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要在肩以下,腰以上,和两侧腋中线以内。这样的情况下一般怎么能吃饭。”
“站着?”
“不一定。要看手术做哪个部位。”
“上厕所呢?”曾鲤终于问了最想问的,她看了一眼眼前的饭菜虽然这问题不太……应景。
“忍着。”
“忍不住怎么办?”她穷追猛打。
“万不得已那只能换人,助手顶着,然后再重新刷手,消毒,换衣服。”
问到这里,曾鲤瞬间觉得所有医生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艾景初先于她吃完,“你慢慢吃,我在沙发上靠一会儿。”
他离开桌子,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坐下后,他缓缓地将背依在沙发上,当脖子接触到头枕,整个身体放松的时候,颈椎和肩胛刺痛得厉害,他沉沉地吸了口气,眉头紧紧地颦在一起。
曾鲤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此刻拧在一起的眉。她不好意思一个人磨磨蹭蹭的,也赶紧两三下就胡乱咽下去了事。
接着,她收拾好桌子,拿出包里的牙刷、牙膏和杯子,准备漱口。没正畸之前真无法理解那种牙套和钢丝的缝隙之间塞满了饭菜残渣的滋味,所以每次吃东西之后必定要刷牙,不然可以活活把人给折磨到崩溃。
曾鲤走到盥洗处,放了满满一杯水,用牙刷在里面搅了几圈,用水沾湿后才挤上牙膏。
“你都这么刷牙?”身后的艾景初在沙发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出乎曾鲤的意料。
她没想到他在观察她。
“怎么了?”她活了四分之一个世纪,没觉得这么刷牙有什么不对。
“进嘴之前,牙刷头是干的比较好。”艾景初说,“刷牙本来就是靠摩擦来清洁牙齿,干燥时,最有效又不会满嘴泡沫。”
“可是又硬又干,刷着多难受。”
“你戴着矫治器,就用小一点,毛软的牙刷。”
他起身,打开曾鲤近旁的更衣柜,从上面抽屉里取出一把新的牙刷,随后他回头拿了杯子去房间外的开水间接了一杯热水回来,将牙刷的外包装拆开,拿到水龙头的地方冲了下,最后才浸到开水杯里。
“你以后在家,还可以加点盐。”艾景初说。
过了几分钟,他将牙刷上的水滴干后递给曾鲤。
曾鲤照着他的话重新挤了一次牙膏,在牙医博士的监督下刷牙,倍感压力,比平常不知道仔细了多少倍,几乎挨个挨个地将牙齿打扫了一遍。
她突然想到,要是以后艾景初和人谈恋爱,快接吻的时候他是不是还会很龟毛地问对方一句:刷牙了么。
思索至此,曾鲤忍不住乐了。
艾景初见她笑得诡异,便问了一句,“怎么?”
“没什么。”曾鲤嘴上这么说,但是眼底的笑意却荡漾开去。
她顿时觉得,她和她的牙医相处地容易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太忙了,对不起大家,挺慢的。同胞们,节日快乐~~
☆、7——6
没待几分钟,有个学生来办公室找艾景初,曾鲤便趁机告辞去上班了。
整整一个下午,大概因为下着雨的原因,图书馆的读者很少。她自己找了本旅行的杂志,慢慢悠悠地翻了好久。
快到五点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她打开抽屉翻开一看,居然是以前的继父——邓刚。
“叔叔。”曾鲤喊着。
“小鲤啊,好久没看见你了。”
曾鲤不知该如何接话,尴尬地对着电话笑了笑。
“你和……”邓刚迟疑着问,“你和你妈妈最近还好吧?”
“好,你呢?”
“我也好,我今天在A市出差,晚上出来吃个饭好吗?”最后,他又加了两个字,“你们?”
