燎到了她的手,生疼,她哭了起来,却因为怕人听到,又忍着不敢大声。痛感让她清醒了些,隔着火焰,她看着他,分不清是火色,还是他的血色。
他直直看着她,用尽力气,“瞳,你是爱我的,对么?”
拿着剩下的书稿,她站起身,缓缓道,“玄曜宸,也许,我们这一生对对错错,无法说清楚了,那边就此结束,你我再不相欠。”
“不要!”他极力阻止,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她已然将书稿投向火焰中,眼睁睁看着三年的心血化作乌有。
静静坐着,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她默默的看着,看着火,看着他,想着过往的一切,玄曜宸,我们,为何要遇到,她记得特别清楚,在江南,在大漠,在洛阳,那些快乐像是神仙般的岁月。而今却件件戳中她的痛处。她记得,他的吻,他的冷,他的笑,他的怀抱,他的温柔。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她记得,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殇,她记得,那个故事…
她记得的,他和她的玺儿,玄昭玺,可怜这孩子明日便成孤儿,心下一痛,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玄曜宸,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遇到偏是仇人,国仇家恨,横亘在两人之间,不可跨越!为什么命运如此作弄人,为什么!
火越来越大,一时半刻,整个紫宸殿便燃着了,浓烟滚滚,她静静坐着,望着他,似是相守,一把火烧了,烧尽这一切恩怨,这一生,宁愿从未认得,来世,宁做尘土,再不愿相逢…
北辰元帝三年冬,紫宸殿大火,皇后殁,国丧三月,最初一月,因帝后情深,元帝大病月余,不朝,直至次年清明,元帝的身体才渐渐有了起色。次年,元帝取道妙钟庵上香,赐谷名逍遥谷,在谷中住了数日,之后便将谷封了,自此无人入谷。传言有人说那谷中是有妖精出没的,亦有有大胆入谷捕猎的村户私下传言,说曾见过一个仙子般的人儿在那荷花池边驻足过,那还是个雪天,她一身红衣,真真是个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