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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就把陆艇的火给勾了上来,“你跟谁有戏!你倒是领一个有戏的让我跟你妈看看啊!”
对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爸爸,卷尔到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爸妈匆忙地看了看房展会就回去了,似乎多一天都不愿意住了。临走那天,陆艇才又跟卷尔说话,“我把钱给你留下,你自己看。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卷尔拿着妈妈塞给她的卡,眼泪就止不住了。她惹爸爸生气了,他那么失望却还这么为她着想。她呢,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地在这儿混着,做着注定要让他们伤心的事情。
卷尔送爸妈走后,并没有马上告知丁未,而是一个人在家里赶稿赶了个昏天黑地。即使这样,她休假结束时也仅仅是刚好能交稿。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不然这么几天可不够她自弃自鄙外加玩伤感的。
手上的活总算是忙完了,卷尔就有了找朋友聚聚的念头。爸妈来的那几天没少麻烦大家。几个电话来回,总算是凑齐了人,约好了地方。
“房子看得怎么样?”高莫离得近,先过来了。他们俩就坐在沙发上聊天。
“不怎么样,哪儿哪儿都买不起。”
“你一个人供房子肯定不行。”高莫就事论事。他去年考了本校的博士,签约留校了。比较幸运的是赶上了学校最后一次分房。说是分房,实际上是学校出面团购的房子,总共不到两百套。不分资历,以抽签的方式进行分配,他抽到了,选房号的时候,他的手气也特别好,排位靠前,选到了一套楼层和户型都不错的两室一厅,现在正在装修。房子的首付是家里拿的,他自己负责装修和每月的还款都很吃力,何况刚刚工作的卷尔了。
“还不都怪你,运气好得天妒人怨,生生地拖累我。”买房子的想法可能很早就有,但是爸妈下这么大决心,还是让高莫买房给刺激的。
高莫笑笑,揉了揉卷尔的头,没辩解什么。
没一会儿,罗思绎和程平郅就到了。索朗单位加班,晚上不能来了。卷尔还叫了曲东光,他打电话来说,晚点儿会到。
仅仅是多了两个人,场面就热闹并混乱起来。程平郅跟罗思绎因为点什么菜争执不下,还时不时地拉卷尔给他们俩断官司,吵得不行。两个加起来过五奔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熟得可以吵上两句了。
最后还是高莫挺身而出,三两下把菜点了,这两个人才消停下来。
“你今天怎么瞅着这么不对劲儿呢?”吃饭的时候,罗思绎看着明显比往常兴奋话多的陆卷尔说。她已经观察卷尔有一会儿了,她大大的反常,同程平郅都能有说有笑、把酒言欢的,不是普通的奇怪了。
“那么明显?”卷尔摸了摸自己的脸,顺了顺上面的表情,“我还以为自己是很时髦的淡定呢。”
“淡定不淡定,也分什么事。说你自己的事。”罗思绎喝了不少,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我还能有什么事。”卷尔叹气道。除了丁未,还有什么她真能放在心上的。工作上的事情,对她来说,不存在什么挑战。只要是她分内的事情,她会很卖力地做,不想让任何人挑出错处,但也仅此而已。她没有太大的野心,没有向上爬的动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想多赚钱,只不过她不会为了多赚钱挖空心思地去琢磨工作中的人和事罢了。她还是有些书生气的,宁可揽点儿私活儿,靠本事赚钱,也不会用心去钻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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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异动?”高莫他们坐在对面,罗思绎总算是找到点儿理智,没把主语带出来。
“没,”卷尔摇摇头,“老样子。”丁未身边一直只有她。他如果要跟别的谁在一起,会提前告诉卷尔,这一点他承诺过,卷尔愿意相信他。这也是她很难主动地断绝彼此关系的主要原因吧。两个人只有彼此,相互需要并依恋着,似乎带着些美好,还预示着希望。尽管他的需要比较具体,而依恋是她单方面的。