他说得含含糊糊,曾鲤却能完全明白“你们”指的是她和老妈,可是……
“我妈,我妈她和朋友出去旅游了,下个星期才回来。”她没了主意,只得撒谎道。
“哦——哦——好。”他答。
挂了电话,曾鲤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雨天,半晌没动。
过了会儿,她看了看时间,然后叫来隔壁的吴晚霞替她顶着,自己提前了半个小时偷偷地从后门早退了。
她从单位出来,打了个车去商场。
她很少买男人用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选什么好。
于是她打电话给马依依。
马依依知道顾海东最近天天守着她,以为真有什么进展便打趣她说:“哟,发展的不错呀,都开始互送定情信物了。”
“少贫嘴。”曾鲤笑。
“你要是买给顾海东,我跟你说,就不用费心了,你就是送他一口唾沫,他都会乐死。”
等马依依说完这句,曾鲤突然听见听筒的另一头,又传来伍颖的声音,看来她俩正在一起。伍颖在旁边大声插嘴说:“你们送谁唾沫啊?这送唾沫也是学问呢。要看是隔空吐在脸上,还是唇对唇喂在嘴里……”
曾鲤乐着收了线,一个人继续在商场里瞎逛。
后来好不容易挑了最不容易出错的外套和衬衫。她是一个选择无能的人,对颜色和尺码琢磨了半天,也下不了决心,左右摇摆了半晌,眼看赴约就要迟到,才一咬牙付了钱,最后,她还不停地向营业员确认,假如不合适是不是可以换。
等曾鲤坐在邓刚住的酒店附近的饭馆等邓刚的时候,她想起艾景初中午的话。他好像说过晚上要一起吃饭,但是究竟是客套的说辞还是恰有其事,她拿不准。
就像平时同事或者不怎么熟的朋友,谈话间随口说一句:改天请你吃饭。或者有的时候,继父的朋友到家里来,时间仓促,老妈没有将饭菜做得很丰盛的情况下,一般也会说:改天你们提前打招呼,我们重新做顿好的。
至于这个“改天”究竟是明天,后天,还是永远遇不上的那一天,也许很多人也不会细细探究。
曾鲤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她在心中迅速地掂量了一下,觉得以她和艾景初的交情来看,估计也是一个虚拟的客套话。
可是出自对于一个还要给自己治疗两三年的医生的敬畏,她主动地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
“艾老师,谢谢你的午饭,改天我再回请你。”
等她前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将这句隐晦的话发送了出去。
刚刚一放下手机,邓刚就来了。
好久不见他,好像头顶的头发又稀疏了不少。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看到曾鲤的第一句话就是:“闺女,多叫点儿好吃的,别替我省钱。”
这一句话引得曾鲤心中一阵唏嘘。
高中那会儿,她住校,每逢邓刚路过学校来看她,都是这么一句。在那之前,甚至亲生父亲也没有那么宠过她。
她曾偷偷地哭过,之后又偷偷地开心了起来。
等过了几年,她正真要接纳邓刚的父亲身份的时候,老妈却告诉她,他们要离婚。
曾鲤将买的东西翻出来给邓刚。
“邓叔,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这么好看啊。”邓刚喜笑开颜地说。
他本来不试穿,就满口说合适。结果,在曾鲤的坚持下,还是将外衣脱下来,套了上去。
“呀,好像大了一点。”曾鲤有些后悔,自责道。
“不啊,合适,刚刚好。”
外套的肩做得宽了一点,导致袖子也长了一截,明明就大了一个号,但是邓刚却满口称赞只道合适,又连说自己年纪大了,就爱穿宽松的。
曾鲤没辙,只得作罢。
艾景初忙完最后一个病人回到办公室,洗了手打开更衣柜换衣服。换了衣服之后,出门回身将办公室锁上。
他随手将兜里的手机掏出来,这才看见曾鲤的短信。
