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千羽现在日子还算好过,不过她相当有忧患意识,有备无患么。一路上游山玩水,顺便安置了些宅子。都不止三窟了,偷偷的把银子分批给藏着。
等到了蓝香和红烟的家里,她们家本姓是秦,也算是梅城的大户。秦家往祖上数四代,曾经当过官,当时可能很是贪了一把,置了些良田美宅,后面几代虽然没入官场,但一份家业守得不错。秦老爷倒是一心想让儿子当官,可惜儿子不争气,如今两个走失的女儿回归,让他乐得半疯,再知道女儿现在跟着公主混,立马乐得全疯了。
几乎把整个家当全拿出来招待公主,恨不得让小女儿也跟着千羽去服侍。
千羽哭笑不得,只好含蓄的说她不喜欢用太小的童工。天知道那丫头才六岁呐。
在秦家住了几日。蓝香和红烟还是没想起小时候的事,但是秦母那份温柔的母爱让她们迅速的生出依恋和熟悉感。
最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千羽看得不忍,叫她们留下又不肯。只好安慰说以后给她们放假回来看看。秦老爷很坚决的说:“哭什么哭,服侍公主是天大的福气!”
一行人顺顺利利的返了京。公主府就开始操办生辰。
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沾地。因为千羽准备不玩则已,玩就玩大的,把全京城沾点关系的全请来,人情一次收个够。
不过她自己也挺痛苦,请贴她可以不写,让府里的书童给代了。签名她也省了,但总得自己来盖印。叫小书童盖,他吓得不敢,直说那敢用公主的大印呀。所以千书就成了印刷机,面前一气排开五张贴子,她捋着袖子拿着印,咚咚咚咚咚连印五下,年糕立马收了,又快手摆上五张。他以前的职业来看,他快的就是这双手,叫他来做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只有张管家,来公主府这么久,一直都没什么事,让他有无用武之地的感觉,这会子就像萝卜籽遇到了黑土地,整个人打了激素一样,把整个府里的下人指挥得团团转。
本来像她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搭理的人不会这么多,但是琉光说要亲自前来给他姑姑贺生辰,京城里的权贵也跟打了激素一样,早早的讨了贴子。
到了生辰那天,直接把席摆在了花园,冬末初春,实在有些冷,又用锦缎围着花园一圈挡风,处处都点上了炭炉。
从早晨开始,就络绎不绝的有人入府,千羽特意空出了一间大房间,专门来放贺礼。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啊,礼物一件比一件讨喜,没有最喜人,只有更喜人。
等琉光驾到的时候,千羽眼里放着喜悦的光芒,双颊晕红,走路轻飘。
琉光看着她,从来没觉得她有这么欢迎自己过。
千羽笑吟吟对他的道:“生辰…真是一个好日子,这个月如果是润月的话,就太好了…”
“…”
流水席从中午一气吃到了晚上,期间戏乐声没停过。等到曲终人散,千羽的耳朵听什么都有了重音。
一众下人忙着收席打扫,连陆骏都被强迫着左右各拎一桶的碗碟运往厨房,没人搭理她。
她有些轻飘的跑去那间大房看礼物。
远远的看着房门口站了个人影,她一紧张,招贼惦记了?
忘了自己身单力薄这个事实,快步走过去用灯笼一照。
那人微微的侧过头,眯眼看了她一眼:“白迟意来给公主庆贺生辰。”
千羽正待说话,却听到白迟意的肚子咕咕一叫。
白迟意转过头去,不看她。
千羽暗笑。对他道:“等着。”
一面跑去厨房,在川流的人群中奋力的钻了进去,引得好几个人打碎了碗碟,她用篮子装了些酒菜,又挤了出来。
跑去找白迟意:“走,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白迟意轻声道:“得罪了。”
她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白迟意拦腰抱住,飞上了屋顶。
千羽心里想,真的好老套啊…受了肥皂剧的毒害,武林高手谈情说爱一定要跑到屋顶来。一时又愣住了,怎么会想到谈情说爱的?
