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手艺要学些算学,这对连学也没上过几天的裴明远等人来说,并不轻松。更讲究眼准手准,目量意营。当年裴明远也是学得满头包,不过好在坚持下来了。另几个人没学几天,就嫌麻烦,撂挑子不学了。
苏氏叫丈夫说得笑了起来,也不再管女儿。反正她想管也是管不住的。

第九十章 谁是那败家的根

两天后,裴明远把营造班所需的架板都给制妥当了,到镇上赁了几辆车,叫上田满仓郑三并几个做小工的汉子。准备先去把翟家的桩基给打好,到时再来喊余下的人手。
他临去时,裴妍和他道,“爹这回去了,在左近的村子里,或是镇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院子。你们干脆赁一座院子住着。”天天住客店也不是个事儿,而且也不大方便。
事实上,若是手头有银子,现在西城门外盖一座宅子才是上上策。哪怕将来自家住不成,也可以卖呀。
想到卖,自然想到前世的地产行当…
只是她微微一叹,自家没钱,想也是白想。
裴明远也早有此意,只是手中本钱不多,先前一味的想先顾着班子。如今已和翟老爷初步透了个话儿。这宅子按进度,每十天结一次帐。
这样算下来,他和田满仓手头的银子,也够把班子滚动起来了。就点道,“行。抽了空子我去瞧瞧。”
正说着,裴刘氏进了院子。
裴明远一见她,忙从车上跳下来,问道,“娘什么时候回来了?”
“才刚。”裴刘氏木着脸儿说了一句,瞅着他身后车上装得满满当当的竹子架板,皱眉道,“老三,你大哥家正遇着那么一桩儿难办的事儿呢,你这就要抽身上府城?”
裴明远一边给她让座一边道,“这事儿不是已经说定了么?我听大哥大嫂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娶。即然不能娶,那只用旁的法子解决了。”
出多少银子,怎么和人家磨缠。这些都不是他能插的话。没得他说得多了少了,叫裴老大两口埋怨他自做主张。
裴刘氏声音猛地拨高,“你就忍心看着你大哥就这么着叫人家给坑了?”
裴明远倒也不气,扶她坐下,缓声和语地道,“我就是不忍心,又怎么着呢?”
这两天。他也不是一点没过问裴琮的事儿。甚至还和裴老四拿着裴琮逼问他。
裴琮连连喊冤。说他是被周泼皮引诱的。裴明远和裴老四都不理会他这话,而是逼问他和那小娘子到底到了那一步。
裴琮先是不肯说,后来叫哥俩逼急了。就吞吞吐吐的说,反正没到了周泼皮那夫妻两说的那种地步。
也就是说,他到底还是做些了事。
昨儿,家里稍闲了些。他还抽了空子叫上裴老四田满仓往府城去打听这件事。那周泼皮的近邻们一听他们来打听这事儿,都慌得摇头。裴明远话还没说完呢。人家就关了院门。
后来,田满仓领着两人去他卖炭时认得一个老汉家里。
这家的老妇人倒是听周家近邻暗地里说过这事儿,便和他们道,“先前儿。是良玉她哥哥引诱你侄子不假。可后来,你侄子大约是见良玉有些姿色还是怎么着,反而见天往酒铺子里去。初始的时候。良玉还往外赶他。谁晓得赶也赶不走,那周泼皮见你侄子火热。又听说他家有些银钱,倒****笑脸相迎曲意逢承,时常把他留在家里过夜。对外也说是给他妹子相看的亲事…”
“…你们那侄子也不知道是年轻后生,不知深浅,还是真有心娶她,听见了也没辩过。那良玉的名声早叫他哥哥败尽了,原先想着这辈子不再嫁人,守着巧姐儿过一辈子也就算了。可见他哥嫂越来越过份,倒又动了嫁人的心思。”
“…嫁了人,就是旁人家的人了,又有丈夫公婆可依靠。他哥嫂想再作贱她,也是不成的。”
这是她听和周家做近邻的三儿娘说的。三儿娘因见周良玉初生下巧姐儿时候,嫂子不管不说,反而整日恶声恶气的,很是瞧不过。帮衬她月子,置起酒铺子,又帮衬铺子和带孩子。
算是和周良玉最亲近的人。要不然,这话,她也不可能和外人说。
