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小葵明知报官估计也不顶用,却又想,若官差来了,各村访查,倒也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只是早先遭遇余家头村的那个老泼皮讹诈,那会是有孟子然在地,才得利顺利解决。这会子赤眉白脸地,她找谁去,谁又买她的帐?
想到余昌盛她心里一顿,和刘妈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早先那家心里不伏气,故意来偷咱们?”
实则余春生几个都想到了,村子里一向如此,谁家谁家对了头。一时吃了亏,必要暗中记恨地。柳姑娘来到这里,也只和那一家有过节。
只是凭空也不好乱猜,余春生道,“那我去村里访一访,问问情况。”
单小葵点头。
天色愈来愈亮,大眼嫂和她家汉子一早又来帮忙,远远见这边立了一群人,已觉事情不对头,走近一瞧,登时叫起来,“哪个挨千刀地干得好事儿?!”
刘妈将事情与她简略说了一遍儿,大眼嫂登时摩拳擦掌,道,“柳姑娘,你莫急,你等我去村子里骂他们,谁干了坏事谁亏心,抓着不着他们,叫他们吃吃骂,他心里也好受不得!”
说罢便要走。
单小葵忙拦了她道,“这不好,没得叫你为我们的事儿去得罪人。”
春生嫂子性子略平和些,不似大眼嫂泼辣,因就笑,“虽我也恨这偷花贼,却是不会骂街,你要去,可自个儿去。”
大眼嫂也无奈地笑,“你当我是想骂地,这些王八羔子忒气人!”
众人立着半晌,一时也没个主意,日头渐高,单小葵只得暂时打住,仍叫菊香去取切刀来,切今儿要送进城的花。本来夜合和芍药都没多少。如今卖了五六日,已切走一大半儿。
夜合今儿又被毁了约有三四百棵,剩下的,只挑那些合卖的,一股脑儿都切了。余下那些花形不好看的,抽空移出去。
芍药倒还能再卖七八日。配上新开的牡丹花儿,大约也还有半个月的好生意可做。
众人气愤难奈,一边做活一边把那偷花贼骂了个千遍万遍。
切完这边的花儿,大眼嫂的儿子和儿媳抬着大簸箩来了,他们家的花儿这几日卖得比原先更好些,一束二十枝,彭记给三十文,单看少些,合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大眼嫂喜得合不拢嘴儿,因而对单小葵家的夜合被割一事,比她这个当事人更加气愤。目送余二郎进城去,回到院中依旧气不消,和春生嫂子刘妈几个商议如何找偷花地人,又说如何设个套捉人。
单小葵一听,这倒是个主意。
忙道,“这么说,咱们倒不能去骂,也不能去报官,只管做出忍气吞声的样子。想来,那偷花地人若是卖,得了甜头,必还要再来。”
春生嫂子也说这个法子好。有道是拿贼拿脏,没凭没据的,就是找到人,人也不承认。
反正现今天气也大冷,夜里头叫李家兄弟和余春生和他家大郎、二郎辛苦辛苦,守两夜且看看能不能捉到人再说。
众人议定后,单小葵就去找李家兄弟,说叫他们夜里看花田的事儿。自他们来,单小葵工钱给的足足的,活计又不累人,亦不象在彭记时,那管事的整日嘴里骂骂咧咧,都没二话。
正好这日,石至镇的老刘头父子二人来送树桩。最近他们田里忙,有好些日子没送了。听闻要抓贼,刘少卿正是血气方刚地年纪,也说要帮忙。
单小葵见老刘头不十分阻拦,也没推,她家正没人手不够,多一个人围堵,抓到的胜算就大一些。
叫他和余二郎歇在西院里,白天养神儿,夜里守夜。
如此过了两三日,都风平浪静。想来那贼也不傻,晓得避避风头。
到第四日单小葵因一连几夜都提着神,睡不塌实,这一日撑不住,天一擦黑,吃饭就上床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外头一阵嘈杂声惊醒,隔窗一瞧,院中几束火把高燃,有人在焦急的说着什么,似乎有人受伤。
心中一惊,忙披衣起身。

第086章 求助


外头黑夜沉沉,满天星子眨着眼睛,显然才刚二更三更左右。
在火把昏黄火光映照下,单小葵看清众人围着的正是刘少卿,他一手捂上臂,似有殷红的液体自指尖渗出。
人群外围,火光范围之外,隐约有两个黑影双手被缚跪在地上。
余春生正大声道,“快,快上车去,俺村有个老头,极懂治刀伤…”
单小葵瞬时明白了,这怕是抓贼伤着自己人了,顾不得看贼人是谁,忙奔跟前儿,焦色地道,“刘大哥这是怎么伤的?”
