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得知她被蒲台宗敏绑了,我只觉心里一抽,混身冰冷。
控制不住的同蒲台宗敏翻了脸。她傻傻的看着我,这么多年来,她见过我由脆弱呆滞,转变到面无表情,到现在漫不经心,笑容满面,就是没见我这样愤怒过。
我当时只是在想…又要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么?
不,我不能忍受她像我爹娘,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一样,死去,化成灰,再也没有再见的可能。
与其死别,我宁愿生离,至少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地方。
我要保证她的安全,不止是这一次。所以,我在得到莫虞君送来的消息后,仍是执意嫁给了蒲台宗敏。
我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我已经维持这样的笑容十数年。
但再见到她,还是差一点维持不住。
甚至新婚之日得知她失踪,我也没有顾忌蒲台宗敏的颜面,径自跑出去找了她。
待看到她在湖边同苏顾然滚在一起。
心里是空的,没有伤心欲绝,没有愤怒妒嫉,我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只是欣慰,没有我,你也可以很好。
他身世清白,又是国师高徒,是个好男子,那么,就这样吧…
第 71 章
王慕翎扶着铁栏杆,轻声叫了几声裴衣。
蓝裴衣微微动了动,转过脸来,静静的看着王慕翎。他并没有憔悴,可见秋路隐还是打点到位了的。
蓝裴衣慢慢的站起来,走近。微微的笑,两只眼睛好看的弯起来。
隔着栏杆伸出手来,摸了摸王慕翎的头:“别哭。”
王慕翎本来还只红着眼睛,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声音,泪水就一下涌了出来。
蓝裴衣就伸出指头来拭她的泪,越擦越多,他却极为自然的继续擦。
两人默默无语,仿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蒲台宗敏本来正在养神,这时被他们惊动,便在一边冷眼看着,半晌心里抑制不住发酸:“也是,该好好的话别,裴衣,总是要陪着我的。”
王慕翎愤怒的转过头去瞪她。
蒲台宗敏笑:“嗯?你想怎么样?”
蒲台宗敏一身囚衣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全是深深浅浅的血迹,蓬头垢发几乎看不出原本面貌。
王慕翎平日没有话也能说出一筐的话来,此时却真不知道还能说她什么。蒲台宗敏已经跌到了地底,大概没什么能攻击到她的了。
蓝裴衣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让她把目光转回来:“放心,变成鬼以后,我会离开她的。”
蒲台宗敏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蓝裴衣,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当年虽然辜负你,但始终待你一片真心。你何至于连个念想也不给我?”
蓝裴衣神情不变,并不去看她,只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也多谢你把粮食卖给了剽人。”
蒲台宗敏点头:“我确实对不起朝廷,但你当时虽被剽人所抓,却也没有真正吃亏,何至于恨我至此?”
蓝裴衣转过身去看她,眼里现出几分伤感,他从未爱过她,也不能真正去恨她,纠缠了十数年,现在,也许会一同赴死。
“你是不是认为我从来就是一个人?”
蒲台宗敏愣住,蓝裴衣妖媚得有如妖精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他是不是有亲人。
“我爹娘,大哥,二姐,三姐,五弟,都是死在剽人手上。”
蒲台宗敏眼神顿时一凝。
王慕翎也是第一次听说,连忙抓住蓝裴衣的手,虽然说不出安慰的话,却让他感觉到她的安慰之意,蓝裴衣果然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
牢里正在僵持,突然听得狱卒的声音从甬道里传来:“殿下,就在里边。”
小郡王站得比较靠外边,闻言便抬头去看,只见幽暗的灯光里,走近来一个神情傲然的男子。
他大约还不到三十,俊美挺拔,一双眉扬得几乎要飞起来,微微的抬高了下巴。
小郡王在宫里也曾见过他几次,认出这便是四大皇夫中最受宠的莫贵君。
女皇明明不许探视,却不知道他怎么来了,小郡王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只得行礼:“秋水湛参见莫贵君。”
莫贵君嗯了一声,之前就听过狱卒禀报小郡王已经先到了,但他最近形同被关禁闭,好不容易求得旨意出来,实在不愿意无功而返,便还是进来了。
小郡王是女皇陛下跟前的红人,但难得出现在宫中,他与他井水不犯河水,这时情况未定,不知道小郡王为什么会来,莫贵君也未多言,只微微眯了眼,看到小郡王身后不远,站了一个神情清冷的男子,和一个正满面泪痕的女人。
他哼了一声,只对狱卒道:“陛下的旨意你们都不放在眼里,什么人都可以来得?”