裴明远等人听了这话,便知道,这事儿,八成脱不过一个娶字。回来后也和裴老大两口子说了,这两口子反倒还以为他故意看他们的笑话,拿这事儿恶心他们。
这让裴明远不免寒心。
再有,虽然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这事儿裴琮也有大不对。
如今一方要财又要嫁,裴老大两口却死咬着不肯娶又不出钱。
那也只有见官了。可见官不要花钱么?这样的事儿,莫说官府不肯接状子。就是接了,怕也难断出谁对谁错,兴许各五十大板。
若是不见官,又不想娶,那他们只管自己去商议这银子怎么赔就是了。
若是不想娶也不想见官也不出钱,还想把这件事干脆利落地了了局。
裴明远可想不到有什么好法子。除非那周泼皮突然得急病死了,要不然,以那两口那不要脸的劲儿,是不可能轻轻松松的放过裴琮的。
便把这些事,详详细细地说给裴刘氏听,表示自己也没了法子。
裴刘氏便气道,“那你不会带着你的那班子的人,去打他一顿。打得他见着咱们的人就怕,看他还敢不敢再来讹诈咱们!”
苏氏心头的火苗蹭了一下蹿了出来,这样的馊主意她也想得出来。丈夫带人去打人家一顿,他们心里好受了,可后果都叫丈夫一人担了。
打死了,要偿命!打不死,人家要记恨!不管是哪种结果,自家从此可别想再有宁日了。
硬声朝裴刘氏道,“四个儿子,已折进去两个了。眼下还要再折进去了一个!我瞧着照这么下去,老四怕也是在岸上呆不了多久了。到时,四个儿子都折进去,你将来指望哪一个给你养老送终?”
苏氏嫁来这么些年,可从来没和裴刘氏说过这么重的话。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氏嚷道,“老三媳妇,依你这话,合着我这个当娘的是那败家的根?!”
裴明远忙劝她,又说苏氏,“你往东院子去。”
苏氏不肯。不但不肯,反而迎着裴刘氏往前走了几步,冷着脸道,“那娘认为呢?老裴家接二连三的出事,都快叫人家的唾沫星子淹死了,到底是因为哪一个?”
裴刘氏叫儿媳妇给她扣的这顶大帽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缓了半晌,一口气长吁出来,顿时放声大哭。
裴明远看着老娘凌乱的头发,和初进来那漠然的神色,就微微皱眉看了苏氏一眼。
知道她说的这个法子不行,寻个由头躲过去,不应她就是了,偏跳出来和她对嘴!
苏氏知道丈夫的意思,可她方才着实被裴刘氏气着了。她只顾着她大儿子,为了出一口气,拿着自己这一家人往里填。
是个人都气不过!
不但不认为错了,反而觉得这话早该说。要是说破了,也没有这接二连三的破事儿!
裴刘氏放声嚎了几嗓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裴明远和苏氏,恶狠狠地嚷道,“老三,你不孝,你们不孝!”说罢,转身气哼哼的走了。
裴明远就无奈地看了看苏氏,道,“哄她把这事揭过去也就算了,何必…”
苏氏冷着脸哼道,“你也不用和我说。反正我现在顶了不孝的名儿,你和我说也说不通。”
裴明远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也不可能立时就走了。
就叫田满仓先带人过去,在那边张罗着,也让裴玥跟着去,把翟老爷家的宅子图,赶早画出来。
众人走后,他闷头独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老院儿。
院中,只有裴老四闷头坐着,堂屋里隐隐传来裴刘氏的低泣声。
他便问,“大哥一家哪去了?”
裴老四道,“才刚娘回来后,嚷着让他们去府城把银子给使出来。你来的时候,才刚走。”
“大哥到底是啥意思?还是不娶?”裴明远拉了个小凳子,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裴老四点头,“嗯。说是取回银子,就去那周泼皮家商量,钱就那么些钱,他爱要不要!”