刘妈满面急色地道,“是那天杀该死的,拿镰刀砍二郎,刘三郎伸胳膊挡了一下,怕是伤得不轻,见了骨头呢,你看这血流的…”说着一叹,“好在骨头没断。”又劝单小葵,“姑娘,你回屋去,这里乱糟糟的,有我们呢。”
单小葵摇头,问余春生,“春生大哥说的那老头医术怎样,治不治得好,若不行,咱们这就上城里。”
余春生忙笑道,“姑娘不必着急,那老头治刀伤是一把好手。咱们这村上谁家不小心切割了手,或镰刀割了腿,都是找他治,比城里的郎中还灵验。”
说话间,余二郎拉了太平车来,要刘少卿上车,他摆手轻笑,“我只是伤了胳膊,又不是伤了腿,不坐车。这就去罢!”
不知是天黑光线不好,还是旁的。倒看不出他面儿上有什么痛楚神色,这让单小葵心头微松,忙跟着众人劝说。
余春生和春生嫂子两个极过意不去,死拉活劝,将刘少卿劝了上了车。余二郎和余春生两个,一人拉车,一人掌火把,急惶惶出了院子,单小葵在后头忙叫兰香,“快去拿些散碎银子跟上,若那里止不了血,不管是上城里,还是去镇上,你都跟着。”
兰香应了一声,进屋匆匆去银子。
又和春生嫂子说,让她陪着兰香去。春生嫂子匆匆说了一句让她莫担心,和兰香追着车出去了。
人刚一出院子,余大郎一脚将其中一人踹翻在地,那人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另一人也杀猪般地叫起来,“打死人了,杀人了。”
余大郎飞过去又是一脚,“打的就是你!”
那两二人只管哎哟哎哟着破口大骂,“你要打就打死老子,打不死,等老子反过气,治死你!杀你quan家!”
余大郎气极,脚下如雨点般向那二人踹去。
单小葵听这声音和无赖行径都有些熟悉,伸手接了刘妈手中的灯笼往那二人脸儿照去。
其中一人猛地抬头恶狠狠瞪向单小葵,“你个小娘皮照什么,不认得你余大爷?”
话音一落,余大郎一脚踹在他背上,把人踹倒在地。那人破口大骂,“好个大郎龟儿子,按辈份,你得喊我一声爷爷,你敢打你爷爷!”
话音还未落,余大郎又是飞起一脚,踢得那人哎哟哎哟直叫,口里犹骂骂咧咧。
单小葵早猜得还不错,这二人正是和自家顶了头余昌盛老不死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因见这人可恶,故意不制止余大郎。刘妈却生怕余大郎真将人打死,到时他岂不是要偿命,连连劝道,“大郎,别打了。等天亮了送官!”
又和李家兄弟道,“先把这二人给绑紧了,扔到柴房里。”
李家兄弟候在一旁,听说,忙一人揪起一个,把背后的绳子抽紧,推搡着关到西屋柴房。里头的人犹骂个不绝。
单小葵气极,冷笑道,“想来你们上次的亏没吃够!还敢欺到我头上!你们即欺负我,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告诉你们,刘家大哥无事便罢,若有事,他们兄弟二人的胳膊也别想保!”
里头静默一会儿,一个汉子腾地提高声音,破口大骂,“你个小娘皮敢动动我们试试!我告诉你,余家头村我本家兄弟五六个,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叫你们全家死绝!”
单小葵冷笑,“那我正倒要试一试,给我堵了他们的嘴!”
