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秋虫的声音?这个时节在这种植被茂盛的地方…虫子也会怕丧尸吗?
她立即伸手握紧了桌上放着的铲子,眼睛紧盯向窗外。
全身紧绷,下意识的在经脉中运行起气流,五感瞬间外放。
村中屋角在月辉下层叠掩映,没有任何灯火和动静,再远处是大片的稻田,在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黑暗中一片起伏的剪影,那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阳山?
沙、沙、沙,一个有规律的声音缓慢的响起,那是什么?
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个人形生物,他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山脊上。
看不清他的样子。
杨青觉得自己修炼这份功法有感应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她不应该能感应到这么远的地方。
那么,就是这个人太特殊,他的力量散发得太广,太容易被人接收到。
是什么人…?
杨青心砰砰的直跳,突然那个人似乎扭过了头,向着杨青的方向看了一眼。漆黑一片,只有他的眼睛泛着点微光。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问话。
杨青一下从这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她回过头,发现是楚巡拿着手机照明,站在她身后,目露疑惑,静静的望着她。
杨青大口的喘着气,刚才那人望过来的一瞬间,她停住了心跳和呼吸。
楚巡低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那你上去休息,我来守夜。”
杨青摇摇头,她怎么还睡得着?但如果要跟楚巡说,她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感应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就算楚巡相信,刚才那种强大的力量威压,如果是敌对的,提前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一定是个死局。
[正文 第二十章]
杨青的脸色太过难看。
楚巡拉开椅子坐下,拎起桌上的瓷壶给她倒了杯水。
手机屏幕的光亮黯淡了下去,就像黑白照片总比彩色照片看着更具艺术感一样,他的脸在微光中更显得有型。
杨青捧着水杯喝了一口,勉强镇定下来。
“你觉得,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绕过阳山上省道去c市吗?”
杨青轻轻的问。
“嗯?”楚巡声音带着询问,毕竟在此之前,杨青一直很赞成这条路线。
杨青踌躇片刻,有点艰难的说:“我对于阳山方向,有点不好的预感…”
话还没说完,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欣声音略有点尖锐:“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一齐往楼梯口看去,一个娇小的黑影站在楼梯半中央,不上不下的位置。
楚巡平静的回答:“没什么,打火机打不着了,下来找个火。”
“哦,”白欣语气舒缓了点:“要点烟是吗?我去找陆忠要火机。”
“不用吵醒他,我到厨房点火就好。”
白欣顿了顿:“…那你怎么还不去?”
楚巡沉默了。
过了片刻,白欣似乎发现自己言语不当,连忙补救:“阿巡,我不是要管你!”
但楚巡已经站起了身,他低头看向杨青:“别想太多,你太紧张了。”
他将手抄进口袋,转身走向楼梯,与白欣擦肩而过。
白欣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终于声音尖锐的发出声音:“他是我男朋友!”
杨青的指头揉了揉眉心:“…哦。”
白欣转身,咚咚咚的跑上了楼。
杨青转头望向窗,闭上了眼睛。
但是,尝试了数次,完全无法再次感应到。
侧耳倾听,远远近近的又传来一些细微的蛐蛐叫声。
难道她真的是因为这几天受到的惊吓太多,紧张过度,刚才那一瞬间精神恍惚出现了错觉,又或是被魇住了片刻?
