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他回来,你好生谢谢他呗。”孟清菲捂热了手,继续寻找开得正好的花儿切。
单小葵点头,“自然是要谢地。”
她们这边说着闲话儿,那边春生嫂子也和刘妈正说着若今年卖得好,明年要多种的话。刘妈正好听到她们两个的谈话,就笑,“明年也不知哪里买这些芍药球儿呢。”
单小葵听见了笑,“这个倒不用担心了。有这些花做母本,咱们等花后用杆扦插,或用根插法,亦或用分株法,明年的花苗,能多出两个倍数来。”
刘妈笑,“姑娘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春生嫂子大声笑道,“那到了明年,柳姑娘岂不成了大财主?到时莫忘了多分我们些红利!”
说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朝阳跳出云层时,她们也刚好将花儿切完。虽每个人裤腿都被露水打得透湿,但兴致都极高,说说笑笑将簸箕抬到田头,小心了装了车,叫余二郎和老张头即时往城里送。
“老张伯。记得把银子带回来!”单小葵笑着挥挥手,目送他们远去。
再回头瞧那花田,初升朝阳遍洒,叶尖花瓣儿之上,露水晶莹反射着阳光,分外好看。
“姑娘,咱们今儿头一日采花,中午不若做一桌子菜,好生庆贺庆贺?”刘妈进屋换去湿衣裳,笑呵呵地走出来说道。
“好,咱们自入了春就开忙,总有些日子没热闹过了。”单小葵的兴致也极高,丰收的季节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第083章 丰收(中)
新一茬儿蔬菜已种了下去,水肥都足,暂不需要锄草。家里除了花田,再无旁事。
刘妈和春生嫂子两个得了单小葵的话儿,一个去塘里捞鱼,另一个去村子里买鸡,小竹和春草则被派去往村子里的小货栈打酒。单小葵和孟清菲两个无事忙,只管玩乐。
围着塘子转了一圈儿,把那开得正好的野花,并菊香种的萱草花,各折了一大把,回来插瓶,装饰房间。菊香到田里摘菜回来,看她们两个手中折得一大蓬萱草儿,心疼得直抽抽,又不敢埋怨她们,郁闷地进厨房拿了簸箩,坐到东墙荫里摘菜。
“哈,伱看菊香快哭了。”孟清菲在廊子底下瞧见,咯咯笑起来。
单小葵抬头瞧了她一眼,笑斥,“瞧那小家子样儿,招孟姑娘笑话伱。这些今年少些,明年又印发一大片,到时,伱倒要愁它们太多了。”
菊香抬头往这边儿一笑,“我们都是有样学样儿地,还不是姑娘教地?”
说得孟清菲拍手叫好,单小葵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小竹和春草一人抱了一大束深黄菊花儿笑嘻嘻地进院来,举着让单小葵瞧,“姑娘这个好看不?”
单小葵看二人手上认了一认,笑,“哪里来的蒿子杆儿花?”
“大眼嫂家田里掐的。”小竹将花放到塌子上,一边笑着说,“她家种的蒿子杆儿太多,这菜长快得很,只卖了一半儿,余下的就开花了,正我们两个路过,瞧见这花儿好看,和她说姑娘在家插瓶玩呢,她就叫我们掐了这么些回来。”
“这也是菜花儿?倒好看!”孟清菲伸手抓过来。挑开得最好的往瓶里插。
单小葵这些日子忙,好长时候没见过大眼嫂儿了,因问小竹,“那她家田里剩下的菜咋办?”
“还能咋办?说是要就地犁了,重新再种胡瓜呢。”小竹取了小凳子来,帮着孟清菲挑选,一边叹息。“我们打边儿上过时,大眼叔和大眼嫂正置气呢。原是大眼嫂听人家说,去年这蒿子杆儿价高些。她发狠想挣银子,家里五亩的田,倒种了三亩这菜。谁想今年这菜价儿便宜不说,卖得也不快…大眼叔好似怪大眼嫂儿瞎出主意!把好好的地白瞎了。”
单小葵心中微叹,这就是种田的难处,粮食尚不大显眼儿,种菜种瓜果。就显眼了。往年价高,今年未必就好。伸手将取了两根蒿子杆花在手中把玩儿着,这杆儿长得壮实,花开得也好看,密密地插上一瓶,倒也有些看头…
单小葵心中一动,把花扔下,跑到屋里,抱出一只圆肚细口的粗陶罐子出来,挑十来枝长短不一的蒿子杆儿花插到一处。往墙根一放,向孟清菲笑道,“好看不?”