裴明远点头叹息,这近二百两的银子,转眼可就要败出去了。
见家里气沉闷,他起身说裴老四道,“还和你媳妇往我家去吧。妍丫头正那里捣鼓着熬什么草药汁儿呢。你三嫂正气着,怕是顾不上她。你瞧着她些,别叫她小孩子家家的,不知深浅,自己再中了毒。”
裴老四心里正烦,应了一声,站起身子。却没立时往南屋去,立着默了一默道,“昨儿似乎听大哥叫琮哥儿去找人给娟丫头送信儿呢。”
裴明远正往堂屋走的身子不由得一顿,皱眉回头道,“给她送什么信儿?”
裴老四没作声。
裴明远却是明白了。一准儿是裴老大见这些银子保不住了,和裴娟诉苦,讨要银子。
当下恼怒又厌烦,“她在那边能不能顾得着自己还不一定呢。这才成亲几天,就和她张口要银子?”
他因心中作恼,声音不免极大。
裴刘氏在屋里听了,隔窗扯着嗓子喊,“老三,咱们一家都是糊涂下作的,就你一个人即明事理儿处事又周正!”
裴二老太爷一脚踏进穿堂,正听见裴刘氏这句带着怨毒的话,眉头一皱,嗡声嗡气的朝堂屋喝道,“难道不是么?!”
屋里裴刘氏嘴一滞,再不敢言语。
裴二老太爷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扯着嗓子朝堂屋喊道,“裴福,你给我出来!”

其实我也和大家一样,在心里念,极品快退散,美男快出场!嘿嘿,快了快了,就几章而已。再等等哈。

第九十一章 说起容易做起难

裴明远见他动气,忙过来劝道,“二伯您坐。”又道,“我爹兴许不在家。”
裴二老太爷立着不动,扯着脖子朝堂屋嚷道,“打孙骂子的时候,你那劲头大得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怎么这会儿我来了,你就缩着头不敢出来见我?!”
原本老哥俩都分家多年了,自来是谁家不管谁家的事。所以即便有赵家宋家这两桩可笑的亲事,叫人家说嘴,裴二老太爷脸上跟着无光。却还是忍耐着,没过来说他的不是。
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青了,他自己也儿孙成群的,想给他留些脸面。
结果倒好,先前的笑话还没平息呢,突地又闹出一桩更大的笑话!
裴二老太爷心里那气啊,待要不理,也不知道他们要折腾到哪步田地。这才过来了。
原是想着,压着裴老大赶紧的把这件事给平息了。谁想到才刚了院子,就听见裴刘氏又派老三的不是。
这积了几个月的气哪里还忍得住。
见堂屋还没动静。裴老二太爷气得跳脚,“是不是叫我进去请你,你才肯出来?”
声音落地一会儿,老裴头从屋里晃着身子,一脸的倦色道,“二哥,啥事生这么大气!”
裴老二太爷连声怒喝,“啥事?到了今时今日,你还问我啥事?我倒要问问,这么些年,你的年纪是不是都长到狗身上了。瞧瞧你们家这些日子出的这些破事!哪一桩哪一件是叫人瞧得过眼的?”
当着两个都已成家多年的儿子的面儿,老裴头脸上十分的挂不住。就道,“儿大不由爷,他们一个个都是有主意的,我想管,哪管得过来?”
裴二老太爷被他气得跳脚,额头上青筋暴露,怒喝道。“屁!我看你是不想管。要么是自己心里没个决断,自己持身不正!这才压不住儿子。”
说着他反手往外一指,“你去满街打听打听。哪家持身正的长辈管束不住小辈?”
老裴头叫他骂得羞臊,一梗脖子道,“二哥来骂我,难道你们家一点叫人闲话的事都没有?”
裴老二太爷气极反倒笑了。拿指头连连点着他,“裴福啊裴福!你白长这么大年纪!”说着。他嗡声嗡气地道,“上牙还有打下牙的时候,何况是一家大活人?谁家不磨几句口角?可谁家又象你家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见天儿的免费给街坊们唱大戏?”