走廊的两边是雪白的墙壁,地上铺的是蓝色的地胶,还未下班的护士跟着学生一起在收拾器具。不锈钢的推车轱辘压在地胶上,时而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音,偶尔有路过的孩子在跟艾景初打招呼。
而艾景初盯着那行字,笔直地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
末了,他回复了她三个字: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截来得有点迟,不好意思,~~~~(>_<)~~~~ 。
对了一直答应一个朋友,推荐一个文。是耽美的,不知道童鞋们看不看,《男男之间》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464100
☆、8——1
转眼到了四月,天气越来越暖和。
曾鲤的网站上骑行版块开始频繁组织自行车活动。她缺席了很多次,最后实在再没理由推脱,又突然想起宁峰和伍颖的暧昧不清,于是报了名,想要拉着伍颖和马依依一起去。
她有接近十年没骑过自行车,有点拿不准技术有没有生疏,抽空在附近租了辆车骑来试一试。
曾鲤刚刚开始骑上去,还真不习惯,溜达了两圈之后状态就恢复了,后来回家的路上跟马依依一合计,干脆去买了辆车。
“你真不去?”曾鲤问。
“就我这运动神经,你确定?”马依依反问。
曾鲤目不转睛地盯了马依依三秒钟,想到她大学时候体育无能的那熊样,再也不劝她。
周末骑车活动的目的地是A市附近不远的一座古镇。
她和伍颖平时都不爱参加体育锻炼,十多公里的车程刚开始还在前面,遇到连续上坡的路段就开始落后了。因此,宁峰和另外一个副队长也只好慢慢骑车照看他们。
曾鲤对宁峰一路上对伍颖那个小心劲儿,心里觉得很满意,这么消耗体力的活动总算没白参加。
下午回城的时候已经天黑,她和其他人分手后,就一个人骑回家。
而艾景初的车也在二环上困难地停停走走。无奈前面有两辆车因擦碰争吵起来,交警赶来正解决问题,于是仅剩了一条车道还能用。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到了前面的曾鲤。她穿着身运动服,带着一顶藏青色的鸭舌帽,正在他的前一辆车的右手边。本来仅给了一个背影,又和他平时看到她的打扮不一样,艾景初开始只是觉得有点相似,待他观察了片刻,在看到她无意转过来的半边侧脸后,才能确定真的是她。
只见她的手掌着车头,一只腿放到地面支撑着平衡跟他同样在等绿灯。
无奈前面的绿灯已经几乎没作用,因为前面有两辆车因擦碰争吵起来,交警赶来正解决问题,于是仅剩了一条车道还能慢慢挪。
过了半分钟,绿灯亮起来,她夹在一堆电瓶车、公交车、小轿车占据着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马路好不容易被交警顺通了,可是挡在她前面的公交车恰好要进站,于是将她又堵住了。而艾景初这边,车流的速度迅速恢复,交警不停地对司机做着手势,让他们赶紧走别添堵。他踩着油门,瞥了一眼后视镜,拐了个弯,随后便再也看不见后面的身影。
艾景初的右手松开方向盘,朝中间扶手上旁边放着的手机挪了挪,片刻之间又迟疑了下,转而去开车里的收音机。
开到第二个路口,等的车太多,绿灯太短,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个,转了一个弯后又堵上了。
今天,他开得极不顺,每次都是红灯。
艾景初耐着性子一边开车一边安静听电台里主播讲着精神病院的系列笑话。
主持人道:“据说现在流行写小说,随便从窗户扔块砖,砸到的都是作家。精神病院也有这么一群文学爱好者。”
听到这里,绿灯终于亮了,他缓缓地朝前挪,没挪几个身位,刚刚在他要过线的时候,又变成了红灯。
只听主播继续说:“有一天,精神病人甲把一本书递给病友乙,问他:‘你看我最近完成的这本小说怎么样?’乙仔细地看了半晌后回答:‘不错不错。不过就是人物好像多了点。’这个时候,进来发药的护士看到乙手上的书,很生气地说;‘你们赶紧把电话号码本给我放回去!’”
