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重新起步朝前的挪的时候,瞄了一眼中控的显示屏,电话还通着……
另一头的曾鲤已将手机放在身侧的大衣口袋里,和伍颖分享着一桶爆米花,咯吱咯吱的。
荧幕上,一个美国人拿了把喷火枪对敌人喷了起来,所及之处一遍火海,随后还扔起来燃烧弹。
“想起以前美国佬就用这东西我们人民志愿军,就觉得残忍,活活给烧死了也不敢动。”伍颖说。
“你说的是黄继光?”曾鲤说。
“黄继光是堵枪眼的那位。”伍颖没好气的说。
“堵枪眼的不是董存瑞么?”
“曾鲤,你没治了。”伍颖翻了个白眼说,“我党教育了你十六年,算是白搭了。”
看完电影,宁峰主动要送曾鲤和伍颖回家。
伍颖说:“好吧,反正懒得打车。不过我要去医院,和曾鲤家不是一个方向。”
宁峰答:“没关系,我先送她再送你。”
曾鲤瞅着宁峰的背影,突然觉得刚才自己真傻,居然坐在中间挡了伍颖的桃花。伍颖不是第一次和他们出来吃饭,她以前居然没怎么看出来。而伍颖自己则完全一副茫然地以为宁峰真的只是想送人回家。
曾鲤摆手说:“你送伍颖吧,她要去医院,我回家比较方便,搭公交都不用倒车。”
她一个人上了公交车,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才慢慢地回了曾妈妈的电话。
“我给你说,曾鲤,今天我碰见一个老街坊,说是老太婆的房子要拆迁了。”
“拆迁?拆了干嘛?”
“县里要办一个豆腐干的食品工业园,正好要征用那块地,正在挨家挨户发表调查,你也留个心,别又给那些姓曾的耍得把戏给骗了,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惦记着你那一份,明明是你的名字,还占着不给,就欺负我们娘儿俩……”曾妈妈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
曾妈妈口中的老太婆便是曾鲤的奶奶。
曾家本来在县城里有个四合院,后来几十年前大伯结婚的时候分了家。老太太一个人就留了个小偏房,其他分给几个儿子。曾鲤的爸爸因为顶替了老爷子在厂里工作,有个饭碗,于是没有分到。
老太太大概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又惦记着跟着母亲外嫁的曾鲤,怕她没亲爹受委屈,于是过世之前,托了个熟人又花了点钱,将自己那间屋子的产权过给了曾鲤。
这事,是背着其他儿子儿媳办的,直至老太太过了世,大伙儿才知道。那一下,差点闹翻天了,幸好是丧事办完后才东窗事发,不然指不准会把老太太从棺材里摇起来说清楚才行。
然后,那房子名字是曾鲤的改不了了,但是一直被他们占着。
连曾爸爸也不乐意,觉得女儿分了本该属于他的那一份。
曾妈妈去闹过几回,无奈鞭长莫及,就搁下了。
眼见曾妈妈在电话里又要把几十年的旧账翻出来唠叨一遍,曾鲤便说了句:“妈,电话快没电了。”
曾妈妈这才想起另一件事情:“赶紧给那个顾海东去个电话。今年自己都25了,你这也嫌那嫌,究竟要找个什么样的,你自己掂量。别东挑一盏,西挑一盏,最后挑了个漏灯盏,见好就收吧。”漏灯盏是曾鲤老家的家乡话,指漏油的劣质油灯。
“知道了。”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跟她妈还有伍颖妈一样,以前生怕女儿谈恋爱,结果忽然一下又更怕她嫁不出去。
“还有,”曾妈妈补充,“你那个心也别搁在于易身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舔着脸给他留地方呢?”
一听到于易的名字,曾鲤的眼眶呼啦一下就红了,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地掐了电话。
随后,她静静地捏着手机,坐在回家的车上,眼睛盯着窗外的霓虹灯,半晌没有动一下。
过了片刻,她整理了下心情给上次那男的去了个电话。
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是曾妈妈的朋友,姓秦的阿姨,人非常凶悍,一张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周围没有人不害怕。曾鲤自然也惹不起她,所以连带那位相亲对象也不敢怠慢。
“你好,是顾海东吗?我是曾鲤。”她说。
“哦哦哦,你好。”
“听说你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不好意思没接到。”她好脾气的解释。
“没事没事,那你现在有空吗?吃过饭的话,看场电影吧?”