狱卒即惹不起小郡王,也惹不起莫贵君,冷汗淋淋,只跪下来一个劲的赔罪:“小的该死。”
王慕翎现在也不笨,心知这是莫贵君是在赶人。
但她那里舍得走,同苏顾然一齐向莫顾君行礼:“草民王慕翎(苏顾然)参见莫贵君!”
然后就伏在地上不动。
一直坐在一角不吭声的莫虞君,这时却站起来,走近栏杆。
莫贵君本来还要说什么,一看见莫虞君就先摆到一边,赶紧走了过去,抓住了莫虞君的手:“大哥!”
才唤得一声,便有些哽咽:“你瘦得厉害!”
莫虞君笑了笑:“这时候是瘦是胖,还有什么要紧?”
莫贵君皱起眉:“胡说!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他说到这里,恨恨的盯着一边的蒲台宗敏:“蒲台宗敏!你真是万死也不足以解本宫心头恨!犯下这种忤逆之事,生生的拖累本宫的大哥,还要骗了本宫的兵符,害得本宫现在处处受制于正君,无处施力!”
蒲台宗敏确实是对莫虞君满心愧疚,关到牢里以来,莫虞君对她一直默默无言,她也无颜与他搭腔。这时被莫贵君一骂,全然无力反驳,她心已死,意成灰,坐在一角并不回应。
莫虞君却对莫贵君摇了摇头:“既然我的妻主注定丧命,我自是要陪她一道,你只管顾好自己,你现在大约也不容易,何必勉强自己做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莫贵君恨铁不成钢:“这种人!你何必要与她同生共死?!”
莫虞君笑:“这是我选的人,一起过了这么多年,错也好,对也好,都是要一起的。”
这些话听入蒲台宗敏耳中,她不禁抬起头来盯着莫虞君,心中大震,乱成一团。却见莫虞君并没有看她,仿佛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就像在说今天自己吃的是白米饭一样自然。
莫虞君突然微微皱起了眉头,转头看了看睡在稻草上的四个孩子。他们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仍然昏昏沉沉的睡着。
莫虞君的手紧了紧,对莫贵君道:“你若有办法,就救救孩子…也算为蒲台家,留下一条血脉…”
莫贵君点点头:“我自会想办法…”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黄门,微微上前了两步,低声对莫贵君道:“殿下,今日颜正君殿下聚宴…可别误了时辰…”
莫贵君心中恼怒,若是以前,他何至于理睬颜正君,但现在他兵权已经被剥夺了,连陛下也警告他行事谨慎,实在不得不低头!
便压下怒气,对莫虞君道:“大哥,你且安心,我再找机会来瞧你!”
莫虞君叹气:“你顾着自己罢!”
莫贵君并不接他的话,一转身才想起还跪在地上的小郡王三人,一时也不同他们计较,甩袖而去。
待他一走,王慕翎三人就从地上起来。王慕翎揉了揉膝盖,神情古怪的看着蒲台宗敏。
眼神之火辣,令得蒲台宗敏在这种失神状态下也感觉到了,便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
王慕翎心里狂跳,努力的咽了咽口水,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王慕翎!
她慢慢的站正了,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蒲台宗敏那一边,把脸贴近栏杆,扑的一下把头挤进了栏杆间隙中,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却听她用怪怪的语气对蒲台宗敏道:“蒲台夫人,以前我曾经听莫虞君说过,他是因为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才选择了不进宫,转而嫁给你…如今,你犯下这样的大错,瞒着他,利用他和他的家人,他却仍然说要与你同生共死!你对得起他?!”