孟清菲歪头看了看,那菊黄似太阳的花朵衬着碧绿凝翠地叶片,有旧青砖墙面做底儿,再加黑旧的粗陶罐子,看起来极简极陋的组合,却有一种奇妙地美。
不觉拍手笑,“好。叫柳姐姐这么一配,比放在白瓷瓶里,更有韵味儿些。”
这也是单小葵灵机一动,想起前世曾看过的一副名画儿。照样插来。果然好看。其实,这蒿子杆儿花有些象缩小的向日葵花,用粗陶罐子一配,再配上斑驳地墙壁,似油画一般,有一种旧旧的美…
单小葵想了想,笑,“不若咱们去瞧瞧大眼嫂家的田?若是花形好看的话,咱们帮着她卖花如何?”
孟清菲皱眉,小竹也惊讶,“这些贱东西,也有人买?”
单小葵笑了,“伱们这可不知道了,城里人看多了名贵地花儿,看腻了。说不得也想换个新鲜野玩艺儿瞧瞧呢。”说着,她一顿,拍手笑道,“我怎么就忘了,咱们西土岗下那一大片野菊花,摘了插了瓶,必然也有人买…”
菊香和兰香也被吸引过来,只是几人都不信她说的。便是城里见不着这些,出了城,随便一个土岗水坑边儿上,都有这些东西,全是不要钱随便采摘地,还真人舍得拿钱儿买?
单小葵兴致极高,不理会她们,只管拉着孟清菲出院子,往大眼嫂儿田里去。小竹和春草也赶忙跟上,一个劲儿地问,“姑娘,伱说那野菊花,当真有人买?”
“我晓得伱们两个什么意思,可是想采些去卖?”单小葵笑呵呵地看着她姐妹二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确是不假。春草这么小小年纪,路上碰见一根大点的树枝儿,都要拖回家叫她娘烧火用。
这会子听见野物能卖钱儿,哪能不动心。
小竹和春草不好意思地笑。
“黄色地怕不好卖,那个太平常了些。若是纯白色地,就好卖些…”单小葵不由地想起她最爱的小雏菊来,那东西若能带来些种子,必然极得人的喜爱。
“白色地是有,却是少些。”小竹歪头想了想道。
单小葵顺着这话,突然想到另一种花,偏头笑,“有了。杭州有一种杭白菊,专用来做菊花茶地,我记得那个是白色地,想必那边儿多些,却不知花形如何…”
孟清菲不在意地道,“伱等我哥哥再来信,我回信给他,让他帮着留意留意。再不然,就叫老张头去杭州一趟,又不远…”
几人说着闲话儿,到了大眼嫂的田头。远远的那蒿子杆儿花开得黄澄澄地一大片,极是好看。
大眼嫂和她家汉子正弯腰在田里寻摸着什么。
单小葵扬声喊她,大眼嫂回头一瞧,见田头立了么一群人,不晓是何事,匆忙出了田,顺着田埂一溜小跑地过来,边笑,“柳姑娘和孟姑娘怎么来了,可是还要摘花儿?”
单小葵见她脚下也不甚留意,把那开得甚好的花,一脚一脚踏倒在地,忙笑,“伱快看脚下,莫踩了,这可都是钱儿呢!”
大眼嫂一怔,慌忙把脚一挪,急急沿细田埂跑近,“姑娘说什么?”
“我说,这些能卖钱儿呢,伱方才那一踩,五十文钱儿都没了!”单小葵笑着说道。
“这些能卖钱儿?”大眼嫂儿一脸不信,眼中又含着隐隐地期盼望着单小葵。
“嗯。”单小葵点点头,将方才的想法和她说了,因笑,“这也是我的一个主意,人家要不要,能不能卖得动,现下还不好说。我听小竹说,伱们要就地犁平了作田肥,觉得可惜,就来和伱说一声。要不,咱们掐些送到城里试一回?”
