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抱着膝,躲在御花园洗笔池边的垂柳荫下。身后响起脚步声,靠近。她回过头毫不意外的一笑:“皇上下朝啦。”
这些日子,琉光下朝,路过御花园便会来找她聊一会,她也知道琉光不会治她的罪,是以越来越大胆,越来越随意。琉光也不在意。唔了一声,便在她身边坐下。夕阳西下,这禁宫被染上桔色,一眼看去望不到外面的世界,格外的肃穆。
千羽摇摇头:“还好我只是个公主。”
琉光瞥她一眼:“不是公主又如何?”
“如若我是宫妃,便一辈子被关在这禁宫之中,宫中虽然有千般好,荣华富贵,终是被关着的。”
“姑姑这是想出宫了?”
千羽嘻嘻一笑:“嗯,其实我是想要带上两三个婢女,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坐着一辆大马车去闯荡江湖。我有钱有闲,如何不能过得随心些?”
“姑姑以前也说过这话,不过那时总说要带上阿琉。”
千羽疑惑的看过去,琉光清冷绝美的容颜难得的带上了一抹浅笑,真正是夺天地之色。千羽不由得心跳加速,被这纯美色给萌到了。琉光也抬眼看过来,似看到她的痴傻样子:“姑姑?”
千羽咽下口水,扭过头。
说话不由有些打结:“那,那么久以前的事了。阿琉还记得啊。”
琉光的笑容更扩大了些:“总以为姑姑变了,和阿琉生分了,总是叫我皇上皇上,原来姑姑没有变。还记得阿琉。”
千羽几乎要咬掉舌头,方才只是一时慌神,顺着他的话去叫他声“阿琉。”没想到这正是这两人的密匙。
琉光收起笑容,一脸抱歉:“姑姑,阿琉说过长大后要保护姑姑的,却叫姑姑受了这么多苦,现在阿琉是皇帝了,一定不再让姑姑受委屈。”
千羽色胆蒙心,那里见得如此绝色美少年脸上的难过表情。
忙抓住他的手:“姑姑不委屈,阿琉的难处姑姑全知道。你没有母家支持,这么多年一定过得不好。这次虽然有先帝遗旨,但想顺利登上皇位也是颇为艰难。姑姑怎么会怪你呢。”
琉光闻言眸光一动,也反手握住了千羽,两人对视。
千羽觉得只要来场背景音乐,两人就可以扑抱大呼:“姑姑~”“阿琉~”
想着这场景,不由得扑哧一场笑出声来,口水喷到琉光脸上。
琉光面无表情的抬手去拭。
正好远处传来人声靠近,两人站起来走到明处。
来人竟是艳冠后宫的新生代,宝林刘彩如带着她的婢女过来了。
刘彩如盈盈拜下,楚楚生姿,声音婉转动听:“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羽咋舌,一个现代人要练成这样千娇百媚,真是难为她了。
琉光随意抬手让她平身。
千羽观琉光神态里并不为刘彩如的美貌所吸引,也是,自己都是绝色美少年了,想也对外貌不太在乎了。可惜了刘彩如一身好妆扮,外加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买通太监,才来此巧遇皇上。不由轻笑出声。
琉光有些受不了此女动不动就神经质的笑,隐有翻白眼的趋势。淡淡的向刘彩如说:“你先退下。”
刘彩如脸上一抹失望掩饰不住,只得退下。
千羽笑得更起劲了。
琉光叹口气,也跟着笑起来了:“真不知道姑姑你有什么好笑的。”
千羽瞥他一眼,装模做样的摇摇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琉光皱起眉:“后宫的女人,有意也是意图不轨,绝非有情。”
千羽有些惊讶:“阿琉,你相貌俊美,风华无双,即便不是身在帝王位,那个女子见了你不倾心相爱呢?这些后宫中的女子,即便入宫是为了一个目的,但她们始终也是个妙龄女儿身,都有个找如意郎君的梦想,见到命定之人是你如此人才,十之八九也会恋上你呀。”
琉光听了此话,绷着脸转过身:“姑姑,我还有事,先走了。”
剩下千羽立在那神经质的笑:“古代人谦虚成这样呀,夸一两句就害羞了。”
