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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回来,想约她见个面。
在还没有确定情况以前,萧勰涢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李清洋,她需要有足够的把握,
但是她又不可能一个人将夏晨曦带出去。
所以,她只能趁李清洋在公司忙的时候,把地点约在家里。
开门的时候,萧勰涢微微错愕,没想到季荏所说的很厉害的女博士竟然是一个看上去与她年纪相仿的美女。
她漂亮自信,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抵挡的成熟女性的魅力,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萧勰涢愣在那里,倒是对面的人先友好地对她微笑,然后伸出手说:“你好,我是顾天蓝。”
她赶紧伸手回握:“你好,请进。”
萧勰涢引着顾天蓝上楼,她的手搭在扶梯上,有些凉。其实她很少走这一段路,因为每一次,她越是靠近夏晨曦的房间,就越是觉得一股莫名的恐惧和阴冷。
下意识地就裹了裹外套,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手微微地颤抖,试了几次,才开了锁,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顾天蓝看了一眼挂在门上的锁,什么话也没说,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许是因为长久不通风,有股特有的潮湿气。夏晨曦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窗口,这两天天气不好,早上还是有些凉,一阵风吹过,窗帘沙沙作响,随风摆动。
萧勰涢连忙走上前,将窗户迅速关上:“谁这么粗心,竟然忘了把窗户关上?”她转头看向僵硬站着的夏晨曦,皱了皱眉,还是从床上拿起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而夏晨曦仍旧看向窗外,分毫未动。
萧勰涢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意外的是竟然看到了那两棵梅树,她不会忘记,那是李清洋千辛万苦为她找回来的。
可惜,上面唯一仅存的一朵梅花,不知何时,也已经凋落了。
原来这扇窗正对的就是这个花园。她一直在看着这两株梅花,她到底在想什么?
恍惚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几乎就要确定下来。
萧勰涢偏过头,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顾天蓝此时走了上来,对萧勰涢说:“能不能让我跟她单独聊一会?”
她点了点头,逃离般出了房间,然后轻轻掩上了门。
顾天蓝随后走到夏晨曦身边,她的眼睛并非如寻常的精神病人那般呆滞,反而像是聚焦在某一个点上,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什么问题。
“在想什么?”顾天蓝微笑着问。
夏晨曦依旧看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起风了,快要下雨了!”
顾天蓝转过身,陪她一起站着看向窗外,用很轻的声音说:“是啊,起风了,你觉得冷吗?”
她不摇头,不点头,只是用双手环住了自己,喃喃自语:“冷不冷呢?”
顾天蓝浅笑:“说不定,易晟会觉得冷。”
夏晨曦这才把视线转过来,看着顾天蓝,鬼魅般笑了笑:“易晟他不会觉得冷,因为有我陪着他。”
“那他现在在哪里?”顾天蓝继续问。
夏晨曦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无比,开始陷入困惑,然后就一直在问:“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顾天蓝轻叹了口气,悠悠地说:“他就在你的心里。”
夏晨曦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自言自语,“对,在我心里,他就在我心里,我哪都不许他去。他不能走,他会被那个女人害死的,她会害死他的…”
…
顾天蓝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背后一阵响雷,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萧勰涢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背后何时站了个人都不知道。直至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才转过头,慢慢站起来问:“好了?”