裴明远和裴老四见这老哥俩顶了牛,忙忙的上前劝解。
裴老二太爷朝裴明远道,“老三。如今听你挣了大钱了,想来也不在乎那三五十文的。二伯就厚着脸皮和你讨回酒吃。你现下就去镇上置两样酒菜。我和你爹好些日没在一处吃酒了。今儿我们老哥俩,就痛痛快快吃一场。”
裴明远晓得这是裴二老太爷要借着吃酒规劝老爹,忙应了声。匆匆去了镇上,买了几样卤味打了两坛好酒。
回到裴家老院时,裴老二太爷已不怒了,正坐在那里语重心长的和老裴头说话。
见他进来,裴二老太爷就摆手催道,“摆上,摆上。”
裴老四忙帮着支了桌子,摆上碗筷酒盅。弟兄俩正要打个招呼出去,就听裴二老太爷叫住裴明远道,“老三,有句话我早想说了。又一想,我要开了口,兴许也是给你添烦恼,这才忍着没说。可今儿我又想到这事儿,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说一说。”
裴明远忙笑道,“瞧二伯说的,您是长辈,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裴二老太爷仰天叹了口气,“你爷爷嬷嬷生养了我们兄弟三个和一个妹子。你那老姑母去的早,就不说她了。单说咱们老裴家。”
“我们兄弟年轻的时候,你那去了的大伯是个支事的,凡是家里的事,他都爱过问。所以,我和你爹还有你大伯,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却也没怎么招人闲话。谁想到…”
说到这儿,他微叹一声道,“…如今到了你们这代,你爹这里,我瞧着,你们兄弟几个,就数你主意正,处事也正。往后,你可不能光顾着你自己个儿,眼瞧着另三个兄弟行事不妥当,也不管不问呐~~”
裴明远张口要说话。裴二老太爷抬手打断他,“你想说的我知道,你是个做弟弟的,你们又分了家。各人顾各家。可是老三呐,有句说得好:独行快,众行远。兄弟们相互帮扶着,这日子才更长远不是?”
“你大哥二哥行事虽然不行,可下头这几个小辈儿,往后的日子都还长着呢,谁也料不到将来是个什么情形。你呀~~往后遇到事多伸伸头。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裴明远看他话象是说完了,便为难地道,“二伯的话,我心里咋能不明白呢?可我们如今,上还有爹娘帮着拿主意,再说了,大哥二哥是兄长,是哥哥。有些话我说了,也未必管用。我总是做兄弟的,哪能压着哥哥行事…”
裴老二太爷听到“上有爹娘拿主意”时,不满地瞪着老裴头,哼了一声。这才朝裴明远道,“这也是为啥我早想说这话,却没有说的原由。可是你想啊,你们家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多的事,再没个主事伸头的人,这一大家子,也不知道要闹出多少让人看笑话儿的事儿呢。你也是姓裴的,你就不闹心?”
裴明远怎么不闹心?街坊们的闲言可是把自己一家也捎带上了。
裴老大裴老二若是个但凡肯听劝的,他能不劝一劝?