主持人为了配合自己的故事,讲完后放了一个观众哄然大笑的音效。艾景初却没有笑,他本来就听得心不在焉,也没注意人家究竟在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艾景初下意识地一侧头,又看到了右边路上出现的曾鲤。
艾景初走的是左转道,而曾鲤,在非机动车道上,中间还隔着一辆车。
她扎着马尾,发梢跑到衣领里去,裹着脖子似乎有些难受,于是她偏了下头,将头发拉了出来,放在肩前。她的脸朝左边转了好几次,却没有察觉到艾景初和他的车。
艾景初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静静地旁观着,似乎是在看她,似乎又没有看她。眉目平淡。
片刻后,绿灯亮了。
艾景初则跟着车流一起左转。而曾鲤轻轻松松地蹬着单车的脚踏,右转下坡。
他看着窗外的后视镜,那个身影又一次消失不见。
转瞬之间,便分道扬镳。
车内的广播还在继续说着医院里的笑话,之后又开始播广告,艾景初突然觉得那些声音闹腾地刺耳,索性还把收音机给关了。他将车开过了一条小巷子,滑了十来米,在绿化带边停下。
车和人都安静了须臾后,他突然就点火,打方向盘,调了个头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过了刚才那个路口,他一边开车一边朝边上张望。
可是,车来车往,熙熙攘攘,偌大一条街,又不知道她会走哪边,如何还找得到。
艾景初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只得作罢。
他突然有点想抽烟,往身上一摸,发现盒子空了。路边正好有空的车位,他干脆将车停进去,找了个附近的小超市去买烟。
超市不过二十多平米,是那种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他刚付钱,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了一声:“艾老师。”
他心中着实一愣,随后缓缓转身,看见了曾鲤。
曾鲤手里拿着一瓶喝了小半的矿泉水,刚才戴的鸭舌帽已经摘掉,而额前的头发被压得趴下了,有些凌乱。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艾老师,人家不见了你要心慌,人家一会儿出现啦,说不定你又要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啧啧啧。
☆、8——2
“这么巧。”曾鲤说。
艾景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点点头。
曾鲤早就习惯他这模样,也不怵他。
上周她去医院复诊的时候,他就对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结果,周纹居然偷偷问她是不是吵架了,弄得曾鲤她哭笑不得。
“我买烟。”艾景初示意了下手中的东西。
“我买水喝。”曾鲤说完这句话便想起周纹还告诉她,艾景初经常在学校里被非医学院的女学生尾随跟踪,并且不断制造搭讪和偶遇的桥断来,于是,她急忙又补充,“我住这附近,骑车回家正好觉得有点渴。”语罢,还示意了下玻璃外的自行车,以证明自己清白。
艾景初顺着她的手势看到外面路边的单车,配合地给了个评价,“车不错。”
“花了我两个月工资买的,今天还是骑头一回。”
话一说完,刚出门就遇见有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也要进去买东西,她恰好住曾鲤楼上,走了两步看到曾鲤打了个招呼后,随后又说:“最近没看到你了,怎么瘦那么多。”
曾鲤低头打量了下自己,“没啊。”
“下巴都尖了,减肥了吧。”那人补充。
曾鲤笑了笑,打了个马虎眼过去。