顾天蓝示意她坐下,然后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说:“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有了攻击欲,不适合再住在这里。”
萧勰涢苦笑:“如果这样做行得通,我就不会找你。你也知道她父亲的身份,如果她的事情被曝光,那后果我们谁都无法预料。”
“不管如何,我始终不赞成你们继续生活在一起。对她来说,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对你们来说,没有安全的保障,何况你现在还怀着孩子。”顾天蓝冷静地分析,“我想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药了,她其实很聪明,还知道怎样瞒过你们把药藏起来,这说明,潜意识里,她根本就不想康复,她宁愿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是说,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萧勰涢震惊地问道。
顾天蓝点头,“她抗拒吃药,抗拒治疗,她甚至知道,要有节制地控制自己,隐藏自己,乖乖地在你们面前吃药,也许,她比你们每个人都清醒。所以,你们这样继续纵容她,她只会越来越糟糕。”
萧勰涢靠在沙发上,消化着她话里的内容,好半晌才恢复镇定,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始终沉默。只有外面的雨声滴滴答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天蓝几次欲言又止,直至临走的时候,才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你心里似乎有一个很大的结没有解开。很多问题,隐性的比显性的更加严重,相比而言,你比她更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来帮助你。我会等着你来找我。”
顾天蓝走后,萧勰涢觉得有些累,回到卧室睡觉。不知为何,一直在做梦,而且全是噩梦,一会梦到一个婴儿浑身是血,不停啼哭;一会梦到一个孩子站在悬崖边,不断地叫“妈妈,救我”。
一整天,浑浑噩噩的,醒了睡,睡了醒,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耳边有人轻轻地在叫她,她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何妈说你睡了一天,又不敢叫醒你。起来,先吃点东西再睡!”李清洋把饭菜端到床头边,看着她,脸上是隐隐的担心。
“李清洋,把夏晨曦送走吧!”萧勰涢支撑着身子坐起,突然说道。
他手里的汤匙一下掉到碗里,但是很快他又拿起来,拌了拌说:“你先喝碗粥。”
她倔强地偏过头,沉默抵抗。
李清洋无奈,放下碗说道:“我以为,在这点上,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他微微苦笑,又说:“我们不是谈好了吗?你看,现在她已经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她冷哼一声,“你去看看她的枕头底下,她瞒着你藏了多少药,这就是你说得越来越好?”
李清洋疑惑:“你说晨曦没有吃药?”他坚定地说:“不可能,我每天都亲眼看着她把药吃下去。”
萧勰涢冷笑:“被一个疯子欺骗,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愚蠢?”
“萧勰涢,我不许你这么说她!”李清洋突然站起来,厉声说道。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但是她也不示弱,盯着他的双眼,冷声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要你这样来维护她?难道她也和我一样没有父母吗?”
李清洋很快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过激的反应,他慢慢坐下来,去握她的手,希望能让她不那么乖戾,“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到你。”
很多年以前,他也说过,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萧勰涢停下来,说:“可是她会伤害我肚子里的宝宝,你不知道,我每天提心吊胆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很害怕,我怕她突然发疯,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她有些失控,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你不在乎,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李清洋原本握住她的手,骤然一松,他无力地说:“原来你就是这样想我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为你做得难道还不够多吗?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是你的,我通通都接受,就当这孩子是我的,我生怕他吃得不好,睡得不好,你到底还希望我怎么做?
他以为,她都懂。他对她的好,他的小心翼翼,她不说,但是全都知道,全都明白。
可是,她不在乎,她说,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这个控诉,他承受不起。
他有过一种错觉,觉得她似乎正在慢慢地接受他,原来只是他以为,原来全都是自欺欺人。
萧勰涢偏过头,忍住眼泪,一字一顿地说:“我只要你让她离开这里。”
“不可能!”他的语气带着贯有的坚定和不容置疑,但最后他还是柔和下来说:“你也知道,她爸妈现在不方便照顾她,我们能送她去哪里呢?”
萧勰涢转头看着他,片刻之后,她突然用无比冷静的语气说:“因为她爱你,所以你觉得,你对她有责任,是不是?”
李清洋呆在那里,看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她是爱着他的,她以前以为,晨曦对他只是依赖,只是习惯,她那么爱梁易晟。可是今天,她才发现,不是的,夏晨曦爱着两个人,是同时爱着两个人。
“她清醒的时候爱着你,疯着的时候爱着易晟,所以,你们就都对她有责任,是不是?”她的冷静变成一种尖锐,“那么我呢,就因为我没有疯,所以你们就全都可以不用负责任,然后没有任何顾忌地放弃我?”
