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二十,今年还不到十九呢。”自其他小丫头处听来八卦的兰香连忙上前说道。
刘妈气得举手扭头给她一下子,斥道,“还嫌不够乱不是?”
主仆三人正说着,有婆子在院中道,“郎中来了。”刘妈忙出去迎着,菊香将帐子下了,立在床外候着。不一时,进来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隔着帘子诊了脉,说并无大碍,只开了一个去湿去寒的药方,便出了屋子。
立在外头等着的那婆子付了诊费,自刘妈手中接过药方,面色木木的道,“太太说了,表姑娘落水恐受了寒病再重了,从今儿起,哪里也别去了,就在院中将养着罢。”说完唇角带着一抹冷然嗤笑,一径去了。
把刘妈菊香三个气得立在院中怔了半晌,一齐进屋里道,“姑娘,太太这是…”
“这是禁我的足呗。”单小葵不在意的笑笑。今儿能见季二夫人,本就在她意料之外,即已见着了,知道有么这一个人存在,总比昨日的境况好多了。
她还是那句话,一个人一心想做某事,留心留意,总能寻着机会的。
只是今儿落这一场水,也不能白落了,总要寻机讨回来才是。

第010章 杜二姑娘

却说二太太刘氏先也在正院陪客,突见大房那边出事,她素日不想搅合这边的事儿,便带着人回到西院来。
且当年柳家送来的银子柳青娘不知有多少,二老爷是经手人,门清儿的很。当时有老太太在,那些银子又指明了给柳家走门路的,便就握在老太太手里,专往这上头使用。明着是给柳家使用,实则用到哪里了,只有大老爷和陶氏心知肚明。
总之那七八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过一年的功夫,便叫大房自老太太手中淘腾干了,陶氏犹在人前人后说,案子太过重大,那些银子根本不中用,倒哄得老太太又拿出不少的体已银子。
致使后来两房分院而居时,老太太房中只留下几箱不值钱的玩器,并些旧衣裳陈年药材之类。二房统共分得不到三千两的银子。刘氏心头早已极度不满。只不过因大老爷又升了官,将来还要依仗大房,只得忍气来应景儿。
见这边出事,招人笑话,心中极是称愿。将那两房妾室并四姑娘赶去歇着,自歪在塌上和二姑娘杜静姝闲话今日之事。
现年十六的杜静姝是二房嫡长女,族中行二。人如其名,生得温婉沉静,性子柔和,更有一颗玲珑心。虽杜二老爷不肯用功读书,只喜风月花草雅物,他生的这个女儿,却比杜家长房陶氏所出的两位嫡出小姐更有女儿家的派头。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笔好画,在南京城中这些人家的小姐中,也颇有名气。
又因她心思老成,家中诸事刘氏也多与她商议。
杜二姑娘将塘边席间种种细细说给刘氏听,因她几次三番提到三姑娘,刘氏听出味儿来,悄问,“这么说是三丫头撺掇五丫头的?”
二姑娘笑了笑,“我也是猜的,到底是不是她,我却不知道。”
“哼,定是她无疑。若不是她,借给五丫头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今日作耗!”刘氏冷笑两声,又听她说柳青娘在席间如何,便又问,“因她在那边住着,也不大出来,一年也不见着几面。见着面儿,她怯怯喏喏的,也说不上几句话。我只当她和旁人说的那般,是个极胆小怕事,一点重话也禁不得,照你这么一说,传言倒是不实了?”
杜二姑娘轻轻点头,若有所思望着门帘,“据我看来,是不实的。不但不实,而且大谬。旁的不说,只说她今儿被太太拉了上席,不但没有丝毫拘谨之态,反而一派从容。不但从容,只这么短短的半晌工夫,竟和季家二姐妹相谈甚欢,连那个素来冷面,不好相交的孟清菲,竟也搭上了。这岂是一个胆小怯懦之人能做到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青娘竟是个心里头作事,暗有主意的?”刘氏拧眉。
杜二姑娘说着,就想起在塘边儿作别时,季湘和季妍对柳青娘的态度。那季湘还好些,虽口中说得热闹,面儿上却淡淡的;倒是那季妍小丫头,也不知被她施了什么法术,才不过刚见了一面就那般依依不舍的。
还有那孟清菲,这个小丫头素来最是难缠的。不管对方亲近远疏,不管家世如何,也不分场合,只要她不喜,自来都是冷言冷语,让人好没意思。今儿却又和青娘投了缘。想到青娘临去时,邀请她过几日来家里玩,那孟清菲虽口中说着“谁来瞧你”“必不来”等语,眼中却是有几分意动。
不觉就失了神。
“姝儿?”二太太刘氏一连说了几句话不见她应声,不由推了她一下。杜二姑娘恍然,忙笑了笑,“娘说什么?”