第九章 重逢小夜央
千羽在皇宫中混了三月有余,在皇上摆明保护态度下,她倒也没受到多少刁难,花钱买通了几个太监,虽然做不了什么大用处,但至少能大概知道后宫三巨头:太皇太后,太后,贤妃的动向,然后避开她们,让她们找不着发作的借口。贤妃是巴不得两不碰面,太后无心对付她,唯独一个太皇太后,在千羽的警戒级别里是特级警戒,务求让太皇太后找不着理由。因此两个月下来居然是风平浪静。
她与皇上经过三个月的相处,亲密度直线上升,几乎每日都要见面,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嫔见到皇上的频率都没有她的三分之一。
这日,她正小花园中带着宫娥们捣花瓣,试图做出香水来,古人们都喜欢薰香,千羽总觉得气味比起现代香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不是都说闻香识女人嘛,千羽想着整出一瓶独一无二的香水,再穿一身黑纱,涂艳指甲,哈哈哈,那个香艳诱人啊,她想着想着嘴都咧开了。
青娥小心的唤她:“公主殿下,您的口水混到香水中了…”
千羽回神,下意识的抹了下嘴角,白了一脸坏笑的青娥一眼:“你皮痒了啊!”
青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渐渐习惯她没上没下的行事说话风格,又与千羽是幼年相识,便与她熟到不行。反倒是从公主府带进来的碧笙一直恪守着严谨细致的作风,比起青娥与千羽来,还没那么亲热。
正与青娥笑闹着,琉光不经宣报走了进来:“姑姑,你在弄什么?听说你把御花园都快弄秃了。”
千羽确实采了大量的花来试制香水,不过她有很小心的分散采摘,要真把御花园弄秃了,太皇太后还能不找她麻烦啊。
她也知道琉光在打趣她,顿时直起身子,斜着眼睛看他:“怎么,皇上怕没有花可以赏给美人簪了?”
琉光一笑,散去清冷之色:“阿琉特地来给姑姑送大礼,姑姑却这么狠心对待。”
千羽用水净手,满手仍是花香扑鼻,她一边接过碧笙递来的帕子擦手,一边狐疑:“什么大礼?”
琉光卖个关子“姑姑先随我来。”
千羽心中好奇,整理一下着装,便跟着他走出小园子。刚出园子,便看到门口停了一辆暗青描纹的马车,虽然也很宽大,但在皇家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低调的马车了。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便缓缓驶动,眼看着竟出了宫,千羽探出头来看了看,马车前后只跟了四名侍卫,不过个个都面露沉稳坚毅之色,一看就是大内好手。
千羽缩回头,心里知道琉光想卖关子,自己越追问他的目的就会让他越得意。于是干脆不说这事。只撇撇嘴:“阿琉可真小气。”
琉光抬眼看她一眼,又低下头看一卷文案:“如何小气?”
千羽道:“你敢只带四名侍卫就出来,证明这四位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辈,这样的好手你怎么不给我呢,只把海禄派给我,那小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琉光奇怪:“姑姑如何知道海禄中看不中用,他是皇家护卫队里身手最高的,而且家传深厚,虽比不过我的近身侍卫,但也差不到那去。”
千羽心中一动,不再言语。
马车驶到了京城繁华的百罗街,在临街一座不很显眼的府邸停下来,两人下了马车闪身进去。一进去才知道别有天地,内院极为宽大,更重要的是不少侍卫一队一队走过,看样子是正在巡逻。见到琉光,便一齐跪下欲叩拜,琉光抬手止住:“免礼,不得喧哗。”
侍卫们起身退下。
千羽越发奇怪,难道阿琉是寻到什么宝贝了,派重兵把守在这里?