白迟意松开她,自她手上拿了篮子,自顾自坐下吃了起来。
千羽神不守舍的看了他好一会,才在他边上坐下。
伸手从篮中拿出一壶酒,倒了两杯:“白掌门远到而来,本宫深为感激,敬你一杯。”
白迟意似笑非笑的接过,一饮而尽。
两人喝了两壶下去,白迟意有些醉意,千羽已经晕了。
斜着眼看着白迟意:“白掌门,本宫有个事,一直想问。”
“嗯。”
“白掌门怎么那么能听墙角?本宫说点什么,全被你听去了。”
“…那是因为我耳朵太好使了,公主说话,又从来不小声。”
“哈哈…本宫和宋泽说的话,怎么也想不通,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师傅接到消息说苏撒奇余党有异动,派我来看看。我在屋顶看着,觉得皇上好像不需要我出手相救。”
“…”敢情这家伙,看了全套,白演了场戏给他看…
白迟意见她气愤,不由得微微一笑。
千羽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想着:“真是妖孽,怪不得男女通吃…”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把话说出了口,一时惊得酒意都醒了三分。
白迟意默了一阵,又喝了口酒,转过头看着千羽:“那年我才十岁,已经被人说长得太漂亮了,城里两个纨绔子弟好男风,为了争我大打出手,父母也被我连累,被他们打死了。出了人命,两人家里就买通了官府了事。知府说,都是由我引起的,把我贬入了贱籍做小倌。我---确实是千人骑,万人压。等到十三岁的时候,我师傅无意看到了我,说我是练武的奇才,赎了我去。我以为,会有些不同,没想到,他也是个好男风的,而且,还喜欢玩些游戏…我潜心学武,终于把他给杀了…公主,觉得我脏么?”
白迟意的卷轴上,只写了他当年做为小倌,被留仙山前掌门赎出,在留仙山,几乎每一天,他身上都带着伤。
他这时的眉尖微微蹙起来,眼中黯然,偏偏还带着淡笑,千羽只觉得白迟意从没这么难看过,却让人看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千羽瞧见他握杯的手十分用力。不自觉的去拉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轻声道:“我早说过,不过是被狗咬了…”
白迟意看了她一会儿,笑逐颜开:“对,不过是被狗咬了!”
他被千羽握住的那只手一翻,反握住千羽的手腕。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只宽木镯,套在了千羽手上。
“送给公主的生辰礼物,望公主不要嫌弃。”
千羽嗯了一声,实在有些撑不住酒意,昏昏欲睡。
等到第二天,安安稳稳的在床上醒来,头疼欲裂。只以为昨晚的不过是一场梦。伸了手去抚额头,却发现手上有一只宽木镯,不由得一愣。
这镯子颜色暗陈,纹理粗犷,有股浓郁的奇香。千羽这时,要什么首饰没有?戴个木镯,那怕再香也掉价,她迟疑一会,终是没有取下来。

第 24 章

 

千羽过完生日没多久,远清就大婚了。路家的大公子大婚时远远看了一眼,也是俊朗英气的一个人。在路府里,她身份最尊贵,没人能管她,又不像宫里一样出入不便,她倒是真的自由起来,常来找千羽下棋。千羽看她神色平和,人丰腴了些,也知道她过得顺心。
过了两个月,天气渐渐的暖起来,琉光的皇后,生了个儿子。这是琉光的第一个皇子,赐名为予。琉光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千羽没了法子,穿上宫装入了宫,到了皇后的凤翎宫求见。
皇后召她进去后,她一边慢步走着,一边看着屋子里四处坐着宫装美人。屋中间皇后正抱着婴儿逗弄着。
徐皇后长得并不漂亮,但是有种淡然的气质。
千羽行了个屈膝礼:“千羽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皇后抬眼看她,温婉的一笑:“姑姑不必多礼,婉琳身子不便,未能远迎,还望姑姑恕罪。”