“没事。想来你是累了,先回房歇着罢。”刘氏慈爱地笑了笑。
杜二姑娘含笑点头,“也好。娘也歇歇罢。”说着起身,走到门边儿,脚步又缓了下来。
刘氏见了就问,“可还有事?”
“娘,我是想,四丫头和青娘的身量也差不多,秋里做了四套衣裳,先叫人取两套来给青娘送过去罢。四丫头的再立时叫人补上就是了。”杜二姑娘扶着门柱淡淡地笑道。
“给她送?”刘氏微讶皱眉,脸上有几分不愿。
杜静姝含笑回来,在刘氏对面坐下,“衣裳不过小事,不值几个钱儿。现今咱们虽是各过各的,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来。大伯不在家,外面的事虽有大哥支应,爹爹总是长辈,少不了要替他伸头张罗应酬。若那些大人们瞧见或知道了青娘的境况,问到他脸上,爹爹岂不尴尬?”
刘氏对大房的心理实在复杂。虽有不满,却又想借大老爷的势。又因没得柳家半分的好处,大房尚不管不顾的,她更不想过问。
只是今儿看那季老太太似是极喜欢青娘。那位季二夫人与二姑太太又是那样的交情…再想,自古高官出东南,东南又以苏杭为重。朝廷多少重臣皆是自东南任上升上去的。现今那季二老爷在杭州知府任上,任满回京述职,将来得派何职,尚还不知。
又闻那季二老爷素有正名,官声极好,季家人脉也广,不管外派或者留京,想来也是高升了。杜二老爷虽不走仕途,她嫡出的二少爷读书却比那府的大少爷强些,将来也是必走仕途的。虽可借大老爷之力,多一个帮衬也是好的。
南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些官宦世家的家眷们,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日后真的见了面,那季二夫人说起青娘来,她虽不在二房这边住着,到底她也是正经的二舅母…
自己默想了半晌,也就点了头,催着丫头们去取衣裳。
杜二姑娘又和刘氏说了几句闲话儿,便出了她的院子,立在门前青砖道上往东边望去。
这是二房通往大房的主道。两府之间以女儿墙隔开,中间有一扇小月门供人穿行。此时已是半下午时分,热闹忙碌了一整日的杜府,人疲马倦,道上冷冷清清,没一个人。连那守门的婆子这会儿也瞧不见,不知躲在哪里偷懒去了。
“姑娘?”丫头娟儿见她只往管东府看,不明她何意,轻叫道。
“嗯。”杜二姑娘轻应一声,转过头吩咐莺儿,“你去那府里打听打听,后来的事如何了?”
姑娘素来不管人家闲事的!莺儿怔了一下,见她面色淡淡的,似不想多说。遂也不敢多问,忙应声去了。约两三刻钟匆匆回来,见二姑娘已不在原地,知道是回了院中,便赶回院子,把探得这边的事儿回明。
“这么说是两边各打五十板,五娘和青娘都禁了足?”二姑娘换了家裳纱衣,手持书卷靠在塌上缓缓说道。
“是。”莺儿点头。
“娟儿,你去二门处等着,瞧瞧可有人来给青娘送东西。”沉默半晌,二姑娘又淡淡吩咐道。
娟儿应了声“是”。匆匆往二门去了。
此时二门处也是人影稀落,只有两个婆子坐在树荫下的石凳子上说闲话。见娟儿走来,二人都一齐起身笑道,“姑娘这会子来,可是二姑娘要传什么人什么事儿?”