跟着他进了几重屋子,终于到了一个房门前,琉光含笑立在门前,抬手示意:“姑姑自己进去看看吧。”
千羽越发一头雾水,一咬牙,反正琉光也不会害自己,便推门进去了。
进门是一间素雅的客厅,摆着八仙桌,墙上挂着山水绣品,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抬头看到右边的帘子,她一挑帘子进了内室。有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坐在塌上,侧身趴着窗子,看着外面。
逆着光,千羽看得不是很清,但身体的本能让千羽不由得一阵心酸涌起。
千羽按在胸口,心脏在急跳。
她明白了,这一定是这具身体的儿子:五岁的夜央。
心下惭愧,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除了刚听到他的消息时,自己有关注过一下,后面竟是想也没有想起这回事了,反是琉光记得承诺把他迁来了京都。
缓步走上前去。那孩子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千羽坐上塌,双手扶住那孩子瘦小的肩。
他这才缓缓回过头。
千羽细看他的长相,额头宽阔,相貌清秀,只是整个人非常瘦弱,脸上没有几两肉,更显得一双眼睛奇大,眼里的神色远没有同龄孩子的活泼灵动,只有木然。
无关于他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千羽也感到难过。这孩子离开母亲的时候才两三岁,正在活泼好动的年纪被关禁,没有父母陪伴,没有同龄朋友玩耍,活脱脱被关成了个呆子。
夜央只觉一阵香风吹来,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和母亲分别时太小,记得的事情不多,只觉得有些熟悉,他思索着,木然的眼里开始恢复了些神色。
千羽摸摸他的头:“央央,我是娘啊。”
夜央大大的眼睛眨了几下,“娘”这个词传入他迟钝的脑子里,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些画面从脑海深处被挖出来,这是母妃,他一下扑入了千羽怀里,哇的哭出来:“母妃…”
千羽也不去纠正,只是抱着他轻抚。
这孩子就像开了水龙头,总也哭不够,把千羽的衣服都哭湿了大半。好半天停下来,还抽抽噎噎的,千羽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温柔的笑着:“央央乖,不哭了啊。”
夜央怕她跑了,小手揪着她的袖子不放,急切的问:“母妃带央儿回宫么?”
千羽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柔声说:“央央乖,以后叫我娘,别再叫母妃了,懂吗?”
夜央点点头又摇摇头,固执的说:“母妃带央儿回宫么?”
千羽摇摇头:“央央,你要记住,我们回不去了,我们的皇宫已经没了,我不再是贵妃,你也不是皇太子,我们是普通人。以后不要再叫我母妃,要叫我娘。”
夜央怔怔的看着她。他虽然年幼,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关禁,从侍卫们口中听到的风言风语,早已经隐约明白了事情,只是还一直固执的认为自己被坏人抓了,父皇和母妃总有一天会来接自己的,此时终于确定,大眼里又满是泪水。
“母妃…嗯…娘,那我们不回宫也没关系,娘带央儿走,央儿不要被坏人关着。”
他小小的心里,还不太了解皇太子的尊荣,两三年前的事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接受这个事实并不难。只是他现在的要求却把千羽难住了。她不知道怎么跟夜央说她无法带他走。
苦笑一声,抱住他抚拍着。心里却在千回百转。
好一会儿放开他要起身,却被紧紧的抱着。这孩子大眼里尽是惶恐惊惧,千羽无奈,只好抱着他起身。推开门,却被侍卫用长枪拦住:“公主恕罪,公主可以出来,夜央小公子却不能被带出这个屋子。”夜央更是瑟缩的巴紧了千羽。