她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在伪装了。然而,她却一点都没有那种轻松的快感,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
李清洋笨拙地站在那里解释:“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是哪样?这些年,你把她带在身边照顾,其实她早就爱上你了,她根本就离不开你,所以,她一次次地逃出来;可是,她又忘不掉易晟,她觉得对不起易晟,所以,她就让自己发疯。这样,她就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她就好象是分裂的两个人,一个是当年爱着易晟的晨曦,一个是后来爱上你的晨曦。
她虽然疯了,可是谁能说她不幸福?她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不用烦,你们谁都不会怪她,因为她是个病人。
可是,我真是为易晟不值,他原本可以好好的,却因为她,毁了自己的人生…”
“不要再说了…”李清洋握紧拳头,暴躁地打断了她,“你一定要像个刺猬一样到处蛰人吗?你要什么,我全部都答应你,这样可以了吗?”
说到最后,他终于没了脾气,只觉得烦乱和疲惫,然后转过身,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在萧勰涢迷蒙的眼睛中渐渐变成一个幻影,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同时,她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他怎么知道,只有做一只刺猬,她才能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第二十三章:意外
那个晚上,萧勰涢听到隔壁房间里有摔破东西的声音,以及后来李清洋和夏晨曦吵闹的声音,不知道他们是谁骂了谁,又是谁打了谁,反正,都已经与她无关了,她只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就好。
和李清洋的冷战并没有让她的生活产生多大的改变,当一切曝晒在烈日之下,不需要再掩饰什么,她反而能安静地睡觉 、吃饭、休息,将自己隔绝于他们的世界之外。
李清洋果然如那天答应她的那样,开始安排夏晨曦的去处。
萧勰涢常常能在客厅里看见各个疗养院的资料,这就是李清洋,就算要送她走,也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安身之处。
他好象永远不明白,对被放弃的那个人来说,再多的安排和补偿都是残忍的。
她应该觉得庆幸,这一次,她不是被放弃的那个。其实,她也一度好奇,在她和晨曦之间,如果他定要做个选择,那么谁会是最终被放弃的那个?
然而,当结局揭晓的那刻,她才发现,这个结果一点都不重要。李清洋曾经因为夏晨曦,放弃过她,现在,他当然也可以为了她,放弃晨曦。
或者,他根本不是因为她,他所有的决定中都有太多的考量,而她永远不可能是最关键的因素,只是这一次,恰好,她在里面。
夏晨曦好象也感觉到什么,变得越发的沉静和乖巧起来,按时吃饭吃药,不发疯也不吵闹。
萧勰涢觉得她真是可怜,以前要靠发疯才能留住梁易晟,现在又要靠不疯留住李清洋,可是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李清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曾经很羡慕夏晨曦,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光明的前途,有珍惜爱她的男人,即使后来知道她疯了,她还是觉得,她是这世上最优雅的疯子。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她可怜,只是可怜。她看不懂自己的心,任由它因为两个男人摇摆不定,放纵自己生活在她自己编织的世界中,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
所以,她同情她,可怜她,更加看不起她。
如果可以,她是不希望再和夏晨曦有任何的牵扯。
那天早上,夏晨曦好象特别清醒,李清洋出门的时候,她还记得跟他微笑道别:“再见,清洋哥哥。”
李清洋微微错愕,只在很小的时候,她才这样叫过他,他们的年龄一样,后来上了学,她怕被人取笑,才随着他们一起叫他“大洋”。
他并没有特意注意到她今天的不同,因为赶着出门,所以错愕之后,他只是温和地对她笑了笑,又吩咐了保姆一通,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他看了萧勰涢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稍稍停顿了一下,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其实萧勰涢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昨天晚上她听到他在书房通电话,知道也许今天就会有人来把夏晨曦带走。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刻意瞒着她,甚至他更希望,她能知晓。可是,他不知道,在她知晓的同时,另一个人也同样清楚。
夏晨曦的敏感甚于其它人,她一直不说,只不过是在等他改变决定。
这些天来晨曦的表现怕是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只有李清洋没有发现而已。这些,萧勰涢当然不会去提醒他,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李清洋愿意装糊涂,她一个局外人为什么还要去搀和?