娟儿笑着摇头,“哪有什么事儿。在里头累得头晕脑胀的,偷个空子出来透透气。”说着就在石凳子上坐下。也叫那两个婆子坐。
并问她们今儿都来了哪些客,都有哪些人家送礼等等。
主家有喜,奴才们自然也跟着高兴。两个婆絮絮叨叨的自喜讯传到之日说起,闲话到日头偏西,娟儿不见有人来,正欲回去。就见两个小厮抱着两个红漆匣子匆匆跑来,笑道,“季府和孟府刚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给表姑娘压惊的。”
一个老婆子伸手接过。那小厮诞皮赖脸的笑道,“在外头听见表姑娘落水了,到底是怎么样落的水?”
那婆子啐他一口,道,“好好当你的差吧,只把心往那没用的地方使…”
娟儿等到这个,心中忖度这当是二姑娘要她探的。借口要回二房去,和那婆子一道往里走。路上顺便瞧了那些物件儿。季府和孟府送的都是补品药材,不过人参燕窝之类。她见两家送的东西不相上下,人参约有手指粗细,燕窝也是干干净净完整洁白的。倒算是上上品的了!
到了叉路口与那婆子分开,匆匆去回二姑娘。
“季家还罢了,孟府竟也送了。”二姑娘细细听完,喃喃自语。许久一叹,“她竟有这样的缘法?”
双眸如剪剪秋水,透过窗子凝望西边天空,绚色晚霞将她白晰的脸儿映出一抹如梦似幻的绯红。竟一时忖不透她此时心境,亦瞧不真切她究竟是笑还是在叹…
好半晌,二姑娘收目光,淡淡地摆手示意退下。
绢儿忙悄悄退出来。莺儿忙一把拉她到偏房廊子底下,悄问道,“姑娘派这两趟差,没头没脑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娟儿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听二姑娘特特提到一个“孟”字,凝眉思量,心头猛然闪过一道光亮,舍了莺儿往正房去,刚到正房西间窗前,透过大开的窗子,见二姑娘不知何时已到了书房,正负手立在一副《残荷听雨图》前痴望。靠窗一张大书案上,用镇纸压着一张宣纸,上面儿是昨儿画了一半儿的《闲观蕉下戏鹤》。
她心中顿时明了,悄拉莺儿走远,道,“多半儿是那画儿招的。”
“画么?”莺儿不明。
娟儿悄声道,“你再想想二少爷拿画回来时,说过什么?”
二少爷是指二房的长子杜慕云,现年十八岁。这画是去年二姑娘生辰时,二少爷送来的,恍惚说过是他的一个南监同窗画的,那人似乎姓孟?
莺儿心中一惊抬了头。娟儿看她面色知是她想到了,自己思量一会子道,“你再想,原姑娘是不留意二少爷每日去哪里应酬的。自此之后,是不是每每二少爷回来,她便要细细的问呢?还有,过年的时候,那边太太出去走动,有时邀咱们太太同去,太太不想动,哪回不是姑娘劝着去的?二太太去,咱们姑娘必跟着同去…”
莺儿恍然大悟,“是了。你不说,我倒没留意。”

第011章 为何示好

自家姑娘落了水,反倒还被禁了足,刘妈三人气愤难耐,又无可奈何,生了一夜的闷气,次日早上菊香和兰香去厨房拎早饭时,气儿还没消。
哪知厨房的管事祝婆子见她们两个,脸臭得比往日更厉害,话里话外的刮刺她们。那些个仆妇们一个个脸上带笑,斜睨着她们,不时有怪话儿传来:什么小小年纪这般有心,什么投奔了来也不安生等等。
气得菊香和兰香脸面紫胀,不是有刘妈来时的话,早和她们吵上了。
这个祝婆子正是杜三姑娘跟前大丫头初夏的娘,昨日得她女儿的话,知道表姑娘气着三姑娘了,这还了得?!不免要借机讨主子的好,嘴下半分情面不留的损菊香兰香。
先是饭没好,让她们等着。后又说道,“今儿府里还有宴,乱遭遭的,主子们的饭短了。这里有饭,请表姑娘吃罢。”说着支使两个婆子将下人的饭菜端来两盘子。
菊香看这两盘子炒得辩不出颜色的青菜,清汤寡水的,比她们素日吃的饭还要差。气得眼圈登时红了,将她两盘子菜往外猛的一推,喝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也不摸着心口想想,这里头有几个没得过我们姑娘的好处?早先我们姑娘叫你们另置宴置席的,哪回银子短了你们的?不但不短,十两银子的席面,只给置出七八两的来,余下的钱都哪去了?我们姑娘不理论,反倒还给赏钱!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都叫狗吃了不成?!”