待对方走后,她才摸了摸脸。她觉得有的打招呼后为了避免无话可讲,便爱问吃饭了吗,有的又喜欢问下班了吗,还有的人闲话多一点,看到年轻女孩就说最近瘦了,看到年纪大的就夸起色变好了,反正就是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所以她也懒得跟人较真,只是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脸,对艾景初尴尬地笑了笑,“我还觉得我胖了呢。”
艾景初用眼睛瞄了她一眼,“戴了牙套后,脸是会变瘦。”
“为什么?”曾鲤好奇。
“咀嚼不方便所以经常吃软食,久而久之脸颊的肌肉就萎缩了,看起来好像瘦了一样。”
她本来想问一句是不是真的,但是看到艾景初一本正经的脸,突然觉得这种质疑真是多余的,可是她转念又想起别的问题来,“那她们说拔了智牙,会让脸变小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是吴晚霞一直很重视的,她脸盘子宽,总说看了韩剧那些明星整容前后对比图后,想要磨骨什么,但是又听说拔牙也可以,就一直让曾鲤问艾景初。
“那要看什么脸型。”他答。
曾鲤想了下,好像艾景初没注意过吴晚霞的样子。于是便在自己脸上比划了几下,结果杵在人行道上,半晌也没比划清楚。
艾景初抬腕看了下时间,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先吃饭,你有什么问题可以一块问。”
他不提还好,一说便戳到了曾鲤软肋。
她上次随口找了个托辞,说下回她请客,结果过了一个多月都没下文。当时她就想,以他那样性格的人,李主任请他吃个饭都要一约再约,再加上她死皮赖脸他才勉强应允,所以他应该是不稀罕谁请客吃饭才对,她对这事也就没上心了。如今艾景初这么随口一提,即使是说者无意,但是听者有心,她觉得自己完全成食言而肥的小气鬼了。
曾鲤急忙答:“好啊,难得你有空,该我请你,上回说好了的。”
接着,曾鲤去把自行车停好。
她记得他要吃辣椒,又问:“吃火锅好怎么样?”
“好。”
于是,曾鲤就近选了一个干净整洁的火锅店,点好菜又开始继续谈话。
最后她干脆把手机里拍的照片翻出来,拿给艾景初看。
艾景初瞅了瞅说:“我见过她,东山酒店那天晚上,后来早上在山顶也见过一次。”
曾鲤想了想,“好像是,”就是因为遇见了两次,所以才有给吴晚霞嚼舌根的机会,“你记性不错。”
“偶尔对人的长相比较敏感。”
“那你怎么没记住我?”好几次都是看到牙套才想起她来。
“因为有时候张着嘴躺在治疗椅上的样子,和平时的还是有点区别。”他答。
曾鲤听完就脸红了,可能她属于张着嘴特别狰狞的那种了。
却不知艾景初心里在想什么,随后又说:“你把照片发到我手机上看看。”
“哦。”曾鲤连忙照办。
过了几秒钟,艾景初手机收到信息,拿起来端详了一边,“可以磨下颌骨。”
“你都这么认为?”
“不过……”
“有危险吧。”
艾景初点点头,眼睑垂下去,默然不语。
这时,菜上齐了,锅里的汤也开了。他们面前各自一口小汤锅,噗嗤噗嗤地翻腾了。曾鲤赶紧将面前的一盘菜端起来,一人分一半,随后说:“她这人就是,对外貌介意的要命,不知道劝不劝得住。”
艾景初闻言又看了一眼照片里的人,“她眼距宽,开个眼角也会漂亮很多,不必去磨骨。”
曾鲤一边夹菜,一边在脑子想了想吴晚霞的样子,第一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双眼睛上。她细细琢磨后发现艾景初说得很对,顿时觉得他的眼光很毒,不禁放下筷子,坐直身体,摆正脸蛋,拢了拢头发问:“艾老师,用你专业的眼睛找找,我哪里是最大的缺陷?”随后还补充了一句,“除了牙齿。”
艾景初抬起头,神色平静地打量了她一翻,目光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就像他第一次收治她那样,半晌之后,才一本正经地答道:“我觉得——都挺好。”
曾鲤没想到他会回答的那么正经,脸唰地一下又红了。她其实挺想对他说,她的自尊心挺坚强的,不怕被人打击。
之后,她便老老实实地吃菜。
过了片刻,她打破僵局又问:“如果去你们医院,把腮帮子磨小应该是找什么科的医生?”
“那是下颌骨,找颌面外科。”
“颌面外科?”曾鲤听到这个生僻的词,倒想起一件事情来,“在东山你那个师妹说你以前学的这个?”