她盘起了膝,再次运行起功法。
果然,经脉中聚集起一股热流,汇于腿则使步伐轻盈,汇于头则增强了五感。
但再怎么增强,杨青也只能隐约的感应到小院周围的动静,并不能像之前那样意识仿佛搭上了一台无人机,越飞越高,俯瞰下方。
她吐了口气——是错觉就好。
她从晚9点守到次日凌晨两点半,赵颂来接着守下半夜。
杨青轻手轻脚的把安安抱回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几天没有进空间了,这时才算得到了机会。
一群小鸡在满地乱跑,菜叶子被啄得七零八落。
杨青给蔬菜果树浇上了水,整理了一下这两天收进来的一些杂物,这才出了空间去睡觉。
一群人疲劳过度,睡到上午十点才陆陆续续的起了床。
先煮了顿稻穗吃了,反正也没半点行李,干脆所有人带着武器出动,出门去找食物,准备好好在这休整三五天。
出门前刘素还当真提了桶水给周边一圈菜地都浇了水。
几人开着车出了村,往阳山方向开了一段。
这个地方的丧尸看起来并没有经过清理,数起来有七、八具,听到汽车的声音就齐齐转身,快步向车辆方向扑来。
曹帆吹了声口哨:“爷让你们飞~”
刘素连忙制止:“悠着点,悠着点,那边好像有南瓜藤,你搞得太血腥,万一有南瓜沾了上了,还怎么吃?”
南瓜?听得大家嘴里一齐流口水。
曹帆立刻倒车,由疯狂模式转化成温柔模式:“乖乖们,一个一个跟着来,咱们到一边去解决啊,弄脏了花花草草的就不好了。”
他这贫嘴的样子,惹得大家哭笑不得。
车子倒着吸引丧尸追了一百米左右,然后才踩了油门,横冲直撞的碾死。
大家拿着武器全神戒备的下了车。
前行一段果然发现了惊喜。
在一条小溪不远处,不但发现了南瓜藤,还发现了几架黄瓜,一丘花生。
因为靠近水源,这些植物不但没有枯萎,还生长得挺茂盛。
那边小院的人肯定是将整个村子的食物都搜刮囤集起来了,并不缺吃的,所以并没有冒险往这边来找。
几人一阵忙活,找到了四个大南瓜,九条黄瓜。
地里的花生全铲了出来,准备拖回去再清理。
满载而归使每个人都很高兴。
一回院子就把花生苗倒了一地,大人小孩都围成一圈,从根上揪花生,最后居然摘了半编织袋。
中午就吃了一顿没油没盐的南瓜,但南瓜本身的香甜味让人幸福得想流泪——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蔬果了。
大家拉了张桌子放到院中凉棚下围坐着说话。
三个孩子蹲着扒拉着花生根须,如果能从中翻出一颗被遗漏的,就会高兴得大呼小叫。
楚巡问:“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丧尸有几个穿着像是当地人,但有几个却像是建筑工地工人。”
这些丧尸瞪眼咧嘴,表情十分狰狞,大家都没有仔细去观察。而且他们在野外游荡这么久,衣服都是灰扑扑的,并不容易分辨。
“昨天,那些堵住关口的大货车拖的都是建材,丧尸中绝大部份是建筑工人的样子。也许在关口那边不远处,有一个大型工地,所以才有这么多丧尸。有一部份工人应该是逃到了这个村子。”
赵颂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回想起来也觉得是这样。如果能和那边院子搭上话就最好,可惜他们并不愿意交流。”
安安跑过来拉杨青的衣服,咯咯的笑:“妈妈,你看,我有这么多!”
她让杨青看她的口袋,里边居然有半口袋的花生,都是些个头极小的。
杨青摸摸她的头:“好,你多找一点,妈妈一起给你剥出来。”
她耳朵突然一动,抬头看向院门前。
有个人正向这边走过来。
“有人来了。”杨青低声说。
大家一起停止了讨论声望过去。
来的人是个男人,高高瘦瘦的,头发有点微卷,戴着副金边眼镜,长得很斯文俊秀。
大家都有点吃惊,这个男人穿得很讲究,白衬衣和西裤笔挺无折,皮鞋锃亮,腕上一块银白的手表,步态闲适的走过来。有点难以断定他的年纪,说二十五他外表当得起,说三十五他气质也相衬。
他看起来就像末世前行走在校园林荫道上的一名教授。
他微笑着走到院门前,屈着指头轻轻敲了两下:“你们好,我住在村长家,来拜访一下新邻居。”
真是个——走错了片场的开场白。
众人愣了一会,赵颂毕竟是自己开工厂的人,转得过弯来,站起身来去拉开了篱笆门:“你好,请进,这边坐。”
他走近桌旁站定:“你们好,我叫沈怿,专职古文字研究。”
还真是个教授啊。
几人被他淡定而又理所当然的迷之微笑给带蒙了,糊里糊涂的互相介绍了一番。
沈怿坐下:“我听人说,你们要绕道上777国道,能问一下最终目地的吗?”