骂得有几个婆子讪了脸,别开头去。祝婆子将巾帕往案上一摔,指着菊香的鼻子骂道,“你个小蹄子少在这里胡吣。莫说是姑娘,便是太太们要置宴席,也是叫我们整治了,再去各人帐上领银子。你们姑娘比太太还尊贵不成?她自己兴头头的今儿要请这个明儿请那个,倒累得我们做完份例的饭菜,还要再另整酒席来,我们不叫苦不叫累便罢了,反还招出不是来了。”
正闹着,突见娟儿和莺儿结伴来了,祝婆子住了嘴,一转身就堆出笑脸迎上去,“姑娘们怎么亲自来了?”
“今儿二太太和二姑娘还在这边陪客,大太太叫早饭在这边吃呢。”娟儿笑着道,又看向菊香和兰香两个,含笑走过去,“你们姑娘今儿可好些了?昨儿二姑娘说要去瞧她,知道你们那里忙乱,就没去。”
莺儿也走过来,一看这饭就拧了眉头,向祝妈道,“把二姑娘的饭匀出来些,给表姑娘送去。二姑娘问起来,有我呢。”
虽不是这边的主子,也是正经的嫡出小姐。祝婆子不敢怠慢,只得应了。
这边菊香强忍了泪,和娟儿说道,“我们姑娘好多了,吃了药,夜里也没发热。多谢二姑娘记挂。”
娟儿抓着她的手笑道,“这话我们二姑娘听见,必会说,一家子姐妹,什么谢不谢的。”又悄声安抚她,“你别和这些婆子一般见识。以我说,那些参汤燕窝之类的,你们在院中燃了小风炉自己熬罢,别来厨房叨噔她们。这样,表姑娘吃着也便宜,也省得她们说嘴…”
菊香听到“参汤燕窝”等字,冷笑,“我们姑娘没那福气,吃不上这些。”
娟儿轻轻“哎哟”一声,吃惊的睁圆了眼睛,掩了口,仿佛自觉失言,不肯再说,只扯了几句闲话,便匆匆去了。
留下菊香一脸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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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香和兰香两个一离开厨房,委屈得落下泪来,又不敢叫单小葵看见,忙又抹去,自回去园子不提。
单小葵见二人回来时,不似以往那般欢快,不言不语只管闷头布菜。起身往二人脸上各瞧一眼,两人连忙别头躲过去,都强笑,“姑娘瞧什么呢。”
单小葵心中已明了,这两个丫头心中藏不下事儿的,又见她们眼圈红着,心中登时恼了,逼问二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菊香和兰香被逼问得躲不过去,只得将厨房中的事儿说了。
单小葵冷笑,眼皮浅惯会现眼的狗东西,才不过一时被罚,她们就这么着。
倒是刘妈怕她气着,忙忙的安慰菊香和兰香,又斥她们两个,“谁能不受一点子委屈的?不过叫人说了两句,你们就淌眼抹泪儿的,哪里这样的娇气了。”
单小葵忙拦着刘妈,笑道,“人都说,自家的孩子自已心疼。您倒好,她们在外面受了气,回来,你不说旁人的不是,倒骂起她们来了。”
又安慰两个香,“别气,有咱们出气的一天。”话虽说这么,不免有些沉心:这一天,现下连她也不知,终究是哪一天。是早还是晚。
若是现在立时就走,银子没银子,又没个落脚地的。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做些准备,她是不敢动举妄动的。
好在昨儿见了季二夫人,还有季孟两家姐妹。若能借着她们的势出府走走,能选定了安身立足之所,便是银子短些,也不怕了。
她因想事情入神,神色肃穆了些。刘妈瞧见,悄将菊香兰香拉到一旁数落几句。安箸摆碟,叫单小葵用早饭。
才刚吃了几筷子,便听见外头有人喊,“青娘妹妹?”