只是没想到,夏晨曦竟然会在走之前来找她。
萧勰涢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半眯着眼睛,半张脸被书遮住,晒着暖暖的太阳。
脸上的书被人拿起,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夏晨曦,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
夏晨曦半蹲下身子,手扶在靠椅上,微微一笑,抬头说:“能不能让我摸摸宝宝?”
萧勰涢没有回答,夏晨曦的右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肚子,她的手很轻,脸上还带着温柔的浅笑,此时此刻,她也只是一个渴望做母亲的女人。
她不自觉地就把双手放下来,没了敌意,让夏晨曦的手能自然地在她的肚子上来回抚摸。
过了一会,她听到晨曦轻声说:“宝宝,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你是易晟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纪念了。可是好象他们都不相信我,你是相信阿姨的吧?我也很想看你健康快乐的长大,可是现在不行,因为阿姨更渴望自由。所以我来跟你告别…”
意料之中的事,萧勰涢很平静地问:“你要走了?”
夏晨曦点头,讥笑道:“他到最后也还是没有改变决定,恭喜你。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告诉他,放心,我不会再让他找到我。”
萧勰涢摇头,微笑,“我不告诉他不是因为怕他不让你走,而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告诉他,你想怎么样。”
夏晨曦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晨曦,好好爱自己,才能爱别人。易晟已经死了,而我跟李清洋也已经结婚,你也要走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萧勰涢摸着肚子,突然感觉到一阵微颤,她轻轻浅笑,“肚子里的宝宝在踢我,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夏晨曦把手放上去,突然她的手随着肚子一阵阵地颤动,有力而坚强,难以想象,里面真的有一条小生命,那么渴望出生,来到这个世界。
那是连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感动。
萧勰涢缓缓站起,说道:“你要走要留,我都不会拦你。我们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你的人生也是由你自己来做选择。易晟的死,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和你都应该学会面对。我和李清洋虽然结婚,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并没有像平常夫妻一样。他把你当妹妹,当亲人,你心里想什么,你想做什么,实在没有必要瞒他。”
夏晨曦也站起来,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希望你好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易晟爱过你。我希望从此以后,跟你再没有什么瓜葛。”
“你很诚实。”夏晨曦微笑,“不过,我会好好想想。”
萧勰涢也笑,“我相信,易晟是真的爱过你,他当时对你的爱,不会比后来对我得少。他是个很让人温暖的人,他会原谅你,也会原谅我。”
她边说,边慢慢的走,还没过多久,额头上就渐渐有了细小的汗珠。
她伸手想扶住什么,却只抓到夏晨曦的半截袖子,然后,她的脑袋一晕,就没了意识。
原来,她也只能坚持到这里。她坚持了这么久,也只能到这一步。
所谓的诚实,不过是说出去的话都是事实,那么,瞒住的事实呢?
第二十四章:活着
萧勰涢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房间里很安静,她睁开眼,一偏头就看到李清洋正背对着她站在窗户前,手里还点着一根烟。
从她住进去后,他已经很少在她面前抽烟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并没有觉察到她已经醒来,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留给她一个背影,这个背影,她如此熟悉。很久以前,她就常常看的他的背影,看他离她越来越远。
曾几何时,她见过他各种各样的表情,微笑的、蹙眉的、严肃的、认真的,可是究竟是从哪天开始,他给她的总是同一个表情,从那张脸上,她看不出他的喜,他的怒,他的一切。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他很遥远,很陌生。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要她愿意,她总能见得到他,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他们之间比以前更远,甚至已经超过了那错失的八年里的他和她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
就像此刻,他背对着她,她无从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她却感觉到他的背影前所未有的寂寥。
如果她不在了,他会怎么样?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觉得孤单,会不会想念?
萧勰涢鼻子一酸,迅速将头偏了过去。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两个身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另一个看上去有些年轻,但笑起来的时候,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不知道为何,这个人的眉眼看上去很熟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萧勰涢坐了起来,勉强一笑:“好多了,麻烦你们了。”
那边的李清洋听到声音,也转过身,掐灭了烟头,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了病床边。
此时,萧勰涢才能看清楚他的脸,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他的脸看上去比她还憔悴,稍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下颚四周新冒出的点点青绿色的胡渣。
年纪稍长的那个医生显然已经认识他,打过招呼后,指着旁边那个年轻医生向他介绍:“这位是过会要为病人做检查的医生,韩磊。”
韩磊?