“我真巴不得有什么动静,”罗思绎说着就上了火,“快点儿,没干的干了吧!”自己先扬手把杯里的啤酒喝了。
卷尔没跟着举杯,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巴不得丁未能主动离开她。究竟是因为爱他而继续坚持,还是为了坚守自己的爱情还在坚持?她有时候也会怀疑。并不是只有跟他在一起才快乐。下班之后,她跟同事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喝点儿东西;外出办事的时候,溜到美术馆一个人静静地看会儿展览;跟小罗约好了去看场电影、逛逛街;参加曲东光他们的论坛聚会……这些都能让她快乐。她变得不会因丁未在家或是要回来而更改自己的行程,她会按照既定的安排来。只是这种坚持里面有多少刻意,她就辨不出了。
她正出神儿呢,曲东光进来了,“我没来你们就喝得这么热闹,不讲究。”
“你一后来的,还挑上别人讲究不讲究了,酒早就给你倒了,喝完再说话。”发话的是程平郅,他跟曲东光没见几次,但打第一次开始就称兄道弟的,只不过这对兄弟彼此拆台的时侯多了一点儿,丝毫没有兄友弟恭的样子。
“我开车来的。”
“一会儿喝到酒醒了再走。”程平郅大义灭亲、铁面无私地说。
“侠女,救我!”曲东光立马扑到卷尔这儿,装起可怜来。
这称呼是有典故的。有一次吃饭前曲东光当着卷尔的面吃了胃药,说他前一阵胃出血还住了院,让卷尔一定帮他抵挡一二。卷尔虽然知道他这个人肚子里多少道弯弯绕儿,可他每次喝酒都一杯不差,应该不至于为了躲酒连药都吃上了吧。所以那天,别人拉他喝酒,卷尔就帮他解释,渲染他的胃千疮百孔到了极点。实在是推不过的,她还帮他喝了两杯。这以后他就算是黑上她了,能喝不能喝,都拿她当挡箭牌,能赖就赖,油滑得很。
“还十三妹呢,是爷们儿就自己喝,跪地上求一女的帮你喝,你真出息。”
程平郅的嘴真毒,一句话就把伏在卷尔椅背上的曲东光给说得跳了起来,“是兄弟就陪兄弟干了!”说完端起酒,眼睁睁地盯着程平郅的酒杯,大有他不干他就继续耍赖的架势。
程平郅不含糊,一仰头,干了,只是感慨了一句,“边年头,兄弟不容易做啊!”
卷尔可不领他的情,马上来了一句,“还是姐妹好吧,跟我们做姐妹吧!”
“管管你妹,怎么不识真假人呢!”程平郅给了高莫一杵子,示意他主持公正。
卷尔笑得更厉害了,“撒娇也不管用哦……”
高莫明哲保身地不说话,由着他们闹。今天他喝得最少,不能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想早点儿送卷尔回去,她脸上大大的黑眼圈实在是太显眼了。
程平郅走到卷尔旁边,手把着她的椅子蹲下身子,“拿我开心,嗯?”
没等卷尔有反应呢,他又问:“开心了吗?”这句话似乎没用中气,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听起来阴恻恻的有些瘆人。
卷尔暗想,是不是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忙拉程平郅的手,想把他拉起来解释一下。
那边高莫也坐不住了,考虑是不是先把程平郅送回去,酒后无德,不能由着他闹。
可程平郅不起来,他仰着头盯着卷尔看,然后伸手揪住她脸蛋两侧向上提,“开心就该一直这么笑,保持住,嗯?”他说完,松开手又轻轻拍了拍卷尔的脸,把他的脸凑了过去,贴了贴,然后没事人一样回他的位置坐好,不再说话了。完全不管气氛被他搅得有多诡异。
卷尔感觉,他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明明还轻触了她的耳后。是她的错觉吗?她看了看端坐在对面一脸稀松平常的程平郅,卷尔决定相信是她的错觉。
她这边还略有怔忡地调整心态呢,桌上新一轮混战又开始了。罗思绎在那儿吆喝着,“喝完离手啊,咱们凭自觉,剩一滴也得满上重喝。你,说的就是你,把杯子倒过来看看,用不用我替你喝?”说起来似乎豪气干云,实际上挤对人不遗余力。
也亏得罗思绎鼎力支持,场面才算是又恢复了热烈。当然,热烈的结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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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壮烈地牺牲了。唱歌的时候,她抱着卷尔哭个不停,一个劲儿地说看到她就心疼。
这么多的人为她担心、为她心疼,是不是一种罪过?