“我刚从电影院出来。”
“哦!”电话那头的顾海东,又说:“那喝杯茶,咖啡也行。”
曾鲤本想直接拒绝他,想起秦阿姨那彪悍的脸,还是忍住了,随口答:“好吧。”趁机没有其他人,两个人说清楚也不错。
于是,曾鲤在下一个站下了车,打了个的士去约定的地点。到的时候,顾海东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她了。
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顾海东开始进入了正题。
“听说你还从来没谈过恋爱,真的假的?”顾海东抿了一口咖啡,不阴不阳地笑了下。
“秦阿姨说的?”
“嗯,你今年马上就25了吧,25了以前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有点……”说完,他又假笑了下。
曾鲤看着他的笑脸突然就有了一种违和感。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的,如果一个女的一把年纪了还没谈过恋爱,有些人就会觉得人家有问题,要是谈过说不准又得质疑人家是不是良家妇女了。
她突然有些不悦,便说:“他们估计想留个好印象吧。”
“那——”
曾鲤故意欲盖弥彰地答:“算了,他们说我没有就是没有吧。”
顾海东不出所料地误会了。他本来对曾鲤挺满意的,工作满意,模样也满意,看起来也很安静,就是对没谈过恋爱这一项觉得很假,没想到却套出这么一句话。于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摸出烟盒抽起烟来。
此刻,曾鲤倒是很想跟他借根烟,好彻底地颠覆下自己形象,但是又怕他将状告到长辈那里去。
两个人半晌没话说了。
曾鲤有点后悔,刚才来的时候没和马依依或者伍颖约一下,十分钟来个电话什么的,好找借口开溜。
就在郁闷的时候,曾鲤的手机响了下,来了条短信,而发信人居然是艾景初。短信里只写了四个字:“是邱少云。”
莫名其妙的。
曾鲤琢磨了小半会儿,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是他发错了。电光石火间,曾鲤猛然想起她在电影院和伍颖的对话,然后纳闷着去翻通话记录,正好看到刚才拨出的有一条是艾景初,才估计是自己没锁键盘摆了个乌龙。
她再回头打开短信,又看了遍那四个字,随后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缓慢地更新中。
开开心心看文,高高兴兴过节。
这一章艾老师除了说喂就只有四个字——是邱少云。
哈哈哈哈。

☆、7——3
'oooooo你妈',你好。
咳咳,我不是爆粗,是昨夜在这里骂了一晚上的一个大姐的马甲,因为马甲名字太长了,写起来繁琐我就截取了后两位,不好意思,让大家看起来不太和谐。姑且称你为大姐吧,不然用读者两个字称呼你,我都觉得有点抹黑它。
我其实实在不想搭理你,也劝着所以读者不搭理你,还嘴都懒得回。不过,我要是不理你,一般情况下你会说我默认,不敢直视你的脸。如果我删评,你会说我心虚。如果我抨击你,你会说我拼死狡辩。这种情况不禁让我想起师太那句名言:当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那么她哭闹是错,上吊是错,连死了都是错。当然,可以肯定你对我从没有爱只有恨,我只是做个比方。
我想说的有三点。
1,你口口声声说我抄袭的那位作者是孩子,我道德没下限了。那么,你在微博攻击我的家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道德二字,我最小的家人才一岁,你却在关于他的微博里攻击他,他连儿童都算不上,只能叫较大婴儿,你的良知呢。这也是最终我为什么决定转而正面回复你的原因。也请其他童鞋见谅,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另外,我写了个万事逆来顺受的女主,但不代表我就可以对你所有的侮辱逆来顺受。
2,你说我抄袭的原因不外乎两条,第一条,「世界微尘里」这个文名曾经被晋江一位作者使用过。在这个问题上,文名和人名一样,是不具有唯一性的。难道卡梅隆给人取了个名字叫'杰克',那从泰坦尼克上影那天起,全世界还敢叫杰克的都人品下。贱?由此看来,幸好你爸不叫李刚,不然,全中国剩下那十五万叫李刚的兄弟大叔和爷爷们都得去改名了。
3,你说我抄袭它的桥段,那个文我昨天去看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开头才七千字后就没有继续更新的文,我抄哪里的什么呢。后来我回头比对了一下你说的话,归纳总结下,原来那个文的男一和男二在书店相遇了,然后我的男一和女一在图书馆相遇了,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抄袭桥段。我的天,敢情,要是你有一天当了作者,写个文是男女主在街上认识的,那么全球的男女主都不敢出门了........要是你的男主对女主说一句''我爱你'',其他人换成'呀溜不溜挤扁啊'都算是抄袭的。
扶额。
你说这世界上真有一种人的是脑回路和咱们普通人不一样么?