余大郎听说,在墙角寻了两块破布,将二人的嘴堵了个严实,只能听见二人哼哼啊啊地呻吟声。
院中静了下来,刘妈和菊香两个将各房檐上挂的灯笼点亮,满目担忧地到了廊子底下,和单小葵悄声道,“姑娘,这么关着可不是个法子,咱们离村子这么近,天不亮怕他家人就知道了。到时一齐哄来闹,咱们可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地,又在村里横行惯了,天不怕地不怕,能吃得下这亏?
单小葵也深知地,望天好一会儿,叹息,“若是报官,偷东西可判何罪?”
刘妈想了想道,“听说打几十板子罢了。”
单小葵微愁,这样的泼皮无赖,她是不想打交道的。如今两家结的仇怨又深了几分,打了板子之后,以这家人的无赖劲头,可肯干休?
不肯干休,下一步难道只是偷花?或将余春生一家也记恨上,背地里害人命也有可能!——这类人往往被愤怒激昏了头脑,是不顾自己死活的,只为出一口气!
这样的人她也见过不少。
要避免矛盾只有离得远远的,可她刚刚才弄好的花田,生活刚安定下来,她是不想搬地。何况又不是她的错在先!若能把那一家子弄走,这就好喽!
可是使什么法子呢?她坐着思量半晌,仍不得主意。
墨黑色天空渐渐变浅,远处鸡叫四更,又一个黎明即将来临。
余春生几个已去了大半个时辰,不知这会子怎么仍没半点动静,刘妈出院子往路上张望了一回,回来和单小葵道,“莫不是刘三郎的伤不大好治,他们往镇上去了?”
单小葵摇头,心中颇觉过意不去,好好的一个少年,若因此而失了手臂,她怕是要受一辈子的良心谴责。
刘妈也知她心中所想,坐下叹息。
天色越来越亮,忽听屋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单小葵跳起来,侧耳听听,却不象余春生一行人的动静,再听,也不似是余昌盛那一家子找来,方放了心。想来是哪家过路的车辆。
这会子家里没人,他家人找来,非要抢人,自己还真挡不住他们。
低头在院中寻思半晌,因叫余大郎来,“你这会儿进城,去彭记找彭君安彭公子,若掌柜的问你是有何事,你只说是孟姑娘有事要寻他。若是碰上彭公子,你便与他实话实说。”
孟清菲女孩家家的,不顶事,一时下也只能找彭君安帮忙了。想来,他应当也有些能量,能帮上忙罢?只是不知,知道是自己的事,肯不肯帮忙。
东边天空升起朝阳,大眼嫂和几个妇人一齐到了柳家。除了大眼嫂外,余下的几个妇人大约是当时到她家田里拨过菜,倒也隔三岔五地送些土产来,刘妈倒都有回礼。
平时不觉什么,碰到事儿上,到底还是有些作用。虽不能实际帮什么忙,壮壮声势也是好地。
有了她们来,单小葵略觉安心。再无赖地人,对同村人,还是略有顾忌地。
大眼嫂道,“早起听外头说起姑娘家的事儿,我赶到那老郎中家问了一回,他说,因家里的伤药恰巧前儿有一个人翻地,把脚给划伤了,都给那人用了,叫他们往镇上去了。我一是来瞧瞧姑娘,二来说与您知道。”
又安慰单小葵说,“姑娘也莫太担心了。我听老郎中说,这样的伤不算啥,将养些时日就好了。”
单小葵强笑了笑,不亲眼见着,倒底不敢放心。
那些妇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她,也骂余昌盛那一家子。闹哄哄说到日上三竿,余大郎回来了,单小葵一见他,忙从人群中奔出来,问道,“可寻着彭大哥了?”
“丫头~~”一个吊儿郎当含笑的声音自青墙院墙外传来,“有事才想到我啦?”
单小葵听到这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迎到院外,见彭君安一手拿着折扇,一下一下扇着,面对大片的花田站立,身后五六开外立着两个年约二十岁上下的仆从打扮地人,忙上前笑道,“多谢彭大哥来给我壮声势。”
彭君安扭头斜了她一眼,笑,“早先怎不和我说,现在怕了?”