蒲台宗敏被她这话直击到心里,说不出话来。
王慕翎继续道:“你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对他的承诺?”
蒲台宗敏的眼神茫然起来,不错,是答应过他的,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护着自己,一直无可挑剔,原来不止蓝裴衣的心是石头,她的心,也是石头。
“那末,你是不是准备继续辜负他?”
蒲台宗敏下意识的说道:“不…”
王慕翎紧紧的盯着她:“那么,你是不是应该与他生同衾,死同穴?你与他之间,还容得下第三个人?”
蒲台宗敏神情混乱,微微喘起了粗气,过了半晌,唇角勾起一个笑:“这才是你说这么多的目的?”
王慕翎也不隐瞒:“不错,你应该休了蓝裴衣!还给莫虞君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蒲台宗敏笑容扩大,竟笑出了声,直不起腰,眼角笑出了一滴泪。
王慕翎紧张的盯着她,生怕她来一句“休想!”
却见她笑到无力,身上的伤口都裂开,流下了鲜血,顺着小手臂滑了出来。
莫虞君不由露出一丝心疼。
蓝裴衣有秋路隐打点,莫虞君和几个孩子有莫贵君打点,几乎没有受刑。
只有蒲台宗敏,只怕身上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了。
蒲台宗敏笑着笑着看到莫虞君脸上的心疼,心中一阵悸动,止住了笑,望着他,艰难的吐出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我给,你还要吗?”
莫虞君看着她,微微一笑:“我要。”
蒲台宗敏红了眼圈,嗯了一声。
转过脸来对王慕翎道:“拿纸笔来!”
王慕翎心里乐开了花,使劲把头往栏杆外拔,脸两边挤得生疼,却越急越拔不出来,弄得面红耳赤。
蓝裴衣连忙过来:“慢点,慢点!”
一边伸了指头帮她把耳朵给顺过去。
蒲台宗敏在蓝裴衣脸上看到他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只是不是对她,心里酸涩的叹了一声,又看向了莫虞君,和他相视一笑,觉得十几年来,和他的心从来没有这样贴近过。
苏顾然走了过来,双手用力微微撑开了栏杆,王慕翎的头得了间隙,这才扑的一声拔了出来,也不顾着脸疼,赶紧去催狱卒:“走,借我纸笔!”
狱卒瞧着她的气势,倒也不敢逆了她,飞快的给她取来纸笔。
王慕翎巴巴的递了进去,蒲台宗敏痛快的接过,休书一笔挥就,按了个血指印,扔了出来。
王慕翎如获至宝的捧住,又去求小郡王:“快,帮我送给陛下看。”
小郡王连忙点头应下,为王慕翎跑腿去了。
蒲台宗敏垂下头来,也罢,就成全了他,本来…也没法想像,这么个漂亮的人,人头落地…
第 72 章
小郡王惴惴的把蒲台宗敏的休书呈了上去。
女皇斜挑起了一边柳眉,喜怒莫辨,盯着这纸休书半晌。
颜正君不知道她看的是什么,只凭多年对她的了解来看,她现在绝对称不上愉悦。
他自是听说过女皇年轻时那桩情事的,这些年他在一边冷眼看着她对小郡王的宠爱,竟觉得女皇也是颗痴情种子。就不知道小郡王现在做了什么。
女皇伸手将休书放在案上,抬眼看着小郡王,淡淡的道:“水湛,朕倒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本事,能叫蒲台宗敏这将死之人,写下这休书。”
颜正君心中一动,莫虞君跟了蒲台宗敏十几年,孩子都有了四个,且正夫也并非一纸休书可以轻易休离,须得禀报宗族,三堂会审,定了正夫的罪,方才能休。这时用得上这休书的,自然是蓝裴衣了。这个人…倒是门路甚广…
小郡王看着女皇的神情,也嘻笑不起来,只得老实答了:“水湛没有这等本事,是水湛的朋友…”
女皇“哦?”了一声,小郡王一向视女皇视为除了娘亲爹爹以外最尊敬的长辈,顿时就老老实实的把王慕翎同蓝裴衣之间的事,给招了出来。
女皇听得面色愈沉:“好一对奸夫□!”