“好,好,这感情好。”大眼嫂激动地连连点头,脸上带着一抹赫然神情道,“原是我没算计好,如今正愁呢。”
这些花儿她还打算送到彭记去,因而也不要准备什么,见天色才方半午,便笑道,“那咱这就下手,能不能卖钱儿,到晚间许是就有信儿了。”
“哎!哎!”大眼嫂笑得合不拢嘴儿,手忙脚乱地就要家去寻物件儿,单小葵笑道,“伱也不用着忙,到我家去,找刘妈取早上切花的切刀来。再拿几个大簸箕并湿麻布,再叫伱家小子套上牛车,咱们头一次也不切多,只切个二十来束,去试一试,若好卖,明儿再弄。”
“好。”大眼嫂应了一声,飞快往柳家去,不多时挎着两只大簸箩匆匆地又回来,往地上一放,取一把切刀递给单小葵,眼巴巴看着她如何做。
单小葵在田中寻了几株菜杆儿溜直地,取根部切下,笑着向众人道,“杆儿尽量留得长些,回家咱们再修一回,配成一束,才放铺子里送。”
几人都了然点头,依样取了切刀,帮着切花。大眼嫂儿一边切一边感叹笑,“多亏了姑娘,若不然,我和老头子说,今儿把没开花地嫩菜挑一挑,明儿就下犁平了它呢。”
又问单小葵这花儿怎么卖,单小葵想了想,笑,“一束定价二十文,先探探路儿罢。不晓得彭大哥一见我又弄这么些过去,嫌不嫌我事儿稠呢。”
孟清菲抿嘴儿笑,“他眼里哪看得见小钱儿的?必然是要嫌地,伱只管不理他便好。”
正说着,单小葵见刘妈远远往这边儿来,便起身往前迎了几步,还没等她开口,刘妈便笑容满面地说道,“老张头回来了,彭家掌柜的叫和姑娘说,明儿送花,一样可着二百枝送!”
“这么说,那花儿卖得甚好?”
“好,好着呢!”刘妈笑得没了眼睛,喜孜孜地和单小葵说道,“花刚送到没多久,就有人来买。老张头说,那人看样子是极爱的,把那夜合买了二十枝,绑作一大束,抱着走了。余下的芍药,彭公子取了一束出去耍,不消一会儿功夫,就有那等人家去铺子里买,他回来时,已只余下十来枝芍药了。”
单小葵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笑呵呵地点头,“好,咱们明儿就按二百枝送。不过明儿我亲自去,看看彭记卖多少钱儿一枝。”若彭记卖价贵,这花又紧缺,难道不该给她涨涨价儿?
☆、第084章 丰收(下)
刚好余二郎也回来了,单小葵叫他陪着大眼嫂儿家的儿子走一趟,把切好的蒿子杆儿花送到彭记。
虽然她嘴上说得笃定,前世也见过有专卖野花地,可事实上她心里也没底儿,毕竟就象孟清菲说的,这是贱东西,虽有些看头,到底上不得台面,也不知能不能成。
大眼嫂却极是高兴,原本就要扔地东西,能换回钱儿来,当真是喜出望外!直拉单小葵要家去用饭,以表谢意。
单小葵笑道,“您也别着忙,我家今儿中午摆宴,正要请伱呢!”
大眼嫂忙道,“这可怎么能成,姑娘帮了我的忙,反倒还要请我吃饭。”
刘妈也笑着往家里让,“她嫂子,伱也别推,我家那夜合还不是伱给帮的忙?若没伱说给我们消息,哪有今日的这么些花?”