赵颂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看了同伴一眼,回答道:“最终是要去s省c市。”
刘素给沈怿倒了一杯水,他道谢接过,却只捧在手里,并不沾唇。
沈怿转动杯子,沉吟片刻,又丢出让人惊讶的一句话:“我能和你们一起上路吗?”
赵颂看他一眼:“沈先生为什么…”他话没说完,但其中的询问之意包含得太多。沈怿如果想得到他们的同意,必须要解释眼下情形。
好在沈怿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你们可能不清楚,关口过去,l市市区那边正在修建高铁站,在工人中丧尸病毒爆发式传播。最后能堵住关口,是牺牲了无数人命才达成的。事件爆发前我正好来本地出差,爆发后北上的高速路、国道都已经堵塞。”
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关口后堵着这么多丧尸。
“沈先生既然在上阳村,那应该知道可以绕开关口上国道,继续北上,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
沈怿垂下了眼皮,脸上笑容变淡:“我的两个助理在这次事件里变成了丧尸。现在一起居住的,有本地人,也有几个工人。他们认为绕道过去的地点离高铁站施工点距离并不太远,而且上阳村清静,不会吸引太多丧尸,打算长期在这里定居。我一个人无法行动,而我有家人在b市,打算先和你们去s省c市,再找机会去b市。”
他抬起眼,脸上又浮现了微笑:“放心,我平时也有锻炼,不会给你们造成拖累。”
车子是十二座,现在连孩子才坐了十个人,让他加入也没什么。而且他是个年青男人,总能帮得上点忙。
大家心里都是趋向于同意的,但却没有当面答应他。
赵颂道:“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再回复你。”
沈怿点点头:“应该的。”
赵颂又问:“为什么他们对我们表现得这么抗拒?”
“之前也有人绕路经过,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沈怿并没有多说。
但大家都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同时也觉得沈怿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没有跟之前绕路的人走,但是在观察了他们这支队伍一天以后才提了加入,是因为他们这个队伍里有女人和孩子,让他觉得会是一个友善的队伍?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关口已经被破,不久后可能会有不少丧尸游荡到这。你可转告他们防备。”
沈怿起身告辞,楚巡突然出声提醒。
沈怿一怔,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谢谢。”
看着他离开,曹帆开口:“看他有点不爽,我反对他加入啊。”
杨青有点奇怪的看向他,认识虽然不太久,但曹帆这个人嘻嘻笑笑的,并不是很计较的人。而且
刚才沈怿表现得也很彬彬有礼,怎么会看不顺眼?
曹帆哼了一声:“都末世了,居然还穿得这么风骚,像话吗?”
楚巡斜眼看他:“你有脸说他?”以前天天穿得像只公孔雀似的。
曹帆拉了拉身上的肥大t恤,抖了抖挽了裤腿的脚:“看看,看看。md,老子行李没了,都落魄成什么样了?凭什么他一身连个折子都没有?他来了不是把我比成了个丑逼啊?”
居然是这种理由…
众人正无语,安安从杨青身后探出头来,正儿八经的说:“曹叔叔,我妈妈说了,健康排第一,性格排第二,智慧排第三,美貌才排第四耶。曹叔叔又健康,脾气又好,又聪明,不要在乎美貌!”