小郡王一愣,他毕竟年轻,又一向任性,规矩礼法并未在他心中扎根,又事事都围着王慕翎转,完全没有意识到王慕翎和蓝裴衣的事情于礼法不合。
却也知道不能让女皇越来越怒,勉强想了个理由:“蒲台宗敏犯下了大罪,能够及时被揭穿,也有蓝裴衣的功劳。”
女皇面色稍瞬:“虽然于国有功,但始终于节有亏!”这个世界,以女为尊,男子若嫁,必须以妻主为第一考虑。若有人要上衙门状告妻主,首先他自己就要先被打上二十大板,衙门才可以受理此案。
颜正君一边听着,想起了颜喻林也曾为此人求情,在心中思虑再三,终于开口道:“他即有功,也有过,那末便可不赏不罚,如今他即有了蒲台宗敏的休书,放了他,确也说得过去。”
女皇听得也有理,颜正君一向理智,处事又公正,她多年来也甚为信赖信服他,这时听他一说,心中稍平。
皱了皱眉,对小郡王道:“罢,罢,就放了他罢,你记得叮嘱他们,记得谨慎处事,切勿张扬,不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小郡王一喜,眼睛闪亮闪亮的,左耳进,右耳就出了,只听到了前面,就在乐滋滋的盘算,王慕翎得有多高兴,该得好好感谢感谢他了吧?
脸上的笑就止不住,连忙向女皇和颜正君拜谢。
女皇瞧见他的样子,又忍不住乐了。等他走了以后,突然想起什么,对颜正君道:“你瞅他这模样,同那个…王什么来着?”
颜正君接道:“王慕翎。”
“对,同那个王慕翎,真只是朋友?”
颜正君心里也是一跳,想起颜喻林从未为什么人特地进宫来求情,也颇为反常,如今看来,八成也跟这个王慕翎有些关系。
嘴上虽然安慰女皇:“不必太多过虑,年轻人总是热情。”心里却决定要去查一查这个人。
小郡王跟着女皇身边的御前侍卫,一齐去牢里提蓝裴衣出来。
蓝裴衣见他到来,终是死而复生,平日里再圆滑世故,此时也忍不住几分感慨。
临出牢门,又回头看了蒲台宗敏一眼,无话可说,只朝蒲台宗敏同莫虞君拱了拱手。蒲台宗敏并未搭话,反是莫虞君淡淡的说了声:“保重。”
蓝裴衣回道:“多谢。”
这便随着小郡王往外走,穿过黑暗的甬道,长长的阶梯,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顿时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王慕翎早就等在了外边,一声欢呼,就扑到蓝裴衣身上,欢呼道:“裴衣!裴衣!太好了!”
小郡王眼瞅着王慕翎高兴个没完,全想不起也要激动的扑到自己身上来道谢,就越看抱在一起的蓝裴衣和王慕翎不顺眼,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女皇说的四个字:“奸夫□”,马上又在心里呸了一口,这不连王慕翎一起骂了么?那么,是奸夫节妇?奸夫贤妇?
正满脑子跑马,王慕翎终是想起了他,却没有抱过来,只笑着道:“水湛,我真的谢谢你!”
秋水湛被她满面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只微微红了脸道:“不必…”
王慕翎就欢欢喜喜的把蓝裴衣接回了家。直命下人赶紧给他摆菜,又跑前跑后的吩咐人给他烧水沐浴,简直一刻也停不下来。
蓝裴衣也不拦她,笑眯眯的看着她忙乎,虽然心底还有些遗憾和伤感,但更多的溢满了欢喜。
苏顾然跟墨砚,眼见了王慕翎这段时间的失常,这时见她欢喜,虽然略有些心里不适,但总是先前就接受了蓝裴衣,此时也更多的因为王慕翎的状态好转而松了口气。
王慕翎待心情稍微平复一些,想起来问了小郡王事情的经过,才知道颜喻林也间接起到了作用。于是感谢小郡王和秋路隐之外,还和蓝裴衣携手去颜府道谢。
这日颜喻林正巧在家,颜青前来应门。
先看到走在前边的王慕翎,脸上就不自觉的露了个不屑的神情,再一眼看到她身边蓝裴衣,态度才算好了半分。
王慕翎心情极好,也不再气他,只道:“你家公子可在?”