37. 咱们分开吧
“小罗,帮我留意一下,你家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要买?”
“租吧。”公司早就搬到东边了,虽然真的是在地铁边,但她住在西边,每天上班几乎要多花一小时。她一直没搬,还是舍不得吧。不只是舍不得丁未,房东人也很好,这几年都没加过她的房租。她已经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了,很依恋。
“租,你折腾什么。”罗思绎家这边交通并不算便利,出门想坐地铁,得先坐公共汽车。对于没车的卷尔来说,上班的时间都不好掌握。
不搬怎么办?卷尔觉得她没有抵抗丁未的定力。昨天她下班回家,丁未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门口地上放着几个袋子,不知道又是他去哪里拿回来的纪念品。并不是忍得住不再找他,他就会从她生活中消失。他有他的轨迹,觉得该出现了就堂而皇之地登场。
卷尔一个人住,都是在公司餐厅吃完晚饭才回来,已经很久没开伙了。冰箱里面只有牛奶和酸奶,还有两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苹果。几乎没有什么挣扎,卷尔就转身出去买菜了。
缺乏规律生活的丁未,从没见他有什么特殊的享受。饭是能对付饱就行,衣服是有穿的就想不起来买,需要的时候,运动的、户外的、西装,需要什么就随便买件来穿。车能代步就好,他从不考虑档次的问题。卷尔看他这个活法,心疼之余就只剩下服气了。他能几年如一日地保持对工作的热情,尤其是在压力这么大、这么劳累的情况下,能不服吗?
当然,她也怀疑丁未是骨子里特别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对现在的工作有种疯狂的热爱。哪里有事发生,他都能参与,参与得这么不辞劳苦。
卷尔想着转着,很快就把菜买好了。她煲个菌汤,炒个青菜,切盘酱牛肉,弄得还挺丰盛。
丁未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你爸妈什么时候走的?”
“大半个月了……”卷尔望向正在吃饭的丁未,他对她的回答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两个人都仅仅是没话找话地闲聊,内容是没有意义的。
他不可能没听到,可能还是无所谓吧。他又不是除了这里再没有地方去,她愿不愿意他来,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她既然抵御不了,那只有琢磨着躲开了。这不,卷尔第二天一上班,就动了搬家的心思。可是她似乎成了失道寡助的一方,向谁求助,都没得到积极的响应。
罗思绎是觉得她折腾得没道理,压根儿不管;高莫还好,要卷尔搬到他的新房子那儿住。谁都知道她没钱搬到条件更好的地儿去,她还一个人住,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住的地方最稳妥。
卷尔知道他们的苦心,但他们却不知道她的难处。过两天她就得去大兴参加培训,不然也不会为这事儿四处打电话求助。因为没人帮忙,培训回来她就搬家是不可能的。
下班前,卷尔接到一个意外来电,不仅仅是打电话的人让她意外,内容更是超出她的想象——程平郅打电话来让她去住他的房子。
“干吗,我这点儿小钱你还惦记赚吗?”卷尔对他的好意不是怀疑,而是完全不相信。那儿的房子即使是一个单间她也租不起。地段佳,小区管理好,房子的格局、设施更是没得挑。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下来咱们慢慢说。”
公司搬了之后,卷尔离程平郅的工作地点其实很近。她工作的大楼附设有美食城、咖啡馆和商场,顶楼还有新近很受欢迎的自助餐,所以程平郅出现在这里的频率也是很高的,两个人午餐时间遇到过几次。
他们随便寻了个街边的咖啡厅坐好,程平郅的钥匙就递过来了。“地方你知道,什么时候想搬,知会我一声就行。”
卷尔的手指在钥匙上蹭来蹭去,就是不肯用力把它真的勾过来。“我真的搬进去,你就打算永驻高莫那儿了?”见程平郅高深莫测地沉默,卷尔又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高莫祸害你啊!”