她童言童语的,曹帆难得有点脸红:“呃,呃,谢谢啊…”
赵颂笑着说:“还是让他加入吧。车上有座,就是顺路的事,多个人也多分力。”
曹帆不反对了,其他人也就没意见。
但到了下午,沈怿就带了两个人来。
一个是上阳村的原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矮个男人,叫冯书良。
另一个却是隔着院墙曾经见过一面的黑肤年轻人,据介绍是个建筑工人,叫陶乐。
这两人脸色很不好,陶乐瞪着眼睛似乎在生气,沈怿居中做介绍的时候他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但冯村长还在跟赵颂寒暄,陶乐就有点愤愤的插嘴:“关口怎么可能被破呢?14吨的重型货车!”
大家都愣了一下,赵颂斟酌了一下说:“我们是从y市过来的,全体近3万人,到了关口时对废弃车辆进行了清理疏通…”
陶乐一下窜了上去,用手抓住赵颂的领子:“你们混蛋!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才堵上的吗?”
赵颂抓住他的手:“我们不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标识提示!”
但陶乐听不进去,直出粗气,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冯村长别看年纪大了,也是做惯了农活的人,力气并不小,帮着把陶乐给拉扯开了。
沈怿对赵颂致歉:“对不起,他有朋友也因为这件事死了。当时他们一起从高铁站那边逃过来,还是有两名已被抓伤的货车司机主动去开车堵截关口。关口最后虽然堵住了,可当时很混乱,有一部份丧尸在堵住之前已经冲了出来,所有人都抢着逃命,根本没有人想到要做警示标记之类,事后也根本不敢再返回去。”
赵颂点头:“不要紧,我理解。”
冯村长安抚了陶乐一阵,把他按着坐下,这才转过来说:“我们来就是为了搞清楚情况,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看到的那玩意儿大概还有多少?”
赵颂想了想:“昨天上午的事。丧尸一眼看过去估不出数,大几千是有的。他们不追人的时候都是原地徘徊或慢慢游荡,要到这里只怕还要一段时间。而且也会向其他方向分流,一次来的不会太多。”
冯村长沉默起来,深吸了一口烟。
陶乐喃喃的唠叨:“这下完了,本来还以为守在这里饿不死,总能等到军队…村长,要不咱们也走吧?”
冯村长耷拉着眼皮:“走哪去?什么地方没这玩意儿?这就是我家,我死在这总比死在外边好。”
屋内一下没人说话了。
好半天冯村长才站了起来,对赵颂等人点点头:“谢谢你们报信啊,不然那天早晨起来被包圆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拉着陶乐走:“走吧,别垂头丧气的,咱们想想办法,老甘家准备盖房子堆了不少砖砂水泥,咱们用这个多围一圈围墙去。”
等他们都走了,刘素叹了口气:“都怪该死的李市长。”
怪也没办法,李市长八成都被啃成了几块。
他们在村里逗留了三天,这三天里就在村子周边找些吃的,顺便把零星的丧尸都清理掉。
期间冯村长还过来送了半袋红薯干。
第三天中午,杨青看大家都在午休,她站在阳台上远远的眺望了一圈,确认没有丧尸靠近,这才悄悄的关好门出去。
就在上午,他们所有人一齐到村子旁边一片小树林里搜寻时,发现了一个草棚,草棚下边是几个蜂箱。
养蜂人早变成了丧尸,被他们处理了,除了现成的几瓶蜂蜜外,蜂箱中的蜜也没人会割,所以并没有理会。
杨青想到她的空间里现在开满了各种菜花,养活少量的蜜蜂是没问题了,趁着没人注意要逮几只蜜蜂进去,好给空间的花朵授粉,以后恐怕遇不到这样好的机会了。
她悄悄的一路小跑,幸好上午大家清理过一次,并没有危险。
大约十五分钟后到了小树林中,杨青在草棚中找到了养蜂人的手套和防护帽,这种帽子把整个头颈部位用一层细网蒙了起来,能有效的防止被蜜蜂蛰着。
杨青穿好后就拎起一个蜂箱直接往空间传,像一个汽泡在空气中轻轻炸开,蜂箱一下被传入空间石楼,但里边的蜜蜂纷纷被弹了出来。