颜青点点头:“随我来就是。”
颜喻林却正在拿着把蒲扇,蹲在一个小炉子面前,炉子上正在烘焙着药材,他拿着蒲扇正给炉子扇风加火。
颜青叫了一声:“公子,王小姐来了。”
颜喻林一愣,他以为王慕翎现在仍在苦闷之中,怎的有心情过来?转起身来看到了蓝裴衣,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微微一笑,把手中扇子递给了颜青,自向两人拱手道:“恭喜。”
王慕翎笑眯眯的看了蓝裴衣一眼,对颜喻林道:“还得多谢颜大夫。”
颜喻林摇头:“我并未使得上力。”
“不,这次多亏了颜正君及时帮着说了情,真不知道怎么感谢颜大夫才好。”
颜喻林还不知道内情,心下诧异,但也知道这个叔叔一向疼他,怕是当时不便,事后还是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得了机会便说一说情,也未可知。
也不再客气,只道:“能帮得上忙,自然最好。”
王慕翎赶紧将从秋路隐那儿挖来的几味从外国运来的药材奉上,颜喻林是爱医之人,见了这样珍稀的药材就移不开眼,只得收了。于是皆大欢喜。
王慕翎看颜喻林满意,自己也满了意,笑眯眯的凑到蓝裴衣边上,将头在他臂上蹭了蹭,蓝裴衣也低下头来好笑的看着撒娇的她。
颜喻林正好抬头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这两人之间,一股温暖甜腻的味道,顿时微微一怔,情之一字,果然有独到之处,怨不得有数不尽的痴男怨女。
王慕翎谢完颜喻林,便同蓝裴衣返家。
此时离王慕翎的小哥出嫁已经不到半月,王慕翎此时往乡下赶,也就勉强赶得及回家喝杯喜酒,全然像个客人一样帮不上半点忙了。
她先前只挂心着蓝裴衣的事情,把这桩事忘到了脑后,此时一想起来,便差点跳起来。若是赶不上,王李四恐怕会好一通埋怨。
顿时一家人就鸡飞狗跳的开始收拾行礼。
王慕翎完全不像个细腻会持家的女人,苏顾然和墨砚虽然说不上粗心大意,但男人始终不够细致,以至于家里的东西四处乱收着,要找起来便要翻了天。
小郡王同秋路隐被下人引进王家屋里,差点就被迎面飞来的一件绸衫给罩住了头。
秋路隐今天拿了把扇子,便用扇子挑起了这件绸衫,望着屋里乱成一团,王慕翎和蓝裴衣正四处翻找着什么,他不由得问了一句:“这是要干什么?搬家么?”
王慕翎从乱糟糟的一堆中间探出头来对他道:“嗯,先前收了许多东西,要带到乡下老家去的,怎么也翻不着了。”
秋路隐记性好:“是因为你四哥的婚礼?”
王慕翎点头:“嗯,裴衣进门也要在老家行礼的。”
秋路隐同小郡王不愧是一对兄弟,同时心里都涌起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
王慕翎却猛的一下拍了头:“说到收起的东西,我倒想起来有一样。”
说罢起身,又跑到书房去,半晌拿了个盒子回来,一打开来,里面赫然放着一只琉璃簪和一只翡翠扳指。她拿起簪子顺手就插到蓝裴衣头上,端详了一阵:“好看。”
又转过脸来,笑眯眯的连着盒子一齐将翡翠扳指递向秋路隐:“当时我就觉得这个扳指很适合你,特地给你留着呢。”
秋路隐心里一跳,脑子嗡了一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和前一次她送玉佩不同,那时他也能看出她是临时应景,而这玉扳指,是不是代表她也有将他放在心上?