“还知道心疼我了?”
卷尔的脸顿时紫涨起来,自从上次见面后她就很怕跟程平郅对上,很怕他的意味深长和话里有话。开他跟高莫的玩笑,似乎也不是那么自然了。
“你不会是觉得我喜欢你吧?”卷尔索性直来直去了,暧昧来暧昧去的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没,是我觉得我有点儿喜欢你而已。”程平郅还是那副样子,手伸向卷尔的下巴,托住,“你要是惊讶得脱臼,我会过意不去的。”
侧头躲开他的手,“少来!”
“你不信?”程平郅没有表情,“还是不愿意相信?”
卷尔摇摇头,“都不是,跟信不信没多大关系。”尽管知道实话实说会惹怒对面的这位同志,卷尔还是如实道来,“少来的意思,就是‘千万别’的意思。”
“我差哪儿了,你就‘千万别’了?”
“原因在我身上,你无须自省。”
“噢,说说看?”程平郅很自然地接过话头。
“我不想说。”卷尔直接拒绝。她并不是不相信程平郅此刻的诚意,相反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否则不会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她是真的没想过同程平郅有什么牵扯,这个人对她来说是个关系比较好的友人。看起来似乎无差别,沟通无障碍,其实水平面下,隔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呢。这个原因她能说出口吗?一个搞不好,会伤了人家的赤子之心。
“卷尔,别这么快拒绝我,多个选择不好吗?”
“停!”卷尔忙摆手,“原谅我打断你的循循善诱。我这人意志不坚又没什么节操,千万别给我任何合理化建议。回头我跑偏了,自己都找不回来,我没高莫那个定力。”
程平郅拿这个油盐不进的陆卷尔还真没办法,他只能说:“不提这些,钥匙你拿着吧。”
“谢了,住你那儿还不如住高莫那儿舒坦呢。”
“我收租的,跟他那种免费的殷勤怎么能一样?”
“我不搬了。”卷尔自问没有本事三言两语就推得了程平郅突如其来的好意,只能从自己身上下手,暂缓搬家。
程平郅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可卷尔搬家的心思也只有就此搁下了。
卷尔回到家,看到丁未似乎是才起来不久,整个人神清气爽得紧。他见卷尔进门,只是问:“吃饭了吗?”
“没呢!”