蜂群晕乎了一阵,确认了杨青是罪魁祸首,立刻气势汹汹的朝她冲了过来。
杨青从空间拿出了不锈钢保温杯,经脉运转,五感外放,蜜蜂的飞行轨迹在她眼中变得可以捕捉。
她敏捷的将杯口朝着蜂王罩了过去,一下就将蜂王装进了杯子里,手上连着动作,约摸一杯装了二十几只蜜蜂,立即将杯口盖紧。
四下看了看没动静,悄悄的在一棵大树后进入了空间。
到了空间她先将蜂箱拖到了山谷里,再打开瓶盖把蜜蜂放了出来。
如法炮制了几回,空间中上下飞舞着百多只蜜蜂。
有的蜜蜂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家,朝蜂箱飞了过去。
杨青以前听说过一个蜂群有上万只蜜蜂,她不知道这些蜜蜂够不够供养蜂王,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再次出了空间准备回去,想了想,还是把草棚中闲置在一边的摇蜜机给装进了空间,以后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弄点蜂蜜吃。
功成身退,杨青正准备走,就听到树林中有细小的树枝被踩断,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响起。
杨青心里一跳,立即抄出铲子双手紧握。
一个身影从林间慢慢的出现,枝桠间露出黑色衣角。
杨青屏住呼吸,那个人从树后露出真容。
是个男人,打结蓬乱的头发,脸上满是尘土,穿着件黑色的大罩衣,就像一块布只在中心挖了个洞从头上套进去一样,残旧破烂,赤着一双脚,并没穿鞋。
杨青打量一番后,被他的眼睛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怎么说呢,虽然总说我们是黄皮肤黑眼睛,但其实我们的眼珠并不是纯黑的,是深棕色,真想要纯黑的话一般要戴美瞳。
可这个人的眼睛是纯黑色的。
杨青现在状态下绝佳的眼力当然可以看清他不是戴了美瞳,甚至比戴了美瞳更有光泽,更剔透,像纯黑的晶石。
无论如何,这表明他不是丧尸,杨青松了口气,现在一般的流浪汉她并不放在眼里。
她没有跟他说话,手紧紧握着钢铲,在他接近到五米距离的时候转身就走。
对方也没有说话,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走。
沙、沙、沙,这让杨青想起了那个噩梦。
她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在几分钟后她转过身来厉声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停住脚看着她,但是杨青感觉他并没有很认真的看她,目光很虚空,像是无聊出神的时候目光无意间落在一点。
杨青得不到他的回答,转身又走。
可是她一走,他就又跟着走。
杨青一咬牙,拔腿就跑,跑了一段后回头去看,果然把他甩得不见踪影了。
她干脆一路跑了回去。
大家还在午睡,在厅里轮值的曹帆抱着胳膊仰靠在椅子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看了她一下,又闭着眼睡去了。
安安跟赵星赵越挤在一张床上,杨青走过去把她掀到一边的毛巾重新搭在她肚子上。
她重新下了楼,从水缸里舀了盆水,擦了把脸。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小臂上还是被蛰了个包,当时蜜蜂太多,一大群罩顶而来,她多少有点恐慌,什么时候不小心露出了小臂也没注意到。
她吮了两口,拉下袖子遮住了肿包,顺便灌了一壶水打火烧了起来。
等她拎着烧好的开水准备上楼去灌在凉壶中时,眼角的余光看到院门外有个身影。
她转头望去,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嘴,手上的水壶都几乎松脱,幸亏及时反应过来重新抓紧,然而这个过程中壶嘴倾斜,几滴开水落在了她的脚面上。
杨青痛呼了一声,一下把楼上睡饱了的众人都给惊起来了,纷纷拿着武器跑了下来:“怎么啦?!”