他没法拒绝这份礼物,强自镇定的伸手接过,眼角扫了扫,就看到蓝裴衣正笑得莫测高深的望着他。
一边的小郡王却忍不住:“为什么就没有我的?!”
第 73 章
王慕翎这就傻了眼,颇有些尴尬,按说小郡王帮了她大忙,独漏了他确是不对。
打开了门,冲外边高高的喊了一嗓子:“阿福!”
门外那小厮连忙进来应着。
王慕翎道:“上次那一箱子珍玩,是不是让你收到库房去了?”
阿福一想:“少夫人,是有这么回事。”
王慕翎道:“找二爷拿钥匙,去库房把箱子搬出来。”
阿福应了一声下去了。
王慕翎转过脸来对小郡王道:“一大箱子,够你挑的,喜欢什么尽管拿。”
小郡王气得直发堵:“王慕翎,我稀罕你这么点东西?!”
王慕翎怪道:“那你刚才发什么气?”
小郡王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她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却其笨如牛。
一甩袖子恨恨的走了。
王慕翎却待他走了后,才叹了口气。
蓝裴衣笑道:“何必这样堵他?”
王慕翎愁眉苦脸的道:“我即不希望伤了他,又不能接受他,只好装傻嘛。”
秋路隐不动声色的将扳指套在左手食指上,抚了抚戒面,想起王慕翎曾经说过,只要得了蓝裴衣,苏顾然,墨砚,便足矣。心里一时也是黯然,但他也并没有过太多企望,倒能维持了平静。
便同王慕翎几人闲聊了几句,告辞而去。
蓝裴衣上下打量了王慕翎一番,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的吸引了秋家兄弟,再转念一想,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在某一刻对她动了心。
王慕翎瞧得他的眼神奇怪,便过去抱着他的手臂:“看什么?”
蓝裴衣微微一笑:“我看你,倒是天生桃花命。”
王慕翎以为她说的是小郡王:“小郡王是没见过我这样亲和热切打成一片的草民,时间久了,他自然会觉得我不如贵族淑女好。我可不敢招惹他,我只要你们三个就好了。”
蓝裴衣也不多说,纵然他与秋路隐是朋友,也没得在这事上帮他的。只拍拍她的头:“那半匹烟霞软罗到底放那里了?不是说正好送给新嫂?”
王慕翎啊了一声,赶紧又扑到柜前去翻找。
他们足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这才备好了行装。一路急冲冲的往乡下赶,堪堪在王李四出嫁前一天才到了乡下老家。
王家爹娘一见她把蓝裴衣给带回来了,差点没吓着,但好歹已经有了苏顾然在前面做了先锋,他们总算能端坐在堂上,受了蓝裴衣一礼,听着他叫了声娘,再挨着四个爹爹一个一个叫过来,也少不得一人给他包了个红包。
王慕翎去看王李四。王李四长相上与她有大半相似,换言之,也就是说长得不怎么俊俏。
但王慕翎的气质还是要胜过他一截,这会儿见着自己的哥哥要做新郎倌了,王慕翎便想费些心思替他打扮一下。
男子敷粉虽然不常见,但结婚当日还是有的。
王慕翎强把王李四给按住,细细的替他修了眉,把脸给扑上细粉,发型又好好折腾了一番,看上去便有几分端正的意思了。王慕翎笑眯眯的道:“明儿一早,我便起来给你照这样打扮,你要记住,男子无丑相,你只要人端正,不要畏畏缩缩的,也就没这么丑了。”
王李四怒:“你好得到那里去?”
王慕翎就志得意满的往外边屋里看,她的三个美男夫侍都在陪着王大娘他们说话,极其孝顺恭敬。
王李四一看,便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想,也不知道她走的什么运。
兄妹俩说了一番闲话,就见得王家四爹进了屋来,手里拿着一叠红包,对王慕翎道:“明日你去送亲,见了孙家晚辈记得要派红包。”
王慕翎点头应下,却见王家四爹对她神情有些淡然,心里不由奇怪,这个大亲爹虽然本就不是热情的人,但这么久没见女儿了,不该这样冷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