“那只能回来再吃了,人艺的话剧,现在过去恐怕都得迟到了。”
卷尔于是乎连家门都没进,打个转儿就又出门了,赶场赶得她直到坐定才知道要看的剧目——《哈姆雷特》。
说是《哈姆雷特》,却又与原著那么不同。没有宏大的布景,没有华美的服饰,甚至没有任何配乐,仅仅只有身着便服的演员,在略显昏暗的台上激情四溢地表演。说实话,有些场景,卷尔看得云山雾绕,根本没有看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受到感染,不知何时她哭得鼻子都有些堵住了。
丁未递过来一张纸巾,卷尔忙静静地捂住鼻子。这样的剧场里面,出任何声音都是对台上演员的打扰和不尊重。她看看周围,似乎别人更多的是在感受新的形式所带来的新的体验,没有谁像她一样沉浸在剧情的冲突中。不过,卷尔并没有为她自己的痛哭流涕感到不好意思,毕竟在这样直接的碰撞中,传递出来的与接收到的都是因人而异的。
“喜欢吗?”回去的路上,卷尔似乎还是沉浸其中,一直没有出声。丁未在等红灯的间隙,开口问她。
“嗯。”卷尔把手轻轻放在眼睛上,挡住光线,回味略显压抑的那种昏暗,“没怎么看懂。”
“那有什么关系,导演的理解、演员的理解、观众的理解,可能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艺术不就是该无解的吗?要的,不过是不可复制、无法再现的当时的那种体悟罢了。”
“丁未,你好深刻。”卷尔略有崇拜地说。
丁未对卷尔这种狗腿式吹捧早八百年就已经毫不动容了,不鼓励、不批判、听之任之是他的一贯态度。
“是不是大家都试图清醒地活着呢?”卷尔刚要有感而发,抒情的气氛就被肚子里不客气的咕噜声打断了。唉,自己拆自己的台,有什么办法呢?
丁未忍着笑,“是大家都在清醒地活着,只有你糊里糊涂。”
卷尔按着肚子,有点儿找到感觉,把想说又不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丁未,咱们分开吧。对着你,我脑子就没好使过。我怕哪天被迫清醒过来,很怕。”
丁未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车开到楼下,丁未吐出两个字,“下去。”卷尔两只脚刚刚着地,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身把车门关好,丁未已经把车倒走。车到路口一个很急的调头,留下急刹车的声音,人和车都瞬间远去了。
卷尔站在那儿很长时间才回过味儿来,他听到了,所以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宣泄他的情绪。可是他又何来的情绪呢?对他来说她的存在应该是比可有可无还要略差上一层吧,怎么就至于他发这么大脾气?她蹲在楼门口发了好一阵呆,脑子里面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她摸出手机,开机。尽管知道此刻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些多余,可卷尔还是想多表达一点儿。明明不是他不够喜欢吗?他实在没必要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她见不得他难受。
卷尔正犹豫着是发短信还是打电话呢,手机里面已经争先恐后地进来了好几条消息。她打开来看,都是妈妈发来的。里面只有三个字:“速回电。”最近的一条已经是一小时前发来的了。
她刚要摁号码,却瞬间接起了一个来电,高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卷尔,你在哪儿?”
“在我家楼下。”
“你简单收拾一下,我现在来接你,咱们回家。”
“怎么了……”这个最日常的问句此刻仿佛是三把小刀,划开她的嘴,才得以出来。不好的预感绞得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痛。
“我在开车,见面说。我在附近,几分钟就到。”
结束通话之后,卷尔拨了妈妈的手机号,可是那边一直在通话中,总是打不通。她心里的慌恐随之蔓延开来,禁锢了所有的气力。她只能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办法动一下。
高莫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僵住了的卷尔。他什么安抚性的话都没说,因为他获知的最新消息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半搂半抱地把卷尔弄上车,右手除了必要的几个动作之外,一直握在卷尔的左手上。
高莫的车开走后,一辆车驶到了卷尔的楼前,丁未走下车,他的脸色比刚刚卷尔的还要僵硬。他开车狂兜了一圈,脑子里始终转着一个疑问,怎么对着他脑子就不好使了?分开了她还能变成天才不成?