千羽心里对这孩子多了几分怜惜。
对侍卫说道:“好吧,你们去通报陛下,说本公主请他过来,有事相商。”
侍卫眼见着皇上陪她来的,倒也不敢怠慢,派出一人去通报。
不一会儿琉光便过来了。
两人进屋围桌而坐。
琉光并不先开口。
千羽叹口气,只得先说:“阿琉,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很大的力了,但我还是想请求你再帮我一次。”
琉光看过来,神情清冷。
千羽忙说:“阿琉,我不会提很过份的要求的,只是这孩子一见我,就不肯撒手了,我想在这里多陪他几日,慢慢开导他,并且希望你给他扩大活动范围,不要只把他关在屋里,让他也可以在园子中走动。”
琉光垂下眼帘。
这孩子,本来被看守在远州军营,任他插翅也难飞。此时迁到京城来,为了让姑姑探视方便,放到了这闹市之中,已是增大了危险,只好将他囚在屋中。如果让他四处走动,被人掳走的可能性大增。如今苏撒奇蠢蠢欲动,再让他们得到了夜央,恐怕乱党便会凝聚,上下一心,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看看那孩子,身形瘦弱,满眼恐惧。再看向千羽,她神情恳求,几欲落泪,心中一动,他叹口气:“罢了,就依姑姑吧。”
千羽不由得开心的笑起来,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真是姑姑的好侄儿。”
她的表情变化太快,神色中还微露一丝得意,琉光反应过来她刚才必有一半是在作戏,不由得无奈的摇摇头,别人在自己冷然的面具下不敢提要求,但这个姑姑却毫不受影响。
只得吩咐两句,摆驾回宫,想起来又命人送来千羽的一些日常用品,并把青娥也派了过来服侍。
第十章 惊遇天人来
千羽在这园子中陪着夜央,每日每夜夜央都巴着她不松手,被一个人,犹其是这么个可怜的孩子,全心全意的需要和信赖,任何人都会迅速的生出亲近和怜惜的感觉,更何况千羽还有着这具身体的本能。几日下来,她对这孩子,已经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了。她白日里搂着他轻拍,给他讲点小故事,晚上就抱着他睡。
青娥在一边都插不上手来照顾夜央,只抿嘴笑着。
千羽正在出神,夜央瘦瘦的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娘~”,语气中带着三分讨好,三分畏缩:“孙悟空救出他师傅了吗?”
千羽回过神,抓住他的小手:“先不讲故事了,娘给央央做点心吃,娘会做一种特别好吃的点心。”
夜央露出渴望兴奋的笑容,点点头:“嗯!”
千羽于是去厨房捣腾,夜央抓着她的衣角,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转来转去,青娥给她打下手。
千羽自知厨艺只是一般,不过由于她会的几样点心,在这个世界里都没有,属于比较新奇的口味,不但夜央说好吃,连青娥也非常捧场。
今天做的是糯米糍,这是她想了很久,不用借助烤箱也能完成的糕点,也是自己非常喜欢和拿手的一种糕点。用的是类似于芒果口味的一种白苏果做馅,做好以后看着圆滚滚的,香香软软,非常有食欲。拿了一个送入夜央嘴里,夜央吃得吧滋吧滋的,含含糊糊的说:“娘,好吃,还要。”
千羽拍拍他的小脸:“够你吃的。”
正说着,一个侍卫走了进来,行礼道:“禀公主,皇帝陛下派人传口谕来了。”
千羽哦了一声,换下围裙到了前厅,一个小太监正束手恭候。
见了她忙跪下行礼。
千羽道:“公公不必多礼,不知何事有劳公公跑一趟。”
小太监恭敬的说道:“陛下让奴才转告大长公主,后日是太皇太后的寿辰,请大长公主务必要入宫贺寿。”
千羽一愣,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多谢公公。”一面向青娥示意。青娥上前给小太监塞了一锭银子:“请公公唱茶的。”
小太监千恩万谢的告退了。
千羽仍是在屋中站了半晌。夜央钻进屋子,拉她的裙摆摇了摇她才回过神。
千羽问向青娥:“太皇太后寿辰,我该怎么办?”