单小葵嘿嘿地笑,那时她一时也没想起他来,何况,总不好事事都麻烦人家。
彭君安见他不答话,“啪”地将扇子合上,向身后那二人摆手,“去,一人先卸下一只胳膊!”
单小葵一惊,刚要上前说话,彭君安又斜她一眼,“叫我来,只管听我的。你别插嘴!”
单小葵暗自吐舌,忙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彭大哥新婚在即,总不益见血光!”
彭君安拿眼儿斜了她半晌,突地哈哈大笑着进了院子,“原你这丫头是假狠!”

第087章 解决


彭君安前脚到,后脚余昌盛带着一群人,手持木棍气势汹汹地到了柳家。
彭君安一见人到门口倒笑了,“巧得很,又是你们。想来原放你们一马,你们是不伏气。”
余昌盛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把手中棍子挥了几挥,没敢说出一句话儿。身后一个身着蓝色短衣,青布包头的五十来岁的妇人,吊着三角眼儿向里骂道,“哟,又换了一个,整日花儿粉儿的,难怪招蜂引蝶儿…”
这个大约是余昌盛的浑家,小竹和她说过两回,村里有人背回嚼她地舌头,单小葵是不在意的,却怕彭君安想左了,把脸一沉刚要斥,彭君安吊儿郎当地摆摆手,“青娘,进屋去。”
单小葵又怕他下手没轻重,真伤了人,才刚一犹豫,彭君安又咝地一声,瞪眼,“还不快进去!”
单小葵暗自吐了下舌头,往堂屋去,到了屋里犹怕彭君安把事情闹得无法收拾,就隔着帘子往外瞧。
彭君安扫了眼院中诸人,叫跟来的那二人,“把人拉出来,哪里手偷的,就跺他哪一只。”
那二人齐声应是,一刻不停往西屋去,片刻将绑着的二人拉到院中。这二人被余大郎趁夜踢了几脚,鼻青脸肿,发头散乱,异常狼狈。
口内呜呜有声,眼神凶神看向彭君安。
拎他那人,手上往前用力一贯,余大一头栽在地上。余昌盛的婆娘杀猪般地叫起来。闷头就要往里冲。
彭君安一屁股坐在当院的破椅子,跷起二郎腿儿,摇头折扇闲闲地笑,“我劝你莫进来,这二人可都是练家子地,惹恼了他们,这两条狗命不要也罢!”
那婆娘冲到门里两三步,登时立住,一双眼瞪得牛样大,死死盯着彭君安。
另一人将余二亦惯到地上,喝命,“跪好。”
余二猛然回头,死命瞪那人。这人眉眼一挑,一脚踹到余二脸上,余二一个闷哼栽倒地,鼻孔里渗出两抹殷红。
这人将鞋底在他身上擦了擦,轻蔑骂道,“打你脏了爷的鞋!”
“姑娘,彭公子带来的这是什么人?”刘妈挑帘进来,忧心忡忡地问道。
单小葵摇头,方才来时没见这二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精神些罢了。听彭君安一介绍,再看他们一出手,倒象是混惯江湖地。
不但是她瞧出来了,外头余昌盛等人也瞧出来了,因而有些胆怯,不敢吱声。这样地人与一般地人不同,过惯了这样的日子,不但不把自己个儿的命当回事,后头怕还有大靠山,手上伤个把条人命,或许也不算什么。
他们虽恶霸虽泼皮,那不过欺乡里人老实,不敢与他们拼命。遇上不要命地,还真不敢硬顶。
半晌捏嗫嗫上前,“都是小老儿教子无方,还望这位爷高抬贵手!”
“哈!”彭君安象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架在上头的那条腿一抬,伸展开来,手中折扇漫不经心地摇着,“你们说说,都错在哪里?”
余昌盛一怔,故作谦卑的脸上儿闪过几丝阴郁,彭君安似没瞧见一般,笑得一脸轻松,不时,把目光投篱笆墙外的水塘花圃之上,跟他来的两个青年男子,平板无波的脸上,没半点情绪看着他。
单小葵见原本或会大闹一场的院子,竟如此安静,静得连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响儿。羡慕地匝嘴儿,到底人和人是不比地,看人家往那儿一坐,风轻云淡地就将场子给镇住了。
刘妈看了也悄笑道,“没想到彭公子倒还起些作用。关键时候,倒不象他平时一副没正形样儿!”