菊香忙走过去,隔帘一瞧,只见一身素淡衣衫的二姑娘带着娟儿莺儿两个立在院中。她微微一怔,回头和单小葵说道,“二姑娘素来不爱理人的,今儿也怪了。”一边就迎了出来。
刘妈也奇怪,正要说话,二姑娘轻柔含笑的声音已传了进来,“你们姑娘可好了些?”
她忙迎到房门口,笑道,“好些了,二姑娘这会子怎么来了。可吃了饭不曾?”打帘请她进来。
二姑娘含笑进了屋内,抬眸打量室内,微叹,“妹妹这里也太简了。”
单小葵心头恼怒,也懒得虚于应酬。再者,她在这里住了一个来月,二姑娘也没来过一回。若说因昨儿落了水才来的,早先病得那样重,就没瞧见?
这会子突然来了,也不知又为何事。
二姑娘却似混然不觉,含笑走近拉了她的手,顺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笑嗔道,“衣裳也不多穿一些,再受了风如何是好。”拉她入座,随口吩咐菊香,“还不快给你们姑娘再拿厚衣裳来。”
其热情随意,竟似素日与单小葵极要好极惯熟的一般。
单小葵只微微虚笑着,也没说什么,只叫兰香上茶来。
茶吃过半盏,杜二姑娘含笑说道,“我今儿来也没旁的事儿。因见妹妹的新衣裳脏了,四妹妹虽比妹妹大半岁,身量也相当,我取了她的来,叫妹妹添换。”说话间,娟儿已把衣裳拿了进来。
单小葵一听“衣裳”,又是“四妹妹”的。心中冷笑,口中柔声推让,“二姐姐别嫌我胆子小。听到衣裳两个字儿,这会两腿就打颤呢。”
二姑娘捂嘴了然一笑,按着她的肩头轻轻柔柔道,“你放心,我给的,谁敢说什么?”
这话是说她已知昨日她为何落水了?单小葵不动声色的撇了她一眼,见推让不过去,便叫刘妈将衣裳收下。
杜二姑娘又扯了几句话,起身告辞,“今儿前头还有戏酒,妹妹昨儿受了凉,怕是不得出来。就好生歇着罢。这边太太事多忙乱,一时顾不到的,只管叫丫头去我那里说。”一面往外走。
单小葵起身送客,心中疑惑没解,反又添了新的。她专程跑一趟,只为送衣裳?
“哦,对了。”杜二姑娘走到门口,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含笑回首,“还有一事,我倒忘了。季府老太太和二太太并季孟两府的几位姑娘,想来是着实喜欢妹妹,送来那些东西与妹妹压惊。前头虽有太太料理一应回礼之事,妹妹也该捎个一言半语的,莫叫人以为妹妹不懂事…”
这话听得单小葵更是大疑,不由皱了眉头,和刘妈几个面面相觑。
二姑娘将这四人神色瞧在见眼中,望着单小葵淡淡一笑,自挑帘径直去了。
“姑娘,二姑娘这话何意?”刘妈望着那主仆三人远去的背影,满面疑惑。
这话外之意倒也不难猜,单小葵立时回过味儿来,“这还不是明摆着么?昨儿怕是季孟两府都有送东西来,只是有人瞒着我们罢了。”
“呀!”菊香低头思量一会,讶然失声,“怪不得今日娟儿说让我用风炉给姑娘熬什么参汤,原来起因在这儿呢。”
单小葵并不知还有这一宗事儿,问明了菊香。冷笑,“杜二姑娘倒有心了。只是太太不叫我知道,必是存着拘着我的心。她为何示好呢?”万事必有因的。
早先不来,今儿偏来。早不示好,偏是今日。那么起因便是源于近日。近日她的生活有什么不同之处呢,除了昨儿去席上坐了一坐,并无特别的。
想到昨儿席间,单小葵瞬间想起二姑娘那面含憧憬梦幻般的笑意来…
“姑娘,大太太这是明摆着不想让姑娘去见旁人呢。”刘妈愤愤然道,“姑娘不是和季孟两家的姑娘约了,过几日让她们玩来。如今人家送了东西来,姑娘没半点表示。那两位姑娘还不恼?太太虽然会回礼,那是太太的。与姑娘也不相干,终是姑娘礼疏了。”
正在苦思的单小葵脑中猛然划过一道亮光,是了,昨儿她落水后,借着向孟清菲道谢的时候,极力邀请她来找自己玩。二姑娘不会单纯是为她好,那么…
季妍的话在耳边响起:“清菲在子然哥哥面前,素来说一不二的,若不是然她们…”