大眼嫂见推不过,只得笑道,“罢,我就厚着脸皮蹭吃蹭喝去!”言罢和刘妈前头走,回家帮着做饭。
单小葵和孟清菲两个晃晃悠悠地随在后头,边走边玩,拐到西边盆栽园里瞧了一回,才往家走。仍摆弄她那些未插完地花儿。
午饭虽没精细好菜,众人吃得倒极开怀。单小葵和孟清菲两个仗着这里头没人敢管她们,也没人和她两一桌吃饭,二人悄悄的叫冰儿拿了一坛子果酒,趁着正在兴头上,伱一碗我一碗地,不知不觉竟将那一坛子喝光了。
刘妈因存着犒谢余春生一家的心思,只顾在外头招呼春生嫂子和大眼嫂儿,不曾留心,直到饭好了,要与众人添饭时,端着两碗新米饭进屋,却见坐在塌上的二人,两张小脸儿俱是红朴朴地,眼神迷离饬涩。竟是一副醉得要睡不睡地模样。
不觉“哎哟”一声,顺手将饭碗撂在当门桌上,冲过去,瞧瞧空空如也的坛子。又看看东倒西歪的二人,又气又笑,向外头叫菊香兰香来,“快,快扶到床上去。”
菊香兰香见自家姑娘这般模样,都捂嘴儿笑。
刘妈道,“还不是伱们见天什么事儿都依着姑娘。才叫她愈发大胆儿。”
说话间儿,冰儿雪儿进来,一见这模样,两人双双吐了吐舌头,也扶孟清菲进东间儿睡。
单小葵其实心里头脑都是清明地,只不过有些晕罢了,再加早上起得早,这会子也困了。便也不作声,任她们扶到床上歇息。
不想这一睡,再醒来时。已是晚霞满天。夕阳斜斜照来,透过大开的窗子照进屋内,静静定格在古朴木桌上,光线透过桌上的一束色彩绚烂地野花儿,打在青纱帐上。夕阳。鲜花。古朴木窗。光影交错间,一如前世某个午后,在果园里醒来的场景,有一种不知此时是何时的恍然。
脚步声渐近,有人进了屋子,接着门帘一挑。刘妈立在门口往里瞧了瞧,大约以为单小葵没醒,刚要转身出去,单小葵便坐起来,笑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刘妈拐身回来。替她撩开帘子笑道,“也没甚事,看姑娘醒了没。”
又问,“头可痛?”
单小葵用撑着微微有些晕的头,笑,“没事呢,只是高兴,又加累了而已。”
刘妈嗔她几句,道,“姑娘睡时,杜府又来人了。是二老爷差人说,二姑娘五日后出门子,想叫闺中的小姐妹都进府,陪陪二姑娘。”
单小葵下床穿鞋子,闻言摆手,“我是不去地。”
“我和那人说了,说家里正忙,走不开,怕是去不得!”刘妈一边替她梳头一边问,“那咱们即知道此事,要不要送个礼呢。”
单小葵叹了一声,不是十分情愿的说,“即这样,就到田里折一束百合罢。旁的咱也没有,送了她也未必瞧得上。”花大本钱,二姑娘不值!她也不舍!
刘妈想了想道,“孟姑娘来几回,有送姑娘的几匹好料子,姑娘一时下也穿不了,不若配着送去?”
单小葵点点头,“行,就这样罢。反正咱们是个穷的。他们也知道。”说这话时,心里一瞬闪过杜家大房的怪异,却也没问。
现在的日子正过得高兴,单小葵不太想提到前事儿,叫刘妈几个伤心。
刘妈照她的意思备了后,准备明儿早上去城里送过花儿,顺便叫人送到杜府去。
单小葵因想着明儿的事儿,微微低落的心情又飞扬起来。
次日一早,还是天微亮便起了身儿,大眼嫂和她家汉子也来帮忙,虽然活不多,人来了,单小葵自然也不推。
依旧到半早时,自家的花儿便切好了,因见大眼嫂儿眼巴巴的,单小葵又叫人到她的菜田里挑了些现开得好的蒿子杆儿花,一并带上。昨儿送花之后,余二朗和老张头便回来了,彭家卖得不知如何…不过,想来,多多少少也要卖一些出去的。
收拾停当,孟清菲因说她也要回家再住几日,冰儿雪儿替她收拾日常使用物件儿,一道儿上了马车。
马车到花市时,还有些人家的铺门儿未开,彭记也才刚刚开门儿。
彭记小伙计正往外搬各色地盆栽,见她们来了,边往里头报讯儿,边笑着迎下来,“今儿送得比昨儿晚些,我们掌柜方才还说呢。”
里头出来两个与他年龄不相上下的小伙计,一齐过来抬装花的大簸箩。彭君安自里头晃着身子,打着哈欠出来,看见单小葵和孟清菲,摇头晃脑的笑,“伱们两个丫头倒有些本事!”