青娥沉吟一会儿道:“重中之重是要准备一份厚礼了,往年这种时候,不管身份高低,宫中各人都是要费尽心思准备寿礼的,因为寿礼献得不好,获罪的也不在少数。”
千羽翻了个白眼:“我府里那些有看头的东西,差不多都是宫里赏出来的,送过去她恐怕看到更不痛快,普通的东西又怕是会被人说礼薄不敬…那我…”一时间愁眉苦脸的。
青娥忙出主意:“公主,奴婢虽然呆在深宫,但是也听说过聚珍阁,听说聚珍阁商路远达海外,各种奇珍异宝都有,京城里的权贵都喜欢光顾,公主可以去看看。”
千羽脸色由阴转晴,拍拍青娥的肩:“好丫头!记你一功。”
两人安抚了泪眼汪汪的夜央,发誓一定会回来,扮作男装,带着侍卫出了院子,一路找到了聚珍阁。
站在门口看着聚珍阁的高门大匾,千羽冲青娥点点头:“蛮有气派的,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大摇大摆的持着扇子走了进去。
聚珍阁第一层是各种贵重珍宝,第二层便是稀有的宝贝,第三层每次只会展示一件绝无仅有的宝物,由各位权贵竞价,价高者得,但奇怪的是越往上人气越旺。只能说京都地带,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千羽第一二层看也懒得看,直接上到三楼。三楼门口的小二都穿着华贵的缎袍,看着千羽主仆面生,一双势利的眼睛上下扫了千羽一眼,从手里的扇子到腰上的玉佩全看个遍,才侧身让她进去。
三楼是一个广阔的大厅,正中间孤伶伶的摆着一个大台子,台子上铺着厚厚的青缎,上面摆着一个物件。台子以锦带围住周边,不让人靠得过近。台子边正站着一群衣着华贵的人,打量着台上的物品。
千羽凑去一看。
台子上是一条凤凰挂链,银色闪烁的链子下挂着一只展翼凤凰,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的都纹理清晰,它的爪子紧紧抓住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椭圆形白色宝石,细一看,宝石通身被打磨出无数规则的五边形小面,璀灿耀眼,最奇特是当中有天然的银色液体,只要项链动一动,它就开始游动,使得宝石的光泽变幻迷离,看看边上摆着的牌子:天图雪魄晶凤凰挂链。千羽来这世界的时间也不短了,多少也知道这雪魄晶和自己原来世界的钻石地位差不多,平时半颗黄豆大小纯色的雪魄晶就价格不菲,里面有天然图案的价格起码要翻两倍,今天这块雪魄晶的大小就够吓人了,里边的天图居然还是从未见过的流动的,价格该怎么计算?她一想就有点犯晕,她还指望着自己那点银子养老呢,可不能一次投进去了。
刚摇摇头想下到二楼去挑选,才抬眼,就看到台子边站着一个素淡的清瘦男子,千羽愣了一下,这人便是自己第一次逛街遇到过的古玩店东家白春泯。他正手持着那柄交换的梅玉扇,温润含笑的看过来。
千羽忙持扇作揖示意。
白春泯走近来,低声说道:“黄公子,我们果真有缘。”
千羽眼珠一转,想到这人是古玩店的东家,必定对珍宝很有鉴赏力,自己一窍不通,正好向他请教,于是笑眯眯的点头:“果真有缘,相请不如偶遇,今天该由小弟做东回请白兄了,还请赏光。”
白春泯点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一齐下了楼,就近找了家大酒楼包房。
千羽客套两句,手持酒杯,便开始进入正题。
“白兄,刚才这条雪魄晶挂链,你估计得多少银子?”
白春泯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不紧不慢的抬眼看过来:“怎么,黄兄有意?”
千羽叹口气:“看起来就是天价,我也就是凑个热闹。”
白春泯修长的指节轻扣桌面,沉吟一会道:“不会低于一千万两银子。”
千羽一口茶呛住,咳得面红耳赤,身后的青娥连忙帮她抚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看见白春泯正关切的看着她,她摆摆手道:“没事,不过是呛住了,这个价格也真吓人,”
白春泯点点头:“这件宝物,是聚珍阁应太皇太后寿辰推出来的,宫里宫外的贵人多,出得起价钱的人不在少数,是以它的起价也比平时高一些。”
千羽奉上一杯酒:“不瞒白兄,小弟近日也有一位贵人要过寿,可惜小弟囊中羞涩,顶楼这件宝物就不作妄想了,便想到聚珍阁二楼挑一件奇巧又不显轻薄的宝物,白兄一看就是有眼光之人,不知道呆会可不可以帮小弟参考一下?”