琉光这一年来,明里暗里都维护着千羽,那群宫妃如今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徐皇后娘家势弱,更是一点骄气都无,平日里虽然不和千羽亲近,此刻也不敢托大。
千羽笑着走上去:“皇后娘娘折煞千羽了。”一面凑过头去看婴儿。
皇后就一抬手,把婴儿托给千羽抱着,千羽手忙脚乱的接过。这孩子刚出生,皮肤还红红皱皱的,实在说不上好看,偏周围一众宫妃都说同皇上长得像。
这时太临宣唱:“皇上驾到——”
宫妃们都起身准备迎接。
琉光一进屋,朝皇后示意:“皇后歇着罢,不必多礼。”又朝着众人道:“平身。”
千羽怀里那婴儿,睁开了线缝一样的眼睛,嘴角吐着泡泡。
琉光走到她身侧,用指尖触了触婴儿的脸颊。
那孩子哇的就哭起来。千羽轻轻的摇晃着他,嘴里哄着:“宝贝乖,不哭不哭啊。”他哼唧了几声停住了哭。
琉光看着她,嘴角勾起。
千羽舒了口气,忙把孩子还给了皇后。
也违心的说了句:“这孩子长得真像陛下。”
一面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长命锁,插入孩子的衣襟里。
皇后轻声道:“多谢姑姑。”
千羽同众人哈拉了一下,实在挺不住,撤退了。这一大屋子,全是琉光的老婆,一屋子女人几乎要用目光把琉光凿个洞出来。
她刚出殿门,就见彩嫔挺着个肚子,在宫人的扶持下迎面而来,两人对视一眼,千羽上前两步扶了她一下:“有了身子,千万别多礼。”
“长公主看过小皇子了?”
“是,再过几个月,又会多一位小皇子了。”
彩嫔微微一笑:“承长公主吉言。”
当然不过是吉言罢了,千羽总觉得彩嫔近来看自己的眼光挺渗人的,心里隐隐的不希望她太得势。
她一面逐磨着彩嫔的目光,一面散步。
碧笙领着几个小丫环抱着几匹布从左边的岔道走近来,看见千羽,忙行个屈膝礼。
千羽看着那布匹,一匹雪缎,一匹金葱起花绡,一匹艳红的厚缎。
“这是打那来这些布?”
“回公主的话,这是内务府分给明珠殿的,奴婢刚去领了来。”
千羽用手摸了摸那匹红缎子,厚重光滑。雪缎也就罢了,现在自己早就不是装仙女的年纪,金葱起花绡也是小姑娘穿的东西。偏过头去对青娥道:“把这匹红缎拿回公主府去。”又对碧笙道:“另外这两匹布,你们看是要裁帕子还是做衣裳,自己分了罢。”
“是,谢公主赏赐。”
千羽举起步子要走,碧笙轻轻的跪在青石路上:“公主,奴婢有话回禀。”
“说罢。”
碧笙微垂着头:“奴婢自跟着公主入了宫,就再没出去过,奴婢,奴婢有些想家人。”
千羽这才想起,碧笙原不是宫女,她只是公主府的侍女,公主府管得没有内宫严格,原是可以抽空见见家人什么的。
“啊,瞧本宫这记性,那么,你就随本宫出宫吧。”
碧笙面现喜色:“谢公主。”
千羽一行人坐着马车从街上缓缓经过,碧笙好几个月没有出宫,正探头往外看。
突然间咦了一声:“公主,这人好像白老板。”
千羽就着她挑起的帘子看了一眼,十分凑巧的与白春泯对上了眼。便不得不停下马车。白春泯走了过来,笑道:“可巧碰上,过两日是我的生辰,君夫人若有空,还请光临。”
千羽点头:“自然是要去的。”碧笙伸手接过白春泯递过来的贴子。
千羽笑笑:“那么,两日后再见,我现在,还有些事务在身。”
“白某两日后恭候。”
千羽沉默着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养神,马车缓缓的开始行驶。
白春泯住在京城西区的一座宅子里,三进三出的院落,也不算小了。
寿宴还算热闹,摆了八桌。
千羽笑眯眯的去送了礼,同些女眷坐在一桌。
上菜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仆端着菜盘,身后还是跟着那个小童。
青娥侧身上前替千羽布菜,那小童不小心就绊了一下。千羽身后的一个侍从就手快的扶起小童,握住他的手腕:“小弟弟不要紧罢?”