可这话他没法明说。若是明说了,就好似他刻意显摆自己处事多周到,又刻意在裴二老太爷面前卖大哥二哥的短处一般。
再有,家里出的这三宗事儿,件件都是事关后半辈子的嫁娶大事。他们爹娘做了主,将来过得是好是坏,他们便是埋怨,也不过是小怨。他这个做叔叔的若是强行伸了头,将来如意还好,不如意还不都怪到自家头上来了。
到时小怨也变作大怨。
只得为难地笑。
裴二老太爷见他不接话,有些失望地叹口气,摆摆手,“罢,也是我多话了,你去吧。”
裴明远因他这神色,心头微微有些沉重。应了一声,转身出了老裴家院子。
其实他何尝不想一家人好好的,做什么事有商有量的,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凡裴老大老二肯听一句劝,他也不会做壁上观。
但…
裴二老太爷说得也有道理。
正因有道理,裴明远才觉得左右为难。有些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出了老院倒没回去,闷头去了稻田,看稻子的长势。
老院儿里,裴明远弟兄俩走后,裴二老太爷倒也真个儿和他说的一样,不气了。心平气和地与老裴头两个坐着吃酒。一边吃一边说些陈年往事。
不过随着那往事的年头越来越近,他心里又聚起来气来,和老裴头道,“…先前你误打误撞的,给明霞结了门好事,我还羡慕你来着。如今再回过头去看,倒也不算什么好事了!”说着,他抬头,拿略带了几分醉意的眼瞄了脸板得死死的老裴头一眼,长叹,“若要没有宋家这亲事,你也不会一味想攀高。你不一味想攀高,你们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说到底,这都是你自己心思不正。明霞那亲事原是凑了巧的,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一桩这样的凑了巧的好事,已是难得了。你还想着事事都能凑了巧,遇着这样的好事?”
“凑不到,就硬着往上靠,结果怎样?”裴二老太爷仰头吃了一盅酒,语重心长地和他道,“老三啊,你们家可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再折腾下去,整个家都要散了,将来到了地下,你就不怕爹娘骂你?”
“又该说,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给你娶亲生子,教你处事做人,结果你倒好。把整个老裴家的名声都给败进去了!”
说着,他又倒了一盅酒,仰头吃了,站起身子道,“你要不怕,要有那脸,赶明爹娘祭日去上坟,你就和他们说。我瞧瞧这些事儿,你到底说不说得出口!”
老裴头被他说得深深低下了头。
裴二老太爷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将要抬脚走时,又站定,瞅着老裴头的头顶道,“不是我今儿抬举老三,你们家里头,就这个老三算是有担当行事正的。你但凡有眼能瞧不出来?往后,遇到什么事儿,你多和他商量商量。别总瞧着他不顺眼!”
说过这话,他真要走了。结果还没走到穿堂口,迎头瞧见裴琮赶着牛车进了院子。
见三人就跟那叫鬼魅吸去了魂儿一般,木呆呆的。
裴二老太爷皱眉看着,被裴琮扶下车的裴老大。
双目发直,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便问道,“这是咋了?周家又狮子大张口?”
裴老大干干的嘴唇翕动,喃喃说着什么,裴二老太爷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正要凑近细听,就见裴老大双眼一闭,晕死过去。
韩氏顿时惊天动地的喊叫起来。

第九十二章 结果

气急攻心的裴老大很快醒了过来,事情也很快弄明白了。
他放银子的那家私人钱庄,两天前就拿钱跑了!
裴刘氏听说大儿子那么一大笔钱突然的没了,心疼张口就骂,“娟丫头舅舅这回可把咱们给害惨了!”
韩氏就不高兴了,“他还不想着给自家亲戚找个钱生钱的门路么?取利的时候,没一个人说他的好。出了事,第一个想起来骂他!”
裴刘氏接连叫两个儿媳拿硬话踹,哪受得了?当即跳脚和韩氏吵了起来。
韩氏即是心疼自己的钱,又是恼裴刘氏派她兄弟的不是,也不甘示弱。裴刘氏说一句,她回两句。
裴二老太爷叫婆媳吵得头痛,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裴刘氏和韩氏这才不甘住了,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又一齐把头偏向一旁。
裴二老太爷长舒了几口气,把胸口那团几乎冲将出来,把房子点着的怒火微微压了下去,这才不悦地看着婆媳两人说,“事情即然已经出了,派谁的不是都晚了。我听你爹说,今儿那周家要来人听结果。你们还是赶紧的商议商议。这事儿怎么办吧!”
“商量完这事,把周家人打发走,你们哪怕吵破了天,我也不管了!”
裴刘氏就瞪了韩氏一眼,“我老了,不中用了。没人把我瞧在眼里了。这事儿,也不用问我。要怎样,都随他们!”一甩手进了屋。
韩氏却是为这件事儿上了愁,也顾不得裴刘氏阴阳怪气的话,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和裴二老太爷道。“二伯,琮哥儿搁在大家族里头,可算是我们这一支的长房长孙,怎么着也不能娶个名声臭了大街,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妇人?”