单小葵微微点头笑。
外头,静了几息功夫,余昌盛突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小的不该见财起意,不该偷柳姑娘家的花草。求这位爷看在我们和柳姑娘乡里乡亲地份上网开一面。”
说完便“怦怦”地磕头。
单小葵在里头别过脸儿,转身回坐到桌前,自倒了茶喝。说实话,她是怕和这些余昌盛这类打交道的。他们遇着那等好欺负的,便极狂极傲,半点不知收敛。若遇到比他强地,又极抹得下脸儿,说跪便跪,说求就求…
此时若叫不知情的人看来,必是她不富不仁,仗势欺人了。
“你莫磕,磕破了也不管用。”好在彭君安不吃他这一套,淡淡轻蔑一笑,“你倒说说毁坏地花儿如何赔?还有伤了人打算如何办?”
余昌盛磕头“怦怦”有声,口内连连告饶,只不接彭君安地话儿。
彭君安“啪”地将扇子一收,向那二人微微点头。那两人几乎同时身动,伏身按了余大余二的肩膀,轻轻一板,余大余二登时疼得满地打滚儿,口内“呜呜”有声。
脖子额上青筋暴跳,豆大的汗珠暴满额头。
彭君安冷眼瞧了瞧二人,看向余昌盛,唇边带笑,懒懒地问,“现在问你,如何赔,可想好了?”
余昌盛身子登时僵怔,片刻便跳将起来,扭头向走,边走边大声嚷嚷,“走,我们进城告状,告他私设刑堂,欺压百姓!”
单小葵一怔,放下杯子起身,刚挑帘出来,只听院门有人高喝,“谁要告状?!”
紧接着院中冲进四五个身着黑红衣衫的衙役,其中一人手扶腰刀,进门四处张望。待看到彭君安时,哈哈一笑,“还真是彭少爷。我得了信儿,还当人诳我呢。”
彭君安起身微微点头示意,笑道,“诳谁也不敢诳张捕头。”
张捕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看向捆着的余大余二,向身后的一挥手,“带走!”又向余昌盛那一群人看去,喝道,“是谁要告状,正好随我走一遭儿。”
余昌盛方才的气势顿时全消,把身子往后藏了藏,不敢作声。
余昌盛地婆娘眼见两个儿子要被带走,登时慌了神儿,“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告饶,“差爷且慢,原是我儿子不懂事,坏了他家地花儿,我们赔便是,我们赔!”
边求饶,边哭了起来。
余大媳妇和余二媳妇也跟着跪下,跟着来有几个小孩子,因见她们下跪,也忙跟着跪下,一齐放声哭将起来。柳家门口登时哭声震天。
刘妈拧着眉看看单小葵为难地道,“姑娘这可怎么办?”
单小葵也为难,心知以余昌盛的为人,过后必定还不服气,怕还是要起坏心。但,眼前这一幕,确实也不忍心。因就挑帘子进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在屋中坐了半晌,外头声音渐渐散了,想来是人走了。单小葵正要出去瞧瞧,彭君安含笑的声音传来,“丫头,这事儿可怎么了?”
单小葵忙迎到门口挑了帘,请他进来,笑道,“我也没甚好主意。花草的银子,怕是要他们赔他们也赔不起。偷东西,打伤了人,想来衙门自会处置。”
彭君安挑挑眉,依桌坐了,扭头打量几圈,接了她递来的茶,皱眉道,“这样人家我是不耐烦与他纠缠地。这是你请我来,若是旁人地事,我才懒的管!”
单小葵忙笑着道谢,也知彭君安话里的意思,因也苦笑道,“正是,他们并非大恶。我听刘妈说或只拿了打几板子就完事。解不解气倒在其次,只怕他们日后再便坏心。”
“唔!”彭君安挑眉,带着一丝看她,半晌,点头,“我明白了。你想叫他们走得远远地,可是?”