心中冷然一笑,莫不是因这个?可那会孟清菲根本没应下。况她说那话时,一半是真心,一半也有客套的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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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另寻蹊径

“姑娘,这可怎么办?”半晌,刘妈凝眉道。姑娘还想着借着昨日之事,从此之后也能出府走走,结交些姑娘小姐们,谁想,太太竟…
单小葵在椅子坐上,垂首想了一会儿,抬头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的。现在我们不是知道了么?谁告诉我们的,我们自然就亲近谁了。”
“您是说二姑娘?”菊香试探着道。
“嗯。”单小葵点点头,心中一叹。怪不得那柳青娘小姑娘会拿钱财讨好众人。在这里,除了眼前这几个,真没一个贴心的人,说是虎狼环伺并不为过的。若是她还在,二姑娘一示好,怕是又要傻不隆冬的一头栽进去。等人家心中盘算的事做完了,又把她扔到一边儿去,她心怕是还糊糊涂涂,只知伤心,不知为何呢。
“那咱们现在…”刘妈思忖半日,抬头问道。
单小葵笑笑,“咱们现在也不急,等着瞧瞧再做打算。”
随后几日,大太太那里虽也遣人来问她的病情,都是不咸不淡的。季孟两府送的东西,半句也不提。倒是人参燕窝之类的,使人各送了几两来。来人也只说是太太的恩典,单小葵只作不知情,也不问。
上一辈子的苦难,磨练出极大的耐心并韧性,她不信,陶氏只不叫她出去,她便无计可施了!
不但不急,反而安慰刘妈三个,叫她们借着这空子把院中的荒草给铲了,自得其乐,并静待时机。
这一等到就到七月十五中元节。这日要上坟祭祖,追荐先灵,放河灯,救拨溺死鬼魂。
往年因柳青娘病着,陶氏拿她的身子为由,不愿让她出府去庙里祭拜,因而,不过是在自己的院中设案摆香,遥拜罢了。今年,单小葵正四处寻找出府的机会,有这样明正言顺的时机,她当然不会错过。若是错过了这次,再等怕要等到十月一日的下元节了。
若是下元节再错过去,又没人想起她来,只好等到明年的清明了。
便早早和刘妈暗商议出府祭拜之事。刘妈叹息道,“论理姑娘是该去庙里拜一拜给老爷夫人烧些纸钱,在各位菩萨面前,替老爷太太捐个功德,可是…”
单小葵思量一回笑道,“咱们也别着忙,只等二姑娘来罢。”她即打着那样的主意,顺手帮自己一把,当也是愿意的吧?
况且那二姑娘自府宴过后,每日都要来一回,虽不过是说些闲话儿,在外人瞧来,二人的关系倒象是近多了。
刘妈恍然笑道,“这倒也是。让二老爷发一句话也使得!”虽不是一娘所生的亲姊妹,总是血脉相连的。活着的时候便是再不和睦,如今已死了,难道还不许外甥女去祭拜不成?不比大太太,半点血缘没有的。
七月十四日午后,单小葵刚歇了中觉起来,就见二姑娘带着两个丫头来了,因见她把院中的荒草都铲了去,只留墙角那一丛野姜花,这几日单小葵她们主仆几个浇水施肥的,照料得也用心。长得郁郁葱葱,花开得也好。
洁白无瑕的花朵衬着绿叶,着实喜人,拉单小葵过去观赏,又夸赞这花养的好。
单小葵前世读了园艺专业,除了学得一个糊口的本事之外,也养成一个嗜花的癖好。无花不养,无花不欢。她打工的那间大型果树农场的宿舍前后,但凡有点空地都被她种上花草,这野姜花便是其中之一。
随口说道,“这花即喜暖又喜湿,长在这里不是最好的。最适宜临溪水长着,一丛丛开在溪岸边儿,当似水边仙子一般,比长在这里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