其他话不多说了。
oooooo你妈,我替你总结得怎么样,比你脉络清晰吧,麻烦以后要找茬掐架,先整理好依据,别动不动就爆粗,结果说了半天,没懂你在说什么,反倒让我加班替你干活。
oooooo你妈,另外,也别动不动诅咒眼瞎啊,撞车啊,站街啊,这种话最好少出口,小说里不是经常写诅咒随意发出去,说多了会反噬的,积德才会多福。
最后,贴上另一篇世界微尘里的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543581大家有空可看看,公道自在。不过,请大家不要攻击那个文和作者,作者和文也说不定就是专门被拿来找茬的工具,也是受害者,下一回说不定大姐又会变着法子来呢。
下次更新会覆盖在这些话上面去。更新时间还有好几天。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独家记忆的番外我撤了,主要是突然发现放在这里会让正文的字数统计不准确。
下一章是满满的艾老师……

☆、7——4
周三曾鲤去了口腔医院。
她一般进门后,先在一楼大厅处挂号。她先去了一趟单位,然后才来的,耽误了些时间,所以到的时候挂号处已经排了好多人。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她将医疗卡和复诊卡递过去说:“我挂艾景初的复诊。”
接着工作人员将找回的零钱和挂的号一并递了出来。
这时,旁边那个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男人就不依了,拉住曾鲤,对挂号的护士说:“怎么着,欺负我们农村来的是不?”
曾鲤一脸诧异地看着那男人。
“怎么我们挂艾景初的号就说没有了。她比我们后来都有?”男人扯着嗓子喊,“欺负我们不懂啊,开后门啊。”
那护士没好气地说:“人家是挂复诊的,提前一个月就约好了。”
“我们外地的,怎么能约一个月,你们明摆着不是欺负人么。”
“艾教授排满了,你们挂别人吧。”护士懒得继续和他费口舌,转头喊:“下一个。”
那男人一看就是农村来的老实人,身后还有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他见护士不搭理他,却拉着曾鲤的衣服不放,就说:“姑娘,把你的号让给我,我们着急啊。”
“怎么了?”
“孩子说话不清楚,我们有老乡就介绍我们来看艾大夫。结果昨天前天来,他们说他不坐诊,今天来又说号没了。”
“可是,我这号……”写着名字,又是复诊,可以让么。而且,艾景初不是看牙的么,和会不会说话有关系?
“你干什么!”一声喝斥,将曾鲤的思路打断,她回头一看居然又是顾海东。
眼看顾海东扯开那男人的手,将曾鲤护在身后。
“你也来看病?”曾鲤纳闷着问顾海东。
“你妈妈说你今天要来看牙,我知道他们这里复诊要等很久,反正我也在轮休,就顺道来陪你解解闷。”顾海东解释。
他倒是脸皮一次比一次厚了。
曾鲤撇开顾海东,对那对夫妇说:“艾老师人很好,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找他,要是他有空的话兴许也不介意多看一个?”
曾鲤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医院里看不上病的人多了,个个都有难处,只是这事情扯着她,又是一对为了孩子的父母。
以前于易对她讲过小时候的一件事,他到了两三岁发音都还有问题,父母都着急,乡下人文化不高什么都不懂,就以为他智商低脑子笨,结果后来抱到城里医院一看,医生“嗨”了一声,“是舌系带太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做了些准备拿了剪子将舌头下面的筋一剪,几分钟就解决了。
所以有时候,曾鲤觉得一件很细微的事情,却能关系到一个孩子的一生。
随后,曾鲤带着夫妇俩上楼,而顾海东跟在后面。一路上,曾鲤都在忐忑,希望艾景初不要那么不讲情面,也不要觉得她不过和他有过几面的交情,就替他自作主张了起来。
到了诊室,却不见艾景初,说是去模具室了。
等了十来分钟,才见艾景初回来。
这是隔了四个星期,曾鲤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他的白大褂里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领子微微敞着。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曾鲤,视线一顿,正要走过来,却中途被一个学生截了去。曾鲤不敢打扰他,等了好长一会儿才见他起身走来。
“艾……老师。”曾鲤没留神,差点连名带姓地叫出来。
“复诊卡放桌上,一会儿叫你。”艾景初说。
曾鲤有点心虚地看着他,“我有个朋友,他们的孩子想找你看看,又挂不上号,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着曾鲤指了指身后的两口子。
艾景初将目光转到那夫妇身上,没有迟疑地问:“哪里出问题了?”