杨青望着那个人,神情凝重…居然没甩掉他。
曹帆最先下楼,嘴里咦了一声:“这是什么人?”
杨青不想告诉他们自己偷偷去过小树林,但贸然开口撇清又怕这个流浪汉出言戳穿她,只好闭嘴不出声。
那边只是个流浪汉,这边是一群手持武器的人,大家心防自然放松了。
赵颂上前两步问:“你有什么事?”
流浪汉不回答,视线轻飘飘的落在杨青身上。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曹帆惊讶的问:“杨青,你认识他吗?”
杨青摇头:“不认识。”她急着将水壶放下,脚背痛得嘶气。
刘素快步走到厨房舀了瓢凉水来浇在她脚背上,还好烫的面积并不大。
赵颂和曹帆试着和对方沟通,但无论他们怎么问话,对方都不回复,也不离开。
时间一久,大家都失去了耐心,曹帆用指头在太阳穴边画圈,示意这个人恐怕脑子有问题,不用搭理:“咱们准备咱们的,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了。”
几人都点头,刘素特别叮嘱杨青:“他总这样瞅着你,看着怪渗人的,你小心点啊。”
赵颂也道:“有什么事你喊一声。”
杨青点头答应。
今天上午大家砍了些细竹竿,找了些马齿苋。
下午男人们的工作就是把竹竿削尖一端,另一端缠上一段绳子好握手防滑。将来在路上用来捅丧尸,或者用来投掷都不错。
女人们的工作就是清理这些马齿苋,摘好,洗好,烫一烫再晾晒到竹匾上,明天继续放到车顶上晒着走,这样可以制成干菜,做食物储备。
几个女人都搬了凳子坐到院子里,把一麻袋的马齿苋倒在三人围成的圈中间,开始做事。
野菜他们都不怎么熟,杨青也只认识这一种,特别抗旱。杨青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据说后羿射日时最后一个太阳就是躲在马齿苋下边才逃过一劫,所以后来为了报恩,许诺永不晒死它。这种菜如果不先用开水烫死,直接是没法晒成干菜的。
杨青对这个印象深刻,所以他们今天就只挖了这一种,别的怕中毒都不敢乱吃。幸好它长得遍地都是,今天收获颇丰。
白欣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的,然而为了讨好楚巡,不得不做出副勤快的样子来,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摘着。
刘素看了几眼,忍不住提醒:“白欣,你摘掉根须,别把好好的叶子摘了,我们采回来多不容易啊。”
白欣看她一眼,低下头去没出声。
杨青现在眼力不比平常,发现她居然脸红了,不由觉得这女孩其实还有点可爱。
过了一阵,三个孩子醒了,从楼上闹到了楼下,围在菜堆边,名为帮忙,实则捣蛋。
热热闹闹中,杨青忍不住隔一阵就抬头看看站在篱笆边的那个流浪汉。
整整过了一个小时,他仍然一动也不动,像一座雕像。
洗好了菜,刘素看杨青烫了脚,让她坐着别动,自己去厨房烧水烫菜。
杨青擦了擦手,把凳子旁边的水瓶拿起来,拧开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流浪汉身上——他可能确实是个智障。
如果是末世前,这样的人可能还会得到救济,在末世,恐怕活不了几天。
她起了点怜悯心,食物虽然不舍得给他,但水现在是足够的。杨青扶着凳子起来,慢慢走到屋里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出来,隔着篱笆递给他:“喝水吗?”
他的眼珠慢慢的转动,落在她递出的水杯上,带着丝迷茫的打量。
杨青抬手做了个喝的姿势:“喝。”
他慢慢的伸手接过来,五指一收,用力过度,纸杯立即变形,水漫了杨青和他一手。
曹帆正拿菜刀坐在一边削竹竿,看到这情形忍不住哈哈的笑。
杨青没有笑,转身进去再倒了一杯,出来的时候这个人正把变形的纸杯举到眼前,一边转动一边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