萧勰涢不自觉的抬头,更仔细的观察他,宽大的额头,高挺的鼻梁,细细的眉毛,怪不得如此熟悉,竟然是他。
这城市太小,转来转去总是会饶回到同一个点上。
只见他客气有礼地和李清洋握手寒暄,然后转过身来对她微笑:“检查之前,我想先跟你聊聊,可以吗?”
这时,李清洋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他再次抱歉地说:“那你们先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韩医生,你想知道什么?”李清洋走后,萧勰涢才开口询问。
韩磊拉了张椅子在她边上坐下,微笑着说:“在没有得到检查结果之前,我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结论。应该说,你想要让我知道什么?”
因为是韩磊,这个名字过于熟悉,让她产生了莫名的亲切和信赖,萧勰涢直接说:“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你大概也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劳烦到你来为我做检查?”
这样坦诚的对白让韩磊也卸下伪装,又变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认识我吗?奇怪,这么漂亮的美女,如果我见过,应该有印象才对。”
果然是她听说的他的风格。
萧勰涢轻笑,“鼎鼎大名的心脏科圣手,对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来说,应该不会太陌生,何况你还是…”
没等她继续说完,李清洋已经推门进来,指了指手机,说:“韩医生,麻烦你接个电话。”
韩磊有些愕然,疑惑为何会有人通过李清洋的电话来找他,但是他还是极有风度地站起,接过手机,走出病房。
“韩磊,我告诉你,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不许动她一根毫毛。萧勰涢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有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我已经订了明天的机票…”
他刚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就传来一阵高亢尖锐的声音,语速极快,连停顿都没有。
韩磊怔怔地站在那里听着,一时竟忘了要回话。
好半晌,那边又问:“你听到没有?”
是她,没有错。这世上,能对他颐指气使的两个女人,一个他已经娶回了家,另一个就是现在这位,即使是隔了这么多年,她对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韩磊终于回过神来,缓慢又认真地说:“季小荏,新婚快乐!”
就算不联络,他也能从同学录上知道她结婚的消息,他一直想对她真心的说句恭喜。
对方沉默了一会,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激动,转而低沉了下来:“帮我好好照顾她。”
下午照例是一系列的检查,李清洋全程陪同,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话。萧勰涢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也只有沉默。
她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也没有想过要特意去瞒他,但就是无限期地拖着,想着晚一天,是一天。
因为她不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晚上,李清洋把一切安排好之后,在她隔壁的病床上躺下来,他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背对着彼此,像两个赌气别扭的孩子,病房里安静地只听得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她闷闷的声音:“睡着了吗?”
“没有。”
又是几秒的静默。
“你在生气?”
“没有。”
萧勰涢轻笑,“还说没有,你这样不是生气,是在干嘛?”
李清洋烦躁地翻了个身,低低地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他要如何告诉她,他不是在生她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要如何告诉她,他很担心,很慌乱,很无措。
他要如何告诉她,他真的真的很爱她,因此不能没有她。
萧勰涢叹了口气,过了一会,睁开眼睛,突然问道:“如果,如果我有事,你会照顾这个孩子的吧?”
她的声音很轻,经过空气的稀释变得有些飘渺,可是还是清楚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不懂医学,但也知道她这不可能是普通的晕倒。从她怀孕后,她的状况就时好时坏,他以为不过是孕妇的正常反应,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这么多的检查,有些名字长得他根本记不住,如果这样,他还猜不出来,那他就真的白活了这么多年。
这一天,他一直都被害怕和惊恐包裹着,一个字都不敢问。
因为他怕那个答案,怕那个近在眼前的答案。
他不知道一旦那个答案变成事实,那么他要怎么办。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忽略她。
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他就在忽视她,因为不确定,所以故意忽视,任由她彷徨无助地跟在他身边,就算是后来,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可是他还是一直在忽略她,忽略她的感受,忽略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