单小葵自己是深忘不了故乡地人,虽有此心,到底觉得逼人背井离乡有些…太过。只抿嘴儿笑。
彭君安哈哈一笑,以扇子点她,“我明白了。我与你出个主意,只消把你那花算个数目出来,衙门若问你有何要求,你只说要他们赔银子。我看那老货是不肯赔银子地。莫说无,便是有,他也不舍得赔给你!如此一来,他要必要起旁的心思,比若说逃…”
单小葵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法子。因就笑道,“那只有再托彭大哥替我到衙门应一应罢。”现今虽说民风还好,衙门却是是非地,一般的女子没有肯去那等地方儿的。
彭君安佯叹了一声,“一大早的被你寻来,又是这样的戏码,你说你这丫头的事儿怎这样多?”
单小葵登时想起前一次他和孟子然来时,也正遇这家父子来闹,不由赫然地笑,“麻烦彭大哥了。”
彭君安摆摆手,端起杯子吃茶,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看样子不打算立时就走。单小葵自然也不好做出什么送客的举动,因就说起田间的花草来。说着心中一动,因与他笑道,“再过些日子,其它的花儿是没了,倒还有百十株野姜花儿。这是我自杜府出来时带地,原先才二三十棵,今年春上分了苗,才共有这么些,这花比夜合还好看,也还香些。彭大哥成亲时,我送这些花做贺礼。在南京城中或是头一份儿呢!”
彭君安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见这话不由又“咝”地一声,站起身子,不满地道,“倒不叫人清静一刻。走了!”
言罢,挑帘带着那二人匆匆去了。

第088章 调停


彭君安前脚走,后脚余春生一行回来了。刘三郎胳膊上裹着厚厚地白布,又拿一条青布条吊在脖子上。
单小葵忙围过去,问究竟,“到底伤没伤着骨头?血可止住了?”
余春生笑道,“骨头是伤着一些,倒没大碍。只是口子却大,流了不少血,上了好些伤药方才止住。郎中交待,这一半月的,不能做粗活,要好生将养。”
单小葵见刘三郎脸色苍白,但精神头还好,忙双手合十谢神佛,庆幸地笑,“亏得没大碍。不然,我可要内疚一辈子地。”
因又和余春生商议,往石至镇报信儿,知会老刘头这边的事儿,叫刘三郎在自家养伤。
刘三郎忙摆手,“却是不碍的。我这就家去。”
刘妈也不肯放人走,“你母亲身子骨不太好,家里人要忙田里的活计,哪个照应你?何况还是在我们家伤着地,必要养好了伤,我们才能放心得下。”
春生嫂子和大眼嫂也都劝,刘三郎极不好意思,虽是自告奋勇地帮忙,到底给人家惹了麻烦,又花费不少地银钱。直说要回家。
兰香因笑,“你如今一只手,是个半残地,家去做什么?还叫人说我们姑娘的不是:为柳家做事伤了人,反倒不管不顾地撵回了家!”
刘三郎将那只完好无缺地左手疾摆,“我不是那样地意思…”
刘妈笑道,“好了,莫争了。就住下罢。”又和春生嫂子说,“你们那院的西屋南间儿里一向不住人地,就叫三郎住在那里养几日。”
春生嫂子忙笑,“使得,夜里叫二郎来和他做伴儿。”
这边说妥当。她就急忙去安床。大眼嫂等人因见柳家的事儿了,也都陆续告辞回家。单小葵这时才得了空子去瞧他的花儿。
昨儿夜里闹了一大场,虽没被割去多少花,因在田里追打,也伤了不少枝条。单小葵在田间瞧了一回,暗算出个数目,好等官差来问时,自己能应对。
余下那些被践踏地花儿,能看地就折回家。余下那些被踩狠地,只把花切下。花杆儿留着。等再过些日子,好用埋杆儿法把花杆半斜埋入土,让其自然生根。培育小苗,如此,倒也算废物利用了。
即将进入盛夏雨季,田里的菊花又该切杆儿扦插,以培育一种矮株独头大菊花。
在田间转了一圈儿回去,春生嫂子那边儿已安置好了,见菊香和兰香在堂屋廊子底下正凑在一起说话儿,笑着过去,问她们,“在咕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