白春泯一口饮尽杯中酒,淡然一笑:“乐意之极。”
这边千羽刻意奉承,那边白春泯乐意奉陪,一顿吃得宾主尽欢。
千羽越发觉得这白春泯,风度翩翩,其实不算多话,但一开口必定说到自己的所想之处,有种奇怪的,让人舒服的节奏。让人如沐春风,愿意和他交朋友。
两人吃完饭,复又回到聚珍阁,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摆两长排陈列台,台子上陈列着一件件的物件,台子后每隔一小段就站着一个小二,台前有不少客人正在观赏挑选。
白春泯领着千羽依次观赏。千羽本人是没有丝毫鉴赏能力的,在她的看法中,是觉得宝石越大越亮越珍贵。
最后白春泯却为她挑中了一串其貌不扬的佛珠。
千羽疑惑的眼神看过去。
白春泯把佛珠挑起来,对着光源,示意千羽仔细看。
烟晶色的珠子中,有着小佛相。白春泯道:“这是海外长夷岛出产的,用的是冬暖夏凉的茶荷石,里边每一颗珠子中的佛相都不相同,是长夷族所擅长的针雕功,他们用的是毫毛细针,用了特别密法雕了佛相在珠中,光这份雕功就独步天下,由于雕功之精密,产量极少,茶荷石也是很难找到这样一中大小一至的,这串珠子,如果送给信佛之人,比之任何珍宝都不逊色。不知黄兄的贵人可信佛?”
千羽一惊,记起太皇太后出场时,手上貌似是挂了串佛珠,她干笑着说:“是信佛,这天下第一大教,信的人不少哇!”心里却有些发虚,总觉得白春泯似乎看透了什么。
白春泯只是一笑,不再多言。
千羽叫店小二包起了佛珠,虽然价钱也贵得让人肉疼,但毕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于是谢别了白春泯,掂记着夜央,便在闹市中给他买些吃的玩的。不知不觉青娥和待卫手中都堆满了东西。
千羽回头看他们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差不多了,咱们回吧。”
刚迈出两步,就觉得一团红影扑头盖脸的压下来。还未及抬头,头顶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人身着红衫,正飘飞在半空中。千羽脑中灵光一闪,八成这人使的就是轻功,九成他是踩了一脚在自己头顶借力。
心里一怒,破口就大骂起来:“你奶奶的红猴子!姑奶奶的头顶你踩得起吗?!治你个以下犯上,砍了你这双贱腿!”
那人本来抬头看着街边的二楼,被她一骂之下低头看下来。
千羽一下只觉得脑中轰隆隆一响,惟余两个字:“妖孽!”
这人约摸二十岁左右的一个男子,相貌亦少年亦青年,一头长发和红艳的袖袍飞扬,一对长眉轻挑,一双水雾桃花眼亦真亦幻,粉色薄唇轻抿,勾着一个嘲讽的冷笑,精致到极点的脸部线条,本应用在女子身上的冰肌玉骨用在他身上却是再适合不过。这是一个比女人还美上百分的妖孽。如果说皇上俊美如天上清冷的皎月,见了还能让人保持清醒,这个男人却让人见了整个人都迷茫起若空。
身后突然哗啦一阵响声,打破了这迷咒,千羽清醒过来,扭头一看,原来是青娥看呆了,手上抱的东西跌了一地。
十一章 刘宝林新曲
千羽一眼瞪过去,青娥面红若霞,忙弯下腰去拾东西。
再看那红衣男子,已是轻盈的立在路边一棵树的梢上,一身衣衫被风吹得猎猎舞动,千羽却是不敢直接去看他的脸,早把自己的怒气忘到了七千八百里远,只是呆呆的抬头看着树梢。却没见他嘴角的讽意愈深,平日里这样花痴女人他见得太多。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几枚暗器破空而来,转眼袭到红衣男子身前,他一挥袖,暗器便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
他不屑道:“就凭你们这几根废材用这几招不入流的手段,就想抢我掌门之位?”音质低沉动听,语气却说不出的尖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