说着眼一斜,看到黄澄澄的蒿子杆花儿,咂了咂嘴,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
单小葵笑,“莫不是这花不好卖么?”
周掌柜跟在彭君安身后出来,听见了忙笑,“倒也有些野趣儿,不过价钱儿略低些罢了。”
单小葵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了底,因取笑彭君安道,“还叫彭大哥拿了,各处去转转,想来,也和那芍药一样好卖了。”
彭君安又“咝”了一声,作不满状。笑瞪二人,半晌,问孟清菲,“伱哥哥何时回来?”
孟清菲摇头,“不知,最近也没信来。不过,当是快了罢!伱寻他有事?”
彭君安望着东边天空一叹,半晌道,“再来了信,叫他回早些回来…”说罢就下了台阶走了。
孟清菲在他身后道,“叫他回来也得有个原由,到底是何事?”
彭君安遥遥地背对二人,摆了摆手,一晃三步地走远了。
“真是地,话儿也不说清楚。”孟清菲低声咕哝。
周掌柜微叹一声,道,“是因我家少爷成亲的日子定了,就在六月初…”
“什么?”惊讶的是单小葵。她不可能不惊讶,早先彭君安去她那里蹭饭地那回,记忆犹新…怎么看,当时他对这亲事都象不甚满意地,还有现今这浪荡模样,女方还能瞧上他?
这样的亲事居然也能结成…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看来,这样明摆着之后不会和睦的亲事,成了又有何用?
“哦~~原是这样。”孟清菲倒比单小葵镇定得多,微微点头,“那好罢,等我哥哥来信,我回信与他说。”孟子然但凡来信,必要在某地多住些时日,以等这边的回信。
说着她又转向单小葵,“柳姐姐,我哥哥若先送信儿到了那伱里,伱记得叫我家去和我说。”
单小葵忙收了心思,点头应下。只是因奇怪这件事儿,再加彭君安没说两句话儿就走了,她也没得了空子说价钱的事儿。
花刚运送到不多时,花市里便又开始忙碌热闹的一天,客人一多,她们倒不好堵着人家地门儿,影响人家地生意,只得和孟清菲作别,各自回家。
一路上单小葵都想不透彭君安这是成的哪门子亲…在她看来,成亲若非两情相悦,最起码也要有平淡相守的可能…彭君安这亲事,两头可占一头?
回到家和刘妈说起来,刘妈倒豁达,摆手笑,“这也难说,兴许日后做了一家人,就好了。我倒是还见过,两亲家没成亲时,为了嫁妆聘仪吵破头,和仇人不相上下,那亲事最后也做成了……”
单小葵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只是以她的经历,还是无法理解。略在屋歇了歇,换了衣裳,信步出院子,在田埂间赏花赏景散步。
转了一大圈子,将到午时,正要回家,突见东边花田的最东头,与另一家菜田接壤的田间小道儿上,有一个短衣褐衫地老者,立在小道儿中间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待看到远处立着的单小葵时,那人立时背过身子,扭头往南去了。
单小葵皱眉立在田埂上,思量一会儿,回家和刘妈说,“咱们该抽空弄些蒺藜条把花田围起来。”
刘妈一怔,忙出来往院外瞧,“可是有人偷咱地花儿?”
单小葵摇头,“暂时还没。不过咱们这花能卖银子的事儿一传开,难保有人不眼红。防着些好!”
第085章 遭贼
篱笆墙才扎了三分之不到,就突然出事了。
这天,单小葵醒来时,外头才刚刚蒙蒙亮,以她的经验,此时似乎才刚四更多一点,不想早起,便躺在床上听远处鸡鸣狗叫,半睡半醒怔怔出神儿,突地不知的,心中突地打了一个激灵,人立时就清醒了。
翻身起床,听对面屋里还静悄悄地,显然刘妈菊香三个还未醒。
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儿,外头天空呈蓝灰色,星子还在天空泛着眼睛。
已是五月里,早晨极凉爽,单小葵在此住久了,那种初来时,荒郊野外不安全的感觉早就没了。立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深深吸两口清新空气。
开了院门儿,瞬时一股露水夹着花香的独特味道迎面扑来,远处青灰晨光中,隐约可见白色或红色地花朵开在墨绿色枝叶间。
单小葵伸着懒腰出院子,眼睛顺势往靠南边的百合田方向一描,只见与顶头菜田相接的小路上,隐约有两个黑影,在晨雾中瞧得似清不清。
单小葵心中一凛,冲到田头,大声喝,“是谁?”