那孩子摇了摇头,仍旧跟着他父亲下去了。
千羽除了认识白春泯,其他人一概不知。但这些人隐隐间举止利落,气势坚毅,像是有武功在身。
白春泯向千羽敬酒:“难得君夫人肯赏脸,往后有什么需要白某效劳的,尽管说。”
千羽微笑的饮了酒,目光流转:“白老板,有这份心意便好。”
千羽赴完了宴,就直接去了百罗街,陪夜央小住。
夜央学了几招拳脚,演示给千羽看,耍得虎虎生风。李长信和一群侍卫一边看着凑个乐子。
突然夜央几个退身横扫,绊了一下,一头栽进了院子里的大井里。
这时天气已经十分暖和,千羽扑过去,看他从水里一阵扑腾后揪住了打水的木桶浮了上来,并没呛水,也就没有在意,只指着他的鼻子:“你这小猴头,招不成招,势不成势,站也站不稳,别丢了你师傅的脸。”
李长信把夜央从井里拉了出来,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肩膀。
侍卫们见夜央狼狈的样子,不由得也是一阵嘻笑。
没想到夜央晚上就高烧不退,从宫里宣了太医来几番折腾,好不容易退了烧,又上吐下泄。千羽焦急的陪着他,夜央一病病了一个月。琉光也特地从宫里出来见他。夜央瘦得不成样子,满嘴胡话。琉光紧抓着千羽的手:“姑姑安心,央央会好的,我给他看最好的太医,用最好的药。”
但夜央这病来势汹汹,太医一致认为他受了风寒,由于体弱,用不得重药,得慢慢调养。
但调养来调养去,又过了一个月,夜央还是死了。
千羽披头散发的抱着他坐在床上,任谁也不许靠近。
琉光道:“姑姑,你看开些。”
千羽红着眼,跳起脚来骂道:“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关着他?!我的夜央没了,你的儿子还活得好好的——!”这话已经是十分的大逆不道。琉光也禁不住神色变了变。但又立即上去抱着她,任她挣扎也不松手:“姑姑,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但千羽的情绪一直不能平复,状若颠狂,某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便向皇上道:“我在鹿山有座别院,想去修养散心。”琉光连忙应允。
千羽就带着几个心腹,驾了两辆马车,往鹿山去。
一连走了十天,到了第十一天,进了条林间小道。前面两块巨石拦住了路,几个男人前去推石头。却发现马车前后都被包围了。
千羽下了马车,看见白春泯正笑吟吟的站在前面。
千羽也笑吟吟的:“白兄,不,穆伊…久等了…”
白春泯一怔,伸手从脸上取下了人皮面具,赫然是穆伊。
“皇嫂好眼力。不知如何认出来的?”
“你那对漂亮的眼睛,和你击扇时优雅的动作,简直是别无分号。”
“那么,还请皇嫂兑现诺言,把夜央交给我罢。”
千羽茫然:“夜央,他已经不在世了…”
“皇嫂真是会演戏。不愧是把我皇兄迷得团团转的女人。”
这时碧笙夹着夜央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主子,太子在这呢。”

第 25 章

 

穆伊笑若春风:“皇嫂,不枉我为你一番谋划。”
“是么?”千羽阴恻恻的跟着笑:“阿碧,你摸摸夜央的脸。”
碧笙疑惑的去摸,突然脸色一变,揭下夜央脸上的一张薄面具。面具下那个孩子十分眼生。
碧笙惊呼:“人皮面具!”话刚落音,就被身后的陆骏一刀毙命,接过她手中的孩子。
穆伊的脸色难看之极,咬牙道:“夜央在那里?”
“死了呀!”