裴二老太爷瞪眼呛她道,“这些话,还要你说?我难道想不到?再有。你现下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出了。要不想娶,你们就备银子。没银子,那只能娶了。难道还有第二个法子么?”
见韩氏脸上有些着恼的样子。裴二老太爷又道,“琮哥儿娘,今儿我即然伸一回头,也趁机说几句长辈该说的话。谁家孩子成器不成器。那外人,可都不先说那孩子如何。头一句话。一准儿是说他爹娘怎样。如今琮哥儿闹出这样的事儿,难道不是你和老大纵的?”
“是你们的错,你们就得担着。哪怕千不愿万不愿,也得担着!谁叫你们没教好?!”裴二老太爷说着。又气恼上火的吼了起来。
韩氏被这番不背脸面的话,说得头深埋着。
裴二老太爷便瞅着老裴头道,“这正是该你拿主意的时候。你倒是说句话儿!”
老裴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张嘴要诉难办。
裴二老太爷抬手打断他,道。“说主意!我不想听你们诉这个诉那个的。要早把孩子教好了,这会儿还用你们在这里发愁的诉来诉去的?”
老裴头思了量半晌,也没拿个准主意。
裴老二太爷叫他呕得心头火起,豁然站起身子硬声道,“你们都不拿,那我拿!反正我也没几年活头了。就是将来琮哥儿怪我,也不至扒了我的坟,拖出来鞭尸!”
说着,他一指裴老大道,“老大,你手头现有多少银子。”
裴老大木着脸摇头,“没有了,一两都没有了。”
裴二老太爷气得连声冷笑,“怪不道我叫老三多多过问你们的事儿,别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个个的都走到那泥窝也不出声提醒一句。老三死活不敢应!现在我才知道,他不敢应是有道理的!事到临头了,当着我的面儿你还不说实话!”
说着,裴二老太爷掰着手指头,替他一一算来,“赵家先前给了你一笔银子,据说是五十两。下大定又是五十两,聘礼是一百两。单现银都有二百两,那些布匹头面吃食你不知道得了多少。你放利出去是一百六十两,这几月来,还取出些利钱。”
“你手头会没一两银子?”裴二老太爷愈说愈气,可着嗓子喊了一声,把躲在枝叶里嘶鸣的夏蝉惊得蓦然一静。好半晌,才继续嘶叫起来。
裴老大也被裴二老太爷这声吓着了,好一会儿才道,“那还借给大姐二十两银呢,还有琮哥儿这几个月也花用了不少。”
裴二老太爷气道,“那五十两总是有的!”
顿了顿,他说道,“周家再来闹,和他们说,迎亲给五十两的聘礼,把这事了了局。若是成了亲后,再敢来闹。到时也让他们瞧一瞧,咱们老裴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说罢,他大步往外走。还没出穿堂,那周泼皮夫妻俩就带着周良玉过来了。
裴二老太爷脚下一转,又拐了回来。不待周泼皮说话,便把家里发生的事和他刚做下决定,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并道,“你们若是觉得可行,咱们就看日子,准备办亲事。若是不可行,那你们就只管闹。反正我是告诉你们了,老大是没了银子。闹破了天,不过再丢些人罢了。”
说着,他哼笑一声,带着几分冷意道,“要说人活一世,活的就是个脸皮没错。毕竟谁家都不想天天叫近邻们看笑话。可是,若是没了法子,也只能让他们继续瞧下去了。反正这脸,丢着丢着也就习惯了!”
周泼皮夫妻俩还一句话没说呢,就叫他把后退也给堵死了。有些着恼,也有些担忧。瞧这老头的模样,象是打定了主意,若是不应这个,就要和他们鱼死网破。
要说怕,这夫妻俩活了三十多年,还真没遇到怕的人。
倒也不怕和他们闹。
待要呛这老头两句,又想到妹子今儿来时说的话,周泼皮的婆娘,又有一瞬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