看到他的态度,曾鲤舒了口气,站了几分钟发现没她什么事情,便跟周纹打了个招呼,就去候诊大厅等着了。
顾海东也跟着出来,坐在她旁边。
“先从朋友做起。”顾海东说。
曾鲤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大家都是成年的社会人,已经说清楚,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于是,曾鲤再没接话,拿出手机玩游戏。
“我们先从朋友做起。不行吗?”顾海东隔了会儿又问。
曾鲤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那对夫妇抱着孩子走出来,见到大厅里的曾鲤热情地点头道谢,曾鲤问:“情况怎么样?”
男人说:“艾大夫叫我们去他们本院找五官科的唐大夫。”
“能找到人吗?”
“能,艾大夫刚才已经打了电话替我们联系过了。”男人说。
“谢谢你啊,大姐,”那妇女也开口对曾鲤说,“你们都是好心人。”
送走了两口子,曾鲤又坐下。
等了几十分钟,广播里终于叫到曾鲤的号。
顾海东又说:“刚才那对不认识的夫妇,你都可以跟大夫说是你的朋友,我们见了这么多次面,朋友都不算么?”
“朋友有你这样的吗?”曾鲤反问。
“以后我不了,行不行。我就是想见见你,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我觉得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曾鲤无可奈何地答,她不太会应付这样的场面。
“你单身,我单身,我有追求的权利。”
他这句话有点大声,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曾鲤不敢和他争,怕他继续说下去,只得起身道:“这是公共场所,你能不能注意下场合。”
“那我中午等你吃饭。”顾海东不依不饶。
“我……”
就在曾鲤要继续拒绝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曾鲤——”只见艾景初站在不远处叫着她的名字。
“广播里叫你两次了。你要是不进来,我就换下一个了。”艾景初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冷冷淡淡。
“诶!”曾鲤就跟捡着救命稻草似的,屁颠颠地跟着艾景初进了诊室。
然后,周纹换了手套摆好托盘,打开灯,让曾鲤张嘴的时候,觉得情况有点诡异。绯闻中的师母躺在治疗床上,师父正襟直坐,而两米开外,还有个男人含情脉脉地守在一侧。
艾景初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交代周纹做接下来的工作,一个人默默地亲手操作。在给另一侧加粗一号的钢丝的时候,他的头俯下来,一手抚着曾鲤的脸颊,一手拿着钳子操作,而胸口也埋在曾鲤的眼前。他的领子微敞着,闻得到从领间散发出的身上的气息。她不好意思地躲了下。
“别动。”艾景初说。
这是她进了诊室后,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时间是那样的漫长。
她的脸贴着他胸口的衣襟,一动不动地静默着。
等到结束后,周纹自觉地跟曾鲤约下回就诊的时间。艾景初本来已经被其它病人叫走,挪了几步又折回来,对曾鲤说:“中午一起吃饭。”
“啊?”曾鲤脑子有点僵,没反应过来。
他瞥了她一眼又说:“我尽量准时在十二点下班,你可以去办公室等等我,我们一起吃午饭。”说完,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曾鲤。
曾鲤愣愣地接过去。
艾景初离开时还不忘记交待周纹,“你要是有空,就带她去,她找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准备存着的,等我写不出来,乃们又催得厉害的时候发。可是……没忍住。我居然一天可以更两次,真是rp大爆发。。。。。。。果然,文还是靠憋的。
另外,谢谢文案旁边那些童鞋扔的霸王票。一直都提醒自己,老是忘。

☆、7——5
周纹忍不住睨了一眼顾海东,觉得这男人真可恶,都欺负到师父的地盘上来了。
小样!