他理直气壮地回来要质问卷尔,却怎么也没料到会见到她跟别人拉拉扯扯,最终上了别人的车。偏偏这个别人并不是什么陌生人,恰恰是他知道的卷尔曾经唯一的钟情者。
丁未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是为了什么没把他们拦下,明明只需要动动手、动动脚、动动嘴,甭管哪样,只要略动一动就不会只能眼看着高莫的车尾灯在夜幕中渐渐淡去,自个儿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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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憋屈吗?打她父母要来,整整一个多月两个人算是彻底断了联系。他在这期间不是没动过给卷尔打个电话的念头,而且越是知道不应该打,这个念头越是蹭蹭地往上蹿。所以他打了,打到她办公室,她却没在。所以他给罗思绎打了个电话,直接探听了一下。小罗倒是很给面子地没难为他什么,实话实说了之后,只是嘱咐了他一句,要他多上点儿心。需要多上点儿心了吗?丁未托人买了票,带卷尔去看话剧。他并不是故意对她不好,他只是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去做。
做了又怎么样呢?殷勤了一下,就把人给整得大彻大悟,把两人的关系直接推到终点了!想到这些,丁未这气啊,内伤是跑不了了。
这是个注定要混乱到极点、悲伤到极点的不眠之夜。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夜晚给了卷尔以救赎。否则她很确定,同丁未的纠缠,她不可能就那样轻易地抛开。
38. 那么,保重
近七个小时的车程,卷尔的眼睛眨都没眨。
途中,妈妈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可接电话的却是迟阿姨。她只是说爸爸在手术,什么都等她回去了再说。
卷尔想高莫或许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敢问。她怕她问了,把结果给问坏了。应该不会有事的,作为至亲的她,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他们赶到医院,卷尔才知道,绷紧这根神经撑回来也换不回更好的结果,爸爸去了。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心脏搭桥手术,他却没能下来手术台。
怪谁呢?妈妈觉得是她的责任。因为爸爸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她没有坚持到他们医院去,仅仅是到附近的一个小医院看了一下。查出来是心梗之后,她才发现,忙中出乱的自己连手机都忘记带了。她回家取手机,等救护车,到了医院做脉造影等待结果,这里里外外损失的时间,都是能救命的时间。没能及时溶栓,没有有效地介入治疗,勉强进行的冠脉搭桥手术尽管上了院里最强的大夫,却还是没能够把陆艇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正当壮年的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走了。
最初的两小时卷尔完全不能够开口说话。每次张嘴就只能够喊爸爸,只能够号啕大哭到不能够出声为止。高莫一直紧紧地抱着她,在她喘息的间歇尽量喂她喝一两口水。
这一天卷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胃疼,眼睛也睁不开。
她这边刚有点儿响动,迟阿姨就走了进来,“卷尔,你安心躺着,家里的事你高叔叔和高莫会看着办的。”
“我妈呢?”
“你妈妈在医院呢,她的情绪还很不稳定,刚打了一针,她睡着了我才过来的。”迟阿姨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卷尔,“朋友、同事这边我们来通知,亲戚你看都需要通知谁?”
卷尔想了想,“通知我姑姑吧,别人她会看着通知的。”妈妈这边的亲戚都住得远,即使现在通知了,三两天内恐怕也赶不过来。通知与否,还是看妈妈的意思。爸爸这边,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有几个姑姑,平时来往并不多,都是有事儿才找上门来。即便是这样的亲戚也总比让朋友帮忙张罗着办事要好些,卷尔很希望她们能来帮一把,让爸爸走得顺心些。
卷尔想到这些,眼泪又止不住了。
卷尔勉强喝下一碗粥,赶到医院看妈妈。仅仅两天,妈妈已经憔悴得脱了相,不依赖药物,根本没办法入睡。她醒过来,见到卷尔就不住地自责。把事情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每个细节都重复,并不仅仅限于事发当天。她自责没有照顾好他,没有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没能救得了他,共同生活的每一天他都是对的,而作为妻子的她做了太多无法挽救的错事。
卷尔没有打断她的诉说,因为她也同样深深的自责。怪自己不够懂事,明明知道爸爸相中了曲东光,却没能按他的心意跟他哪怕是做样子相处一下;怪自己不够孝顺,毕业后没回到他们身边,反而让他们为了她还继续操心;怪自己只想到自己,对父母、尤其是他们的身体关心得一直不够,想当然地以为他们在医院工作,会把身体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