“皇嫂最好说实话,不然我一个不高兴,皇嫂怕是有苦头吃了。”
千羽露齿一笑:“怕是,你没有机会了。”
风声响起,从林间飞出一群人,进行了一场屠杀。
千羽靠在马车上,看着穆伊瞪着不甘心的眼睛倒下。
血腥气薰得她面色苍白,仍是笑着。
待到一切平静,白迟意踏着鲜血向她走来。
千羽看向他:“多谢。”
苏撒奇覆灭时,皇亲贵族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惟独留下了太子夜央和漏了德王穆伊,如今太子夜央死于风寒,穆伊在世人眼中更是几月前就落崖而死。苏撒奇的这锅水,渐渐冷却,终于连泡沫也翻不出一个。
年糕在很久以后给人说故事时,得意洋洋道:在郁香院时,让海禄没有感觉到危险就倒下,后来又有人放信号弹,肯定有内奸,碧笙早露了痕迹,若她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便什么事也没有,非按捺不住要出来搞风搞雨,那就怨不得命短了。话说我们识破了穆伊同碧笙的诡计,却将计就计,联合了白掌门。先派神医探了那小童的脉,确定他只有两月好活,再给夜央服药装病,到了时候白掌门悄无声息的将夜央与那小童死尸偷梁换柱。夜央一早被送到留仙山藏了起来,偏又找了个孩子假扮夜央,引碧笙发出情报,将穆伊一网打尽,哎呀,你们看看,我这计策安排得如何?
夜央从他身后走过,不屑的踢了他一脚:“你就吹吧,你当时根本不被信任,连风声也没摸到。在马车里见被包围,都吓得尿了裤子。”
年糕炸了毛,同夜央斗在一起,扭成了麻花。
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
目前千羽公主还在装疯养病当中。
鹿山上这的别院被建在山顶。每天早晨能看得到日出。
千羽闲得发慌,白迟意常神鬼不知的来看她,送上夜央的一封家书和一些新奇的玩意儿。
千羽就靠着这两样顶了大半年,因此每每十分盼望白迟意的到来。
大半年后,宫里派人送来消息,彩嫔生了二皇子,皇上请千羽大长公回去参加二皇子的三周宴。私底下另附了一封信,大意就是姑姑你休养得太久了,阿琉十分想念,盼归。
千羽也不能在山上呆一辈子,于是打包打包就回了。
回到公主府,简直恍若隔世。
屁股还没坐热,侍卫就来禀报:“公主,府外有个人,自称是肖胡子,求见公主。”
肖胡子这样的人,若想查千羽的身份那是容易的事,但这样找上门来,却不正常。千羽斜着眼睛看了青娥一眼,青娥的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
千羽便道:“宣他进来吧。”
肖胡子仍是一身粗布衣裳,满脸的大胡子。
进了屋子也不行礼,径自找了个椅子坐了,一面问道:“夫人好几个月都音讯全无,这生意还做不做?”
他并不以公主之礼相待,千羽也喜欢这样轻松的模式。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才刚回来,过两天再叫人给你送货。”
肖胡子笑眯眯的:“肖某有一事和夫人相商。”
“嗯?”
“此番合作,往后我只抽一成的银子。”
千羽怀疑自己听错了,那有人自动要求少拿银子的。他们贩卖的都是动辄百万两的珍宝,少拿一成最起码一件也是少拿十万,上下看了看肖胡子,只看得到他一双微笑的眼睛,脸被大胡子遮住了,实在不好琢磨。
心里头疑惑:“…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说罢。”
“夫人爽快!肖某就是想要夫人,把青娥妹子嫁给我。”
静…
青娥一手没拿稳,手里端着的茶盘啪的摔落在地。
千羽哧的笑出了声。
青娥瞪他一眼,手里的帕子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半晌才恢复语言功能,指着他道:
“你做梦!”
肖胡子认真道:“我是做梦都想娶你没错。”
“你!!!”