他知不知道他们学正畸学的多枯燥;知不知道替艾老师找点花边新闻多不容易;他知不知道每次艾老师上课其他系的都来旁听,害得座位很难占;他知不知道全系以她男友寝室为代表的男生,每天都巴望艾校草早日名草有主,让女同胞们心灰意冷,才能有他们的机会。
可是,这个男人居然在这里跟艾老师抢食。
她刻不容缓地转身对师妹说:“你替我挡一会儿,我马上回来。”随后,就叫曾鲤跟着走。
曾鲤第一次这样被人误会却觉得不尴尬,她心理暗暗感激艾景初,这么一来至少可以躲一躲这个顾海东了。曾鲤不禁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他在另一台治疗椅前,打开灯拿着牙镜,脸微微侧着看患者的口腔内部,再也没有抬头。刚才,他肯定是在外面听见她的窘境,于是随手帮了帮她。不然,依他的个性,上班的时候哪有那个闲功夫和人费嘴皮子。
顾海东见状,上前几步,想要叫住曾鲤。
周纹立刻故意回头说:“师母,您要是觉得累,艾老师办公室里有张床,您可以先躺着休息休息,等艾老师下班。”
曾鲤一咬牙没理顾海东,跟着周纹一溜烟跑了,误会就误会吧,总比让顾海东跟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强。
她随着周纹到了走廊拐了个弯,然后走到最尽头的开水房旁边的一个屋外。
周纹开了门将钥匙还给曾鲤说:“这是艾老师和吕老师共用的休息室,但是吕老师今天没有门诊,肯定不会来,所以你可以随意。”本来周纹平时l和n不分,经常被人笑话,但是在这个时候咬字却格外用心,要是“吕”老师被她说成“女”老师,那还得了。
曾鲤待她走后,才环视了下室内。
很狭小的房间,屋子另一侧的窗下有个可以放水的盥洗盆,其他物件不过是一个更衣柜,一张三座的沙发,还有便是进门处的办公桌。哪里还摆得下周纹口中造谣生事的床。
拥挤,但是井井有条。
曾鲤将包放下,坐在沙发上。出于礼貌,她不敢动屋内的任何东西,于是拿着自己手机玩。过了片刻,就到十二点了。她觉得顾海东应该早走了,如果这样都还不心死,她可真没辙了。
曾鲤又等了十分钟,但是艾景初还是没动静。
她知道他不过是为了替她解困,就如在东山,就如他应李主任之邀赴宴,而不是真的要和她吃顿饭。
于是,她想去打个招呼,将钥匙还回去,让他继续忙他的,不用管她。哪知刚起身,就听到人敲门。她打开,见艾景初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盒饭。
他说:“不好意思,迟到了。”
曾鲤答:“没事,不着急。”
“中午时间来不及,先将就着,晚上再去吃大餐。”他说着,将盒饭摆在桌上,走到更衣柜前脱下白大褂。
曾鲤急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你忙你的吧。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我就先回去了。”
艾景初挂衣服的手滞了下,眼帘垂了下去,紧抿的唇动了动,须臾之后回过身,看着曾鲤淡淡地说:“我现在不忙了。”
艾景初不紧不慢中吐出来的六个字将曾鲤僵了一局,甚至让她不知怎么接话。
接下来,艾景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身去盥洗盆处洗手。他用那种老式的长条形肥皂,静静地将手冲洗了两遍,从指尖到指缝,手掌手背最后是手腕。
“不知道你什么口味,就叫了几个家常菜。”他径自地说着,随后还将饭菜摆开,似乎丝毫没有觉得曾鲤刚才那句话是在告辞。
那些菜不是曾鲤爱吃的,但是却最符合她牙齿的情况。
她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进退。如果这样走了,好像真的不太好。
于是,曾鲤做梦都没料到,她和艾景初会这样共用人生中的第二顿饭。
其实刚才她等他的间隙,她都想过要是一起去吃饭,这次绝对应该她埋单。因为他帮了她这么多次,她又撞坏了他的车。而且,社会上不都是病人请医生吃饭么,哪有医生请病人吃饭的……
这时,房间里仅有的两把椅子被挪到办公桌旁边,饭菜的盒子搁在桌面上,曾鲤坐的地方是办公桌的正前方,而艾景初坐在斜对面,有电脑的主机挡着,他没有办法伸脚,长腿施展不开,只能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吃饭。
他忙了半天,似乎是饿了,安静且快速地动着筷子。
而曾鲤因为牙套刚刚换了粗一号的钢丝又加了些力,牙齿有些酸胀,不怎么好受。所幸他点的菜不是豆腐就是茄子,均是不需要费劲嚼的东西。
艾景初一贯寡言少语,吃饭的过程更是如此。曾鲤那样的个性也是不爱开口,于是两个人便这么默默地过了好久。
曾鲤正当以为这种静默会持续下去之际,却听艾景初说:“你们上班中午有休息时间么?”
“不休息。”曾鲤答。
房间又恢复了静谧,稍许后,艾景初又问:“吃午饭呢?”
曾鲤看了他一下,感觉此刻的艾景初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似乎有点没话找话说,完全不是他的风格。他有点生硬地问她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难道是他也觉得别扭,所以在找话题?
“叫外卖啊,或者自己早上带饭去,也可以和同事轮着出去吃,反正不能缺人。”她配合地多补充了几句。
“比我们坐诊时间还紧。”艾景初说。
“但是我们完全是磨时间,哪有你们这么忙。”曾鲤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门诊的时间还算有规律,不像在手术室。”艾景初答。
说起手术室和吃饭的事情,曾鲤突然冒出一个问题想要问,于是好奇地说:“手术的时候,医生可以吃饭吗?”
艾景初瞅了她一眼,不懂她居然会问这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于是答:“不能。”要是能在里面吃饭,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