“嗯。”
“为什么要转科?”
艾景初停下手中的筷子,想了想说:“也许因为可以不值夜班?”
曾鲤听见这个答案,忍不住笑了,“不过,做外科医生应该收入更高吧。”
“是啊,当初没多想,经过你一提醒是觉得亏了。” 艾景初也随之扬起唇角。
他脸上鲜有笑容,每每绽放总是含蓄的,却极其赏心悦目。
曾鲤有些不敢直视他,只得别开脸,她顿时觉得他俩孤男寡女一起吃饭真是个错误,早知道拉着白霖跟宁峰也好。
她咳嗽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颌面外科是干嘛的?”
“应该可以说是口腔科和外科的结合。”艾景初说。
“哪儿是颌骨?”
艾景初指了指自己的脸,“口腔里上面的叫上颌,下面是下颌。”
“下巴也算?”
“算。”
她想起那晚李主任的儿子,那么巧合的情况下找到他,没想到正中这人最拿手的地方。
“做这种手术的人多吗?”平时很少遇见。
“以前不多,现在多了。”
“为什么?”
“在咱们这儿算新兴的学科,社会才开始接受。”艾景初说着,示意曾鲤看她背后墙上的液晶电视。
曾鲤转过身去,看到电视正好在播六点的娱乐新闻,正有一位国内的女歌星在直播间做节目。
只听艾景初说:“你有没有觉得她的脸有什么问题?”
曾鲤答:“没啊,挺好。”就是觉得她长得不太上镜。
“她下巴后缩,所以显得面部五官不纤细,也不立体。”
“要垫下巴?”
“用假体垫下巴是传统的做法,现在可以做颌面颏成型。”
“壳?“
艾景初用手指在桌面写了那个字,解释道:“就是把下巴前半截进行截骨,然后前移。”
这么血腥的事情被他云淡风轻地说出来,曾鲤不禁瞠目,“那也太恐怖了。”
“这算是颌面里的小手术,而且是终生的,比单纯垫假体要自然得多。”
曾鲤又调头看了一眼电视,画面刚好转到那个明星的侧面,跟鼻子、嘴比起来按照周纹说的那三点一线的理论,她的下巴确实靠后了一点。
“那颌面医生也算是做整形的医生了。”
“不完全是整形的手术,也有意外伤害的,还有天生咬合有问题的,以及唇腭裂的孩子。”他说。
曾鲤觉得艾景初只有在解答专业知识的时候才会不吝言辞,于是感叹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做专业性很强的工作的人。”
“为什么?”
“可以让别人很好奇,就不停的追问,然后在一些必须要说话的场合就不会冷场。”曾鲤说。
“你害怕冷场?”
“是啊。”曾鲤老老实实回答,“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又尴尬。”
“想说的时候就说,不想说的时候就不说,管别人怎么想。”艾景初神色泰然地劝道。
曾鲤瞅了他一眼,完全不赞同,嘴里小声嘟囔:“你当然可以这样了。”平时,他在学校和医院里被崇拜得跟男神似的,怎么可能明白她这些凡夫俗子的烦恼。
不知道艾景初是不是听见她的腹诽,浅浅地笑了一下,配合地说:“我对图书馆工作的人也挺好奇的。”
“有什么可好奇的,朝九晚五,周末偶尔要轮班,周五下午闭馆,全馆政治业务学习,十年如一日。”
“馆花也这样?”他问。
刚开始曾鲤没明白“馆花”这个词是什么含义,转念一想才回忆起正月里元宵节复诊时,那位护士阿姨调侃艾景初的话,于是脸色第三次被激得通红了。
这下,她觉得艾景初肯定是来报复她的。
报复她害得他和所谓的“馆花“传出绯闻,报复她撞坏了他的车,报复她口口声声承诺要请他吃饭却压根没动过这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