青娥说不出话,又看了千羽正笑得前伏后仰,恨恨的扭头就跑了。
千羽哎哟哎哟的笑了一回,红烟也抿着嘴轻笑,帮千羽抚着背舒气。
千羽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眼角的泪,对肖胡子说:“她这事吧,我也不能强迫她,你只要让她同意,我自然会替她备嫁妆。”
肖胡子点点头:“好。”
千羽又偏头看他,嗯了一声:“看在你少拿一成银子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你跟蓝香下去,把这胡子刮了,换身整洁的衣裳。”
肖胡子很为难,换衣服不难,但这胡子吧,是他的掩护,是他的标志。他号称老鼠,有见过没胡子的老鼠么?
“女人都喜欢俊俏的儿郎,做不到俊俏,最少也要整齐干净吧?你看看我府里头的侍卫,个个玉树临风,话说青娥也说,看其中的一两个简直是爽心悦目啊…”
肖胡子忙道:“行,行。”
蓝香就迎了上去,给肖胡子引路。肖胡子挣扎半天,还是跟着去了。
千羽喝了两盏茶的功夫。远远的看见蓝香领着人回来了,伸着脖子看来人越走越近,禁不住哟了一声。
肖胡子平时极为豪爽,此刻失了遮羞的胡子,却全身不自在。
千羽对红烟道:“去,就说肖胡子走了,把青娥叫过来。”
青娥过来了。千羽把手里的杯子往案上一拍:“那个肖胡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打你的主意!”
青娥愣神:“啊…”
“你跟我这么久,我怎么也不能让你这样被羞辱,所以好好的收拾了他一番!”
“啊…不…”青娥想说自己不羞辱,别收拾他,又说不出口。
千羽一抹阴笑:“方才我叫人打断了他的腿,咱府里的侍卫下手极妙,我看他往后做不成男人了。”
青娥脸色煞白。
“虽然我无意…也不必如此啊!”
千羽再一指前面那人:“往后你就同他联络吧,不用再找肖胡子了。”
青娥这才看到堂下站的那个人,身材魁梧,面容英武俊朗。
她摇摇头:“公主,你,你不能这样!”青娥先前对肖胡子并没多大意思,这会子他因为自己被废了,她心里却翻江倒海的难过。
欲悲欲愤,流下两行清泪,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千羽朝着肖胡子道:“行啦,这会子,我把你刻在了她心上,你赶紧追上去,好好哄哄她。”
肖胡子被青娥两行清泪给震住了,这是她为自己流的泪么。被千羽一说,这才回过神,赶紧追了上去。
红烟捏在千羽肩头的手略重了些。
千羽嘻嘻一笑:“好红烟,别急,你们俩的郎君,本宫也会好好帮你们谋划谋划。”
红烟羞怯,蓝香却是直接啐了一口:“才不要公主谋划,一看就没安好心。”
虽然千羽万般不想入宫,但也躲不过。
她让红烟和蓝香替她梳发整装。自己瞧着镜子:“唉,老了。”
红烟帮她插上簪子,闻言轻笑:“公主说笑呢。”
镜子里的人,仍是发如新墨,肤若凝脂。每天人参燕窝的,皮相保养得当然不错了。但那一双眼睛,写着的年纪却远不止二十六。
千羽叹了口气,不欲多说。坐上马车入了宫。才入宫门,要去万华殿,马公公就在前面拦住了路:“奴才叩见千羽大长公主,皇上让奴才先请公主到御书房一见。”
千羽私底下再怎么落琉光的面子,明里还是不敢抗旨。乖乖的跟着马公公到了御书房。马公公推开门:“皇上请公主一人进去。”
千羽朝蓝香红烟点点头,两人应了一声,立在门侧边候着。
千羽迈进去,门就在身后关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穿过几重帘子,到了御书房里面。
光线幽幽暗暗,一边的盘龙香炉吐着轻烟。诺大的书房里空无一人。
正在奇怪,就被人从背后搂抱住,琉光贴在她耳边,声音清越,略带了些诱惑:“姑姑,总算回来了。”