只见那边两个影子似是怔了怔,弯腰抓了些什么,转身往官道上跑。
单小葵那个气!早先她独自看守果园,这样的小贼没少遇见,多是村里那些手脚不干净,又游手好闲,嘴馋的懒家伙趁早趁夜过去偷。
冲回院中,顺手拎了一把木棍,便顺着田梗冲了过,过跑边大喊,“哪个不要脸要偷我家的花,你们给我站住!”
其实她根本追不上这两人的,自己也知道不能不要命的往跟前冲,不过做做样子还是必要地!
因脚下打滑,她歪歪扭扭跑到花田中间时,那两个黑影已瞧不见了。
她气哼哼地将棍子在空中轮了一个圈,回来叫妈起床,一起去瞧那些人倒底偷了什么。
回到院中时,刘妈和菊香三个被她那一声怒喝惊醒,已起了身。西边院子的余春生一家也听见,都起来问原由。
单小葵便把方才的事儿说了。
余春生立时拎了一根棍子在手,叫余二郎,“走,咱们去瞧瞧。”又问单小葵,“姑娘可瞧见他们往哪里跑了?”
单小葵道,“看见上了官道,因有些雾,就瞧不太清楚了。”
春生嫂子道,“莫不是城里的人?”
余春生挑了灯笼往外走,“也不一定。许是咱们村子里,或者对面的江村人。先去瞧瞧再说罢。若是整棵挖,倒不好猜是哪的人,若是只折花儿,总出了不了咱们这两村人。”
“也是。咱们的花才卖了五六日,要传也不会传得那么快。”春生嫂子也忙跟上,偏头看单小葵,“姑娘起得倒早,可有吓着?”
单小葵摇摇头。
春生嫂子和刘妈边安慰她,边骂那偷花地贼人,走到花田中间时,单小葵借着灯笼光看清楚田间景象,气得破口骂道,“挨千刀的王八羔子,头顶长疮脚板流脓的龟孙子…”一边心疼地弯下腰,查看花田。
靠近田埂边上,约有二迟宽的百合花苗,全被人象割麦子一样,用镰刀齐根割去,开花的,没开花的,无一幸免。
这一长溜,一直通到田东头的小路上。将近二十步长…
单小葵欲哭无泪,这一片因种得晚,才刚开花,正打算这两日切了卖呢。
这下子可好,一根花毛都没了。
余春生阴沉着脸儿,挑着灯笼一路看到田头,在田那边的小路上发现一堆刚切下没来及运走的花儿,还有一只大竹篓,里面装着一件半旧的衣裳。
忙叫余二郎把花小心收了,自己拎着竹篓过来,和单小葵道,“姑娘消消气,有这衣裳在,咱们就是挨家挨户地访,也要将这偷花地给揪出来。以我看,总脱不了咱们附近这两个村子。等天大亮了,我就回村子里问。”
说着把竹篓塞给春生嫂子,自己挑着灯笼往大道而去,想想瞧瞧还有没有旁的线索。低头沿路细细瞧了半晌,只在将上官道的土路边上瞧见一只未花的百合杆儿,再往便没踪迹了。只得悻悻地回来。
此时天色已微亮,被割的那一大片百合象是割过一茬地韭菜,只余下五寸来高地花茬儿。与旁边生长正茂盛的花一比,格外显眼儿。
叹着气回到田里,又劝了单小葵一回,又道,“咱们这花能卖钱儿,料是瞒不住人地,不若在田里搭草棚子,夜里叫帮工的李家兄弟睡这里,一来他们不用来回跑,二来也好看地。”
单小葵无奈叹口气,微微点头,“好。”
那偷花贼偷开的花儿也就罢了,还把她的花苗子给糟蹋了,实在让人恨。往春生嫂子手中的竹篓里瞧了瞧,里头是一件农家男子家常穿的半旧衣裳,上头还打着靛蓝色地补丁,想来不是城里人。
“姑娘,要不咱们报官?”刘妈和菊香兰香气了好一阵子,骂了半晌,犹不解气,恨恨地围过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